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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印記

      2020-06-30 10:11:09煙柳
      桃之夭夭A 2020年5期
      關(guān)鍵詞:原野小姐

      煙柳

      簡介:許明靜做了簡公館的鋼琴老師,但意在主人簡原野。她設(shè)法誘惑,在簡原野拆穿她已婚的身份后依然留了下來。簡原野有時候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同情心泛濫,還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1.我喜歡漂亮姐姐

      1937年,上海淪陷,市區(qū)遍布敵軍。普通市民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只有法租界尚算安定,成了一座孤島。

      許明靜從別克車上下來,向來接她的管家道謝:“還是簡公館有面子,車子竟然能暢通無阻地開進(jìn)法租界?!?/p>

      管家保持著矜持中帶著自豪的神色:“許小姐客氣了,我們家先生不過是個生意人,戰(zhàn)時也需要穿衣吃飯,駐扎軍隊給個面子而已。”

      走進(jìn)簡公館,許明靜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小男孩,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眼神卻很靈動。見到許明靜,他先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站起身來,奶聲奶氣地說:“你就是我的家庭教師?”

      許明靜露出和善的笑容,蹲下身來道:“是啊?!?/p>

      小男孩點頭:“我喜歡漂亮姐姐,我去跟爸爸說,就你了?!?/p>

      未等許明靜反應(yīng)過來,小男孩就“噔噔噔”地往后跑了。她有些茫然地回頭看向管家,管家微微欠身:“許小姐,我們家先生在后面的書房?!?/p>

      許明靜腳步放緩,高跟鞋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低低的聲響。她推開暗紅色的書房門,一個穿著灰色調(diào)風(fēng)衣的陌生男人映入眼簾。男人風(fēng)姿優(yōu)雅,正低頭跟小男孩講話,聲音沉靜而舒緩,十足的紳士模樣。

      “不可以這樣輕率,從一?!?/p>

      他察覺到有人進(jìn)來,微側(cè)了頭。金絲框眼鏡架在高而挺的鼻梁上,陽光透過窗外綠植的間隙斜灑過來,在他的臉上留下光與影的樂章。饒是見過世面的人,許明靜也不由得愣了一瞬。

      好在她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微微躬身:“簡先生,我是許明靜?!?/p>

      簡原野頷首,拍了拍簡從一的頭,示意他自己去玩,書房里只留他們兩個人。

      “許小姐,失禮了。從一一向頑皮,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簡先生客氣了,不知道您安排我?guī)讜r開始上課?您宅邸的琴房在哪里?我是否可以……”

      “我想您誤會了?!焙喸笆中某?,做出一個制止的手勢。然后他放下手,指尖點在桌面上,修長的身形已經(jīng)立起來,“剛才只是從一的頑皮之語,做他的家庭教師需要通過考核,希望您不要介意?!?/p>

      許明靜面色微凝,但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禮貌地微笑道:“應(yīng)該的?!?/p>

      二樓琴房里,許明靜坐在鋼琴前,指尖流淌著熟悉的旋律。簡原野起先只是不怎么在意地聽著,然而隨著樂曲進(jìn)入中部,他眉毛微蹙,面色凝重而疑惑地走到鋼琴旁邊,略有些失禮地打量許明靜。

      一曲終了,他問:“許小姐,我們以前見過嗎?還是曾有過交集?”

      許明靜偏頭思索,確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到簡原野,搖了搖頭。

      “為何我覺得你的琴聲十分熟悉……罷了,也許這就是緣分。你留下吧,每周給從一上三節(jié)課,薪資我給你雙份,以后就辛苦你了?!?/p>

      許明靜笑了,臉上浮現(xiàn)一絲動人的紅暈,埋頭羞于讓他發(fā)覺:“您太客氣了,簡先生?!?/p>

      2.當(dāng)然是喜歡你了

      說是每周三節(jié)課,其實許明靜一周不止來三次。她有時候是借口檢查成果,有時候是說前一天練得不好,頻頻往簡公館跑。

      連廚娘都在悄聲議論:“許小姐怕是看上先生了。其實許小姐又高挑又好看,配我們先生正好。小少爺又是先生收養(yǎng)的孩子,許小姐和小少爺相處得也好,這才叫佳偶天成?!?/p>

