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立 群
(隴東學院 文學院,甘肅 慶陽 745000)
宋初詩壇,西昆體出現(xiàn)并風行一時。西昆體因楊億編集的《西昆酬唱集》而得名,其創(chuàng)作者除楊億外還有劉筠、錢惟演等人。西昆體師法李商隱,兼重唐彥謙,同時受晚唐詩風的影響,詩風雍容華貴、堆砌用典、辭藻華麗。西昆體自出現(xiàn)起就以其特有的魅力吸引著大批的文人士子,但同時也成為文學史上備受爭議的詩體之一,以至于后世許多文人墨客對西昆體也多加指責。本文通過對西昆體的藝術特色和取得的成就及其興盛的原因做一番探究后認為:西昆體的產生、興盛與衰落是當時社會歷史文化發(fā)展和文學內在發(fā)展規(guī)律的必然。故此我們對西昆體這一文學現(xiàn)象的評價,應該本著客觀理性的態(tài)度,從文學發(fā)展的內部規(guī)律和外部環(huán)境做全面綜合考量,這樣才能對西昆體做出客觀公正的評價。
西昆體的興盛不是偶然的,要談及其興盛和繁榮,就必須對西昆體產生的原因有一個清晰明確的認識,因為其產生的原因就是其興盛和繁榮的必然條件。
宋真宗景德二年(1005),楊億、劉筠、錢惟演等人受命開始編纂一部史學巨著,這部書到大中祥符六年(1013)完成,成書定名為《冊府元龜》。作者們在史學工作之余,互相作詩唱酬,后來這些唱和的作品由楊億編纂成集。因唱和活動主要在皇帝藏書樓的秘閣中發(fā)生,所以楊億就根據(jù)《山海經》的《西山經》和《穆天子傳》中昆侖之西的群玉之山是帝王藏書樓的典故,便將這本詩集題作《西昆酬唱集》。集分上下兩卷,共包括楊億、劉筠、錢惟演等17位詩人的五七言律詩247首?!段骼コ瓿沸惺篮螅骼ンw非常流行,成為當時影響很大的詩歌流派。歐陽修說“蓋自楊、劉唱和,《西昆集》行,后進學者爭效之,風雅一變,謂之昆體。由是唐賢諸詩集幾廢而不行”[1](7-8)。我們從歐陽修的評論可以看出,西昆體的創(chuàng)作團隊可以說數(shù)量龐大,而且大都是飽學之士,他們才學富贍,博古通今,在他們的詩歌作品中,以學問為詩,以用典為主,很少有直抒胸臆的作品,多是婉轉曲折的意境之作,這對后世詩歌創(chuàng)作產生了深遠影響,我們先來看一首代表楊億藝術風格的作品《南朝》:
五鼓端門漏滴稀,夜簽聲斷翠華飛。
繁星曉埭聞雞度,細雨看場射雉歸。
步試金蓮波濺襪,歌翻玉樹涕沾衣。
龍盤王氣終三百,猶得澄瀾對敞扉。
這首詩為《西昆酬唱集》的名篇,詩名取自晚唐詩人李商隱之同名,詩中首聯(lián)中兩句引典為蕭賾,陳蒨二人之事跡,第一句用典之出處在《南齊書》卷二十、而二句則在《陳書》卷三。蕭、陳二人皆為南北朝時期的帝王,在醉生夢死的那個時期此二者屬與其相背之人,實屬有為之君,在位時期施行明理之政,也算得政治清明,百姓富裕,國勢強盛。而援引之典雖展現(xiàn)的是南朝奢華之景,但首聯(lián)中“漏”“稀”“斷”“飛”四字則可喻行之見遠之意,表達出作者對于時勢變遷的感嘆。頷聯(lián)其典亦引于南朝齊之事,與首聯(lián)對應,源皆出于同處,意欲表明世事變遷。頸聯(lián)為全詩核心,典引自《南史》卷五《齊本紀下·廢帝東昏侯紀》 與《陳書》卷七《后主沈皇后傳》,其意思在于南朝諸帝生活奢華糜爛之寫照?!