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詩人杜牧,出身名門望族,進士及第后官至中書舍人,詩、文、辭賦俱膾炙人口,《阿房宮賦》瑰麗宏偉,金圣嘆贊為“窮奇極麗,至矣盡矣”。有一次,杜牧去見終南蘭若僧,以為是為僧、寺增光添彩,哪知僧人連他姓啥名誰都不知道。你是誰呀?這盆冷水,是他沒料想到的。他沒生氣,不怪這僧人有眼不識泰山,反而作詩一首,題贈給這位和尚。“北闕南山是故鄉(xiāng),兩枝仙桂一時芳。休公都不知名姓,始覺禪門氣味長。”
開始兩句是自贊家世與功名,得意得很。后兩句感覺不那么好了,休公竟不知道你是誰。但杜牧畢竟是杜牧,休公給了他啟示,他很清醒,“始覺禪門氣味長”。
其實,僧人不識,如此在意,也屬名人的神經(jīng)過敏。比起前輩,杜牧幸運多了。被后世尊崇為詩圣的杜甫,生前并不為世人所重。他暮年多病,自感時日無多時回顧一生,“飄飄何所以,天地一沙鷗”,嘆息“百年歌自苦,未曾有知音”。真?zhèn)€“你是誰呀”!可今天,他的知音還能計數(shù)嗎?他還和多少人心連著心!“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家喻戶曉了。
老杜和小杜,離世千年以上了。歷史沒有忘記他們。今人讀到他們的詩文,即使不署名字,也不會再問你是誰呀。他們是我們民族光輝燦爛的文化長河里璀璨的明珠,永遠是那么不同凡響。 (摘自《解放日報》 杜中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