      但簡原野十分懂得保持距離,簡公館又大,想避開簡直太容易。許明靜一個星期也碰不上簡原野一面。

      許明靜心里著急,恰逢這天來的時候上海市區(qū)又槍聲大作。她心有余悸地來到簡公館,這回簡原野出乎意料地站在門口,看到她下車,才目光微亮。

      管家上前道:“先生放心,我們的車沒有遭遇襲擊。只是駐軍在搜捕地下黨組織成員,抓了很多人,鬧得動靜大了些。許小姐一切安好,您大可放心?!?/p>

      簡原野淡淡地剜了管家一眼,管家一個激靈,立馬閉嘴。許明靜心里卻是樂開了花,追著轉(zhuǎn)身的簡原野道:“簡先生不必?fù)?dān)心,我沒事?!?/p>

      簡原野有些無語地看她一眼,目光中明明是“我并沒有擔(dān)心你”的意味,嘴上還是很紳士地請她坐下:“先喝點茶壓壓驚?!?/p>

      許明靜掩住眼底的笑容,喝了一盞茶就去上課了。到了下午,天降大雨,路被淹了,車開不走。許明靜可憐兮兮地問他:“簡先生,我可不可以在這里留宿一晚?”

      簡原野沒有拒絕的理由,就在他考慮將許明靜安排在哪里的片候,許明靜已經(jīng)大大咧咧地占據(jù)了他隔壁的客房。

      “簡先生,您這房子太大了,要是把我安排去偏僻的客房,我會害怕的。”

      簡原野看她“噔噔噔”地跑到隔壁房間,水杯在嘴邊頓了一下才貼上去。

      半晌,他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傍晚雨停了,到半夜又開始下,伴隨著電閃雷鳴。簡原野從夢中驚醒,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倏地坐起來。

      他一打開臺燈,那個人就呼呼地沖進(jìn)來,坐在他的床邊,腳伸到被子里,有意無意地蹭到他的小腿。

      “簡先生,我害怕,今晚可不可以在這里待一晚?”

      許明靜穿著睡裙,腰肢纖細(xì),頭發(fā)散下來,風(fēng)情十足。簡原野掀開被子,大手一握她的腳踝,以牙還牙地在她的腳踝處摩挲,讓許明靜紅了臉。

      “簡……簡先生……您這是……干什么呀……”

      簡原野慵懶地一笑,聲音低沉,在窗外的雷聲里格外安心:“當(dāng)然是喜歡你了?!?/p>

      許明靜縮回了腳,雙手抱住膝蓋,偏頭看了簡原野一會兒。見他神色未動,她才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

      她香甜的氣息混合著呼吸襲來,撲灑在簡原野的臉上。就在兩個人要嘴貼嘴的時候,簡原野開口了——

      “駐軍指揮部的陳閩手段向來殘暴,我只是個生意人,可不敢搶他的女人。你說是不是呢?陳太太。”

      許明靜整個身子僵住,慢慢地離開,坐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好衣服,把腳塞回拖鞋里,低聲問:“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就知道了。來我家做家庭教師的,我肯定要先查清楚底細(xì)了?!?/p>

      “那你怎么不說?”

      “只要你工作做得好,我就沒必要打探。誰還沒點小秘密呢?也許陳太太就特別喜歡給小孩子上課,反正你也沒打算傷害從一,對吧?只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簡原野的手指從許明靜高聳的胸脯指到大腿,“你只怕是不能繼續(xù)留在我家了。不然哪天讓陳先生知道了,我會有麻煩。”

      許明靜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簡先生?!?/p>

      她起身,許是臺燈太暗沒看清路,她驚叫一聲跌倒在地,本就單薄的睡裙在背后撕開一道大口子,露出大片的背來。

      那背雪白,誰看了都要動心。只是兩側(cè)都有斑駁可怖的傷痕,在撕裂衣服的陰影里若隱若現(xiàn)。對比中間雪白無痕的肌膚,看得簡原野的心無端地抽痛了一下。

      許明靜慌亂地想裹上衣服起身,簡原野的手突然按住她的背。男人的手掌貼在她敏感的肌膚上,許明靜感覺被他輕薄了。

      “傷是從哪兒來的?”

      許明靜的臉紅得不行,慌忙扯過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自己,眼底泛起迷蒙的霧氣:“是他……”

      簡原野眉頭緊蹙:“這是電擊傷。陳閩用電椅折磨你?這可是審問犯人的手段!”

