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仁慶

丁香兒萬萬沒有想到，咱們國家今年出這么大的事兒，武漢疫情，讓國人猝不及防。她更沒有想到的是，抗擊疫情，與她的愛情牽扯到一起了……

進入冬天以來，丁香兒有些悶悶不樂。她在家里沒事的時候，都在客廳里靜靜地看她養(yǎng)的一盆郁金香。

郁金香怕寒。冬天它只能在溫室里生長。丁香兒家里的暖氣溫度設定在25℃，正好適應郁金香的生長。她這盆青翠欲滴的郁金香，發(fā)出陣陣微微的清香。

丁香兒悶悶不樂的原因是她談戀愛了。這盆漂亮的郁金香，就是她與男朋友第一次見面時，男朋友送給她的。丁香兒是前年畢業(yè)于省音樂學院，現在在一家琴行上班，她教彈鋼琴。她帶的學員都是12歲以下的兒童，也就是說，她在教育兒童鋼琴的基礎訓練?；A訓練就是練習鋼琴的一二三級，重點練習奧地利鋼琴家車爾尼599號作品，這是孩子們通往音樂天堂的必由之路。她很珍惜她這一份工作，她之所以珍惜這份工作，不是因為這份工作沒有她不行，而是因為這份工作沒有她也行。

丁香兒是個安分守己的姑娘，她的理念是：我無法判斷別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我自己一定要努力做一個平平常常的好人。她每周六、周日的下午去琴行上課，平時沒事兒就宅在家里。她愛看文學作品，主要是看外國名著，如維克多·雨果的《悲慘的世界》、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海明威的《老人與?！?、瑪格麗·米切爾的《亂世佳人》、奧斯丁的《傲慢與偏見》、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等這類名著。當然，中國的名著和經典著作她也愛看。她常常說，閱讀的作用就是全家人都上班不在家，我一個人面對著一本書，也能感覺到家里有人，并且很熱鬧、很快樂。她常常感嘆，書中的每一句話，都是一個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敘述著一段人生，每一段人生都折射出一個世界。她也愛看電視劇和電影，她主要看音樂劇和愛情片。她趣味盎然地看音樂劇是她喜愛音樂，她奧妙神秘地看愛情片是她的格局和對愛情的純真態(tài)度。她每周還要彈兩次肖邦的曲子。她經常彈肖邦的《圓舞曲》和《降b小夜曲》。然而，近一個時期，她書也看不進去了，電視劇也不想看了，肖邦的曲子也不彈奏了。她一個人經常悶悶不樂地看那盆郁金香。有哲人說，郁金香代表著愛情的表白和永恒。她養(yǎng)的是紫色郁金香，紫色的含義是表示忠貞的愛情。這說明，她男朋友送她這盆花的用意是明顯的。她為什么要悶悶不樂地看這紫色的郁金香呢？

丁香兒家庭有四口人，除她外還有爸爸、媽媽和妹妹。妹妹在上高中，她住宿在學校備戰(zhàn)高考，常年不在家。父母都在黨政部門上班，白天很少在家，只有晚上才能見到他們。對待她的婚姻，父母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你不小了啊。對待她的情感，父母常說，你才多大啊，我們走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長。

談戀愛應該是幸福的事兒，那么，丁香兒為什么悶悶不樂呢？她愛上了一位軍人，叫錢飛。錢飛雖然是軍人，但他不是扛槍的，而是部隊醫(yī)院的醫(yī)生。他是駐市陸軍醫(yī)院傳染科的主治醫(yī)生，今年29歲。他們是在一次音樂會上認識的。錢飛也愛好音樂，是演奏大提琴的高手，他在戰(zhàn)區(qū)業(yè)余演出隊拉大提琴。在去年夏天的一次音樂會上，他們認識了。不久，他們相愛了。荷爾蒙迅速在丁香兒身上蠢動，她對錢飛的感覺很好，她現在已經是離不開他了。錢飛拉琴的神態(tài)是那樣的投入，他的笑容是那樣的迷人。他演奏大提琴不是在拉音符，而是在演奏故事，他的笑不是在單純地笑 ，而是在輻射荷爾蒙的分泌物。丁香兒動心了，她很幸福。她深深地知道，幸福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從自己心里滋生出來的。

