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兒，是你嗎？（短篇小說）

作者簡介：曾萬紫，中國作協(xié)會員，祖籍海南文g，出生于?？?，現(xiàn)任教于海口四中。曾經(jīng)出版?zhèn)€人專著十余都。

“嗚哇，嗚哇，嗚哇……”在產(chǎn)房里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掙扎，虛弱的陳馨終于聽到了一陣陣響亮的啼哭，這給她帶來了安慰和欣喜。隨著胎兒的分娩，她感覺輕松多了。這時助產(chǎn)士把一個小人兒遞到陳馨面前：“瞧，多可愛，是個健康的男孩，足足六斤呢?！?/p>

那個小人兒緊握著小拳頭，哭得自己的小臉黑紅黑紅的。陳馨心疼地、默默地看著他好久，這是母子第一次見面，可是陳馨覺得似乎那么的熟悉，特別是孩子右邊耳朵上那個小肉痣，讓她心頭一緊。她本能、驚喜而詫異地喊出一聲——“洋兒！”

“哦，你已經(jīng)給孩子起好名字了？他叫‘洋兒，是嗎？”護士問。

“不，不，不，‘洋兒不是他的名字?！标愜案杏X自己有點失態(tài)，趕緊接著說：“孩子的爸爸說了，如果是男孩，就叫‘海兒?！?/p>

“哦，海兒?！泵刻於紩姷礁鞣N各樣的產(chǎn)婦，管他“洋兒”“海兒”，護士也沒有多想，就忙自己的事去了。陳馨也昏沉沉地睡著了，睡夢中，她的眼角流出了兩行清淚……是的，“洋兒”并不是這個孩子的名字，洋兒是陳馨的第一個兒子的名字。記得大約四五年前，也是在這家醫(yī)院……

在產(chǎn)房里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掙扎，虛弱的陳馨終于聽到了一陣陣響亮的啼哭聲，第一次體會到當媽媽的幸福和艱辛。助產(chǎn)士在孩子出生后，把一個小人兒抱到她面前：“瞧，多可愛，是個健康的男孩，足足六斤呢。”

陳馨心疼地、默默地看著他好久，那個緊握著小拳頭一個勁地哭的小人兒，多么可愛啊。那是母子第一次見面，黑紅的小臉龐，特別是他耳朵上的一個小肉痣……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讓人仿佛歷歷如昨。不過，陳馨清楚地記得，洋兒的肉痣跟海兒的不同，洋兒的肉痣長在左邊耳朵上，而海兒長在右邊。

今天，海兒的爸爸、爺爺奶奶、伯父伯母，還有六歲的小堂姐然子，他們都守在產(chǎn)房外，急切地等待著這個孩子的出生。當他們看到海兒時，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海兒的到來，為這個家庭增添了無窮的樂趣，他是個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海兒的爸爸更是欣喜不已，他一次次地對孩子的奶奶說：“媽，這段時間你就專注看護海兒，照顧好陳馨，咱們請個保姆，其他家務由保姆來做！”

“嗯嗯?！蹦棠淌掷锞o緊抱著海兒，就像當年抱著洋兒一樣，熱淚盈眶。是啊，洋兒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怎么能忘記洋兒呢？

洋兒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六個月的時候，就會發(fā)出聲音“媽”，讓陳馨初為人母的喜悅達到了極致。一家人都喜歡這個調(diào)皮搗蛋的男孩。自從家里多了這么一個小機靈鬼，生活的氣息更加濃烈了。

洋兒從小就非常喜歡玩具，喜歡翻閱圖畫書。一歲生日的時候，陳馨把一個禮物盒拿到他面前。

“洋兒，猜猜媽媽給你買的是啥？”

“好七（吃）的?！毖髢郝N著嘴巴說，他吃力地發(fā)音和說話的樣子很逗人，很可愛。

“哇哇，哇哇?！碑旉愜鞍讯Y物盒子打開的時候，洋兒發(fā)出了興奮的叫聲。

“不是哇哇，而是旺旺?！标愜伴_心地學著狗叫的樣子說。

從那開始，洋兒就和這只玩具狗交上了朋友，形影不離。這是個智能汪星人玩具，體型像一只出生一個月的狗狗那么大，它會叫，會走，會前進，也會倒退，還會發(fā)出“旺旺“的叫聲。智能汪星人黑黑灰灰的臉龐，會轉動的眼睛很逼真，咋一看，像是一只真的小狗。

