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我和我的祖國》的敘事策略與主題意蘊

□耿爽

作為新中國成立七十周年的獻禮電影，《我和我的祖國》自2019年9月30日上映后，以31.02億元的票房收入成為2019年度的爆款，目前豆瓣還保持在7.9的高評分，贏得了票房口碑的雙豐收，掀起了觀影熱潮。為了使中國電影走出去，影片在國內(nèi)公映的第二天在全球同步上映，其傳播范圍得到進一步擴展。該片攬獲了首屆“光影中國”電影榮譽盛典2019年度榮譽推介電影獎項。許多觀眾在看完影片后不由得發(fā)出“我為祖國而自豪”“我愛你中國”等感嘆，促進了主旋律電影的發(fā)展。

近幾年，主旋律電影指引著中國電影的發(fā)展方向?！稇?zhàn)狼2》《紅海行動》等影片以講述中國故事為主線，展現(xiàn)了我國的大國形象，激發(fā)了愛國主義情懷，取得了不凡的成績。《我和我的祖國》更是在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的道路上繼續(xù)前行，在敘事與主題的雙重功效下，勾起觀眾們的家國記憶，實現(xiàn)了主流意識形態(tài)與大眾文化需求的雙贏。

一、敘事策略

（一）故事：分段式結構與共同體敘事

作為大眾藝術，電影的意義在于故事本身。法國哲學家福柯曾說過，重要的不是故事講述的年代，而是講述故事的年代?！肮适碌淖h題設置既是建構國家在國際地位上政治角色及其話語權的資源，同時也牽涉國家所主導的國際實踐能力?！雹偻ㄟ^電影可以了解一個國家的文化，我國主旋律電影與國家的意識形態(tài)緊密相連，影像化呈現(xiàn)的內(nèi)容承擔著塑造我國形象的重任。不同于以往的主旋律電影，《我和我的祖國》用獨特的中國故事完成了主旋律內(nèi)容的敘事。

分段式結構是一種特殊的敘事方式，由幾個段落組成，呈現(xiàn)出板塊式的特征，每個段落相對獨立存在?！段液臀业淖鎳穭?chuàng)新了電影敘事方式，打破了以往多數(shù)電影由一而終的結構，采用了分段式結構，給觀眾帶來了新鮮感。影片由七個部分構成，而每個部分都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即《前夜》《相遇》《奪冠》《回歸》《北京你好》《白晝流星》《護航》。而分為七個篇章也是總導演陳凱歌的有意為之。新中國在七十年的光輝歷程中經(jīng)歷過風風雨雨，每一件大事都是中國人付出心血共同完成的。電影雖然是現(xiàn)實生活的鏡子，但是在有限的敘事中無法涵蓋七十年所發(fā)生的點滴。導演和團隊篩選了七十年間重要的七個事件，濃縮到兩個半小時左右，觀眾通過這七個象征性的故事重新走過這段漫長的歷程。

雖然分段式結構看起來有些散亂，但這七個短片在精神內(nèi)核上具有同一性，既各自獨立，又和諧并進。七個故事發(fā)生在不同時間節(jié)點，表達的內(nèi)容卻是一脈相承的，有著共同體主題——對祖國的熱愛。共同體指的是一個集體，人類在歷史和社會的各種關系中生活，必然有自己的共同體歸屬，對所屬國家、集體產(chǎn)生認同。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提到要“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也是我國主旋律影片倡導的價值導向。共同體敘事往往突出集體的力量，影片中的個體通常在集體的助力下實現(xiàn)了價值目標。例如《前夜》對工作人員和群眾的刻畫，使影片情緒達到高潮，從無到有、從一個人到無數(shù)人，群眾帶著自家物件紛紛前來支援，共同體力量的渲染達到極致?！痘貧w》中的儀仗隊員、香港警察、修表師傅等人雖然身份不同，但是他們都在為五星紅旗準時升起而努力著，這是他們共同的意識?！巴ㄟ^民族精神和個體關懷建構一個‘共同體’，讓觀眾能夠在其中實現(xiàn)情感上的認同”②，才能產(chǎn)生形散而神不散的敘事效果。

