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健
1
那時候夕陽的余暉涂抹在大河上。河面上便生發(fā)出壯美得有些虛幻的光澤,渾黃與橘紅揉和在一起,平穩(wěn)地向前推涌著。兩岸的山岳、樹木的倒影也在河面上漂浮著,游移著,如同俄羅斯巡回畫派的某位畫師在河面上鋪展了他氣勢非凡的作品。
蹲下身來,注目著眼前的黃河,河水悠然而平靜,不急不躁,像極了一位慈祥的老者,在夕陽下枯坐,打著盹兒,或低聲哼著山曲兒,無思、無想、無怨、無憂,讓自己融在朦朧渾樸的時光中,一起走向另一片浩大的混沌里……
這是大禹渡口的黃河。
滄桑古魏的風(fēng),一直從遠古吹來,從180萬年前人類最早使用火的地方西侯度吹來;從舊石器時代的匼河故地吹來;從黃河岸畔的古村落吹來;從呂洞賓的仙人洞里吹來;從永樂宮的優(yōu)美壁畫里吹來;從一個個古老的渡口如風(fēng)陵渡、浢津渡、禮教渡、永樂渡、原村渡、許八坡渡、曉里渡、太安渡徐徐吹來……
晚風(fēng)吹到大禹渡的時候,一切都平靜下來。在岸邊枯坐,能聽到,不,能感受到從河心里傳出的深沉隱約的音響,那是蒼老大河的沉吟么,它們是在河水翻卷泥沙的間隙里傳達出來的,又伴隨河水一起朝前從容地流去,流向一片未知的浩茫和時間的永恒里……
有人說,大禹渡是大禹治水的出發(fā)地;
有專家考證出,位于山陜之交界處的禹門口,這里是大禹治水開鑿水道的起始之地。
上古時代,大禹父親崇伯鯀以堵的手段治理洪水,用了漫長艱辛的九年時間,反而鑄成洪水潰堤危害先民的悲慘結(jié)局,君臨天下的堯舜二帝忍痛將他處死于河畔,在眾位大臣的推舉之下,由鯀的兒子禹受命治水,那將是一幅幅怎樣壯懷激烈的洪荒治水圖哪!
2
全身白衣的崇伯鯀在上古時代的某一天里正泛簡陋木舟于洪水之中,在濁浪滔天的大水里,鯀獨駕的扁舟如同一只靈巧的鳥兒高低盤旋。
鯀與洪水的精彩搏擊,博得了岸上眾先民百姓的喝彩。人群里,崇伯夫人女志及扎著沖天小辮的兒子少年禹也在忘情地擊掌。
鯀抬起頭來,這是一個剛毅、倔強、暴躁、坦率的近于固執(zhí)的中年男子。
崇伯鯀滿臉粗硬的胡茬,開闊的臉盤上依然迸濺著英武之氣。
一匹快馬馳來,堯?qū)m令官從馬背滾落,崇伯大人,崇伯大人,堯帝宣召———
鯀聞聲揮起木漿,扁舟逆水而上,停于岸邊。
禹從父親手中拿過木槳劃船般比畫。
鯀看了夫人一眼,用闊大手掌撫摸愛子禹的腦袋。
鯀翻身躍上令官帶來的高頭大馬,抖開韁繩,策馬而去……
崇伯鯀策馬而去,走上了一條漫長九載的治洪之路,一條艱辛的不歸之途。
這里,讓思緒回歸到上古時代,有必要設(shè)想一下鯀受命治水的場景———
崇伯鯀滿懷著世代水工之后將搏擊水患時才有的激情,走進堯?qū)m。
圣堯問詢,崇伯從何而來?
答:崇伯從大河而來。
堯:大河水勢若何?
答:大河水勢滔天。
堯:請問沿途所見?
答:水患成災(zāi),一片澤國。
堯:崇伯感受若何?
答:雖識水性,亦憂心如焚。
堯:四岳等人舉薦你擔(dān)當(dāng)治水大任,崇伯可有把握?
答:崇伯鯀愿肝腦涂地,鎖定水龍,拯救天下百姓于水患。
堯:崇伯生性暴烈,獨斷專行,放勛恐你延誤天下。
答:崇伯世代為水工部落,悉知洪水之性,且鯀年已四旬,晝夜思念辦成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圣堯上召,正合我愿,崇伯之心,天地可鑒,如若治水無功,水患未平,愿將項上人頭獻于圣堯。如今天下汪洋,且暴雨依然如故,滔滔不絕,治水絕非一日之業(yè),治水之期,九年可否?
堯思忖片刻道:九載為期!
堯再詢,崇伯治洪,取何良策?
鯀胸有成竹答曰:西高東低,水向東流,隨高就低,壅遏百川。
堯:壅遏百川?天降暴洪,如何遏得?