然而，錢飛的職業(yè)讓她心里不太舒服，他是傳染科的主治醫(yī)生，這“傳染科”三個字，讓丁香兒一家人望而生畏，傳染科與她的愛情似乎是不能沾邊的?？墒清X飛偏偏是治療傳染病的醫(yī)生。她和她的家人都知道。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雙刃劍，醫(yī)生能治療傳染病，傳染病也能感染醫(yī)生。首先反對的是媽媽，她擺出崇論閎議的架勢對女兒說，你是談戀愛，我是挑女婿，咱倆的目的一樣，但標準不一定一樣。你弄個傳染科的醫(yī)生來當我的女婿，堅決不行！說不行就不行！生命中，最重要的投資，就是你找對愛人，也就是說，我得找對女婿，必須是十全十美的女婿！其次是爸爸反對，他慢慢地對女兒說，孩子，傳染科那個地方我不喜歡，人優(yōu)秀是一方面，工作好壞更重要！父母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反對她與錢飛談戀愛。小妹也反對，她說，姐，咱家的條件，你個人的條件，啥樣的姐夫找不來，非要找個傳染科的醫(yī)生？她說著一只眼睛擠了擠，她這是察察為明的表現，是耍小聰明，她沒理小妹。其實，丁香兒雖然被荷爾蒙迷惑了一陣，但是她還是清醒的。她常常想，是啊，愛情歸愛情，但愛情終歸是要變成婚姻的，錢飛干的是高危行業(yè)，將來會影響到他們的家庭和后代。母親說得對，選女婿，確實是一件大事情。

這一段時間，她的腦海里一直在打架，她知道自己很愛錢飛?？墒?，錢飛的職業(yè)又使她憂心忡忡。她跋前疐后，猶豫不決，她的愛情沒有了方向，不知道何去何從。于是，她天天看著她那盆紫色的郁金香發(fā)呆。

一天，她爸爸問她， 閨女，你很喜歡錢飛嗎？她用異樣的眼睛看著父親，點了點頭。爸爸笑笑又問，錢飛呢，他也很喜歡你嗎？她堅定地點了點頭。爸爸臉上掠過難以琢磨的表情，說，這樣的話，我有個補苴罅漏、兩全其美的辦法，你看行不行？丁香兒一聽，心里突然亮了一下，問，爸，啥辦法，快說說！爸爸嘆口氣說，我認識錢飛上級部隊政治部干部處的領導，他答應可以把錢飛調出醫(yī)院。丁香兒一聽，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說，真的，把他調到哪兒?。堪职终f，人家部隊領導說，錢飛是個高山景行、多才多藝的優(yōu)秀人才，學歷高，人品好，政治部早有把他調到文藝部門工作的想法，想讓他指導基層連隊的文藝工作。丁香兒連連拍手說，太好啦，太好啦，拉大提琴是他的最愛，他說過，學醫(yī)是被逼的，學拉大提琴是自愿的，他很愛文藝工作。爸爸想了想說，前期，政治部領導給他談過話，聽說他不同意離開醫(yī)院。丁香兒一驚問，他不同意？他為什么不同意？爸爸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你抓緊去征求一下他的意見，他同意了，我給人家部隊回個話。丁香兒說，征求啥意見，你就回話說他同意。爸爸說，不行，你不見著錢飛的話，我不能給人家部隊回話。這是對錢飛的尊重，也是對部隊的負責！她聽罷，無奈地說，好吧，爸。