（二）人物：小人物視角與家國情表達

人物是電影創(chuàng)作的核心，是故事發(fā)展的參與者和見證者。主旋律電影以表現(xiàn)英雄人物為主，多采用為了歌頌而歌頌的意圖機械式地表現(xiàn)出來的傳統(tǒng)套路。而《我和我的祖國》將敘事視角聚焦于普通人，以小見大，通過他們的視角展現(xiàn)了新中國發(fā)展進程中的瞬間，“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聲，莫深乎義”③，在觀眾與人物角色之間搭建起了溝通的橋梁。普通人的故事，具有人文氣息的人物形象，深深地激發(fā)起人們內(nèi)心的家國情懷。

影片《我和我的祖國》敘事關注的視線放在了普通人身上，從小人物的視角出發(fā)，將個體命運與國家命運緊密相連。對這些平凡人，觀眾不自覺地由陌生感轉(zhuǎn)為了熟悉感，不同時代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跟隨他們一起見證新中國走過的崢嶸歲月。從工程師林治遠、科研工作者高遠、男孩東東、出租車司機張北京到女飛行員呂瀟然等，影片將七個人物的故事拼接在一起，雖然他們身處不同時代的不同崗位，但他們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讓祖國的明天更加美好。譬如《奪冠》講述了1984年8月8日女排奪冠的故事，上海一個弄堂里的街坊們在街道上看比賽直播，小男孩東東為了拉住天線，放棄了與小美告別的機會，但男孩依舊開心，因為女排奪冠了。女排比賽與小男孩、小女孩的故事交織在一起進行，個體與國家的命運清晰地呈現(xiàn)在了觀眾眼前。

影片在個體與時代的共振中，更容易使觀眾情感流露，達到“共情”效果。影片將歷史上偉人所做的大事化為小事，把普通人對祖國所做的點點滴滴搬上了大熒幕，這些人物所處的時代背景都深深存在于我們的記憶中。當個人記憶與歷史重合時，觀眾的家國情感再次被勾起。《前夜》中，我們跟著林治遠爭分奪秒地檢修自動旗桿裝置，當國旗順利在天安門廣場上方飄揚時，為祖國而自豪的感受也溢出了屏幕?！侗本┠愫谩芬猿鲎廛囁緳C張北京為切入點，從剛得到奧運門票的喜悅、因門票引發(fā)的烏龍事件到對災區(qū)孩子的關愛，將汶川地震與北京奧運巧妙地結合，在對北京奧運感到喜悅之中，國家仍然沒有忘記三個月前所經(jīng)歷的災難。我們看到了國家與人民處于一個共同體中，在慶祝國家承辦的國際性體育賽事時也不忘追悼逝去的人們，充滿著濃濃的人情味。在時代背景的籠罩下，觀眾與影片同呼吸，影片的共情力發(fā)揮到最大。

二、主題意蘊

（一）愛國主義精神的弘揚

愛國主義始終是我國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十八大以來，“中國夢”被提出，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精神成為我國的民心所向。在2014年的文藝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更是強調(diào)“要把愛國主義作為文藝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④。順應時代趨勢，愛國主義思想儼然為主旋律影片奠定了政治基礎，越來越多的主旋律影片涌現(xiàn)，在國家的大力支持和人們高昂的愛國激情下，《我和我的祖國》在國慶檔上映，節(jié)日氛圍與受眾心理的結合使愛國主義精神得到極大弘揚。