      “是……他喜歡這樣折磨我,所以我才受不了,要出來找工作?!痹S明靜的淚落下來,如風(fēng)雨中的嬌花般惹人憐愛。她拽了拽簡原野的袖子,“簡先生,你就暫時留我下來好不好?反正陳閩最近很忙,要查一個地下黨在上海的情報小組,沒空管我。而且這里是法租界,他不敢亂來,你不會有麻煩的?!?/p>

      簡原野沒法不心軟。

      3.如果你愿意,可以天天都來

      許明靜老實了許多,一周三次地來。每次見著簡原野她也不動手動腳了,只是眼底的情意怎么可能藏得?。棵廊说难鄄ㄔ诓蛔灾臅r候最是動人,簡原野覺得現(xiàn)在的許明靜比之前的她更讓人抵抗不了。

      他不僅不刻意避著她,還狀似無意地提起:“一周四天都待在家里,會怕陳閩折磨你嗎?如果你愿意,可以天天都來?!?/p>

      聽這話的時候,許明靜正在喝粥。餐桌下的腳不小心蹭了簡原野一下,立馬燙著了似的收回,放下碗,匆匆地道:“不用了簡先生,我去給從一上課了?!?/p>

      她“噔噔噔”地跑上樓,只留下簡原野腿上的余溫,擾得他心亂。

      簡原野想找點事情做,于是打開收音機(jī)聽新聞,把報紙堆起來看,了解前方戰(zhàn)事。信心滿滿且準(zhǔn)備充分向西推進(jìn)的敵軍在南京受到了阻礙,本來打算攻占的南京遲遲攻不下來。軍方高層震怒,上海作為敵軍的后方,氣氛也很緊張。

      簡原野特意坐在客廳里看報紙,一直到看完每一張報紙的邊邊角角,也沒看到許明靜下來。他忍不住,上了樓。

      琴房外面,他聽到許明靜問簡從一的話。

      “他什么時候收養(yǎng)的你呀?”

      “不久前呀。還不到兩個月呢?!?/p>

      “我聽鄰居說,簡先生兩個月前出門了一趟,好多天都沒回來,就是去接你了?”

      “是呀!”

      ……

      簡原野沒有進(jìn)去,按原路返回,去客廳打了幾個電話。他掛斷電話的時候,就看到許明靜立在身后。

      簡原野面上看不出喜怒,取下眼鏡擦了擦:“許小姐,偷聽別人的電話可不是什么禮貌的行為?!?/p>

      “無心而已。剛才我聽你電話里的意思,是在和敵軍軍方的人交談?”

      簡原野戴上眼鏡,有些不置可否。

      許明靜冷笑一聲:“原來如此,我就道簡先生怎么在駐軍軍隊面前這么有面子,原來是在和敵軍做生意,發(fā)國難財,當(dāng)賣國賊!”

      簡原野像是聽到笑話一般,“哈哈”兩聲,目光銳利地直視許明靜:“我不過是亂世求生而已,哪里比得上許小姐又當(dāng)又立?明明嫁了個最大的賣國賊,反過頭來卻指責(zé)別人!就算陳閩虐待你,難道當(dāng)初你嫁他不是自愿的?我可是調(diào)查過了,陳閩是在舞會上對你‘一見鐘情的。許小姐好手段!只是別做端碗吃飯、放碗罵娘的事——若不看在你是陳太太的面上,你以為我會收留你?你過的是比上海市民好百倍的生活,都是托我們‘賣國賊的光!”

      許明靜氣得渾身顫抖,指著簡原野說不出話來。她面色通紅地跺了跺腳,跑走了。

      4.深陷泥沼

      簡原野以為許明靜不會來了,起碼也要生自己幾天氣。結(jié)果到了上課的那天,她又來了。

      簡原野把報紙攤開,坐在客廳里。在許明靜經(jīng)過的時候,他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看來許小姐不是個記仇的人,居然還肯來我這個賣國賊這里教課??磥硎俏乙孕∪酥亩染又沽恕!?/p>

      許明靜停下腳步,惱羞成怒地呲了他一頓:“你是賣國賊,可從一不是。我不能讓從一被你教歪了,我要給他正確的引導(dǎo)。”