母親對女兒說，如果他不同意，那就一刀兩斷！丁香兒無語了。是啊，丁香兒要的是愛情，母親選的是女婿，意境不一樣，感覺也不同。

丁香兒萬萬沒有想到，錢飛不同意調動。

盡管丁香兒懷著以備不虞的心情來見錢飛，但他的回答還是讓她備受打擊?；馃岬亩∠銉?，突然如同掉進冰窟窿里一樣，全身涼透了。

那天是周日，上午，丁香兒把他約到濕地公園里。她問他，錢飛，音樂不是你的最愛嗎？文藝工作不是你的追求目標嗎？上級想把你調到文藝部門工作，你為何不同意？

錢飛抬頭看看太陽，似乎在想什么。一會兒，他說，香兒，音樂是我一生的夢想，拉大提琴是我的追求，干文藝工作是我的最愛。但是，我的科班出身是學醫(yī)，這是我的專長和強項，而我拉大提琴是半路出家，水平半生不熟的，我怎能到連隊指導戰(zhàn)士的文藝工作？我是軍人，我應該用我的強項為國家服務，為軍隊出力。你不知道，我的這個崗位有多么重要，當我看到患者那無助的目光和恐懼的眼神時，我就知道我同疾病斗爭的工作是神圣的，偉大的！現在醫(yī)院不想讓我離開，病人不希望我離開，我自己也不愿意離開這個特殊的戰(zhàn)斗崗位。醫(yī)療工作與文藝工作相比較，我還是傾向做醫(yī)療工作！

丁香兒很生氣地看著錢飛。她含著眼淚大聲地說，錢飛，你知道嗎？你不調動，我們兩個有可能就是無果的愛情！

錢飛上前拉住她的手說，香兒，我愛你，請你理解我。丁香兒說，你既然愛我，你就得照顧我的感受。我不但愛你，我還要愛的結果。請你也理解我。錢飛無言了，停了一會兒，錢飛問，我這樣的選擇，咱倆真的就不會有結果了嗎？

她大聲地吵道，不會，就是不會！你真是不可理喻，你去和你的傳染病號過一輩子吧！我一輩子也不想見你！她哭泣了，然后愴然地、頭也不回地跑了。錢飛站在那里，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錢飛知道，不講道理是女人的專利，受過教育的女人對自己人不講道理，沒受過教育的女人對所有人不講道理。在她們眼里，道理只在書本里而不會在現實生活中。

丁香兒是哭泣著離開錢飛的，在回家的路上，她在想，有人說，真正的戀愛，必然是遍體鱗傷，難道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這又是為什么呢？愛情既然是美好的，為什么又要遍體鱗傷呢？她的心情十分惝恍。在情感問題上，她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女人，她認為，死纏爛打的行為是對愛的不負責。

她懊惱地回到家里，心里很痛，刻骨銘心的痛。爸爸問清楚錢飛的態(tài)度后，他處之泰然地說，那就算了吧，人各有志，他不調動也可能有他的理由。母親憤憤地說道，為了避免對愛情的失望，我認為首先必須放棄對愛情的幻想。長痛不如短痛，抓緊與他一刀兩斷吧！

此時，丁香兒的心情已經是槁木死灰，冰涼冰涼的。她沒有表示任何態(tài)度。

從此以后，她再也不獨視那盆郁金香了，她心情蹭蹬地把它搬到了外邊的陽臺上。母親說，外邊太冷，會把郁金香凍死的，搬回來吧。不搬，就是不搬！她不容置喙地大聲對母親吵了一句，母親不理她走開了。

錢飛給她打電話，她不接，發(fā)微信，也不回，前些天錢飛來敲門，她也不開。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哪里來這么大的怨氣。她想，她和錢飛的故事已經成為過往，他倆的愛情已經是昨天的事了。昨天的太陽曬不干今天的衣服，而今天的衣服也看不見昨天的太陽。然而，她難道真的就要和錢飛分手了嗎？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心存疑慮雖然是一種不愉快的體驗，但至少不像深信不疑那般荒唐。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倆誰也不聯系誰。這時丁香兒不看電視劇，也不看電影，更不去看小說。她天天愁云慘霧地彈鋼琴，且彈的都是悲哀的曲子。

這個時候，她想起來了一位哲人的話，如果你一定要等待理想的愛情，那么你就要做好終生獨身的準備，因為十全十美的愛情發(fā)生的概率真的不高。之所以概率不高，是因為凡是你想控制的，其實都已經控制了你。任何一種凌駕于紅塵之上的愛情，背后都隱藏著失敗的隱患。

年內的一天，丁香兒從手機新聞里知道武漢三鎮(zhèn)出現了一種冠狀病毒的疫情，這種病毒開始從武漢三鎮(zhèn)向全國蔓延。后來，他們這個城市風聲慢慢緊了，最后接近瀕危的境地，這里也開始封城了。

