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文物解說詞中文化負載詞的日譯研究*

王 楠 徐芳芳

（浙江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杭州 310018）

近年來，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已經(jīng)成為我國翻譯界的研究熱點之一。博物館是外國游客了解中國歷史、文化、風俗習慣的主要窗口之一。文物解說詞的翻譯是博物館外宣翻譯的重要組成部分。文物解說詞中包含著許多承載著文化信息的詞匯，這類文化負載詞（culturallyloaded words）的翻譯關系著外國讀者對中國文化的理解程度。在文化負載詞的翻譯過程中，如何將隱藏在其中的文化信息有效地傳達給日本受眾，是文物解說詞日譯的難點之一。

相較于文博文本的英譯研究，日譯研究不管是從數(shù)量上還是內(nèi)容上都不夠豐富，起步較晚也尚未形成完整且系統(tǒng)的體系。為了吸引更多的日本游客參觀博物館、弘揚中國的歷史文化，有必要使用日本游客能理解和接受的語言，提高文化負載詞的日譯質(zhì)量。尤金·奈達（Eugene A.Nida）的功能對等理論認為翻譯時不求文字表面的死板對應，要在兩種語言間達成功能上的對等，使目標語受眾接收到譯文信息后的反應與源語受眾接收到原文信息后的反應大致相同。這與解說詞翻譯對外傳播文化，使外國游客理解中國文化內(nèi)涵的特點相契合，因此功能對等理論對文物解說詞的日譯研究與實踐具有現(xiàn)實的指導意義。

一、功能對等理論視角下的翻譯原則

尤金·奈達于2 0世紀6 0年代末提出功能對等的概念。奈達（1998：112-114）將“功能對等（functional equivalence）”定義為“譯文讀者對譯文的理解應當達到能夠想象出原文作者是怎樣理解和領會原文的程度，并基本上能按照原文讀者理解和領會原文的方式來理解譯文。[1]”。他在《翻譯科學探索》（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2004）一書中提出可以用“①傳達原文信息，②傳達原作的精神風格，③語言通順、符合譯文的語法規(guī)則和表達習慣，④讀者反映類似[2]”這四個標準來指導翻譯實踐。在這四個判斷基準中，奈達最注重信息的傳達效果，也就是讀者的理解和感受。這也就要求譯者必須對原文的文化信息進行篩選加工，使譯文更加符合目標語的語言規(guī)范和表達習慣。

二、文化負載詞定義與分類

《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2013：1363）中，“文化”被解釋為“人類在社會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特指精神財富，如文學、藝術、教育、科學等[3]”。文化是由各個民族、地域、社會從古至今互相交流發(fā)展而成的成果，而語言與文化密切相關，兩者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共同發(fā)展。

李真（2005）將文化負載詞定義為含有一定文化內(nèi)涵或在特定文化背景下帶有特定文化內(nèi)涵的詞語[4]。高照慧、李桂華（2019）和張紅艷（2000）將文化負載詞定義為除原意外還帶有豐富社會文化意義的詞匯[5][6]。徐文爍（2015）也曾指出，文化負載詞能夠如實地反映該詞匯所處的時代和民族文化特色[7]。一個文化負載詞包含著該民族的文化特征，在其他民族文化中無法找到與其相對應的詞匯。因此，文物解說詞中的文化負載詞可以定義為包含中國獨特文化信息的詞語。

關于文化負載詞的分類，學者們的意見不盡相同。本文在參考借鑒前人分類的基礎上，將文物解說詞中的文化負載詞分為四類，分別為物質(zhì)文化類、制度民俗文化類、宗教道德文化類以及語言文化類。

三、文化負載詞的日譯分析

本文的語料來自浙江省博物館武林館區(qū)展廳內(nèi)的電子導覽屏和微信小程序中的“浙博導覽”，中日對譯文本共計121298字。本文選取其中部分文化負載詞的日語譯文做如下分析。

1.物質(zhì)文化類

文物解說詞中的物質(zhì)文化類詞匯多為文物的名稱，這些名稱通常能直觀地傳達信息。如臨海張家渡石塘明王士琦墓出土的國家一級文物“金扒耳”[8]，“金”表明了其制作材料，“扒耳”表明了文物的用途。日語譯成“金の耳搔き”，便于譯文讀者了解該文物的原材料和用途，符合功能對等理論中的“形式對等”原則。而且也將原文信息以最自然的語言表達出來，使譯文讀者和原文讀者接收到的信息對等。再比如“玉帶鉤”一詞，作為古人腰帶的飾品，具有收攏腰帶的作用，同時也可用于固定其他物品?！坝瘛北砻髁宋奈锏闹谱鞑牧希照Z中沒有“帶鉤”一詞，在翻譯時要進行相應解釋或置換。因此，日語譯文改成“玉帯鈎（ぎょくたいこう，腰帯の固定具）”，添加適度的解釋能夠方便譯文讀者理解“帶鉤”的意思。