      簡原野抖了抖手上的報紙,將笑意藏起來。

      許明靜今天和簡從一說了異常多的話,似乎真的是怕簡原野教壞小孩子。幸運(yùn)的是,簡從一剛剛被收養(yǎng),親生父母也不像是賣國賊,三觀還沒有歪。

      課的進(jìn)度有些落下,天色漸晚,許明靜才從樓上下來。管家這時來報,說上海市區(qū)又戒嚴(yán)了,短時間內(nèi)路不好走。

      簡原野真誠地建議:“那今晚你就留下?!?/p>

      許明靜扭捏了一陣,給了他一個“是本小姐賞光”的眼神,勉強(qiáng)道:“那就留下吧?!?/p>

      晚飯畢,簡原野主動找許明靜搭話:“你先生最近更忙了吧?聽說駐軍在極力找出一個深埋在上海的地下情報小組,名字好像叫……鴻雁?”

      許明靜露出些許詫異的神色:“這可是駐軍機(jī)密,你知道得可真不少?!?/p>

      簡原野挑了挑眉:“貓有貓道,和他們做生意,多長個心眼總是好的……我是說,我最近有批貨要運(yùn),如果陳先生抽不出身來的話,我就去找其他人疏通?!?/p>

      “或許我可以幫你?!痹S明靜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不著痕跡地找回場子,“我可以為你疏通,只要你給我一份委托書,蓋上你的私章,我就去找人?!?/p>

      “需要我做什么?”

      “把從一完全給我教導(dǎo),他是個好孩子,我不想你把他教歪了。說起來,他的父母呢?”

      “戰(zhàn)時去世了。”

      許明靜狠狠地瞪他一眼,沒有多問,免得又牽扯出“賣國賊”的話題,打破兩個人之間這微妙的和諧氛圍。

      她的眼睛大,眼尾上挑,瞪人的時候風(fēng)情無限。簡原野的心微動,湊近了問她:“我上次那么說你你不生氣?”

      許明靜的神色黯然:“其實你說的那些大多都沒錯,只是有一點,我不想你誤會?!?/p>

      “哪一點?”

      許明靜抬頭,水光潤澤的眼睛直視他,兩個人的額頭都快挨到一起去了。她的聲音低了很多,沙啞又委屈。

      “遇見陳閩的那次舞會上,不是我有意勾引他的。那天我的確穿了很漂亮的衣服,可我等的人不是他?!?/p>

      “那是誰?”

      許明靜迷茫了一陣,垂眸黯然。她道:“算了,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陷泥沼,再拔也出不來了。”

      5. 你不是簡原野

      簡原野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一下的余韻持久悠長,讓他這個一向理智的人都開始思索著救許明靜出泥沼的可能性。

      只是這樣的溫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許明靜重新為他找了關(guān)系,在他的貨物即將出港的夜晚,港口的電話打到了他的房間。

      “簡先生,許小姐拿了您的私章說要臨時加一箱貨物。冒昧地問一下,這是您本人的意思嗎?”

      于是簡原野親自去了港口。

      濃重的夜色里,許明靜提著箱子,被幾個士兵看守住,朝他看過來。

      簡原野將帽檐壓低,戴著口罩,對頭領(lǐng)表明身份。頭領(lǐng)有些諂媚地行了一個禮,道:“簡先生,初次見面,十分榮幸。這位小姐……”

      簡原野的神色微松,脫帽,把許明靜手里的皮箱接過來。力道上受了一點阻礙,但許明靜也沒能拗過他。

      “是我糊涂了,這箱貨物的確是我拜托許小姐加上的。但我臨時有別的安排,這個不用加了,你們趕緊安排出港吧?!?/p>

      “是!”

      簡原野按住許明靜的胳膊,暗暗用力:“走吧。”

      到了簡公館,客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簡原野把皮箱打開,“哦”了一聲。

      “這么多磺胺!這救命的藥品現(xiàn)在可比黃金要貴,許小姐這是想送給誰呢?”

      許明靜被當(dāng)場抓包,知道辯無可辯,直接說:“送到南京。你的貨物不也是送到南京前線嗎?”

      “那你是要送給敵軍,還是要送給我軍呢?”

      許明靜的目光悠悠,盯著他:“那簡先生的貨物是準(zhǔn)備給敵軍還是我軍呢?”

