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人生，不同選擇

唐悅 蔡殿梅

摘 ?要：本文基于薩特的存在主義的三個基本原則：存在先于本質(zhì)、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和自由選擇，試圖分析美籍華裔作家伍綺詩的多主角小說《小小小小的火》一書中米婭、理查德森太太、琳達、貝比、伊奇和珀爾六個角色，并以期從中找到積極的處世態(tài)度。

關(guān)鍵詞：伍綺詩;薩特存在主義;存在;本質(zhì);荒誕;自由選擇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14--02

美籍華裔作家伍綺詩在2014年發(fā)表其第一部長篇小說《無聲告白》之后，名聲大噪。2017年伍綺詩又發(fā)表了她的第二部長篇多主角小說《小小小小的火》，該作品一經(jīng)推出便獲得了巨大反響，更是一口氣拿下了27項年度圖書大獎。而《小小小小的火》這本書不僅有與《無聲告白》相似的種族、家庭和階級主題，更包含了夢想藝術(shù)等多方面的主題。本文主要采用了薩特的存在主義視角對文章內(nèi)容進行解讀。

薩特的存在主義又稱薩特存在主義，或簡稱為存在主義，但其僅只是存在主義哲學(xué)中一個流派。它是以讓·保羅·薩特、阿爾貝·加繆和德·博瓦爾為代表的無神論的存在主義。主要包括三個原則：存在先于本質(zhì)、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的和自由選擇?！八_特的存在主義哲學(xué)基本上不是一種對世界如何認識的世界觀，也不是對社會歷史如何認識的社會觀，而基本上是一種人生觀，是對某種人生態(tài)度的提倡?！盵1]

一.存在先于本質(zhì)

薩特存在主義的“存在先于本質(zhì)”的觀點不同于傳統(tǒng)的唯物主義觀點，他認為世界本無規(guī)律和秩序，在這荒誕的世界上的規(guī)律是在人的行為下由人的主觀創(chuàng)造力賦予的。因而，世界人生也本無意義，它們的意義是由人的行為創(chuàng)造的。這就是說，“存在先于本質(zhì)”強調(diào)要從人的主觀角度來看待和理解社會，并以此達到找到社會的真正面目的目的。[3]

在小說《小小小小的火》中，理查德森太太由于從小在西克爾高地長大，所以對于西克爾人的“規(guī)則是秩序之母”的觀念深入骨髓，這也是理查德森太太對于社會的最基本的觀點。在這樣的觀點的影響下，對于西克爾高地的一些看似很“一絲不茍”的規(guī)定，比如“早晨幾點起床，窗簾該是什么顏色，男人的頭發(fā)該留多長，禱告時如何交叉雙手”等等，理查德森太太都奉為圭臬。因為在她的觀念中，社會就該是這個樣子的，任何與之相對的觀點和做法都是謬誤。也正是在她的這種觀念的影響下，理查德森太太始終認為：“遵守規(guī)則的人功成名就，違反規(guī)則的人則可能將全世界都付之一炬。”[4]

然而，米婭——一個人們眼中的藝術(shù)家，卻有著和理查德森太太完全不同的觀念。從小喜歡攝影的米婭，一心想要進修藝術(shù)，這與她父母所期望的學(xué)商科或酒店管理大相徑庭。但在自己內(nèi)心對于攝影的渴望之下，米婭最終選擇了申請藝術(shù)類大學(xué)，雖然這意味著她得不到家人的支持，而且還需要自己承擔自己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甚至是在學(xué)校不能再為她提供獎學(xué)金資助的時候，米婭竟然選擇為別人代孕，以此來換取能夠讓自己繼續(xù)學(xué)習(xí)的學(xué)費。雖然米婭一直是有主見的、自由的，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可以為了錢而放棄自己的孩子，所以她逃離了。她帶著自己的女兒顛沛流離，但她從未有過后悔，也從未放棄過攝影，她眼中的世界永遠都充滿了自由。