答:天道人道,孰高孰低?人道如何逆不得天道,百川定可壅遏,人事勝于天事。
圣堯心思沉重地點點頭。
崇伯鯀指揮眾先民將一筐筐土石堆積于大壩之上。
疲憊的先民在鯀及手下人的驅(qū)使下,刨土、抬土、鏟土。
少年大禹掂起一塊石頭,擲于水中。
幾塊巨石被推入水中,一條河流被強行堵住。
水堤內(nèi)奔涌的洪水暫時緩解,然水位卻在可怕地上升。
暴雨如注,大地一片汪洋。
先民們扶老攜幼,東西漂流。
不少先民互相幫扶著爬上山頭,又開始回到洞穴棲身;
也有先民在一棵棵大樹上雀鳥一樣做巢。
人們在洪水的暴虐中逃生,又被惡禽猛獸所殘害。
崇伯鯀帶著豎亥、大章兩助手,從帝都起程勘察水情地勢,曉行夜宿,翻過呂梁山,越過孟門山,跨過汾水、潁水、漆水、漳水,陡駭?shù)榷鄺l河流。
崇伯鯀令豎亥等人,指揮五千人眾,限三日之內(nèi),掘土筑堤,完成大壩。
治水工地,銅鍬亂舞,畚籠翻飛,一畚畚土石倒入水中,大壩在一點點增高延伸……
從孟門山到呂梁山筑起的巨堤,綿延數(shù)千里,大堤之下,洪水滔天,巨浪拍岸。年輕的大禹看著這一切,他有了一種莫名的憂慮,對鯀說,父親,萬一再有天上大水襲來,巨堤潰決,那可就不可收拾了哇!茫茫大地,高高低低,洪水來至,大地不變,山川不移,洪水阻堵于堤壩,猶如聚攔虎豹,一旦積聚而決,水瀉千里,后患無窮啊……
崇伯鯀越聽越氣,額上青筋暴起,厲聲道:無知小兒,快快住嘴,你懂什么治水之道?曉得什么天地奧秘,我治水大半生涯,還用你來教訓(xùn)?!
青年大禹大叫一聲父親,已熱淚滾滾了……
治水間隙,禹見到了跟隨父親治水多年的唐青,兩人坐在一面高高的坡上,權(quán)且小憩。
大禹困惑地問,唐青大兄,你隨大司空治水好幾年了,依你看來,怎樣才能把這可惡的洪水降服呢?
唐青一臉疲憊地說,我是個笨人,笨人也有笨想法,比如說撒尿吧,你老是憋著,人就不舒服,還能憋出個毛病來,你想啊,治水也這個理兒,硬憋肯定不行,得找個出路才是。
找個出路?
大禹若有所悟,他隱約覺得唐青的樸素且形象的話語中,包含了天地宇宙的大道理。
說到撒尿,大禹好像憋不住了,遂站起身來,解開腰帶,一股黃水激射而出。
土坡上,沖出一條小小壕溝。
大禹靈光一閃,又在土坡上挖好一口碗大的小坑,并在小坑外圍筑起了一圈兒結(jié)實的“堤壩”。
唐青不解大禹舉動,一臉惘然。
禹隨后提了一只陶罐走下河道,提了滿滿一罐水上來,將罐中之水倒于土坑……
土坑中的水注滿了,大禹又繼續(xù)倒入。
唐青見坑內(nèi)之水溢出堤壩,趕忙用手挖起泥土,加高“堤壩”。
禹仍一直往坑中倒著……
唐青手忙腳亂地筑“堤”加“壩”,“堤壩”已無法再加高了。
禹此時放下陶罐,說,如果再往坑里倒水,就只有堤毀壩坍一條路了,看來水這東西,硬憋根本不行。
言罷下到坑的坡下,將手掌狠狠插入土中,犁地般開挖出一條長長的小土溝兒,小土溝兒蜿蜒曲折,直通到坡下。
隨之他又撿來一條樹枝,在即將潰坍的“壩堤”下捅開一個口子。
土坑內(nèi)的水通過那個缺口,沿著那條小土溝溫和順暢地流下去了……
唐青目瞪口呆地注視著水溝內(nèi)的渾水,多少天來困擾心頭的難題,終于昭然若揭了……
水往低處流,此為水性,亦即天性啊!唐青喃喃自語。
水性、天性……大禹胸有成竹地說著,眼光朝茫茫四野望去。
禹飛快地跑進一片樹林,幾只上古時代的大鳥兒被驚得連連聒叫。
火堆旁,疲憊之極的崇伯鯀已沉沉進入夢鄉(xiāng),他瘦削的臉上,眼眶已深深陷下,胡須如一蓬瑟瑟秋風(fēng)中的亂草。
禹撲倒在父親面前,豎亥、大章兩位隨從驚覺地坐起身子。
文命(禹的名字)你這是———?
大章問他,繼而說道,別驚動司空大人,快九年了,他還沒這么舒服地睡過一覺。
禹提高嗓門,父哇———
叫罷喊罷,便推搡鯀的身體。
崇伯鯀翻身抓起平時抽打下人的藤條,坐起身來,見是兒子禹,手中藤條便停在了空中。
崇伯鯀怒叱道:又是你這東西,還不快壘石堵水,又來做什么?!