安皆嚱鹕彙迸c“歌翻玉樹”也與李商隱同名詩“瓊樹朝見,金蓮步來”異曲同工。此聯(lián)筆鋒一轉,與前二聯(lián)切開關系,“廢帝”“沈妃”皆為前二聯(lián)蕭陳二帝之后人。蕭陳二帝在位時風和景明,而時光推移后人竟坐享其成,于己歡樂忘卻治國安民之策。作者此時將全詩情勢急轉直下,一方面是對奢靡亡國的譴責,另一方面更是意味深遠地表達出歷史的推進,從無到有從實到空的一種理念。 尾聯(lián)作為全詩的收尾,自然要起到畫龍點睛之筆的作用?!褒埍P王氣終三百”化用與庾信《哀江南賦》中“江表王氣,終于三百年。此處引典之故在于勸誡,較之上面三聯(lián),更體現(xiàn)了作者家國之思的情愫,切不可忘記淫荒亂國,驕奢亡國的前車之鑒,亦不可重蹈南朝崩裂之覆轍。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楊億的創(chuàng)作善于用典,長于用典,語句刻意藻飾,但內容模糊晦澀難懂。歐陽修在《六一詩話》中曾經舉劉筠《館中新蟬》“風來玉宇烏先轉,露下金莖鶴未知”[1]13,認為雖用事而不害為佳句,稱贊西昆體詩人“雄文博學,筆力有余,故無施不可,非如前世號詩人者區(qū)區(qū)于風云草木之類,為許洞所困者?!盵1]16,南宋范烯文則進一步指出:“楊大年唱西昆體,一洗浮靡,而尚事實?!盵2]。由此我們看出,西昆體詩人的文學素養(yǎng)是西昆體興盛的先決條件,同時修書的環(huán)境又為其提供了創(chuàng)作的環(huán)境。這些都為西昆體的發(fā)展和興盛提供了基礎條件。
《西昆酬唱集》中包含的17位詩人是一個關系密切的群體,其中楊億、劉筠與錢惟演是核心力量,他們淵博的學問在“佐修書之任”[3]的機緣中以互相酬唱的方式展現(xiàn)了出來。其實西昆體詩人就學問而言,不比李商隱差,其詩具有整飭華贍,典雅賅博的特點,“足以革當時風花雪月、小巧呻吟之病?!盵4],當時文壇枯陋之風,積弊既久,人心思變,所以西昆體起,不脛而走,云集響應,成為一時風尚。另外,西昆體詩重視文采,通體注重格律,詩多嚴密工整,音節(jié)鏗鏘,而屬對之精巧,更為后人嘆賞,再加上煉字琢句,不故作奇峭或瑣碎之筆,因此讀其詩,覺氣度雍容,聲音正大,庶幾為廊廟之聲,西昆體給宋代后起詩人以深刻的影響,如北宋仁宗朝以歐陽修為首的詩文革新運動對宋初白體、晚唐體、西昆體做了總結性的反撥,但在某些方面還是受到了西昆體的影響。北宋天圣年間,歐陽修、梅堯臣在西京留守錢惟演手下任職,與錢惟演歌詩往還,其詩風也受到了西昆體影響。另外,西昆體也影響了黃庭堅。宋葉夢得《石林詩話》曰:“楊大年、劉子儀皆喜唐彥謙詩,以共用事精巧,對偶親切。黃魯直詩體雖不類,然亦不以楊、劉為過。”[5],宋朱弁則明確指出:“黃魯直獨用昆體工夫,而造老杜渾全之境”[6],清賀裳《載酒園詩話》亦云:“魯直好奇,兼喜使事,實陰效錢、楊,而變其音節(jié),致多矯揉話屈,不能自然?!盵7]。這些詩人都是宋詩中較有影響的作家,雖然其詩歌總體上與西昆體不同,但確實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西昆體的影響。因此,作家間的互相學習與借鑒促進了其藝術風格的成熟,這也為西昆體能在北宋興盛創(chuàng)造了客觀條件。
