清 零

曹化君

新冠肺炎疫情漸漸消退的日子，最喜歡聽到、看到的兩個字是：清零。清零了，病毒就沒了，就不惶恐了，可以安心生活。

小時候，最害怕清零。兜里的糖果還剩下最后一顆的時候，就舍不得吃了，放著，就會一直有；借同桌的書翻到大半的時候就開始磨蹭著看，能晚還一天是一天；因為站錯了跑道好不容易得來的冠軍被取消的時候，我難過得一天沒吃飯；小學畢業(yè)那天，看著四散而去的同學，我哭了一整天。

那時，清零對我而言是一個貶義詞。

長大一點后，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小煩惱。生活里不光有白雪公主和7個小矮人，還有賣火柴的小女孩，還有丑小鴨。我開始盼著冬天快點兒過去，丑小鴨快快長大，更企盼，早一天告別疼痛而漫長的青澀時光。

那時，清零對我而言是一個褒義詞。

隨著年齡增長，生活越來越多地呈現(xiàn)出一副哲學的面孔：時而明媚，時而陰沉；時而寧靜，時而噪雜；時而春光燦爛，時而風饕雪虐。每當我被拋進谷底，就在心里一遍遍祈禱：時間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被鮮花和掌聲包圍的時候，就開始幻想：如果有一種法術(shù)，可以將此刻的美好和快樂定格，該有多么好！

這時，清零對我而言是一個中性詞。

歲月的小船悄悄將我送進不惑的海洋。這里有驚濤駭浪，有風平浪靜。我看到的，卻永遠是云淡風輕，是吹皺一池春水的詩情和畫意。我不會再為了一件事或一個人而糾結(jié)或損耗自己，不會再為寫了一個通宵的小說被人當廢紙撒碎而動肝火。

從前或正在經(jīng)歷著的種種，委屈也罷，痛苦也罷，榮耀也罷，歡樂也罷，過去了就過去了，來了就來了。將每一天的每一寸時光清零，迎接新的太陽、新的自己，成為我的習慣和歡喜。

這時，清零，是一種修煉。

清零，不是舍棄。是剪去腐根，讓綠植更加繁茂；是掐掉謊花，讓果實更加碩大甜美；是蠶蛹破繭而出，變成一只蝴蝶，在花間飛舞。

清零，不是結(jié)束，是新的開始。

（摘自《株洲晚報》2020年4月7日，江山美如畫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