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楠
摘要:本文運用Lakoff的理想化認知模型(ICM)理論,對“花兒”中的轉喻進行了分析。ICM是一個有組織的概念結構知識域,作為ICM的一種形式,轉喻是人類概念形成的基礎。研究發(fā)現(xiàn),“花兒”中存在著數(shù)量眾多的概念轉喻,如整體與部分模型、范疇與屬性模型、植物與人模型等。
關鍵詞:“花兒”;概念轉喻;理想化認知模型
一、引言
“花兒”是一種流行于西北地區(qū)的民歌,但因其具有詩歌語言的修辭方法,“花兒”也被一些學者譽為“中國西北的詩經”(王凡、馬俊杰,2017;馬俊杰、王馥芳,2017)。[1][2]為了保護和傳承“花兒”,研究“花兒”的內在運行機制變得尤為重要,轉喻研究與隱喻研究相比,一直都處于相對次要的地位,然而除了隱喻,“花兒”中還包含了大量的轉喻,因此,對“花兒”文本中的轉喻的研究還存在廣闊的空間。
二、概念轉喻
Lakoff&Johnson(1980)從認知語言學的視角出發(fā),認為轉喻是一個認知過程,許多概念的形成都是基于此過程。[3]Lakoff提出了理想化認知模型(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簡稱ICM)這一概念,在他看來的,ICM是一個有組織的概念結構,并且每個ICM都有其獨特而復雜的概念結構。[4]Langacker認為,轉喻是一個參照點現(xiàn)象(reference point phenomenon),所謂參照點,就是語篇中較為凸顯的成分,語篇中較為凸顯的成分將聽眾和讀者的注意吸引過來。[5]因此,概念轉喻為“花兒”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界面,我們將在下文中看到轉喻的類型。
三、“花兒”中的概念轉喻
本章將從Lakoff的ICM理論出發(fā),分析“花兒”中的轉喻現(xiàn)象。通過研究《西北花兒精選》(雪犁、柯楊,2018)[6]一書中“花兒”,筆者發(fā)現(xiàn)“花兒”中的轉喻主要有以下三種形式:整體與部分ICM、范疇與屬性ICM、植物與人ICM。
(一)整體與部分ICM
整體與部分轉喻關系是一種基本的轉喻關系,包括了兩種關系:整體指代部分和部分指代整體。“花兒”中的整體與部分ICM主要體現(xiàn)在身體部位代人的轉喻關系中。
(1)紅銅鑼鍋煮羊肉,夢著和妹頭抱頭;猛扎醒來妹沒有,睡夢把人整得夠!(雪犁、柯楊,2018:52)
(2)腳上穿的藍布鞋,尕妹跟上腳印來;腳印在時哥哥在,腳印不在沒嫑來。(雪犁、柯楊,2018:54)
上述兩個例子均體現(xiàn)了整體與部分的關系。例(1)講述的是男子對女子的思念之情,在男子的夢中,女子在他的身邊,并且和他頭抱頭,然而驚醒后,發(fā)現(xiàn)一切都只是夢而已。這首“花兒”中出現(xiàn)的“頭抱頭”就是典型的身體部位代人轉喻的體現(xiàn),頭作為身體中最凸顯的部分之一,用來指代人這個整體。這里的兩個“頭”分別轉指了女子和男子,“頭抱頭”即男子和女子相擁。例(2)中的“腳印”映射出了“腳”,而“腳”這一身體部位轉指的是人,即歌中的“哥哥”。作為整體的人物“哥哥”與其身體部位的特征“腳印”之間也構成了整體與部分之間的轉喻。
(二)范疇與屬性ICM
一個范疇往往包含多個屬性,而其中最凸顯的屬性可以指代整個范疇?!盎▋骸敝械姆懂犈c屬性ICM主要有以下三種:衣物代人的轉喻關系、顏色代植物的轉喻關系和顏色代衣物的轉喻關系。
(3)白汗褂子藍腰帶,硯洼邊上放的墨;郎把筆桿繞梁繞,姐是硯洼陪到老。(雪犁、柯楊,2018:59)