詩歌發(fā)展到中唐,出現(xiàn)了元輕白俗,郊寒島瘦兩種傾向:即白居易、元稹倡導的通俗詩體和孟郊、賈島力行的艱澀一派,但兩者在以后的發(fā)展上卻都走入了極端。白居易詩風質樸自然,老嫗能解,但之至于王禹偁其詩雖平易流暢,簡雅古淡,卻也草率、粗疏,表現(xiàn)為后繼無力。同時晚唐體的“九僧”繼承了賈島、姚合反復推敲的苦吟精神,喜歡在五律的中間二聯(lián)表現(xiàn)其鏤句的苦心孤詣,反而走了極端。針對當時枯瘠卑陋的詩風,楊億等人提倡學習李商隱,因為楊億才思博贍,在創(chuàng)作方式上深受李商隱詩的影響:“凡為文章所用故事,常令子侄諸生檢討出處,每段用小片紙錄之,既成則綴粘所錄而蓄之,時人謂之‘衲被’焉?!盵8]。另外,楊億對李商隱的詩愛不釋手,認為李詩“包蘊密致,演繹平暢,味無窮而炙愈出,鎮(zhèn)彌堅而酌不竭,使學者少窺其一斑,若滌腸而洗骨?!盵9]??傊?,西昆體詩人雖然未能在唐詩之外開辟出新的藝術境界,但對于濃艷纏綿、感傷凄美的五代詩風而言,這種詞采精麗、喜用典故、音節(jié)鏗鏘的詩風意味著藝術上的進步,而且在宋初詩壇彌漫著白體和晚唐體崇尚白描、少用典故的詩風背景下,西昆體的出現(xiàn)令人耳目一新!
另外,宋初實行的是重文抑武的政策,經過不斷地勵精圖治,到真宗時期,國泰民安,經濟繁榮,加之統(tǒng)治者崇文重士,在文學上需要用“頌聲”來粉飾太平氣象。同時,在國家分裂近百年之后,新王朝需要用一種太平盛世的氣象來穩(wěn)定人心,而皇權的威嚴和氣勢也有待張揚。因此,太宗和真宗兩朝大量賦頌之作的產生,絕不僅僅是一種文學侍臣的阿諛奉迎,而是當時政治文化建設的有機組成部分。楊億在《承天節(jié)頌》中直接對有宋一統(tǒng)天下的盛世景象進行了贊美,并進一步指出:“若乃賦頌之作,臣之職也?!盵10]楊億自覺地認識到盛世氣象需要“賦頌之作”,于是經楊億等人倡導的一種新詩體應運而生,這便是風靡宋初的“西昆體”。宋初百年,經濟持續(xù)發(fā)展,城市經濟尤其發(fā)達,汴梁、杭州成了南北經濟、文化交流的中心,加之鑒于前代歷史教訓,宋朝開國皇帝加強了皇權,轉移功臣對權力的欲望,公開提倡享樂生活。宋太祖就公開要功臣“多積金,市田宅以遺子孫,歌兒舞女以終天年。”[11]216。這就是西昆體詩歌樂于安的基調,西昆體詩人們的詩作中多流露出對物質生活的追求和贊美,對當下生活的滿足和陶醉,而這正符合了宋初統(tǒng)治階級的愿望,所以在另一個層面上可以說是統(tǒng)治階級在“推波助瀾”,促進了西昆體這種粉飾太平詩歌的發(fā)展進程。
以上我們從社會歷史文化發(fā)展的視角分析了西昆體興盛的原因,下面我們再從政治制度發(fā)展的角度予以探究。眾所周知,從隋朝開始的科舉制度在當時使眾多的寒門庶族步入了士族的殿堂,宋太祖剛即位就恢復了隋唐以來的科舉考試,到太宗、真宗朝繼續(xù)發(fā)展和完善了這一制度,使之成為宋代人進入官僚機構工作的重要階梯。陳鵠《耆舊續(xù)聞》載宋太祖曾說“做宰相須是讀書人”[12],于是在宋代,不管高門大戶的學子還是寒門士子都抱著封妻蔭子、功成名就的心理在科舉皓首窮經,寒窗苦讀。據(jù)馬端臨《文獻通考》記載:“宋朝禮部貢舉設進士、九經、五經、開元禮、三史、三禮、三傳、學究、明經、明法等科,皆秋取解,冬集禮部,春考試,合格及第者列名放榜于尚書省。