大禹帶著哭音泣道:父親,快快改變治水之策吧……話沒說完,藤條啪地落在他身上。
禹梗著脖頸說道,堤壩危在旦夕,父親危在旦夕,快快疏通水道,掘開堤壩吧———
崇伯鯀暴躁起來,喝令手下人將大禹捆綁在一棵樹上,他掄起藤條,朝禹沒頭沒腦地抽打去。
豎亥、大章欲加攔阻,被鯀兇狠地推到一邊。
循聲而來的唐青護在禹的身前。
大司空,你不可這樣對待文命,唐青含淚說道。
看你晝夜跟我辛苦的份上,要不連你一塊抽打!鯀兇狠地罵著唐青。
禹哭道:父親萬不可一錯再錯,再過幾天,九載已到,你得給圣堯踐諾啊!父親,我也不能沒你哪!
鯀心下一軟,但嘴上仍強硬地說道,崇伯家族治理水患,世代皆用此法,到我崇伯鯀這一世反倒錯了,不會的!
唐青道,大司空,快點疏通河道,開堤放水吧,再這樣下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鯀大怒,住口,再要多言,不饒你了。
禹接了話道,天下之水,豈是崇伯家人能堵得住的……
你說什么?鯀此時抽出銅刀,兇惡地盯著禹。
正在此時聽得大壩方向呼嘯聲如潮,幾名守堤民夫驚恐地跑來,氣喘吁吁向崇伯鯀報告:大司空,大壩,大壩決口啦!
崇伯鯀一聽,猶如天空響起一聲炸雷,頓覺天旋地轉(zhuǎn),豎亥、大章趕忙將他扶住。
河風(fēng)呼嘯著掠起崇伯鯀花白的長發(fā)。
洪峰翻卷怒濤,一波一波涌向岌岌可危的長堤。
長堤當(dāng)中,已被沖開一道兩丈余長的缺口,缺口在洪水沖擊下,不斷擴大。
洪水如脫韁之馬呼嘯而出。
蒼天———你不公啊———
隨了一聲怒吼,崇伯鯀以身軀作土石,躍入大壩缺口中。
豎亥、大章及唐青們見狀,一起跳進缺口。
工役們別無選擇,紛紛跳了下去……
豎亥、大章、唐青和民夫們手拉手,在崇伯身后筑起一道人墻。
大禹說道,這道大壩若毀,帝都定然難保,言罷縱身一躍,跳進水中,撲向年邁的父親。
又一批工役跳入水中,人墻更為厚實了。
堤上,搬土運石的隊伍變成一條長龍,土石、樹枝通過這條長龍源源流向缺口。
缺口逐漸縮小。
風(fēng)平雨住,大堤暫時恢復(fù)了平靜。
鯀卻佇立水中,始終不愿上堤。
禹一次次將他扶到堤上,卻被一次次拒絕。
水花拍打著崇伯父子的身體。
又一個清晨,天氣晴好,上古時代的日頭鮮鮮活活地從東天躍起。
早起鳥兒的鳴啼清新亮麗。這長著翅膀的天之寵兒,才不會有被洪水侵襲的煩惱吧。
晨霧中,崇伯鯀靜默如山石如枯樹。
九年之期,僅有兩日時限了。
豎亥在一旁勸道,大司空,快改變治水之策吧,現(xiàn)在改變,或許還來得及……
鯀此頭可斷,祖法不可變!鯀的固執(zhí)已近于頑固了。
大章說,大司空,不如請圣堯?qū)捪抟恍r日吧。
鯀說,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九載為九載,多一天亦為失信,鯀不會為之;
崇伯鯀轉(zhuǎn)頭對二人說,二位隨鯀治水多年,吃盡天下之苦,請受崇伯一拜———便彎腰向二人深作一揖,二人忙將他扶住。
崇伯鯀手指長壩道,此堤為天下水壩之樞,此壩潰塌,則帝都不保,則萬民遭殃,我即日起程回返帝都,沿途也好看看我們修筑的水壩,我走之后,此壩就托付二位了。
豎亥與大章同聲道,我們愿隨大司空一起去。
崇伯鯀笑一笑,二位保重,這里還有比鯀重要千倍的大壩,請記住,有水的地方,就有我崇伯鯀!言罷轉(zhuǎn)身而去。
長堤之上,僅剩有崇伯父子。
禹哭著將父親緊緊抱住。
崇伯鯀粗糲的大手,撫著年輕兒子的臉。
