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與北靜王水溶

楊啟軒 林琳

【摘 要】“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真（甄）假（賈）寶玉之爭論眾說紛紜，神瑛侍者的轉(zhuǎn)世身份也迷霧重重，有學者認為，神瑛侍者的轉(zhuǎn)世就是賈寶玉，而下凡的頑石則化作寶玉出生時口中所銜之玉;有的學者認為，小說中對神瑛侍者的性別并沒有明確表示，所以神瑛轉(zhuǎn)世后并不一定為男，甚至有人認為薛寶釵是神瑛轉(zhuǎn)世。而看似毫不相干的北靜王水溶與林黛玉細究之下關(guān)系令人深思，黛玉的種種細節(jié)都或多或少暗示了與水溶瓜葛不斷，如此糾纏不清的關(guān)系，不難讓人去細究北靜郡王的身份。經(jīng)過對這些細節(jié)的探究，筆者認為北靜郡王應(yīng)當是神瑛侍者轉(zhuǎn)世。

【關(guān)鍵詞】神瑛侍者;北靜王水溶;林黛玉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02-0175-04

自《紅樓夢》問世至今，幾百年的歷史中，古今中外的學者都對這本奇書眾說風云。從人物到環(huán)境，從結(jié)構(gòu)到情節(jié)，無不引起大家的討論，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悲劇更是令人嘆息。從神瑛侍者到絳珠仙子，無論是曹雪芹遺留下的殘本還是高鶚所續(xù)之后四十回的本子，林黛玉是絳珠仙子的轉(zhuǎn)世這是不容置疑的，但神瑛侍者轉(zhuǎn)世后的身份模糊不清，甚至連男女都沒有表明清楚。在脂本系統(tǒng)中，所描述的神瑛侍者、絳珠仙子與頑石無論是在轉(zhuǎn)世前還是下凡后，一概的說法均是三個人，并未將神瑛侍者與頑石混為一體。但在程本系統(tǒng)中，就將頑石神化，還把神瑛侍者與頑石捏合為一，“如對程本在石頭‘靈性已通后增加‘自去自來，可大可小八字”“甲戌本中的青埂棄石與神瑛侍者本來就是統(tǒng)一的，程高本將二者明確說成后者即前者則大可不必?！雹偃绱私厝徊煌膬煞N版本使學者對神瑛侍者轉(zhuǎn)世后的真實身份多加揣測，也對賈寶玉就是神瑛侍者轉(zhuǎn)世將信將疑。那么賈寶玉是誰？“‘弟子蠢物‘自恨粗蠢，這兩個詞在寶玉形容自己時用得非常多，可見頑石化作了寶玉的精魂?！薄暗谖寤刂?，寶玉夢游太虛幻境，眾仙子向警幻抱怨她們在等“絳珠妹子的生魂”“何故引了這濁物來污染者清凈女兒之境”，可見仙子們是認識絳珠仙子的，可既然認得絳珠又為何不認得絳珠的恩人神瑛侍者呢？況且把神瑛侍者視作“濁物”也有些不恰當。畢竟神瑛侍者怎么說也是清靜仙子而非凡夫濁物?！雹?在對文本的細究之下，有人認為賈寶玉僅僅只是頑石投胎為人，而非神瑛侍者轉(zhuǎn)世。

所以神瑛侍者轉(zhuǎn)世后究竟是何身份，許多學者就此問題進行了多種探究。筆者認為，《紅樓夢》中出場不多卻十分神秘的北靜郡王水溶應(yīng)是神瑛侍者的轉(zhuǎn)世。《紅樓夢》中的人物上至賈母、鳳姐，下至丫鬟五兒、小紅，男有寶玉、琪官，女有黛玉、寶釵，出場人物多達上百個，但在曹雪芹對眾多人物的描寫中，除一人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物以“美玉”來寫?！霸捳f寶玉舉目見北靜郡王水溶，頭上帶著潔白簪纓，銀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系著碧玉紅鞓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②為何曹公偏偏對北靜郡王以“美玉”相稱，《說文解字》中：“瑛，玉光也。”美玉即為瑛，瑛又為何？瑛即為神瑛也。北靜王水溶在八十回目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不過十余次，在第十四回路祭秦可卿時才有了第一次側(cè)面描寫。在第十五回，以寶玉的角度來描寫北靜王，這里才對其外貌衣著等有了第一次正面描寫。曹公只以“美玉”形容水溶，可見水溶的身份不容小覷。