凡進士,試詩賦、雜文各一首,策五道,帖《論語》十帖,對《春秋》或《禮記》墨義十條……”[13],從中我們看出詩賦對于科舉考取功名非常重要,詩賦一場實已定其取舍,其地位比后面的帖經、對策要重要得多。清人徐松《宋會要輯稿》記載,咸平五年真宗下詔:“貢院將來考試進士,不得只于詩賦進退等第。今后參考策論以定優(yōu)劣?!盵14]因此,我們可以說是當時對于詩賦的重視間接推動了西昆體的發(fā)展,我們可以以《全宋詩》卷九六胡則題為《及第》的詩為證:
金榜名傳四海知,太平時合稱男兒。
五言似劍裁鱗角,七字如刀斫桂枝。
御院得題朝帝日,家鄉(xiāng)佩印拜親時。
小花橋畔人人愛,一夜清風雨露時。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詩賦在考生心目中的地位是相當重要的,考生們要想在考試中脫穎而出,就須認真鉆研寫作上的用韻和押韻、對仗和平仄、辭章和文采等方面的表達技巧,這就是西昆體賴以產生的土壤!因此,西昆體的產生和興盛是當時社會歷史文化制度的必然要求。
西昆體作為宋初詩壇上聲勢最大的一派,其盛行是必然的,但其衰落反映了文學發(fā)展的外部環(huán)境和文學自身內部發(fā)展規(guī)律對文學發(fā)展的共同影響。
首先,北宋初年,隨著土地兼并日劇和社會矛盾的日益加劇,一些開明的中下層士大夫文人主張革除社會弊病,有遠見的士大夫紛紛要求革新政治,政治革新又與詩文革新緊密關聯(lián)。但當時風靡文壇的西昆體內容范圍狹窄,缺乏時代氣息,根本無法擔當這樣的歷史使命。于是反西昆體成為政治改革派們在文學上的突破口,歐陽修等人以反對西昆體為代表的浮靡文風,主張對詩、文進行革新。此外,宋代社會政治經濟的發(fā)展和文學自身發(fā)展的規(guī)律向文學提出新的要求,同時詩文革新運動后,宋人文學觀念中對詩、詞、文嚴加區(qū)別。中國古典詩、詞和散文逐漸告別了它的黃金時代,失去支配文壇的地位,小說戲曲等文學樣式正在醞釀著更大的文學高潮,進而成為文壇的重心。宋代文學所處的這樣一個過渡轉變階段也是西昆體衰落的一個主要原因。
其次,宋代城市經濟的繁榮,滋生了各種以商業(yè)性和娛樂性為目的的文學體裁,如話本、雜劇、諸宮調、滑稽戲、影戲、傀儡、南戲等都市通俗文學的興起和發(fā)展也促使了西昆體的進一步衰落。這些通俗文學作品的內容主要是當時現(xiàn)實的世俗生活,或者世俗化了的歷史、傳奇和圣魔等離奇驚險的故事。同時,宋代城市經濟和商業(yè)的繁榮造就了市民階層的出現(xiàn)。市民階層的審美情趣和文化生活也豐富起來,在北宋東京城內有許多娛樂兼營商業(yè)的場所“瓦子”。在“瓦子”里表演著普通人平凡而真實的生活和他們生活的樂趣,還原市民階層真實豐富的情感世界,由此形成了宋代雅、俗共存的兩大文化層面。因此,追求通俗性、傳奇性的等俗文化的市民階層也不愿意去欣賞西昆體那種堆砌辭藻、講究用典的雅文學。因此,煙粉、傳奇、靈怪、公案等題材的話本、南戲、滑稽戲、說話便自然受到了市民的歡迎。