      簡原野骨節(jié)分明的食指扶了一下眼睛,然后起身走到許明靜的背后,雙手摁住她的椅子,做出禁錮的姿勢。

      “許小姐,你要明白,現(xiàn)在身陷囹圄的是你,要回答問題的也是你?!?/p>

      許明靜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觥?/p>

      “簡原野,蘇州生意人,來上海不過兩年,走私生意已經(jīng)做得如火如荼。明面上是在發(fā)國難財,實際上是借駐軍的手給我軍后方輸送物資。為人低調(diào),很少出門,只在兩個多月前出門了一趟,回來時帶了一個小男孩,說自己出門是辦收養(yǎng)手續(xù)去了,并無人疑心?!?/p>

      簡原野一頓:“許小姐的意思是在夸我?夸我不是賣國賊,夸我忍辱負(fù)重?”

      “生的確是這樣,不過可惜……”許明靜站起來,轉(zhuǎn)身,溫柔而有力量的目光直視簡原野。

      “你不是簡原野。”

      簡原野站在原地,平靜的目光從金絲眼鏡下看過來,像射出的利劍。

      “簡先生深居簡出,認(rèn)識他的人很少。但很不幸,我正是其中一個。簡先生出門一趟,換了個殼回來,這讓我很震驚。簡先生對我很重要,你把他藏起來了,還是……殺了?”

      簡原野沉默了,并不打算回答。

      許明靜向前一步,卸下了大半的防備姿態(tài),低聲道:“我趁陳閩睡著時查過,也看過你書房的通貨單。你成為簡原野后,物資也是運(yùn)往我軍的……如果你不是賣國賊的話,就把這箱磺胺送去南京,前線的很多戰(zhàn)士需要它救命!”

      “如果我說我需要考慮呢?”

      “那你恐怕就不能繼續(xù)偽裝成簡原野了?!?/p>

      簡原野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冰冷的笑:“每個人都有小秘密,許小姐如果真的不肯為我隱藏……那么我想問問,許小姐背后的電擊傷又是怎么回事?”

      許明靜的臉上浮現(xiàn)一瞬間的愣怔:“我說過了,是陳閩弄的?!?/p>

      “不不不?!焙喸皵[動食指,“這個理由是我給你補(bǔ)充的。據(jù)我后來的了解,陳閩從來就沒有折磨女人的愛好,而且電椅只有特務(wù)處有,你又沒去過,他怎么折磨你?你在撒謊。最好的解釋,就是你的確是我軍地下黨成員,只不過身份被識破,受了刑,叛變了,成了一個雙面間諜,安插在我的身邊,是嗎?”

      許明靜愣住。

      “如果你不能解釋這個問題的話,就請你先在公館住下來,我會給你的先生帶個口信的?!?/p>

      6.我只顧得上救眼前的你

      許明靜又夢到了那晚的舞會。夢里有很多人,觥籌交錯,女人們衣服上的珠寶晃花了她的眼睛。她在人群中穿梭,一直在找一個人。那個人遲遲未出現(xiàn),她在夢里很焦急,也很難過。

      可是當(dāng)她大汗淋漓地醒來,她還是不懂為什么會焦急難過,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人,只有心中塞滿的難受在提醒她,夢里的情緒不是幻覺。

      許明靜被軟禁了,盡管她一次又一次地向簡原野解釋:“我真的不記得傷是怎么來的了?!?/p>

      簡原野對她的解釋不置可否,轉(zhuǎn)身卻去翻閱了大量的資料,查詢過往的相關(guān)案例,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

      “你有可能受過電擊失憶療法?!?/p>

      “什么?”

      “這是一種很偏門的法子。比如打嗝,如果一直停不下來,在打嗝的時候使用電擊,利用反射進(jìn)行干預(yù),可能會治好。電擊療法在治療精神病人當(dāng)中最為常見,而在間諜當(dāng)中也有少部分人運(yùn)用——在對象想起某個人、某件事的時候進(jìn)行電擊,輔以藥物,久而久之,對象就會忘記這個人、這件事?!?/p>

      許明靜眼神空洞,摸了摸背后的傷疤,搖頭:“不……”

      “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情況?!焙喸罢f,“你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了,但敵軍需要你作為雙面間諜,反過來竊取我軍的信息,可是又怕你叛變,或是露出痕跡被我軍發(fā)現(xiàn),所以讓你忘了自己被捕的事情。你以為自己隱藏得天衣無縫,但你早就暴露于敵軍的目光之下。只要你和上線一接頭,他們就會順藤摸瓜,端掉你所在的情報小組?!?/p>

      許明靜手中的刀叉掉在餐桌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眼里流出淚來。她深呼吸一口氣,道:“那箱磺胺我拿回去處理。”

      “不必了,它的確能救我軍很多人的命。我之前扣下,是因為不確定你的身份,怕磺胺有什么問題。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請醫(yī)生驗證過了,磺胺沒有問題,我這就……”

      “不!”許明靜抓住簡原野的手腕,“我改變主意了,這箱貨不能從你手里出去……如果我真的被盯上了,那你運(yùn)送這箱貨也會受到牽連!”