禹兒,父生來自信,自信咱是水工部族之后,自信有了傳承幾代的祖法,自信數(shù)十載揣度治水,知天地奧秘,知水土性情,以至剛愎乖戾,難采良諫,洪水難平,水患未除……父今日明白得太晚了……九載治水,苦而無功,上有負天子,下難為萬民,按諾當(dāng)死,絕不違避。父一生沒給兒留下任何寶物,倒要叫兒替父背負千古恥辱,萬事皆空,何論大業(yè)?我崇伯族治水之業(yè)就到這里斷絕吧。禹兒以后就隱居山林,遠離塵世,為父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禹心如刀絞,他悲哀、糾結(jié)、嘶啞、痛心而又無奈的呼喊在山川里回蕩,在洪水里激濺。
朗朗晴天,倏忽天昏地暗,就在崇伯鯀策馬馳往帝都之時,狂風(fēng)暴雨,結(jié)伴而至,烏云電閃密布天空。
一聲沉悶聲響過后,是驚天動地的喧囂,大壩決了。
洪峰呼嘯著奔向前方,吞沒村落稼禾,蕩滌著敢于阻攔它的一切。
呼爹叫娘聲與喧囂洪水聲交織一片;
罵天詛地聲和隆隆雷鳴聲融合一體。
崇伯鯀走向帝都,他扯下一根長長藤條把自己捆縛起來。
崇伯鯀在離圣堯十幾丈處站定。
他撲通一下跪倒,碩大頭顱卻昂著。
圣堯痛心地看著他蒼老疲乏的面容,伸手去解一圈一圈緊緊綁縛的藤條。
堯說,大司空,九載治水,沒功勞也應(yīng)有苦勞的。
鯀垂下腦袋,九載心血,付諸東流,鯀有負蒼天,有負天下。
堯又說,你九載治水,沐雨迎風(fēng),筑起九仞之城,百里長堤,雖未根治,也給天下百姓贏得喘息之機,你的功德天下難以忘懷,然水渦未除,水患愈烈,萬民死于洪水,百城毀于水禍……
鯀不待堯說完便道,九年前的許諾,今日便為踐諾而來,請圣堯取之———
堯:放勛明白,崇伯鯀兄弟心底無私,志為天下,其情可嘉,然又固執(zhí)己見,逆天治水,不能從善如流,終釀敗舉。項上人頭可免取,允諾之事不可不踐諾,這樣吧,崇伯鯀兄弟你割發(fā)代首,便當(dāng)踐諾了,動手吧。
崇伯鯀聽罷哈哈大笑道,堯天子,你可真是年邁老朽啦,崇伯治水,成則成敗則敗矣,無須天子粉飾,況崇伯鯀賭頭之約言猶在耳,如何能以發(fā)代首,障世人目,掩天下人耳,如此這般,既有損天子賞罰嚴格的圣明,又使崇伯鯀背負偷生懼死惡名,崇伯不會為之。我死之后,愿天子將我拋入洪水中,我的頭將變成中流的砥柱,身軀亦化作十里長堤。
圣堯:崇伯鯀兄弟……
崇伯鯀抽銅刀于刀匣,將刀縛于粗壯的木柱之上,后退幾步,又猛向刀鋒沖去———
崇伯鯀碩大頭顱滾動到水邊,小山般的身軀撲地時生發(fā)出了巨響。
一波水浪襲來,將鯀的頭顱帶入水中,沖向遠方。
禹發(fā)瘋似的痛哭著,跑向長堤。
3
渾濁的洪水翻涌著浪花,漫過曠古荒野。
蒼老的圣堯久病在榻,經(jīng)過禪讓繼位的舜帝在一旁與他交流推舉領(lǐng)軍治水的最得力人選。
堯:唉,明知崇伯鯀孤傲剛烈,固執(zhí)己見,仍任他為治水大司空,九年之中,也少有規(guī)勸,以至釀成這般后果……
虞舜:圣堯天子無須自責(zé),如果崇伯鯀之子禹不記恨殺父之仇,倒是非他莫屬。
……
此時大禹在堯府大院聽到二帝的交談,他再也摁不住內(nèi)心激動,幾步走進圣堯的陋室之內(nèi),撲通跪倒于地。
二位天子,崇伯鯀之子,崇伯禹請命治水!
虞舜將禹扶起。
看到禹衣衫破爛,形容疲憊,堯放勛的雙眼中涌出了淚花,他說道,禹兒何來???
禹道,我父治水無成,自盡以謝天下。禹便發(fā)誓要平治天下洪水,重振崇伯家族聲譽。一年以來,禹遍歷山川,查訪治水工役,意欲窺視治水之道。今特來向二帝請命,愿以九年之期,根治天下洪水,還請二帝準許。
圣堯看著虞舜,這……
虞舜道,禹心系天下,委實可嘉,而洪水肆虐天下盡為汪洋,如若禹治水無功,怕再累及你崇伯家族哪!
禹神情凜然,我父有言于禹,要歸隱山林,避世修身。禹以為,無非是怕再招至殺身之禍,丈夫立于天地之間,豈能茍且,況自小隨父治水,山川河野歷歷在胸,天道水性已略窺一斑,禹有把握,完成老父未竟之業(yè)。
二帝聽罷投來贊許目光。
虞舜:禹啊,先大司空治水,敗在何處?
禹道:敗在逆天地之道;
虞舜:那你的治水之道呢?