再次,西昆體立足于模仿,缺乏創(chuàng)新精神。西昆體代表詩人楊億、劉筠的追隨者“迷其端原,靡靡然窮日力以摹之。”[15]。西昆詩人只是一味模擬,缺乏真情實感,刻板地搬用李商隱的詩題、典故、辭藻,缺乏李商隱詩歌的構思縝密和情致深蘊。西昆體詩人專事模仿而缺乏創(chuàng)新精神,這使得西昆體難以超越唐人而另辟藝術新境。宋人蔡正孫的《詩林廣記》前集卷六《古今詩話》里就記載了有伶人扮演李商隱卻身穿破爛衣服諷刺西昆體詩人說:“吾為諸館職挦扯至此!”。其中“挦扯”就是指剽竊詞句或割裂文義,這些藝人指摘西昆體的弊病是尖銳而深刻的。
最后,北宋中期科舉制度的改革導致了西昆體的衰亡。北宋初期科舉制重視詩賦,這對西昆體的形成和繁榮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到了北宋中期,策問在科舉考試中的重要程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宋仁宗時期,策問一度成為決定士子能否通過考試的最重要的科目。到宋神宗時,策問在殿試成為僅有的考試項目,可以決定學子們最終的命運,其產生巨大的影響力和對知識分子的導向作用更是不容忽視的。宋史載宋神宗熙寧三年的殿試“始專以策,定著限以千字?!壑^執(zhí)政曰:“對策亦何足以實盡人材,然愈于以詩賦取人爾?!盵11]??梢娮鳛樽罡呓y(tǒng)治者的皇帝非常重視可以選拔出實用人才的策問,從此以后,殿試考策問就成為定制。有宋一代,雖然策問的地位幾經變化,但始終具有重要性,發(fā)揮著決定去留或者至少是定等分高下的重要作用,這對西昆體走向衰亡產生了重要影響。同時,仁宗時期,北宋國內經濟、文化呈現(xiàn)出空前繁榮的盛況。但由于崇文抑武、冗官冗兵問題使得國庫經常處于虧空狀態(tài),在這種背景下,粉飾太平的西昆體就越發(fā)顯得不合時宜。另外,北宋初年,面對土地兼并日劇,各種社會矛盾日益暴露,政治斗爭日趨尖銳,一些開明的中下層士大夫文人主張革除社會弊病,要求文學反映現(xiàn)實,而當時風靡文壇的西昆體根本無法擔當這樣的歷史使命,于是,以反對西昆體為代表浮靡文風,主張對詩文進行革新的詩文革新運動開始了。如北宋初期的石介在《怪說》中抨擊西昆體“綴風月,弄花草”“蠹傷圣人之道”。范仲淹批判西昆派“上不主乎規(guī)諫,下不主乎勸誡”,主張改革文風,戒浮華,得到朝廷支持,于是改革文風之士接踵涌現(xiàn)。同時,李覯要求文以經世,反對擬古和雕琢。尹洙摒棄駢文,致力簡而有法,辭約理精的古文。蘇舜欽認為寫作根本目的是“警時鼓眾”“補世救失”,反對以藻麗為勝,提倡“道德勝而后振”。梅堯臣論詩強調寫詩要有感而發(fā),重比興,認為詩歌要寫實,要對現(xiàn)實有所美刺,反對西昆派的浮艷詩風,主張語言要樸素,風格要平淡。北宋詩文革新運動是與西昆體的衰落和走向滅亡的過程同時進行的,從本質上說,它們都是宋代進士科舉考試改革必然會出現(xiàn)的歷史產物,所以科舉制度的改革對于西昆體的衰落起了非常重要的瓦解作用。
總之,中國南朝文學理論家劉勰在《文心雕龍》在《時序篇》中曰“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于時序?!盵16]。西昆體興衰這一現(xiàn)象,是時代政治、社會歷史文化發(fā)展和文學自身內部發(fā)展規(guī)律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