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舊東西

莊瓊

我曾是那么地喜歡新的東西，新絲襪一買就是一打，新的睡衣，新的鞋子，新的包包，新的碗筷杯碟，在新開的飯館吃飯，和新朋友推杯換盞……那個時候，就覺得新的東西有新鮮感，讓人心情愉快。

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舊東西的？記不清了。

年前，母親去店里定制一條羽絨被。店主說，羽絨可以自備，如果家里有不穿的羽絨服，可以拿過來翻新；也可以從他那兒買，如果要買，一斤要600元，加工費另算。母親聽到后，立刻回家翻出儲物間里收藏著的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舊羽絨服，總共10多件。一條嶄新的羽絨被做成了，省下了不少錢。母親對我說：“別總愛扔掉舊東西。你以為沒用，需要的時候，用處可大著呢！”

家中的廚柜里放著一個小石臼，那是婆婆一直在用的，歷經(jīng)歲月，刻滿了時光的痕跡。兩年前搬家，婆婆硬是把它一起搬到了新家。我說，買個料理機(jī)，既方便又干凈，小石臼占地方，又不美觀。婆婆卻堅持說用慣了，石臼比料理機(jī)好使。每到元宵節(jié)，婆婆就用小石臼舂花生和芝麻，為元宵準(zhǔn)備餡料；清明節(jié)又舂艾草，用來制作艾草糕。婆婆坐在陽臺上舂東西，小石臼響起篤篤聲，已成為我人生中的一幅剪影。

在問答平臺，有人問：“如何處理舊衣物？”一位網(wǎng)友回復(fù)：“我喜歡把長裙子改成短裙子，短裙子改成短褲，短褲改成鞋墊，直到鞋墊在腳下磨破了，才讓它壽終正寢?！绷硪晃痪W(wǎng)友回復(fù)：“我們家的舊襪子穿破了都不扔，用它來套肥皂頭，擦面盆、擦地、擦馬桶。很多肥皂頭裝在一起，用久了粘在一起，像一塊花花綠綠的橡皮?！?/p>

的確，日常生活里的舊物，經(jīng)過時間和記憶的涂抹，看上去或者用起來會有不一樣的感覺。舊物陪伴在我的生活中，就像是有生命的一個同伴，讓我覺得踏實、幸福。

很多時候，我們舍不得丟棄那些曾經(jīng)與我們相伴的物件，未必是因為那些物件本身，而是物件里蘊(yùn)含著我們無法割舍的情感、經(jīng)歷和記憶，與我們的家庭往事息息相關(guān)。

（摘自《新民晚報》2020年5月10日，菊之雅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