從一歲生日到兩歲整整一年的時間里，洋兒一直對這只玩具狗愛不釋手，沒有它，他就不肯吃飯，哪怕睡覺也要抱著它，每次醒來的第一句話都是：“奶奶，我的狗狗呢？”

那都是以往的事兒了。如今的海兒與洋兒一樣，大約六個月的時候，就會叫“媽媽”，再后來會叫爸爸了。夫妻倆看在眼里，喜在心頭。再后來，海兒會吃米糊了，會走路了。每次給海兒喂飯，陳馨眼前總是浮現(xiàn)洋兒當年粉粉的小臉蛋。有時她不禁驚嘆命運的神奇安排，兩個兒子相差大約四五歲，性格、長相卻驚人地相似，似乎口味、喜好也很相同。 有一次陳馨陪著海兒玩的時候，竟然聽到他哼起了英文歌《Little Star》中的兩三句。陳馨又驚又喜，要知道他才一歲呀。

“海兒，是誰教你唱的呀？”

“媽媽教的?！焙赫f。他很努力地發(fā)音和唱歌的樣子，很逗人，很可愛。

“媽媽啥時教過海兒唱這首歌呀？”

“你忘了嗎？”海兒笑吟吟地說。這讓陳馨陷入了沉思，她再次想起了洋兒。當年，洋兒也很喜歡唱這首歌，每次喂飯都要反復放光碟給他聽，所以洋兒一歲的時候也會哼幾句。記得當年洋兒很努力地發(fā)音和唱歌的樣子，也很逗人，真是可愛極了。

洋兒兩歲的時候，有一天晚飯后，洋兒的奶奶習慣性地收拾餐桌洗碗。作為家庭主婦，她幾乎每天都這么做。兩個兒子媳婦周末都一起聚餐，一家人其樂融融。

“你們都上了一天的班，歇著吧?！毖髢旱哪棠炭偸沁@么說。兩個兒媳婦相處得很好，大媳婦生的是女孩，叫“然子”，上幼兒園了。二媳婦生的兒子就是洋兒。然子和洋兒從小都是奶奶帶大的，每天奶奶都忙得不亦樂乎，把大孫女從幼兒園接回來，就給小孫子洋兒喂飯洗澡等等。記得那天晚飯后，趁著孩子奶奶洗碗的當兒，洋兒的爸爸媽媽，還有洋兒的伯父伯母坐著聊天。

“哎，今天咱們剛好四人，不缺腳，何不斗斗地主？”洋兒的伯父說。于是他們拿出了一副撲克牌，決定周末好好放松放松。不到兩歲的洋兒像往常一樣，一會看電視，一會玩玩具，一會吃零食，一會和大他一歲多的小姐姐然子打打鬧鬧。

奶奶和往常一樣，收拾好碗筷幾分鐘后，她從廚房出來就問：“洋兒呢？”

“剛才還在這?！标愜翱粗掷锏呐?，頭也不回地說。“斗地主”正式開始了。

“然子，跟弟弟玩去。”然子的爸爸對站在一旁看大人打牌的女兒說。

“弟弟不跟我玩，他不理我，他就喜歡玩水?！比蛔勇N著嘴巴說。

“奶奶，他剛才還在這，能去哪，家里大門是關著的。”陳馨的大嫂說。于是，孩子的奶奶就隨意在家里找了起來，她嘴里一邊喊“洋兒”一邊往陽臺、客廳、廚房、臥室里去……

往事不堪回首。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如今第二個孩子海兒也慢慢長大了。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伯父伯母、小姐姐然子，對他都關愛有加，小心翼翼，寸步不離。有一天，陳馨下班回來，看到奶奶拿著一些洋兒小時候的照片正在對海兒說：“寶貝，你知道這是誰不？”

海兒天真地看了奶奶一眼，然后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他的意思是：“這，不就是我嗎，奶奶？”