神瑛侍者與絳珠仙子之間藕斷絲連，那么神瑛侍者轉(zhuǎn)世后的身份不僅決定了絳珠仙子的還恩對象，也影響了林黛玉的結(jié)局，可見神瑛侍者轉(zhuǎn)世后的身份與林黛玉的結(jié)局是息息相關(guān)的，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緊密相連，并且相互影響。那么北靜郡王水溶究竟是不是神瑛侍者的轉(zhuǎn)世，筆者將從小說中林黛玉的種種跡象以及她的結(jié)局作進一步探究。

一、北靜王三次送物所暗含的意義

《紅樓夢》八十回目中寫到北靜王總共送了三次東西，一次送給琪官蔣玉涵（第二十八回），兩次送給寶玉（第十五回和第四十五回），一次正面描寫，兩次側(cè)面描寫。水溶送給蔣玉涵的是茜香國女國王供奉的大紅汗巾，“這汗巾子是茜香國女國王之物……昨日北靜王給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二爺請把自己系的解下來給我系著?！雹蹖氂窕丶液蟀咽Y玉涵送給自己的汗巾轉(zhuǎn)送給了襲人，襲人雖然表示不喜歡但還是收了起來。而襲人最后的結(jié)局是嫁給了琪官蔣玉涵。與之相似的情節(jié)出現(xiàn)在第十六回。黛玉喪父后復(fù)回到賈府時，寶玉把水溶送給他的鹡鸰香串送給黛玉，黛玉卻說：“什么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他?！彼鞌S而不取，寶玉只得收回。這兩個情節(jié)非常相似。北靜王水溶第三次送東西是在第四十五回。林黛玉患了嗽疾，寶玉深夜冒雨去探望，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受到了黛玉的打趣，黛玉說寶玉是“那里來的漁翁”，寶玉解釋并提到了此乃北靜王所贈，也說了北靜王在家中雨時也是這般打扮，還提出要送黛玉一套，黛玉雖然拒絕，但態(tài)度已然不同，言語間將自己比為漁婆，后悔不及，羞得臉紅。粗一看，這是黛玉對寶玉有意的表現(xiàn)，但細思之下，不免具有深意，一個漁婆，兩個漁翁，若非彼為真，此為假，又何必再提到“北靜王所贈”。

北靜王這三次送東西分別暗示了兩條線，第一條是琪官和襲人;第二條是水溶和黛玉。香串、汗巾、蓑衣最初都是水溶所贈，中間人都是賈寶玉，賈寶玉與紅汗巾連接琪官和襲人，賈寶玉與鹡鸰香串、蓑衣連接水溶和黛玉。襲人接受，最后的結(jié)局是與琪官結(jié)為夫妻，黛玉雖然兩次沒有要，但她的態(tài)度有所變化。“從蔑稱‘臭男人到欣賞‘十分細致輕巧的箬笠蓑衣，由不理解到默認，其雅人深致，黛玉對北靜王的這種態(tài)度變化，折射出的是寶、北二人關(guān)系已發(fā)展到精神契合的高層境界的事實——黛玉的態(tài)度變化是這種‘事實影響所及?！雹拮源碎_始，黛玉和水溶之間開始產(chǎn)生一種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也暗示了他們的關(guān)系自此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

北靜王送東西的情節(jié)還體現(xiàn)了他擁有博愛、平等待人的品質(zhì)。“他形容秀美，風度翩翩，具有出眾超群的外貌氣質(zhì);能夠知己交游，誠摯相待，平等待人，不拘禮法。”?“二十八回中， 蔣玉菡與寶玉互換信物的時候， 蔣玉菡取出的是一件大紅汗巾， 本是茜香國女王的貢品， 而由北靜王贈與戲子。在那個時代，戲子優(yōu)伶都是身份最低賤的底層人物， 連乾隆帝都可以評價名臣紀曉嵐說‘不過以倡優(yōu)蓄之。北靜王完全不以為意，即便是戲子也可以平等待之，以‘愛為先， 不拘封建禮教，以珍貴禮物相贈，這一點很需要幾分勇氣與進步思想， 相當難能可貴?！雹鼙膘o王并沒有歧視蔣玉涵的戲子身份，以貢品相贈;神瑛侍者在澆灌絳珠草的時候，也并沒有因它僅是一株草就不予理會，而是“日以甘露灌溉”，使得絳珠草能夠“久延歲月”。這說明北靜王水溶和神瑛侍者有著相同的博愛、平等的品質(zhì)，這種品質(zhì)在《紅樓夢》中是極為少見的，譬如寶玉不喜男兒只愛女兒，雖不喜男兒，但面對秦鐘、琪官、柳湘蓮等也頗具好感;雖只愛女兒，但對府里的婆子媽媽等意見頗多。寶玉雖博愛但并不平等，而對于北靜王來說，出身戲子的蔣玉菡和二爺寶玉在他眼里并沒有什么不同。那么由此說明北靜王水溶應(yīng)為神瑛侍者的轉(zhuǎn)世。