禹道:治水之道,順天應(yīng)地,順其自然,疏浚河道,放洪水入大海……放水入海,大海才是水的家園!
二帝聽罷,頻頻頷首,繼而又充滿慈愛并不無憂慮地說:禹可千萬不可蹈你父之覆轍。
禹昂揚地說:禹有信心,更有恒心,完成崇伯家族的未竟之業(yè),以告慰親父在天之靈。
……
大禹、大章、豎亥、伯益、唐青站立于長堤之上。
大堤下面,洪水滔滔。
帶著潮濕的風(fēng)隨著浪濤的拍擊而來,呼呼有聲。大禹寬大的葛衣被風(fēng)勢盡情朝后兜去,兜出幾許氣度。
大禹手執(zhí)一面帛巾繪制的治水脈絡(luò)圖,圖上縱橫交錯,黑白明晰,那都是一些標明意思的大小符號,原始卻明了。
大禹指了脈絡(luò)線索,道,治水施治,依輕重緩急總分五個階段———第一段,冀州以及雍州、豫州、治州一部。平水帝都所在,理應(yīng)從先。受害年久深重,盡先施根本之治;第二段,兗州及青州全部。青州瀕海,地勢低下,水患亦甚;第三步,徐州及豫州一部,長淮泛濫多年,施治從速;第四段,揚州、荊州、梁州全部,大江千里,外通東海,地亦低下,其西梁地形多變,一并施治;第五段,九州邊境……
大章說:大司空蹈略在胸,江山盡收眼底,大章恐工程如此浩繁,十載治水,如若不平……不知詳細步驟可有?大章面帶憂慮。
大禹道,治水之法,分為五項:其一,治水先治人心,天下眾人為治水,治水又為天下眾。多年水患之深,災(zāi)難之多,治水之難,天下眾皆悉知,非一日一時之治,須作長遠打算,無論天子抑或諸侯庶民,須上下一致齊心合力,眾志成城,盡力而為;其二,天下之洪天下而治,每一地段就地征集人役為主,以帝舜治水大軍為次。治水大軍為治水精銳,天下精英,源于天下九州,大凡15歲以上30歲以下的精壯男子,皆在應(yīng)征之列;其三,工程之艱,禍患不測,積勞病故,突遭危險者,應(yīng)以贍養(yǎng)終身,撫養(yǎng)家小,以除后顧之憂,而從安頓人心;其四者,集來鑿、畚、釬、刀、斧、繩索、車輿、器用等。集天下蓄備財物十之七八,盡投治水大業(yè)之中;其五為脈絡(luò)理通,河渠鑿順,每條大渠均主渠與次渠之分,平時水小只開次渠,如若大水來臨,須開主渠,如洪水淼淼,主次齊開,以防洪災(zāi)禍患也……
眾人聽著,且思忖著。
碣石山邊。
陸行乘車,水行乘舟,大禹、大章、豎亥、伯益幾個率治水工役來到這里,一時都被滔滔水勢驚呆。
這里澤國一片,天水相連,驚濤駭浪,無邊無際,滔滔洪水積于碣石山左邊。
碣石為阻,險浪激濺。
一邊的豎亥、伯益、唐青用規(guī)矩準繩測量險峻山壁。
大章則憂心忡忡地問詢道,大司空意欲如何?
大禹決絕道,開山劈峰,以通水道!
大章嚇了一跳,萬萬不可,大司空,天道不允,地道不允,人道若何?高山險峻,乃天之高阻,萬萬不可違背天道哇!
大禹久久凝視著浩茫洪水,陷于沉思。
大章道,大司空,前為正,左為上,碣石山為陸地的天然屏障,一拒海浪天風(fēng),二分洪水去勢,改天道地理,還請三思啊!
大禹說道,禹應(yīng)接受先父治水之謬,而以順平天地,以局部為益者萬不可取,以天下受益者方可行之。如今碣石山攔擋水道,使水流受阻,如若不鑿必成禍患,天旨地意,鑿勢已定啦!
大禹從唐青手中拿過一把巨型銅斧,雙臂掄圓,傾盡力量向碣石劈去第一斧———
大禹的舉動鼓舞了四周治水大賢和千余名治水工役,一時間千余把銅斧齊向頑石斬去,火花在濤浪上迸濺,號子在海嘯中升騰。
汪洋無邊,
蒼宇碧藍,
碣石山上沸騰一片。
……
帝舜一行沿王屋太行而上。
群山墨綠,碧浪疊壓,懸崖峭壁直刺云天。
他們陸地乘車,水行乘舟,山行乘橇。
舜在舟上對隨行者說,禹治水,初見端倪,從王屋沿山開鑿,一路直下,渡過扈水,鑿敖山,過允水,跨滎澤,一路開山導(dǎo)水,甚是驚天動地,再至豫州大陸之澤。順應(yīng)天道山理,廣開治水之途,洪水順天東下。大禹之為,與崇伯鯀大相徑庭,妙哉,壯哉!