確實，洋兒當時一兩歲的照片，像極了現(xiàn)在一兩歲的海兒。奶奶默默地、傷感地對他說：“不是你，不是海兒，他是你哥哥，叫洋兒！”

誰知海兒又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再次真誠地看著奶奶的臉說：“不，奶奶，這就是我呀，就是我！”

陳馨看著照片上的洋兒，再看現(xiàn)實中的海兒，淚水就涌了出來。于是她一邊收拾照片，一邊對婆婆說：“他奶奶，拜托以后不要再拿這些照片出來看了?！?/p>

奶奶的思緒也回到了當年，她清楚地記得，當年她洗碗后出來找洋兒的場景……

“洋兒……”

“洋兒……”

“啊，啊……?。　?/p>

陽臺、客廳、廚房、臥室都找了一通以后，奶奶走進了衛(wèi)生間，非常意外地，從衛(wèi)生間傳來一陣陣凄厲的哭叫聲。

“媽，怎么啦？”洋兒爸爸和然子爸爸齊刷刷地朝衛(wèi)生間跑去，陳馨和她嫂子還愣在餐桌邊，她們怎么都沒明白過來。

衛(wèi)生間里，不到兩歲的小洋兒，腦袋朝下，整個身子直直地倒立在一個塑料水桶里，竟然四腳朝天豎起。眼前的場景嚇暈了所有的人。

然子的爸爸，也就是洋兒的大伯，一下子把洋子從水桶里抱了起來，讓他的腦袋朝上。只見洋兒小小的腦袋和臉部，竟然已經(jīng)全部發(fā)黑。洋子的爸爸“啊”的一聲，沖上去，拍了拍洋子的胸口。

“呃……呃呃”有一些水從洋子的口腔里噴了出來，洋子似乎還“誒”了一下，隨即臉色似乎少了點烏黑，并逐漸恢復正常。

“怎么了？孩子，你怎么了？”洋子的媽媽這時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沖上前來，一把抱過洋子，哭喊起來。

“快，快叫救護車！”洋兒的爺爺大聲說。

“快叫救護車啊，你們個個都傻了嗎？洋兒，洋兒，我的孩子啊……”陳馨的哭喊聲、孩子奶奶的驚叫聲以及小堂姐然子的驚嚇哭叫，傳遍了這個家庭的每個角落。

“奶奶，奶奶，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在想我？”海兒調(diào)皮的叫喚讓奶奶回到了現(xiàn)實。

“寶貝，睡覺了。”那天晚上睡覺前，陳馨拿出一些圖畫冊，對海兒說：“海兒，你長大了，媽媽從現(xiàn)在開始，每天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好呀，好呀，耶，耶！”海兒高興地手足舞蹈。

陳馨拿出一本當年洋兒讀過的《：寶寶睡前故事》開始翻的時候，海兒卻用小手推掉，他說：“媽媽，我不要，不要聽這個嘛?！?/p>

“可是這個很好聽的呀?！标愜罢f。

“這個以前聽過啦。”海兒回答。

“以前？啥？什么時候聽過嘛？”陳馨問。

“媽媽，你以前你不是給我講過嗎？你忘了？”海兒翹著小嘴說，滿臉的壞笑看著陳馨，這讓當媽媽的有點意外。

“以前講過了？媽媽啥時給你講過呢？”陳馨納悶地說。這時，洋兒把《寶寶睡前故事》推到一邊，拿出了《大灰狼》，《大灰狼》是爸爸昨天才給海兒買的新書：兔媽媽有三個孩子，一個叫紅眼睛，一個叫長耳朵，一個叫短尾巴。一天，兔媽媽對孩子們說：“媽媽到地里去拔蘿卜，你們好好看著家，把門關好，誰來叫門都別開，等媽媽回來了再開?！蓖脣寢屃嘀@子，到地里去了。小兔子們記住媽媽的話，把門關得牢牢的。

陳馨給海兒講了《大灰狼》后，他很安靜、很滿足地睡著了。陳馨默默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萬千，淚流滿面……時間過得真快啊，往事不堪回首。記得當年洋兒在衛(wèi)生間溺水沒幾分鐘，一輛救護車就“嗚嗚嗚”地來到了他們家的樓下。