“存在先于本質(zhì)”并不否認外在世界脫離于人的意識的實際存在，但是卻強調(diào)，社會的意義必須借助于人的意識來定義，這也就是說，“人是參照他自身的可能性和意欲來觀照世界的?！盵2]理查德森太太對于社會的認知體現(xiàn)了“存在先于本質(zhì)”的觀點，因為在她的意識中，所有的一切都必須遵守規(guī)則，因而在她眼中的世界也永遠都在規(guī)則的束縛之下。但作為藝術(shù)家的米婭，追求的是自由的藝術(shù)，所以她又如何會被現(xiàn)實的困境所折服，她只會自己來定義自己眼中的世界—永遠充滿著藝術(shù)感。

二.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

“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這是薩特存在主義的又一個重要原則，它與“存在先于本質(zhì)”認識社會的方向是相同的?！笆澜缡腔恼Q的，人生是痛苦的”原則認為，在這個人的主觀性林立的社會中，人與人之間充滿了矛盾，世界上也充滿了丑惡和罪行，一切都是荒謬的。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社會帶給人的只能是無盡的苦悶和消極，窮人如此，富人也是如此。[6]

在小說《小小小小的火》中，貝比，懷揣著能與男友幸福生活的夢想，從中國來到美國找自己的男朋友，而男友卻在自己懷孕兩周的時候拋棄了她。獨自一人生下美玲的她，得了嚴重的產(chǎn)后抑郁，因為英語不好，還丟掉了工作。在這樣的情況下，美玲不肯吃奶，自己也沒有足夠的奶水，走投無路的她只能將剛出生不久的美玲遺棄在消防隊門口。后來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貝比，在同事米婭的幫助下，又再次得到了美玲的消息。她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的領(lǐng)養(yǎng)家庭——琳達一家不同意。她給他們打電話，去敲他們家門，并去他們家門口等待，但卻只換來琳達一家的閉門羹。最終走投無路只能訴諸法律和媒體手段的貝比，卻被人們認定是不合格的母親，因為她拋棄過美玲。人們覺得貝比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更不能好好照顧美玲，因為她沒有琳達一家有錢。盡管也有人對貝比表示支持，但最終這個可憐的母親被判定失去了她的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并且不能探視。面對這個絕望的境地，這個傷心痛苦的母親只能選擇在半夜?jié)撊肓者_的家中偷走她的孩子。

同樣，這個選擇“搶”走美玲的琳達也是這個荒誕的世界的受害人。生活富足的琳達和她的丈夫只是想要一個孩子，然而先后懷孕六次的琳達，想盡了辦法都沒能保住她腹中的胎兒，而這時候，她的好朋友理查德森太太卻一個接一個地生小孩。從第六個孩子不幸流產(chǎn)以后，琳達“開始討厭孕婦，甚至想要扇她們耳光，朝她們?nèi)訓(xùn)|西，抓住她們的肩膀咬她們”，她開始變得冷血。[4]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想要擁有一個孩子。她滿懷期待地想要領(lǐng)養(yǎng)孩子，卻屢屢受挫，而就在這次幾經(jīng)波折終于能夠領(lǐng)養(yǎng)美玲的時候，貝比卻又在半夜偷走了自己費盡心思領(lǐng)養(yǎng)到的孩子。那一刻，這個一心想要孩子的母親卻是傷心欲絕。

“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面對著瞬息萬變，沒有理性的社會，處處受限，只能感到無盡的苦痛。一心求子的琳達機關(guān)算盡，卻最終竹籃打水;只想母女團聚的貝比，卻只能“偷盜”親子，連夜奔逃。

三.自由選擇

“自由選擇”是薩特存在主義的核心。它認為，上帝死了，人是絕對自由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自由，面對何種情況，作出何種決定，怎樣實施決定，都是可以自由選擇的，即人在選擇自己的行動是絕對自由的。同時，在“存在先于本質(zhì)的條件下”，如果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作出自由選擇，那么就相當于失去了自我，也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存在。