這時，他們全家人都想起了錢飛，因為他是傳染科的主治醫(yī)生，他們都擔心他的安全。爸爸說，不知道錢飛他們病房收治了多少這種病人。母親說，是啊，也不知道錢飛他安全不安全。她聽了父母這樣的話，本來想說，錢飛已經與我們家沒有關系了，你們不要再掛念他了，你們還掛念他干嘛？然而，這話她怎么也說不出口。她確實也在惦記著錢飛的安全。這時她才知道，她已經放不下錢飛了。這幾天錢飛不與她聯系，難道錢飛他真的下決心要和她分手嗎？

除夕夜，丁香兒再也忍不住了，她給錢飛打了電話，手機是關機，她的心提得老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這會兒，電視上放播的是春節(jié)聯歡晚會，她看不進去，她的心亂亂的。

她給錢飛一個男同事打了個電話，他們是一個醫(yī)院的戰(zhàn)友，又是老鄉(xiāng)，是朋友。這個同事對他們的戀愛過程很了解，也很關心。這個同事接了她的電話，高興地說，謝謝你丁香兒同志，謝謝你打電話給我拜年。這位同事認為她是給他拜年，于是就說了這樣一句話。是啊，除夕之夜打電話，不都是拜年電話嗎？丁香兒趕忙調整過來情緒，說道，你好！給你拜年了，祝你新年快樂！這位同事說，你也新年快樂！錢飛聯系你了嗎？他好嗎？丁香兒一聽，感覺不對勁兒，似乎出了什么蹊蹺事兒。不然這位同事怎么會問她這樣的話？她忙反問他，喂，錢飛他怎么了，他干什么去了？這位同事似乎也是吃了一驚，問她，怎么，你不知道他去武漢了嗎？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繼續(xù)問，錢飛他去武漢了，他去支援武漢抗擊疫情前線了嗎？這位同事慢慢地說，是的。武漢出現疫情，上級飭令部隊支援疫區(qū)，他是第一個寫申請上前線去的。我們部隊在醫(yī)院防疫系統(tǒng)抽調一百多名專業(yè)人員，坐飛機去武漢了。怎么，他沒告訴你嗎？這個錢飛呀，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訴你呢？看我怎么收拾他這個半吊子！她感到了這位同事很吃驚，她似乎看到了他瞠目結舌的表情。

這位同事勸她說，丁香兒，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他可能怕你擔心才沒有告訴你。

丁香兒明白錢飛沒有告訴他的原因。是??！錢飛是治療傳染疾病的專業(yè)醫(yī)生，又是共產黨員，軍人，他怎能不去呢？他那位男同事對她說，武漢急需要專業(yè)醫(yī)生去抗擊疫情，那里需要他，他就義無反顧地去了。不過，他也不能不告訴你啊！這個錢飛啊……她喃喃地對他那位同事說，錢飛可能就是怕我擔心才不告訴我的吧。她說完把電話掛了。

書中說，愛你的人總會用你討厭的方式對待你，害你的人，總會用最溫柔的方式去討好你。

今年的除夕，靜悄悄，人們?yōu)榱朔烙《?，都躲在屋里看電視。丁香兒放下手機，走到陽臺上，一股清新的空氣襲來，沁人心肺。她抬頭看看天空中一片群星在閃耀，似乎就在眼前，伸手可得。有一顆星星突然發(fā)出極耀眼的光芒，這一定是那顆恒星在爆發(fā)變星的力量推動下，發(fā)生了驟變。那片群星下面，似乎就是遙遠的、萬籟俱靜的武漢三鎮(zhèn)，她仿佛看見了錢飛和他的戰(zhàn)友們，在隔離區(qū)為患者治病的忙碌身影。一會兒，她轉身看到了放在陽臺一角的那盆郁金香，郁金香可憐巴巴地在仰望著她，似乎在說，主人呀，你為何拋棄了我？她看見這盆花兒，激動起來，似乎熱血在沸騰，臉在發(fā)燒。她忙把這盆郁金香端起來，像見了丟失多年的孩子一樣，緊緊地抱在懷里。她把臉貼在郁金香那涼涼的葉子上，流下了熱淚。這一盆郁金香啊，真是個奇跡，它不但沒有凍死，反而更加生機勃勃、郁郁蔥蔥。不是說郁金香在低溫下不能生存嗎？怎么這盆郁金香被她無情地拋棄了這么多天，它不但沒有被冷空氣侵襲而凋謝，反而更加茂盛，更加茁壯，這不是奇跡嗎？郁金香黛綠的葉子爭先恐后地貼在她的胸前，似乎很高興地在微笑。它那陣陣的芳香，令人陶醉。