      “可前線將士們的命呢?”

      許明靜的眼里有淚光在閃動,聲音沙啞,遲緩地道:“我只顧得上救眼前的你?!?/p>

      簡原野把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湊近了問:“間諜小姐,我是否可以認(rèn)為,你現(xiàn)在也和當(dāng)初故意接近我一樣,是在做戲迷惑我呢?”

      他的眼里藏有星星,許明靜知道他不是在當(dāng)真,卻也當(dāng)真地回答:“一開始做戲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p>

      許明靜長舒一口氣,像完成了一項壯舉一樣。她坦然地看著簡原野,鼻腔涌上一股酸意,輕聲道:“我軍已經(jīng)在南京部署,準(zhǔn)備反撲。陳閩手里有一份敵軍的戰(zhàn)略部署十分重要,我要回去拿?!?/p>

      “這太危險了……”

      “你聽我說。”許明靜搖頭,“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我是否已經(jīng)暴露,就算我已經(jīng)暴露,他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我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就還有操作的空間。這份情報值得我冒險,萬一我……請你上報,我隸屬于上海地下情報組織鴻雁小組,我的代號是‘鵲,我是與簡原野單向聯(lián)系。為了我的安全,在鴻雁小組里沒有人認(rèn)識我,我只有半張法幣作為信物?!?/p>

      簡原野鏡片后的眼里閃著細(xì)碎的波瀾:“我的真實名字是……”

      許明靜捂住他的嘴:“你別說,免得我被捕后在嚴(yán)刑拷打之下把你給暴露了?!?/p>

      簡原野忍了又忍,沒有強(qiáng)留她。他一向懂得取舍,但這一次,在明顯應(yīng)該選擇哪一方的時候,他有些動搖。

      他閉了閉眼:“你準(zhǔn)備在哪里行動?我給你策劃接應(yīng)?!?/p>

      “在陳閩的辦公室,那里是上海市區(qū),太危險了?!?/p>

      “我不可能因為危險而不去救你。”

      7.脫身

      今天的駐軍指揮部增添了一抹亮色,原因在于陳長官的太太來給長官送飯了。穿軍裝的男人們或明或暗地打量這個嬌俏的美人,暗地里夸陳長官好福氣。

      許明靜特意來事兒的時候,陳閩的骨頭都酥了。她說不舒服,陳閩就立刻讓人去給她買藥,還讓她單獨(dú)在辦公室里歇著,自己去開會了。

      門一關(guān)上,許明靜緩緩睜開眼,確認(rèn)沒人盯梢后,在辦公室里翻出那份情報,用火柴盒大小的相機(jī)拍攝了每一頁后,再小心地復(fù)原。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在復(fù)原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信封上有暗記,只要打開必定會被發(fā)現(xiàn)。

      她知道陳閩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時間不多了。

      許明靜走出辦公室,和偽裝成文員的簡原野擦肩而過,把相機(jī)放進(jìn)了他的口袋里。就在她準(zhǔn)備脫身,走出指揮部大門的時候,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陳太太!剛才長官辦公室有一份重要機(jī)密被人動過了,您需要和其他人一起接受甄別。”

      許明靜發(fā)現(xiàn)幾個人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圍住了自己,一顆心高懸。正在此時,里面突然有個人影沖出來,撞向她,激動地把她抱住,動作看似粗魯,卻為她遮蔽了所有的槍線。

      “許小姐,我喜歡你!我們上次在咖啡館見過一面你還記得嗎?你還為我付賬了!”

      簡原野的懷抱讓許明靜有一瞬間的愣怔,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做出掙脫的樣子,身子往后撤退:“這位先生,我們不過一面之緣而已,你失禮了!”