陡峭山崖,崖崖相連。
滔滔大洪,順山勢東下……
帝舜又自言自語道,今有大禹,洪患必治矣……
帝宮之前的場地上站滿了關(guān)心圣堯身體狀況的庶民,乾巖部落和危蠻部落等服飾有異的部落族民們也靜靜站立著。
場地中心留有一片空地,上古女巫女丑一身神秘褐色衣褂,席地而坐,長久地靜謐著。女丑的一對白多黑少的眼珠,一動不動,盯著茫茫蒼天的某一處。
蒼天的某一處忽然被撕裂開來。
蒼天仿佛在傾斜,在坍塌。
乾坤霎時晦暗起來,黃風(fēng)四起,苦雨迷蒙。
女巫女丑忽地站起身來,臉色鐵青,渾身發(fā)抖,狂喊一聲:堯天子啊———
女丑栽倒于地,四肢痙攣,口吐白沫。
眾人皆大驚。
從堯府里走出的皋陶大臣悲慟地向眾人發(fā)告:圣堯天子歿去啦……
凄風(fēng)苦雨,
高山垂淚。
萬余名治水大軍在大禹、大章、豎亥、伯益、唐青的率領(lǐng)之下,戴孝治水。
滾滾遠去的大河,是他們滾滾下落的淚珠。
治水大軍在艱辛的勞作中,失去了往日的嬉笑歡愉,取而代之的,是失去圣堯天子的極大悲慟。搬石,鏟沙、疊土、筑渠,工地上是勞作者的響動和工役偶爾抑制不住的抽泣……
上古的悠悠歲月在大禹治水的匆忙腳步里又大河流逝般洶涌了幾載。
滿身泥水的大禹,正率治水工役走過涂山山根。
河流湍急,波涌浪推,不舍晝夜,白浪滔天,察看河水的大禹思忖著,下游雖開通了九條支流,但細細審視地形,發(fā)覺北高南低,有洪水突發(fā)之險情。
大禹吩咐唐青道,你率工役千余人使滎澤之水入濟水,另分一股朝南而流,直通淮水,隨之沿淮水而上,再留意水情。
伯益走上前來說道,大司空,向你稟告一個好消息,前面,就是涂山部落啦。
大禹一驚,啊,我們來到涂山啦!
伯益說,是啊,大司空忙于治水,大處清明小處糊涂,涂山部落雖說是我們治水的某一小小地段,你卻不該忘記哪。
大禹說,可不是嗎,我們從山邊邊繞來,倒把個涂山給一帶而過了。
大禹話雖如此說,心海里涌卷起洪波大瀾。半年前,在舜帝的說合下,他與涂山老人的兩個女兒女嬌女攸完婚了,那是兩個異常美麗的姑娘,秀外慧中,貌若天仙。
那時,涂山老人曾問禹,何以為圣?
禹答,圣莫堯舜;
涂山老人:何為以高?
禹答,天高如父;
涂山老人:何以為大?
禹答,地大如母;
涂山老人:何以為厚?
禹答,厚如夫妻!
禹說,文命以天下為家,治水?dāng)?shù)載,風(fēng)餐露宿,除卻一腔宏愿,僅剩兩袖清風(fēng),望岳父大人見諒。
涂山侯說,大司空如此奉公廉潔,可見堯天舜日之清朗,乾坤山河之明凈哪,涂山部落歸順帝舜,天理人情大道也。
禹僅與新婚二夫人住了兩個夜晚,第三日一早便啟程,踏上治水之程了……
今日伯益提及,大禹豈有不思念不想見之理呢!是啊,半年多了,不知她們現(xiàn)在可好?
大章、伯益等就提議先派幾個隨從給涂山侯和二位夫人捎了信去,打個前哨吧。
大禹卻不讓興師動眾,他說,治水待命,一人要頂一人用,我一人只身回涂山便是了,小住一二日早早歸來。
大禹謝過幾位,轉(zhuǎn)身欲走。
滾滾大河中此時漂來一葉小舟,船上站著的大禹部下伯奮和仲堪,卻遠遠朝他發(fā)喊———稟報大司空,淮河上游水情正緊,水漫河堤,恐今夜有險情。
大禹一驚,立刻打消了回家之念,轉(zhuǎn)身便隨了大章他們而去。
豎亥道,大司空,你路過家門,豈有不入之理,治水還有我等和萬名工役哪,莫非你不放心大家不成?
大禹道,諸位良苦用心,我心已領(lǐng),文命也有七情六欲,我恨不能一步飛回夫人身邊,夫人之嬌美柔和,一直令文命日夜思念,何況新婚僅有短短兩夜便離她們而去,也太不近人情。話說回來,如若我回去與夫人團聚,而兇猛洪水沖毀大堤,淹沒千萬人家,文命談何甜美幸福,乃天下罪人呢,諸位讓我當(dāng)天下庶民的功臣,還是當(dāng)罪人呢?