2.制度民俗文化類

在中國歷史發(fā)展進程中，不同時期有不同的社會制度和生活習俗，也由此產(chǎn)生了許多特殊的詞匯。例如，“中書禮部”一詞是中國隋唐時代實行的三省六部制中的一個部門。禮部是掌管禮制（教育·倫理）和外交的部門?！岸Y”字中日共通，日語受眾或許能夠憑借漢字推測出禮部的含義，然而據(jù)《廣辭苑（第6版）》（2008：1438）解釋，日語中“禮”為“禮法·禮式の制度。禮儀のきまり[9]”的意思。但禮部并不只管理禮法，因此改為“中書禮部（ちゅうしょれいぶ，禮制と外交を司る部門）”的注譯能更完整地傳達原文的基本信息，也達到了“讀者反映類似”的翻譯效果。再如“喜花”一詞，指的是中國獨有的婚禮習俗，鐘俏（2011）也在寧紹地區(qū)嫁妝研究中題道過這一習俗，婚禮當日會在婚房內(nèi)外的家具上貼以各式各樣的喜花[10]。喜花的圖案多為表示陰陽合一、夫妻圓滿和兒孫滿堂等典型的樣式，蘊含了中國勞動人民對美滿幸福生活的憧憬和審美趣味。而日語中并沒有與“喜花”相對應的詞匯，如果直接移譯，日語讀者可能會誤解為是某一種類的花。因此，在移譯“喜花（きか）”后添加“婚禮を彩るまっ赤な紙切り細工”的注譯，告知受眾“喜花”的顏色、制作材料與用途，文化信息的傳達效果則會更好。

3.宗教道德文化類

宗教信仰和傳統(tǒng)道德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歷史文物解說詞中也蘊含著許多宗教道德文化類的文化負載詞。例如，羽人劃舟紋中“羽人”紋樣來源于《山海經(jīng)》等古書中提及的南方或者東南地區(qū)的羽人，一般為上半身長著翅膀，能夠飛行的仙人，常在良渚文化、越文化中出現(xiàn)，蘊含著中國古代道教羽化登仙的思想。因此筆者建議在移譯“羽人”后注釋“神霊”即“羽人（わじん，神霊）”，將神仙這一隱藏的文化信息表現(xiàn)出來，盡可能讓日語受眾理解。同時也符合“傳達原文信息”和“語言通順，符合譯文的語法規(guī)則和表達習慣”的原則。再比如“跪乳有家”一詞，出自《增廣賢文》的典故，指的是乳羊在接受母羊喂乳的時候，跪著接受母乳的樣態(tài)，蘊含著作為子女對父母心懷感激的心情。如果直譯成“跪いて乳を飲み、家がある”，道德文化的元素就無法得以表達。因此，譯為“跪乳有家(きちゆうか，跪いて乳を飲み、親への感謝を表している)”更加妥當。

4.語言文化類

語言文化類的文化負載詞形式簡短，往往隱含著歷史典故或人物傳說。例如，“八仙過?！笔侵赴讼稍诙蓶|海時的故事。在渡海過程中，八個仙人使用各自的法力和武器，發(fā)揮自己的長處。因此，筆者認為添加“八仙過海(はっせんかかい，八仙は海を渡るに、各々神通を発揮する)”的注譯更易于讀者理解。再比如“榴開百子”一詞的字面意思為石榴的果實中孕育著許許多多種子，而在此處種子象征著孩子，蘊含著祈禱多子多孫的意思，石榴又是多子多福、延綿不斷的象征。因此，添加“榴開百子(りゅうかいひゃくし，多産を祈願する)”后的注譯更為妥當。

四、結論

本文從功能對等理論的視角入手，就浙江省博物館武林館區(qū)文物解說詞中的四類文化負載詞的日譯情況開展分析，并提出改進的譯文建議。翻譯文化負載詞時，應從傳達字面信息和隱含信息兩方面入手，以直譯和移譯為主，給難讀的日文漢字標注假名，并在必要時添加注釋或解釋便于目標語受眾理解，以提高譯文的接受度。今后可以從語言和文化的關聯(lián)性出發(fā)，分析造成日譯解說詞誤譯的原因以及調(diào)查日本游客對譯文的接受度等，為提升中國文化對外傳播能力提供實證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