救護人員以最快的速度沖上樓，來到這個家的時候，洋兒已經(jīng)靜靜地躺在床上，臉上的烏黑已經(jīng)隨著被嗆的水的排出，顯得白凈起來。家里人密切地盯著救護人員，他們相信，在他們的搶救下，洋兒會重新露出笑臉，可是醫(yī)生和護士忙乎一陣后，卻停下了手中的活兒。

“醫(yī)生，我的孩子啥時能醒過來？”洋兒的媽媽急切地問。

“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贬t(yī)生面無表情地回答。

“啥？你說啥？”洋兒的爸爸跳起來，一把拽住了醫(yī)生的白大褂。

“因溺水的時間過長，孩子已經(jīng)窒息死亡，準備后事吧?！贬t(yī)生說。于是醫(yī)生、護士忙著收拾他們的器械工具。

“不，不可能！醫(yī)生，你們肯定搞錯了，怎么可能？他去衛(wèi)生間玩水最多也不過兩分鐘，我們在客廳玩撲克也剛剛發(fā)完牌而已，還沒開始呢，怎么會，怎么可能呢？”洋兒的伯父也死死地拽住醫(yī)生的白大褂，好像要抓住茫茫大海中的一根稻草。

“請你們……一定……一定要搶救我的兒子啊……”陳馨馬上跪了下來，然后“咚”的一聲，話還沒說完就昏倒在地上。

醫(yī)生和護士趕緊轉身去搶救陳馨。

“醫(yī)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孩子……剛才還……怎么可能……你們看，他只是睡著了，這么安靜，這么祥和，請你們……”洋兒的爺爺和奶奶口無倫次、結結巴巴地說。

“對于孩子，我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準備后事吧?！贬t(yī)生再次冷冰冰地說。他們每天面對不同的病人，見過太多生老病死，他們是沒有什么特殊感覺的。

不知什么時候，門口圍滿了嘰嘰喳喳的鄰居。

“洋兒他怎么啦？”

“聽說死了?！?/p>

“啊，死了？怎么死的？”

“聽說是溺水?！?/p>

“啊，在家里也會溺水？”

“是的，據(jù)說那個洗衣服的塑料桶，當時只有三分之一的水在里面?！?/p>

“那……怎么會……溺水呢？”

“孩子太矮太小，當時也許是想去洗手玩水，手不夠長，腦袋就往水桶里伸，沒想到一下扎進水里。據(jù)說扎進去后，桶里的水剛好沒過他的鼻子……”

“啊，有這樣的事兒？”

“真可憐，這么一個可愛的孩子?！编従觽兤咦彀松嗟刈h論著，這一切，洋兒早就聽不到了。

同住一個城市里的洋兒的外公外婆，他們得知消息后，發(fā)瘋似的趕到這個家里來，對著孩子的爺爺奶奶就破口大罵：“你們會不會看孩子？好好的孩子，怎么說沒就沒了，竟然在家的水桶里溺水？造孽啊……”

洋兒的奶奶和洋兒的媽媽，早已哭暈在地上了。

如今，海兒慢慢長大了，家里每個成員都對他呵護有加。海兒也喜歡各種各樣的玩具，陳馨夫妻倆總是想把最好的都給孩子，孩子想要什么，自然不忍拒絕。然而，玩具買了一堆，卻發(fā)現(xiàn)孩子真正能玩的沒有幾個，大部分也就剛買回來時新鮮了兩天，然后就躺在房間的角落里“吃灰”了。

有一天，陳馨帶海兒路過一個商場的時候，海兒在櫥窗那兒停了下來。只見櫥窗里有一個智能汪星人玩具狗，體型像一只出生一個月的狗狗那么大，它會叫，會走，會前進，也會倒退，還會發(fā)出“旺旺“的叫聲。智能汪星人黑黑灰灰的臉龐，會轉動的眼睛很逼真，咋一看，像是一只真的小狗。

