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
北風(fēng)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回路轉(zhuǎn)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輪臺九月風(fēng)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隨風(fēng)滿地石亂走。匈奴草黃馬正肥,
金山西見煙塵飛,漢家大將西出師……
(《走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鐘淚不干。
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
(《逢入京使》)
這些詩,大家都耳熟能詳吧?這些詩的作者都是岑參,岑參是盛唐“邊塞詩派”的代表人物。他,字什么、號什么?不知道。這事兒說起來挺奇怪,但事實就是如此,按說不應(yīng)該,但就是查不到。岑參,開元三年(公元715年)出生在湖北荊州的一個官僚家庭。他的曾祖父岑文本是唐太宗時的宰相,他的伯祖父岑長倩是唐高宗時的宰相,他的一個族叔岑羲在唐睿宗時也是宰相。他的父親岑植,雖未做過宰相,卻也是堂堂三品大員,曾做過仙(今河南葉縣)、晉(今山西臨汾)二州的刺史。
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你一定覺得岑參小時候過的日子一定是非常幸福吧?但是你猜錯了!因為他的父親很可能是在他還沒出生時就死了,即使不是在他未出生時死的,也是在他剛出生時就死了。怎么死的呢?這就得從他的那個當(dāng)宰相的族叔岑羲說起了。原來,岑羲是和太平公主一伙兒的,而曾經(jīng)權(quán)傾一時的太平公主在唐玄宗剛登基不久,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就處心積慮地發(fā)動了一場政變,想把唐玄宗趕下臺,然后再別立新皇。但是政變失敗了,唐玄宗賜死了太平公主,又對她的黨羽進行了一次十分徹底的大清洗,岑羲當(dāng)然是在劫難逃。不僅他自己被殺了,其五子也都跟著掉了腦袋,其親族數(shù)十人被流徙,可以說是被滅了門。而岑植與岑羲都是岑文本的孫子,雖不在一支上,但關(guān)系也不能說遠,肯定也會受到一定牽連,盡管史書上沒有具本說他是怎么死的,但從他死的這個時間點上來看,從史書上說岑參“幼孤家貧”來看,未必與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
好了,我們再來說回岑參。因其早孤,又家境貧寒,上不起學(xué),所以就只能是“從兄受學(xué)”了。但他的天資卻是十分的聰慧,據(jù)說五歲始讀書,九歲就能賦詩寫文了。
開元十七年,岑參14時,又隨著哥哥一家從晉州移居到了嵩陽(今河南登封)。不久又移居到了潁陽(距今河南登封縣城西南70余里的潁陽鎮(zhèn))。嵩陽、潁陽分別為嵩山(也稱嵩高山)東西兩峰———太室峰和少室峰的所在地,岑參在這兩地都結(jié)有草堂。嵩山是五岳之一,奇峰峻嶺,古木流泉。年輕的詩人在這幽靜的自然環(huán)境中,潛心攻讀,不僅在學(xué)問上日益精進,還習(xí)得了一身好武藝。
說岑參習(xí)得了一身好武藝,并不是書上有有關(guān)岑參少年時曾經(jīng)習(xí)過武的記載,也非是從少林寺就在嵩山推理來的,那我這么說的根據(jù)在哪兒呢?咱們先留一個扣兒,后文中我會提到。
開元二十五年,20歲的岑參第一次走進了“九天閶闔開宮殿”的長安城,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萬國衣冠拜冕旒”的大唐榮耀。
此后十年,也就是在他考取進士前的這段時間,他曾多次往返于長安、洛陽之間。他這樣來來去去的目的,既是為了廣交朋友,也是為了“干謁”,即以自己寫的一些詩文為敲門磚,敲開一些大官家的家門,求主人賞識,求主人提攜,總之就是一種自我推銷的手段吧。據(jù)說,他初到長安時,還曾有過“獻書闕下”的舉動。之前,我曾給大家介紹過另一位唐代著名的邊塞詩人王昌齡的一些事跡。開元十八年,兩年前因“不護細行”,而被貶嶺南的王昌齡,遇赦北還,來到長安,正在等著朝廷對自己的新的任命的,大約是在一個詩人朋友(李頎?也是盛唐時的一個著名的邊塞詩人,他和王昌齡、岑參不僅都認識,而且當(dāng)時也在長安)的聚會上,認識了岑參,兩人可謂一見如故,一頓酒下來,就成為了好朋友。不久,在王昌齡即將離開長安赴江寧丞任時,岑參還作了一首《送王大昌齡赴江寧》來給他送行,這首詩很有名,詩是這樣寫的:
對酒寂不語,悵然悲送君。明時未得用,白首徒攻文。
澤國從一官,滄波幾千里。群公滿天闕,獨去過淮水。
舊家富春渚,嘗憶臥江樓。自聞君欲行,頻望南徐州。
窮巷獨閉門,寒燈靜深屋。北風(fēng)吹微雪,抱被肯同宿。
君行到京口,正是桃花時。舟中饒孤興,湖上多新詩。
潛虬且深蟠,黃鵠舉未晚。惜君青云器,努力加餐飯。
這真是一首好詩!寫得是如此的情深而意切,岑參不僅對王昌齡的懷才不遇、仕途多舛給予很深的同情,更勉勵他不要計較這一時的得失,而當(dāng)相信自己,善自珍攝,以待人生之轉(zhuǎn)機。
天寶三年(公元744年),岑參終于結(jié)束了他浪跡江湖的十年生活。以舉進士考試第二名的成績(也就是榜眼,在唐代著名詩人當(dāng)中,好像除賀之章是狀元外,接下來就數(shù)他考得最好了)進士及第了。
進士及第就意味著有了做官的資格,但按照唐朝科舉制度的規(guī)定,進士及第后,并不會馬上被授予官職,而要“守選”一段時間,才會被正式授予官職。那這段時間有多長呢?規(guī)定是三年。
但“守選”的時間,雖規(guī)定為三年,卻不一定真要守滿三年。有一種情況,是可以提前被授官的,那就是吏部會不定期地舉辦一些針對具體某一官職、只有正在“守選”中的進士才有資格參加的選官考試(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公務(wù)員崗位招聘考試,這種考試通常都是兩場:初試,也稱“關(guān)試”,大約相當(dāng)于為官的基礎(chǔ)知識考試;復(fù)試,也稱“制舉”,大約相當(dāng)于專業(yè)知識考試),你可以去考,如果考上了,就會馬上被授予官職。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