影片通過劇情故事式的敘述方式將過去的事情娓娓道來。《前夜》中，工程師林治遠為了保證升旗萬無一失連夜調(diào)試裝置，這是他的愛國?！断嘤觥防铮ぷ髡吒哌h為了投身核試驗，犧牲了愛情，這是他對祖國的熱愛?！秺Z冠》展現(xiàn)了冬冬身上的責任感?！痘貧w》運用細膩手法表現(xiàn)了升旗手朱濤、修表師傅華哥對香港回歸祖國懷抱的高度重視?！侗本┠愫谩纷屛覀兛吹搅怂緳C張北京對我國舉辦奧運賽事的自豪感?！栋讜兞餍恰分械纳倌牝T馬奔馳在戈壁沙漠追隨著他們心中的“中國夢”。而《護航》的主角是女性，展現(xiàn)了中國空軍女飛行員在閱兵儀式中的颯爽英姿，這是她們的愛國。影片中的人物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為祖國奉獻出自己微薄的力量，一個個微小而堅定的個人，經(jīng)過七十年間的沉淀，最終匯聚成了今天強大的中國。普通人的故事也觸動了屏幕外的觀眾的內(nèi)心，伴隨著片尾曲《我和我的祖國》的響起，愛國之情被激發(fā)，對祖國的熱愛達到高潮。

（二）中國美學意境的呈現(xiàn)

隨著人們審美意識的提高，電影的藝術性越來越受到重視。意境作為中國美學的核心概念，凝聚著中國人的藝術經(jīng)驗；而電影作為視聽結合的藝術，運用鏡頭變化，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意蘊體驗，帶觀眾走進回味無窮的藝術境界。然而主旋律作品更注重其紀實性，正劇的作品內(nèi)核往往是謳歌英雄人物，所以導演多以嚴肅的手法進行創(chuàng)作。但主旋律電影在這些年的探索過程中不斷地創(chuàng)新發(fā)展，在追求現(xiàn)實主義的基礎上逐漸加入了浪漫主義色彩。

顯而易見的是，《我和我的祖國》中，由陳凱歌導演的短片《白晝流星》將主旋律題材進行了藝術化的處理，使短片流露出濃濃的詩化氣息。作為第五代導演代表之一的陳凱歌深受中國古典文化的影響，詩化的鏡頭語言構成了他影片獨樹一幟的風格?！栋酝鮿e姬》中京劇演員的悲歡離合，《妖貓傳》中如夢似幻的大唐盛世等等，都讓我們不自覺地沉醉于如詩一樣含蓄的鏡頭中，品味其中的韻味?！栋讜兞餍恰费永m(xù)了他以往的風格，將扶貧與神舟飛船成功著陸兩個事件結合，在這片荒蕪的西北土地上，主任與宇航員代表著那顆“流星”，迷茫的流浪少年們在他們的幫助下，重新燃起對人生的希望。帶有象征意義的人物賦予了影片更多的哲學意味，不僅是對扶貧工作者的致敬，對我國航天事業(yè)的自豪，更是讓觀眾們接受了精神上的洗禮。

帶有隱喻性的主題不僅奠定了影片的藝術意蘊，而且其畫面也充滿了中國美學的藝術色彩。遼闊的草原、奔馳的駿馬、金紅色的夕陽，天、地、人三者為一體，少年們與老李在廣袤的大地逆著夕陽策馬揚鞭，陽光照耀大地，用慢節(jié)奏的手段將鏡頭拼接在一起，恰似中國美學中的留白藝術，令人產(chǎn)生潤物無聲的沉浸感，留有想象空間。

三、結語

電影是綜合的藝術，也是審美的藝術。《我和我的祖國》通過七個獨立的短片，組成了一部以愛國主義精神為核心的現(xiàn)象級影片。七位導演沒有將愛國主義教育強加于人，而是通過“共同體敘事”，將家國情發(fā)揮到極致，點燃了觀眾的愛國情緒，潛移默化之中感染了觀眾。它對故事的處理方式也為未來主旋律作品提供了一定的參考，將電影藝術之美與正能量思想完美融合，打破刻板印象，推陳出新，使觀眾得到審美享受與心靈凈化。

注釋：

①Y.Funabashi.Introduction:Japan's International A-genda for the 1990s,in Y.Funabashi,ed.,Japan's International Agenda.New York,NY: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94,pp.1-27.

②饒曙光.《我和我的祖國》：全民記憶、共同體美學和獻禮片的3.0時代[N].中國電影報,2019-10-23(002).

③郭紹虞.中國歷代文論選(第一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39.

④習近平：文藝不能在市場經(jīng)濟大潮中迷失方向[EB/OL].新華網(wǎng),2014-10-15.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4-10/15/c_111284054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