這一切觸動了陳馨，她心里猛的一驚，拉著海兒走了。

“媽媽，我想要那個玩具狗。”海兒一步一回頭地說。

“咱不買，不買，好嗎？”陳馨說，“咱去買別的，寶貝?！?/p>

“嗚嗚嗚，我要，我要，我就要那只玩具狗嘛，嗚嗚嗚……”海兒一個勁地哭。

陳馨不顧海兒的哭鬧，她的腦海一次次浮現(xiàn)的，是洋兒的玩具狗。

洋兒下葬的時候，全家到處尋找他曾經(jīng)愛不釋手的玩具狗，希望他短短的兩歲生命中，那個他最喜歡的玩具，能陪他到另一個世界，讓他少一點寂寞?？墒侨胰苏冶榱思依锏拿總€角落，都沒有找到玩具狗。

“然子，你看見弟弟的玩具狗了嗎？”洋子的伯母問。

“沒。他從來不給我玩，他經(jīng)常拿去后花園，讓狗狗向前走，向后走，向左走，向右走……可是他就是不給我玩?！比蛔诱f。于是，全家人又去后花園找，也沒有找到，陳馨傷心得死去活來。沒想到孩子逝去的同時，他的玩具狗竟然也同時消失了。那段日子，家里每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一蹶不振。

“你才兩歲啊，孩子，還記得和媽媽一起唱過的歌嗎？媽媽好后悔啊，那天不應該忙著打牌而讓你自己去玩水，可是……可是……水桶里就那么一點水，孩子，你的腦袋是怎么扎進去的呀，媽媽死都不明白，不明白啊……嗚嗚嗚……”陳馨像祥林嫂一樣，每天都喃喃自責。

洋兒的爸爸看到妻子這么傷心，偷偷地把洋兒的衣服全部丟到小區(qū)垃圾桶里去。陳馨發(fā)現(xiàn)了，又去把衣服撿回來洗干凈。她說：“你為什么要丟掉洋兒的東西？留著衣服還能證明這孩子曾經(jīng)來過我們家，說不定哪天，他還會循著味道回來！”

“循什么味道？想開點吧，人死不能復生，咱們的洋兒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洋兒的爸爸傷感地說。

是的，如果洋兒在的話，現(xiàn)在也有四五歲了。這不，海兒都已經(jīng)兩歲了。不知洋兒在那個世界過得怎么樣，他還那么小，會不會有人欺負他？洋兒的爸爸每次想起夭折了的孩子，都禁不住淚漣漣。

那天，海兒哭喊著要買那個櫥窗里的玩具狗，過了幾天這事就淡忘了。有一天周末，陳馨帶著海兒在后花園散步的時候，海兒似乎心情很好，他高興地說：“媽媽，寶寶要告訴你一件事?！?/p>

“是嗎？什么事呀？”陳馨低下頭關愛地問。于是，海兒拉著陳馨的手，走向一棵茂密的樹陰底下。

“媽媽，你可不可以幫我撥開這里？”海兒指著兩條樹根之間的空隙問。

“為啥……要撥開？”陳馨心里一驚。

“媽媽幫寶寶撥開嘛。好不好？”海兒說。對面孩子的乞求，陳馨彎下腰。一下，兩下，三下……沒撥幾下，地面就露出一條狗的尾巴，她嚇得驚叫了起來。再撥幾下，然后又看到了玩具狗的身子，緊接著，一只完整的汪星人就出現(xiàn)在母子面前了。

“耶，耶，媽媽給我，給我！是我的，我的！”海兒急切地把汪星人抱在懷里。玩具狗并不是新的，有些地方已經(jīng)有刮痕，有點地方還掉了漆。陳馨看到玩具狗的時候，心跳加速：“沒錯，這不是洋兒曾經(jīng)愛不釋手的玩具狗嗎？”

“孩子，你告訴媽媽，你是怎么知道這個玩具狗在這里的呢？”睹物思情，陳馨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因為我以前玩過呀，我還記得當初小姐姐然子總是要搶我的，所以我就把它埋在這里，藏在這里，呵呵，后來我就忘了?！焙貉鲋^，毫不在乎地說。

“啥？孩子，你說啥？”陳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認真地打量著孩子似曾相識的臉龐，往昔的一切涌上了心頭，她不相信生命輪回，更不相信再世投胎，可是……可是這個時候，她一把抱過孩子，嘴里喃喃地說：

“洋兒，洋兒，真的……真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