眾皆不語。
是夜,大堤像一條長龍,靜臥于江水之側(cè)。
一團團熊熊篝火把長堤燃燒出一片火紅。
長堤上有三三兩兩的工役們在密切地關(guān)注著河水,傾聽河水有規(guī)律的拍擊聲,辨別著哪怕是一點點異樣響動。
一團烈火旁邊,伯益借了火光專心致志地在竹板上涂著一些原始符號,山川河流,高原平野……
伯益一只粗糙卻不失靈巧的右手,在涂畫記載著什么。
大禹說道,大司徒,我們平治洪水,已八載有余,沿途上歷經(jīng)山水溝峁,怪物異獸,奇石險山,奇花異草,皆造化鬼斧神工,這一切大司徒都能詳盡地記載下來,不僅當(dāng)世有用,對后世也大有益處啊!
伯益道,是的,大司空,八載下來,凡遇大河險峰,珍奇動物,我都一一記了下來,當(dāng)然,還不夠細致,今聽大司空一說,伯益還需細細整理,仔細回顧,不可遺忘每一處崎嶇才對。
清晨,大禹正與工役們一起在泥水中開土取道。
幾棵參天古樹上有羽毛黑白相間的大鳥兒在喳喳鳴叫,叫得清晨愈加清爽。
遠處,有隨從人員匆匆跑來,一同跑來的還有豎亥。
豎亥喘著說道,大司空,方才我正在南岸開渠放水,有涂山部落兩侍從送來涂山侯爺?shù)目谛拧?谛艃?nèi)容一喜一悲,大司空,這,這讓我如何開口?
大禹不知何事,但說無妨。
豎亥擦一把汗水,說,首先恭賀大司空喜得貴子,是夫人女攸所生。
大禹聽罷喜出望外,天哪,我崇伯家族后繼有人啦,蒼天長眼,賜我文命一子,文命治水,更可增加力氣啦……
豎亥忍了幾忍又說,夫人女攸,卻因難產(chǎn)歿去了……
大禹一驚,哦,怎么會,女攸歿去啦……女……
大禹望著洶涌的河水,忽然大叫,女攸啊……
豎亥說道:涂山侯老人還等你給孩兒起個名字。
大禹遙望早晨的東天,東天邊彩霞如畫,他思索著,忽地說,叫作啟吧,喚作啟吧———
治水大軍一路南去。
大章說,大司空,此地是數(shù)年前的疆場呢,那是帝舜征討歡兜、三苗之疆域,如今我等踏上這片疆土卻是為了共同與洪水搏擊了,真叫人感慨良多!
大禹說,天下六合,天道自然,為天下,胸?zé)o私欲,天道仁義,每每念起這些,心中頓生凜然浩氣也。
大司空,前面不遠,又要過涂山了,是否回去看看啟兒和夫人女嬌呢!
大禹說,大師南下,如洪水洶涌澎湃,豈能又因小小探家而停止出師,誤了南行呢。
大章說,夫人女嬌帶了年幼的啟兒實在令人牽掛,這次南行,不知何時歸來,該看看啦。
禹沉沉地低下頭說,女攸去了,未曾見她面,送她一程,每每想起,悲從心中起,我何嘗不想看看女嬌和啟兒呢?哎,等平治洪水之后,我文命天天守著他們吧。
南行治水軍師如一條長龍,穿過涂山之下,涂山上,夫人女嬌抱著啟兒,久久望著南行水師……
群山莽蒼。
嶂巒疊翠。
崇山峻嶺綿延千余里之遙。
大司空大禹赤足行走在泥濘土地上。
山風(fēng)拂蕩著他黝黑臉頰,荊棘扎刺破舊衣衫。
赤足之下,有一點又一點殷紅的鮮血;
大章提了一雙草鞋,說,大司空請快快穿上,你的腳已磨得血肉模糊了。
大司徒莫要憐惜于我,你的腳不也赤著么,不也血跡染地嘍。
大禹給大章套上了那雙草鞋。
大章握著大禹兩手,激動地說,大司空,大章跟你十載有余,平治洪水,征戰(zhàn)南北,我這把老骨頭埋在河溝山澗,也死而無怨哪!
平水大功,就要告捷,我們眼下的艱難,就是要等待那一天的早早到來,大司徒打起精神,屆時文命也要為你慶功的。
河水滾滾東去,一路飛瀑排浪。
遠處唐青一步步走過來。
大司空,我前兩日見了女嬌夫人和啟兒,啟兒年已六歲,活蹦亂跳,可愛之極,我對夫人說,洪水將平,大患即除,大司空這幾日思家心切,三兩日就回來探望夫人和啟兒,夫人好不欣喜,居然喜極而泣,啟兒一蹦一跳說道,哦,父親要回來嘍,還不知道父親什么樣兒呢!明日,治水工役就路過大司空家門,大司空就回去小住兩日,與夫人啟兒團聚吧!