      然而幾個士兵并沒有放過許明靜的打算,他們再次上前圍住,面色不善地警告:“這位先生,許小姐是我們駐軍長官的太太,請你放開她!”

      簡原野的眼底閃過一絲決然,臉上的表情卻從欣喜轉(zhuǎn)為憤怒。他揪著許明靜的衣領(lǐng),大聲吼道:“你居然結(jié)婚了!你結(jié)婚了為什么還要為我付賬?對我示好??。俊?/p>

      簡原野演活了一個瘋子,讓幾個士兵都僵住了。但他們依然沒有放走兩個人的打算,指揮部的辦公室毗鄰蘇州河,兩個人扭打至河邊。簡原野一個“不慎”,居然把許明靜給推下了河。

      后面有人追上來,指著簡原野問:“你是誰?以前沒見過你!”

      沉入河底的許明靜掙扎了幾下,很快有人接住她,給她安上了水肺。待新鮮的空氣吸入肺中的時候,她終于能隔著河水隱約聽到上面的動靜。

      “把他按住……搜身!”

      “衣領(lǐng)旁邊有氰化物,肯定是地下黨的頭目!溜入辦公室的肯定是他了?!?/p>

      “陳太太怎么辦?”

      “你們沿河搜搜看,搜不到就算了。抓住地下黨是大功一件,女人哪里沒有?長官不會怪罪的……”

      許明靜在哭,流出的眼淚與河水渾然一體。她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在水底掙扎??伤牧獗粡?qiáng)大的水流化為無物,她只能在接應(yīng)人員的幫助下順著蘇州河離開。

      上海的郊外,許明靜從水里出來,掏出在糾纏過程中簡原野塞到她身上的油紙包。

      打開,里面的相機(jī)完好無損。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他的名字了嗎?還有,他的衣領(lǐng)上為什么藏有氰化物?”

      接應(yīng)人員脫力地坐在地上,眼中流出眼淚。

      “組織內(nèi)部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越是在情報任務(wù)中擔(dān)當(dāng)重要任務(wù)的同志,越是要做好被捕后自盡的準(zhǔn)備……但老大從來不用在衣領(lǐng)上藏氰化物的方法,他說這樣太明顯……今天,他是為了救你才故意露出破綻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p>

      許明靜感覺整個胸腔都被堵住了,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悲傷,攥緊相機(jī),起身往最近的情報電臺趕。

      8.組長

      有了這份情報,我軍的反攻戰(zhàn)打得十分漂亮。不到半個月,日軍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退出了上海。

      上海市區(qū)一片歡欣鼓舞,許明靜催促著司機(jī)一路飛馳到了醫(yī)院。

      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他躺在潔白的病床上,蒼白的臉色和血跡形成刺目的對比。許明靜忍了很久的眼淚倏地落了下來。

      但她還是捂著嘴,害怕發(fā)出聲音。

      他受了很嚴(yán)重的刑訊,但順利反攻的戰(zhàn)事,以及鴻雁小組的幸存,都證明了他沒有透露給敵軍哪怕是一個字。

      許明靜看向他床頭的姓名牌——寧鴻。

      她低聲念著這個她還不是很熟悉的名字,手輕輕拂過這張熟悉的臉。

      許明靜悉心照料寧鴻,半個月后,寧鴻終于從昏迷狀態(tài)中醒來??匆娫S明靜的臉的時候,他的眼里都是星星。

      等到寧鴻的精神狀態(tài)恢復(fù)了大半,可以推著他出去曬太陽的時候,許明靜才說起那件事。

      她拿出兩個半張法幣,合上,嚴(yán)絲合縫成了一張。

      “半張是我的,半張是在你衣服的夾層里發(fā)現(xiàn)的。簡原野失蹤后,我的情報傳遞不出來,你可讓我好找,組長?!?/p>

      寧鴻——幾乎左右了戰(zhàn)局的“鴻雁”上海情報小組組長笑了,拿了自己的那一半,“寧愿難以聯(lián)系,也好過拔出蘿卜帶出泥。在小組里面,越是像你這樣埋藏得深的情報人員,我越是要少了解。最好是不認(rèn)識,只和你們的聯(lián)系人聯(lián)系?!?/p>

      “但很不幸,我的聯(lián)系人失蹤了,而且你正好不認(rèn)識我。”