(4)黃柏樹兒紫柏尖,黃的沒有紫的端;妹是河里嫩藤子,慢纏慢纏纏上尖。(雪犁、柯楊,2018:46)
(5)隔河望著姐穿藍,給哥招手把頭點;把哥變成小黃鱔,游過大河把姐纏。(雪犁、柯楊,2018:44)
衣物是人外在形象的最凸顯屬性,例(3)中的白汗褂子和藍腰帶就是典型的男子的穿著,根據后面的描寫可知,這位男子是一位書生。因此這件衣服和腰帶組成的搭配轉指了男子,即衣物代人的轉喻關系,這種轉喻描寫可以讓聽者或讀者腦海中產生想象的空間。例(4)中的“黃”和“紫”兩種顏色分別轉指了松柏,即顏色代植物。在植物范疇中,顏色是最顯著的屬性,這種屬性可以激活“植物”ICM。從認知轉喻角度來看,演唱者或詩人通過顏色感知使聽者或讀者產生了深層次的感受。與此相同,例(5)中,作為范疇的“衣物”與其凸顯屬性“顏色”也構成了范疇與屬性的轉喻關系,很顯然,在創(chuàng)作者的心理空間里,“藍”是女子衣物的顯著特征,因此只用“藍”就可轉指女子的衣物,給讀者留下了無限的遐想。
(三)植物與人ICM
在“花兒”中,有一種獨特的轉喻關系,即植物代人的轉喻關系?!盎▋骸敝薪洺3霈F(xiàn)一些植物,如牡丹、玫瑰、桂花等。“花”在“花兒”中起到了獨特的指稱功能,將女子命名為某種花可以凸顯并刻畫出女子的特色。這是一種明顯的替代關系,這種替代關系是一種基礎的轉喻。在替代的過程中,一個事物的某種凸顯特征可以用來指稱另外一個事物。
(6)牡丹開在路口里,上來下去招手哩,纏住小郎咋走哩(雪犁、柯楊,2018:48)。
(7)日頭出來慢悠悠,曬得桂花汗長流;小郎是棵楊柳樹,愿給桂花遮日頭(雪犁、柯楊,2018:43)。
“牡丹”是“花中之王”,象征著雍容華貴,在例(6)中的“牡丹”轉喻男子眼中的女子,這個女子的外貌如同牡丹花一般,牽住了男子的魂。這里,“牡丹”的凸顯特征被用于女子身上,轉指女子雍容華貴。而例(7)中的“桂花”轉指小郎心儀的女子,“桂花”清可絕塵,濃能遠溢,將這種凸顯特征用來轉指女子,從而說明女子的迷人。
四、結語
作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花兒”的保護和傳承是每個人的責任,更是學術界的責任。以概念轉喻和ICM為理論基礎,以《西北花兒精選》(雪犁、柯楊,2018)為語料來源,文章重點探討了“花兒”中的概念轉喻。研究發(fā)現(xiàn),“花兒”中確實存在者大量的概念轉喻,如整體與部分轉喻、范疇與屬性轉喻、植物與人轉喻等。本文從認知語言學角度分析“花兒”,豐富了“花兒”的研究界面,對傳承和弘揚“花兒”具有重要的作用。本文只列舉了三種轉喻類型,其他轉喻類型還有待研究與探討。
參考文獻:
[1]王凡、馬俊杰.試論詩學思想視域下回族“花兒”的詩性特征[J].回族研究,2017(3):138–141.
[2]馬俊杰、王馥芳.“歌”為體、“詩”為用:試議“花兒”的詩性特征[J].西北民族大學學報,2017(6):116–123.
[3]Lakoff,G.&Johnson,M.Conceptual metaphor in everyday language[J].The Journal of Philosophy,1980(8):453–486.
[4]Lakoff,G.Women,F(xiàn)ire,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5]Langacker,R.Reference-point constructions[J].Cognitive Linguistics.1993(4):1–38.
[6]雪犁、柯楊.西北花兒精選[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