大禹面露喜色,說,那敢情好。
次日,治水工役浩浩蕩蕩聚于大堤之上,準備待令出發(fā)。
大禹站立于一土堆上,對大家說,大家跟我文命治水十載有余,歷盡艱辛,吃盡苦頭,眼下大功即將告成,據(jù)大司徒伯益說,南段僅有十余里河床,狹窄險要,水流至此,常常淤積堵塞,泛濫成災(zāi),使兩岸百姓飽受洪患之苦,汝等應(yīng)有信心,拿下這最后一役。
眾萬名工役揮動手中銅鏟,異口同聲呼喊道:聽大司空指令,拿下最后一段,不治洪患誓不歸家!
不治洪患誓不歸家———
呼喊之聲,驚天動地,大河之風(fēng),拂蕩浪花。
萬名工役浩浩蕩蕩沿河床開拔。
唐青匆匆跑來告說,大帝舜一行已到南段狹險地段,他要親眼見到大司空完成治水工程,為大司空慶賀呢!
哦,是嗎,謝帝舜天子了。
唐青又說,他前幾日還把夫人女嬌和啟兒帶了來,好跟大司空見一上面呢。
這———這———,這讓大禹萬沒料到,不知是驚是喜。
那邊大章引了夫人女嬌,豎亥抱著啟兒一行走了過來。
大禹走近了女嬌。
女嬌雙眼含淚。
夫君……女嬌一語未了,哽咽而泣……
大禹攙扶了女嬌,揩去她臉上淚跡,夫人,夫人多年吃苦受屈啦……
女嬌含淚帶笑,忙把身后的啟兒引了前來,啟兒,啟兒,快看,這就是你日夜念叨的父親———
啟兒怯生生地叫道:父———
大禹緊緊抱住啟兒……
大禹的熱淚滴在啟兒臉上……
啟兒伸出一只小手為父揩淚。
……
紅日,藍天。
遠處山色青青。
近前,水流浩浩。
帝宮前,站滿了萬余名治水工役。
長堤之上。工役們正在進行最后一小段開鑿?fù)裂隆?/p>
竣工在即,大業(yè)在望。
唐青說,大司空,看這形地勢,開鑿之后,這里可以做一個渡口的。
渡口?
大禹思忖。
是啊,河面開闊,水流平穩(wěn),小舟小船,可兩岸往來,擺渡兩岸庶民。
那好,要做渡口,再往寬闊里拓展吧。
那以后這個渡口,可就取名大禹渡了?。?,對,就叫大禹渡吧,眾人你言我語。
一句未了,帝舜已上了長堤,大禹、大章、豎亥、伯益、唐青一行緊緊迎了前去。
大禹把身后的伯益推至前面,伯益的葛衣布袋里裝滿了竹板。
大禹舉薦道,天子,這是司徒伯益跟隨文命治水十余載,足跡遍布九州,所見所聞的山川河流,天文地理,飛禽走獸,奇花異草,盡記其中。水土治,九州平,伯益的這些竹牘如今全部完成,請?zhí)熳訉徱暩伞?/p>
舜帝悉心翻閱,對他們幾人說,伯益司徒十載心血實乃千古奇書,伯益十載治水,收益甚豐,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光耀后世,千載奇功啊!
紅日藍天;
遠處山色青青;
近前,水流浩浩。
帝舜面前,站滿了萬余名治水工役和無數(shù)庶民百姓。
木壇之上,帝舜為大禹歸來舉行上古時代隆重的慶功儀式。
在震天動地的呼喊聲中,帝舜手挽大司空大禹的手臂緩緩走上賀壇。
大禹面孔消瘦,膚色黝黑,步履蹣跚。
帝舜道,大司空,你治水十三載,辛苦異常,今日平水而歸,功蓋天地,請受重華一拜!
大禹朝帝舜對手加額:文命不敢,文命不敢,帝為天下日理萬機,晝夜操持,要說辛苦,莫過帝舜。
壇下萬民歡呼,工役們齊舉雙手,慶賀治水告捷。
帝舜道,大司空順天之道,平治山水,整理九州,天下太平,功與天齊,皓如日月??!
大禹又對帝舜一拜,接著對壇下萬民一拜。
大禹朗聲說道,上有帝舜,下有萬民,文命僅是勤勉一點,做一些本分之事,如今帝舜重恩賜,文命受授不起哪!文命只有兢兢業(yè)業(yè)盡職天下,恪盡職守,以民為本,才不辜負帝舜之恩,萬民之托??!
萬民歡呼之聲,在上古時代的天空里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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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有理由把上文中提到的那個大河渡口認定為后來的芮城古魏大禹渡。
雖沒有考古專家的專業(yè),沒有相關(guān)學(xué)者的深奧,卻有文學(xué)人的包容和多元,文學(xué)人的思維與想象,這種想象往往是奇異和瑰麗的,在瑰麗的思緒里常常產(chǎn)生奇跡。
佇立在芮城這片古魏的厚土上,大禹渡的風(fēng)一次次帶走我的思緒,在遠古和現(xiàn)實里撞擊并交融……
責(zé)任編輯管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