二、林黛玉結(jié)局與探春結(jié)局的相似性

林黛玉和賈探春的結(jié)局是有很大的相似性的，在《紅樓夢》第四十三回“秋爽齋偶結(jié)海棠社”中，探春為黛玉取號為“瀟湘妃子”。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搖骰摯簽。探春摯中的杏花簽注云：得此簽者必得貴婿?！氨娙诵Φ溃何覀兗乙延辛藗€王妃，難道你也是不成?！雹菸谋局绪煊裉酱核凳镜慕Y(jié)局皆為妃，并且在兩人所摯簽中，探春簽中的詩出自高蟾的《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黛玉簽中的詩出自歐陽修的《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高蟾的詩中不但寫到了象征探春的杏花，也寫到象征黛玉的芙蓉，二者命運明顯關(guān)聯(lián)。而歐陽修的詩中則用到了昭君和番的典故，這又讓人感到黛玉的命運與探春和親密切相關(guān)?！雹呖梢?，黛玉的結(jié)局和探春的結(jié)局有著極大的相似性，探春的結(jié)局為遠嫁海外為妃，黛玉“妃子”的號又預(yù)示著黛玉會嫁誰為妃。

在《紅樓夢》第五回中，探春的判詞圖讖上畫著“兩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也有四句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紅樓夢十二支曲中第五支，也暗含了探春遠嫁他鄉(xiāng)的命運：“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挚迵p殘年，告爹娘，莫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命，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蹦敲刺酱旱慕Y(jié)局究竟如何？“按曹雪芹原意，探春的結(jié)局應(yīng)該是嫁到中國以外的一個海島小國去作王妃——這才是名副其實的‘遠嫁?！?在《紅樓夢》中暗示探春遠嫁的不僅有探春的判詞、曲子及怡紅院搖骰摯簽，還有就是在第七十回中眾人去放風箏，“探春放的是一個鳳凰風箏，此處的鳳凰意象正是探春成為海外王妃的暗示。”?探春作為大廈將傾的賈府內(nèi)的庶出小姐，即使擁有才華，但始終會成為進貢或交換的物品?！捌鋵崳酱杭词箾]有遠嫁，封建末世的賈府大廈將傾，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怎么樣呢？作為嫡庶制度和弱勢性別的雙重受難者，她自身難保，即使貴為海外王妃，依然難逃被歸入薄命司的悲劇命運。她不但孤處異國他鄉(xiāng)，隔斷了與親人的一切聯(lián)系，而且有可能像姐姐元春一樣，成為宮廷斗爭或政治斗爭的犧牲品?！?一個父母皆在的女子都被送出去交換利益，那么作為寄養(yǎng)在賈府、父母雙亡、毫無錢財傍身的黛玉又會如何？

黛玉最終“花落誰家”，由榮府的眾人譬如賈母、賈政等人決定。林黛玉在賈府除了賈母真心疼愛外，賈赦夫婦和賈政夫婦對黛玉并沒有過多好感。王夫人視黛玉為“金玉良緣”路上的絆腳石，趙姨娘想要打擊寶玉為賈環(huán)謀求利益也是想要從黛玉下手?！耙酝醴蛉酥矸莺托男?，為成全金玉姻緣而逼死黛玉似乎并不至于，但她極有可能向?qū)m中的元春請旨（第二十八回中就有伏元春賜婚的段落），在賈政面前為寶玉議婚時揚釵抑黛，甚至還有可能為孤立無援的黛玉倉促定親，以絕寶玉之念。而賈政可能因為趙姨娘的讒言已經(jīng)對黛玉有所不滿，在此心理基礎(chǔ)上便同意了王夫人‘二寶結(jié)合的主張?！雹嘣谫Z府新一代即將長成，婚嫁也即將提上日程，與此同時，賈府正處于一個危險期，賈元春身亡，寧榮兩府的日子大不如前，開始走下坡路，賈家愈加敗落，這時他們需要一個契機來挽回或者保存實力。如何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以賈府送元春進宮換取權(quán)勢以及把迎春嫁給孫紹祖換取銀錢可見，賈府善于以聯(lián)姻的方式來獲取好處。外有賈府沒落之迫，內(nèi)有王、趙之力，賈政也在王、趙的挑撥離間下對黛玉心存不滿，在這種情況下，賈政很可能為保住賈府，選擇把黛玉送出去作為政治聯(lián)姻的犧牲品。