丁香兒與錢飛同事通完電話后，她堵塞了一冬天的胸口，突然開朗順暢了。她想，錢飛是超塵拔俗的人，他的人生坐標，與她和她家人的人生坐標是不一樣的，價值觀也是不一樣的，他們有這樣的摩擦也是正常的。錢飛知道祖國哪里需要他，人民哪里需要他。他不愿意調動工作，他主動申請上前線，都已明確證明，他是一個高尚的人，是一位合格的軍人，是最可愛的人。他的精神在感召著她，激勵著她！在現實生活中，人往往是這樣的，人們在幸運事件中，表現的是自己理想的形象，而在突然來臨的災難事件中，暴露的往往是本來的面目。高尚的品質和勇往直前的精神，就是錢飛的本來面目。

她把郁金香輕輕地抱到客廳里，放在茶幾上。拿出一條潔白的毛巾，慢慢地擦拭著它身上漫落的浮塵。

當他爸爸媽媽聽了她講錢飛主動申請上武漢前線的故事后，兩人都沉默了，他們也坐在了這盆郁金香前，和善慈顏地幫助她認真地擦拭葉子上面的浮塵。

愛情的階梯都是盤旋而上的。哲學上叫螺旋式上升。丁香兒確認，她和錢飛的愛情也是如此。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一下，她知道是微信信息，她已經預感到可能是錢飛發(fā)來的信息，她激動地、輕輕地拿起手機，打開微信一看，果然是錢飛發(fā)來的信息，這可能就是物理學說的磁效應吧。她看了父母一眼，臉似乎紅了。信息的內容是：

香兒，除夕快樂。我剛下班，乘隙給你發(fā)短信。剛才同事給我打電話了，他狠狠地收拾了我一頓，說我這么大的事兒，不應該不告訴你，不與你商量。我們拔營來了武漢，這里形勢很嚴峻，任務很繁重，工作量很大。盡管如此，我們來的所有官兵，都是抱著甘之如飴和戰(zhàn)無不勝的精神，不怕苦，不怕累，每天都工作16個小時以上。由于我太忙，不遑顧及給你發(fā)信息，表示歉意。再說了，我認為也沒有必要再給你發(fā)信息了。在濕地公園，你義無反顧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離愁別緒的痛苦差一點擊倒我，我的心碎了。因此這次出征沒有與你告別，請諒解！我認為，勇敢的人不是不落淚的人，而是含著眼淚繼續(xù)奮斗的人，我不是勇敢的人，但我向往勇敢、追求勇敢、努力做到勇敢。謝謝！

祝你和你的家人新年快樂！

丁香兒頓時嚶嚶啜泣，哭出了聲音，她把手機信息讓爸爸和媽媽看了，他們的眼睛也紅了。這時他們全家都已經明白，錢飛為何不調動工作了，因為他的特殊工作崗位是與國家和民族的命運聯系在一起的。

她馬上給他回了一個信息，內容是：

親愛的錢飛，你上武漢前線，我和我的父母都支持你。你現在是處在釜底游魚的環(huán)境之中，要保重，一定要保重，堅決要保重。要規(guī)范操作，千萬要認真防護，決不能掉以輕心！你工作量很大，要注意休息。我和爸爸媽媽在家等你平安回來！

加油，中國！加油，武漢！加油，錢飛！

在燈光下，郁金香翠生生的葉子發(fā)出了閃閃的亮光，有兩朵花蕾含苞待放，馬上就要把笑容獻給人間。丁香兒看著這盆郁金香，她微微一笑，陶醉了。

丁香兒跑到她的琴房，開始輕輕彈奏鋼琴，她彈奏的曲子是肖邦的波蘭舞曲《軍隊》和《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