      寧鴻摩挲著手中的法幣:“當(dāng)初簡原野失蹤,我怕他遭遇意外或是投敵叛變,所以頂替了他的身份來到簡公館。這并不難,反正簡公館都是自己人,我只要少露面便不會有破綻。一是引‘鵲現(xiàn)身,二是對‘鵲進(jìn)行甄別——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鵲的暴露而導(dǎo)致了簡原野的暴露。在簡公館,我故意對你口出惡言,但你依舊來上課的時候,我就對你的身份有了猜想。”

      “但你還是要對我進(jìn)行甄別,我理解。那簡原野……”

      寧鴻低頭嘆了一口氣:“后來才查清楚,他是在護(hù)送情報的過程中出了意外,遇上了敵軍掃蕩,被當(dāng)成普通市民給處理了。”

      氣氛低落下去,許明靜把寧鴻推到院子的椅子旁邊,自己坐下來,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

      “你知道嗎?我總感覺我們之間有著特別的緣分。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覺得我的琴聲熟悉,我現(xiàn)在也總覺得以前在哪里見過你。就連你身上的傷疤,我?guī)湍悴潦蒙碜訒r發(fā)現(xiàn),新傷下面有幾道老傷。雖然比我的電擊傷要少,但是很像呢!”

      “背上嗎?”

      “是啊?!?/p>

      “原來如此……我洗澡不照鏡子,所以從沒發(fā)現(xiàn)過。也許我們出生的時候是連體嬰兒,背上的傷疤是我們分割時留下的?”

      “哎呀,你是不是笨!我們以后是要結(jié)婚的,不能是連體嬰兒!”

      “你是在向我求婚?”

      “你聽錯了?!?/p>

      “你問問對面的護(hù)士,剛才你聲音大到她都聽見了?!?/p>

      “別以為你是我的上級我就不敢虐待你,黃蜂后尾針……什么來著?”

      “最美女人心!”

      ……

      后記

      組織部的兩位情報處長本是來看寧鴻的,但看到在陽光下說笑的一對璧人,反而不忍心去打擾了。

      處長對副處長說:“我們回去吧,寧鴻現(xiàn)在可能不需要我們的慰問了?!?/p>

      副處長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文件,問:“那這個放在寧組長的病房里,讓他自己去看?!?/p>

      處長的眼睛移到文件上,這是一份寧鴻的履歷。

      情報人員的履歷都是絕密的,上面透露的也許是他們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寧鴻,1930年加入組織。

      1935年,組建鴻雁小組,邂逅許明靜并相戀,發(fā)展其為組織成員。

      1936年,許明靜意外地被陳閩看中,勸說許明靜在陳閩身邊埋伏,收編入鴻雁小組,派遣單向聯(lián)系人簡原野,并與許明靜雙雙接受電擊失憶療法。

      處長想起一年多以前,寧鴻給他打報告的時候,處長說:“組織相信你們的忠誠度,電擊療法太過殘忍,我們不能用在自己同志的身上?!?/p>

      寧鴻卻堅持給自己上電椅,他說:“我也相信自己不會吐露一個字,但萬一我被捕了,我不能讓她有任何陷入危險境地的可能。是我在舞會上的失約才會讓她被陳閩看上,讓她委身于陳閩已經(jīng)夠殘忍了,我必須對她的生命安全負(fù)責(zé)?!?/p>

      寧鴻的聲音不小,被闖進(jìn)來的許明靜聽了個清清楚楚。她的眼里涌起霧氣,鼻尖通紅,對寧鴻道:“我寧愿陷入危險,也不想讓我愛的人忘記我。我無法承受你看我的陌生的眼神,那會比用刀割我的肉還痛?!?/p>

      處長起身打算調(diào)解,沒想到許明靜這個看起來嬌柔的女子居然說:“要上電椅,我們就一起上!你也知道,我怕痛,萬一被捕,肯定逃不過酷刑,還不如忘了你!”

      許明靜的淚珠滾滾落下,然而他們都知道,互不認(rèn)識才是保護(hù)對方的最好方式。

      兩個人上了電椅,都受了不少罪。在許明靜還沒忘記寧鴻的時候說的最后一句話,處長一直都記得——

      “我相信,我們既然有了這段緣分,就算清空一次記憶,也能再相遇?!?/p>

      處長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人偎依在一起的背影,把文件塞到資料袋里。

      “算了,強(qiáng)行喚醒記憶可能會對精神造成損傷。他們這樣慢慢來,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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