那么在此時，北靜郡王水溶就是賈府的救命稻草。北靜王在第十四回出場時就表達了因彼此祖輩之情對賈府的親近，以及對寶玉的心心相惜。北靜王親近賈府不止表現(xiàn)在秦可卿路祭時，雖然也有表示秦可卿身份神秘之意，但郡王親至并且不以王位自居，與賈赦、賈政、賈珍說話，以世交相稱，并表示親近之意。在第五十三回，除夕北靜王送來字聯(lián)、荷包吉祥之物;第五十八回宮中老太妃去世，朝中大祭，北靜王府和賈府分居在一大官的家廟東西兩院中，同處同入互相照應(yīng);后賈母的壽誕北靜王妃也有出席;平時寶玉更是出入北靜王府一去就是一整天，可見北靜王府和賈府的關(guān)系甚為微妙。且在高鶚所續(xù)的后四十回中，賈府被抄只有北靜王施以援手。那么賈政是否會為了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加深賈府與北靜王府的關(guān)系而獻上黛玉呢？

三、“瀟湘”的暗示

瀟湘凄美的愛情故事中主人公是堯之二女娥皇和女英，嫁舜為妃，舜死后，娥皇女英淚灑瀟湘竹。而娥皇女英的故事以及“瀟湘妃子”就暗示了黛玉會嫁給北靜王為妃。小說中與黛玉產(chǎn)生婚姻關(guān)系的明線有寶玉，暗線有北靜王。那么娥皇女英是否暗示了寶玉會同時娶黛玉和寶釵，筆者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兩女共嫁，必為一妻一妾，林黛玉就算是父母雙亡寄養(yǎng)在賈府，但她的家世擺在那里，林家之祖襲過列侯，起初只封襲三世，但隆恩盛德，又襲了一代，到林如海雖然沒有襲爵，但也是探花出身，官居蘭臺寺大人，今歲的鹺政點，欽點的巡鹽御史，也是鐘鼎之家，書香之族。即使家中已無繼承之人，但這樣的家世，賈府就算再狂妄也不敢讓林家的獨女嫁給一個無官無品的男子為妾，就算寶玉有祖輩的蔭封，賈母的溺愛，但榮國公的爵位能否落在他頭上也還兩說，上有名正言順的長子長孫賈璉，下有長兄的遺子賈蘭，又怎么會輪到他來繼承爵位，即使賈母有掌控榮府的能力，但她也無法掌控繼承人的問題，且中國自古以來都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只有無兄無弟無子無孫才會從隔房抱養(yǎng)別人的兒子過繼到自己名下或者由旁支的兄弟繼承。所以，黛玉不可能嫁寶玉為妾。那么寶釵就更不可能嫁給寶玉為妾，雖然寶釵父親早亡，但寶釵母親哥哥俱在，家里是皇商，并且寶釵一家在賈府只是客居，并不是像黛玉一樣寄養(yǎng)在賈府。王夫人也不會讓自己的親外甥女兒為妾。所以娥皇女英之說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寶釵黛玉身上的。

北靜王就不一樣了。北靜郡王的爵位參照清朝爵位劃分就是多羅郡王，在清朝，和碩親王之后就是多羅郡王。小說中多次提到北靜王妃，可見，北靜王早已娶妻有了正妃，若黛玉嫁入王府，只能是與別人共侍一夫，正應(yīng)了娥皇女英的瀟湘所暗示的意思。而且對于北靜郡王來說，林家的女兒為側(cè)妃，家世是可以配得上的。那么“瀟湘”的寓意會不會是指黛玉會嫁給北靜王呢？

“竹是林黛玉絕妙的象征。竹秋斗風霜，冬傲冰雪，不畏風雨的不屈精神和林黛玉那高傲孤潔、藐視封建世俗的反叛精神交相輝映。同時‘斑竹一枝千滴淚，竹映襯著‘瀟湘妃子林黛玉對愛情的堅貞決絕和最后泣血而亡的悲慘結(jié)局?！雹崛绻煊竦慕Y(jié)局如高鶚所續(xù)在寶玉寶釵成婚之夜含恨而死，那么又何來堅貞？只有黛玉被迫嫁給別人，才有堅貞可言。

綜上所述，此時水溶能夠救賈府，而賈家正有送女的打算，再加上“瀟湘”的暗示，以及黛玉通過寶玉對水溶逐漸了解，在《紅樓夢》這樣一本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小說里，黛玉來到水溶身邊也不無可能。

