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昉
近期,“雙循環(huán)”一詞成為業(yè)內討論和關注的熱點?!半p循環(huán)”的提出,不僅僅是針對疫情而提的,也是在世界經濟大趨勢,以及我國老齡化加劇、人口總量接近于峰值背景下提出的。當前我國還有很大一部分人群應該擴大消費而沒有消費能力,如果把這部分消費能力調動起來,內需還是可以大幅度提高的。而要想提高消費需求,主要應從三方面努力:第一,收入增長要保持跟經濟增長同步;第二,要改善收入分配狀況;第三,必須加大再分配力度。
一個國家遭遇沖擊時,財政的刺激能力和救助能力,與儲蓄率特別是政府儲蓄率成正比。按照我們的儲蓄能力,積極財政政策的作用力度可以再大一些,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與美國等其他儲蓄率并不如我國高的國家相比,我們的刺激力度稍微小了一點。此外,財政政策要把錢花在刀刃上,雖然加大小微企業(yè)支持力度很重要,但也不能忽視更多真正需要救助的個人。
潛在增長率反映的是供給側的能力,而實際增長率能否符合潛在增長率,則取決于需求側的因素。不過,此次疫情對經濟增長帶來的是供給和需求兩側的沖擊。如何從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fā)展,是我們當前必須考慮的問題。但是高質量發(fā)展所需要的好多要素還沒有真正培養(yǎng)起來,因此,在這些背景下,我們提出的“雙循環(huán)”會是一個影響經濟長期發(fā)展的指導原則。
如果從中央文件的表述來看,可以把“雙循環(huán)”理解為,與過去“兩頭在外”的國際大循環(huán)相比,現在是以國內大循環(huán)為主體或軸心,推動國內國際循環(huán)互相促進,這是一點很重要的變化。如果考慮到我國14億人口占世界總人口的18%,我國最終消費的世界占比僅為12%,尚未充分發(fā)揮世界重要市場的作用,不把自己的十幾億人的消費充分調動起來,也不能叫國際大循環(huán)。
對于當前也在強調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過去有人把它狹義理解為去杠桿、去庫存、降低負債率等,但站在更廣的角度看,它是從供給側的角度來改善生產要素的供給能力,提高勞動力生產率和全要素生產率,最終的目的是提高經濟的潛在增長率。
“十一五”時期我國就提到擴大內需、刺激內需的戰(zhàn)略,現在重新提出來以國內大循環(huán)為主體,再次拉動內需。不能說過去做得不夠好,而是我們還沒有把內需的潛力挖盡。現在我國還有很大一部分低收入人群應該消費而沒有消費能力,如果把這部分消費能力調動起來,內需還是可以大幅度提高的。
提高消費需求的努力,主要有三方面:第一,收入增長要保持跟經濟增長同步。第二,要進一步改善收入分配狀況。富人太富,只能儲蓄;窮人太窮,想消費,但消費不起。第三,以上兩點還不夠,發(fā)達國家的經驗表明,從中等偏上收入國家普遍的高基尼系數,到高收入國家基尼系數會一下子降下來,原因是什么?是因為一個國家進入高收入階段之后,政府加大了再分配力度,用稅收和轉移支付的辦法一下子就把基尼系數縮小了。所以,要想改善收入分配,政府必須加大再分配力度。
要想實現“雙循環(huán)”,就必須改善收入分配,而對改善收入分配最終起作用是再分配。這就是我們的最終手段,加大再分配的力度,主要措施例如:能不能做到基本公共服務的均等化,能不能把義務教育擴大到12年等。(摘編自《第一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