在小說《小小小小的火》中，14歲的伊奇是理查德森太太的小女兒，但不同于理查德森太太的按部就班和規(guī)則至上的性格，她在人們的眼中叛逆、瘋癲，簡直就是一個怪胎。她孤僻、少言，基本不參與理查德森一家的家庭活動，就算是參加了也總是把事情變得一團糟。甚至“在校樂隊拉小提琴的時候，她掰斷了老師的琴弓，并砸到了老師的臉上”，[5]并因此被勒令停學(xué)在家反省。但伊奇這樣做卻是因為她的酒鬼樂隊老師侮辱樂隊隊員在先，卻沒有人愿意為這個平白受辱的小姑娘出頭。只有這個看似古怪的伊奇，愿意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仍舊堅持自己內(nèi)心的正義。而后伊奇在與米婭的進一步熟識之后，發(fā)現(xiàn)了米婭身上不同于西克爾高地人的溫暖、真誠和自由，為了追隨這種突破西克爾高地束縛的感覺，米婭甚至不惜選擇用火燒掉自己的家，然后逃走來突破這種禁錮。盡管伊奇的行為過于沖動，但伊奇卻是選擇希望能夠用這把火讓理查德森一家沖破阻礙，重獲新生。

而珀爾——米婭唯一的女兒，她在米婭一次又一次的搬家、流浪、漂泊中長大，她是自由的、獨立的。哪怕是來到西克爾高地，她依舊保留了自己的自信與獨立。但隨著與理查德森一家的交往越發(fā)頻繁，她開始沉迷理查德森一家的安穩(wěn)生活，她懇求米婭在這里定居，甚至拋棄自己最好的朋友穆迪與他的花花公子哥哥崔普在一起。為了自己的愛情，她學(xué)會了撒謊，學(xué)會了不顧一切。但是在得知母親米婭的弟弟沃倫的事情，也在母親的一次次懇求之后，她最終忍痛選擇了和母親繼續(xù)去流浪。

其他人也是一樣，不管他們的選擇有何不同，但他們都是自由選擇的，自己決定了自己的選擇。米婭選擇繼續(xù)她的流浪;理查德森太太選擇一生堅守西克爾的“規(guī)則”，哪怕為此她就像米婭最終留給她的照片里那樣，成為籠中鳥;琳達也在悲痛之后選擇了再次領(lǐng)養(yǎng)小孩，她堅信自己能夠領(lǐng)養(yǎng)到一個孩子;而貝比選擇哪怕潛逃一輩子也要和女兒生活在一起。

“自由選擇”，人無法擺脫無可理喻的荒誕世界，但人是自由的，人的行動是自由選擇的。人是自己的行為的唯一指令者，只有人自己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在《小小小小的火》這樣一部多主角的小說中，每個人都是自由的。盡管每個人作出的選擇大不相同，但是當他們作出自己的選擇的那一刻，便肩負起了對自己、對他人、對社會的責任。

四.總結(jié)

伍綺詩在《小小小小的火》中構(gòu)建了一個個個性鮮明的角色，每個人物的故事都在過去和現(xiàn)在相互交叉、分叉。[5]面對一個荒誕的世界，小說中的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不同理念，在不同的情況下，他們自由地作出了自己人生中的選擇，就像本文所分析的六個人物——為藝術(shù)流浪的米婭、為安穩(wěn)束縛的理查德森太太、為女兒偷盜的貝比、為孩子等待的琳達、為自由逃跑的伊奇以及為了母親離開的珀爾。盡管這些選擇有苦有淚，但他們都保留了自己對于這個荒誕世界絕望的內(nèi)心的一絲火種，并用盡全力地活著，這絲火種，就是他們在面對荒誕社會的希望。而面對當今社會的日新月異，也希望大家能夠保住自己心中的這個火種，永遠不要失去對于未來的希望。

參考文獻：

[1]柳鳴九.《魔鬼與上帝》譯本序.漓江出版社，1986.

[2]雷卡·占吉.《論創(chuàng)造性：薩特的實存藝術(shù)觀》.西方學(xué)者眼中的西方現(xiàn)代美學(xué).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7：23.

[3]馬小朝.薩特存在主義文學(xué)的價值批判.外國文學(xué)評論，1992：24-31.

[4]伍綺詩.孫璐.《小小小小的火》.南京：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8.

[5]張玉婷，馬瑜.《小小小小的火》中人物形象的召喚結(jié)構(gòu)研究.蘭州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19（5）：29-30.

[6]百度百科.薩特存在主義[DB/OL]. https：//baike.bai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