四、《葬花吟》所暗示的黛玉之死

林黛玉的《葬花吟》中有一句預(yù)示了林黛玉的結(jié)局：“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周汝昌先生在此批注：“黛玉死于水?！薄八烙谒比齻€字預(yù)示了什么？首先，林黛玉的結(jié)局是淚盡而亡。第二，“于水”是什么意思，有兩種可能，死的方式與水有關(guān)，或與和水有關(guān)的人有關(guān)。在第七十六回里，黛玉和湘云中秋之夜在凹晶館聯(lián)詩時，黛玉聯(lián)了一句：“冷月葬花魂”，所以紅學界眾多的學者認為這句詩是黛玉之死的讖語，進而認為林黛玉是在月圓之夜沉湖自盡。但筆者認為，黛玉并不會選擇以沉湖自盡或者以水自殺的方式。賈寶玉在沁芳閘讀《會真記》時，把飄落的花瓣拋入水中，而林黛玉對于這種方式的態(tài)度是：“撂在水里不好，你看這里的水干凈，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臟的臭的混到，仍舊把花遭塌了?！睆牧主煊竦幕卮鹂梢钥闯鏊⒉毁澩鸦⊕伻胨?，而在小說文本中多次以“花”指代黛玉，那么她又怎么會選擇投湖等與水有關(guān)的死亡方式呢，所以“死于水”的最大可能性就是黛玉的死和與水有關(guān)的人有關(guān)。而與水有明顯聯(lián)系的只有北靜郡王水溶。不論是林黛玉因嫁給水溶但心里仍不忘寶玉最終抑郁而死，還是最后死于水溶之手，只能說林黛玉的死和北靜王水溶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

縱觀古今中外的小說，無論悲劇還是喜劇，男女主人公的結(jié)局都是環(huán)環(huán)緊扣、密不可分的，如《西廂記》里張生與鶯鶯糾纏不清;《傾城之戀》里白流蘇與范柳原的感情剪不斷理還亂;《紅與黑》中于連和市長夫人的愛恨糾葛。從上述種種跡象表明，黛玉的結(jié)局既然和水溶有關(guān)，那么在《紅樓夢》中身份神秘的北靜郡王水溶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一個神秘的人物，彌補了賈珠在賈寶玉心中對兄長的缺陷，出場不多卻與主要人物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在書中占比雖少但在元春之后影響了賈府。

如果說林黛玉最后嫁給了北靜王，但心里始終放不下賈寶玉。《紅樓夢》因還淚而起，但依照其真假交纏難辨及悲劇色彩，最大的假莫過于認錯了人，最大的悲莫過于一生眼淚錯付他人，哭寶玉是為錯付，真正報恩的人近在眼前卻猶如天邊，那么北靜郡王為神瑛轉(zhuǎn)世也顯得頗有依據(jù)。

注釋：

①劉化兵，宋祥雙.論青埂頑石與神瑛侍者的合一[J].紅樓夢學刊，2004，（04）：310-317.

②曹雪芹，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M].江蘇：譯林出版社，188.

③曹雪芹，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M].江蘇：譯林出版社，379.

④嚴巖.《紅樓夢》北靜王形象淺析[J].文教資料，2007，（34）：29-31.

⑤曹雪芹，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M].江蘇：譯林出版社，815.

⑥溫寶麟.北靜王—寶玉的精神領(lǐng)袖[J].天水師范學院學報，2004，（03）：29-32.

⑦勞心.有關(guān)探春遠適問題的綜述及辨析——兼述《紅樓夢》八十回后“和親之難”對探春與黛玉的影響[A].紅樓夢研究（叁）[C].紅迷會儀征分會，2018，14.

⑧張桂銀.論曹雪芹筆下的林黛玉之死[J].文教資料，2014，（29）：53-56.，

⑨何丹.林黛玉別號“瀟湘妃子”意蘊分析[J].才智，2014，（33）：296.

⑩神瑛侍者后續(xù)身份新探 段麗影

?嚴巖.《紅樓夢》北靜王形象淺析[J].文教資料，2007，（34）：29-31.

?曹雪芹，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M].江蘇：譯林出版社，379.

?梁歸智.探春的結(jié)局—海外王妃[A].紅樓夢研究輯刊（第九輯）[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李大博，趙軒.論賈探春與“一”的命運關(guān)聯(lián) —關(guān)于賈探春詩詞中眾多“一”與其命運結(jié)局的關(guān)聯(lián)性研究

?李新燦.嫡庶制度與弱勢性別的雙重受難者—探春言行結(jié)局的深層心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