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潛佚文輯補(bǔ)

王玉媛

(安徽外國語學(xué)院 藝術(shù)與傳媒學(xué)院，安徽 合肥 231201)

沈德潛，字確士，號歸愚，江蘇長洲(今蘇州)人。生于康熙十二年(1673)，卒于乾隆三十四年(1769)，享年98歲。沈德潛的一生，歷經(jīng)康乾盛世，其論詩主張溫柔敦厚詩教說，注重格法和才情，是清代詩學(xué)的代表人物之一。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沈德潛詩文集》，共四冊，潘務(wù)正、李言點(diǎn)校，是迄今收錄沈德潛詩文最完備的版本。但是，由于沈德潛高壽，主盟詩壇長達(dá)數(shù)十年，又性情和厚，喜與人交，為人題贈的詩文多有未收入全集者。今輯得沈德潛集外佚文六篇，整理如下。

1.《〈綠溪詩鈔〉序》

詩有志、有品、有格。何為志？溫柔敦厚是也。何為品？和平中正是也。何為格？舒朗高暢是也。循是三者，而本乎遭遇，運(yùn)以心思，緯以學(xué)殖，不求工而工自極焉。近代作詩者，舍志與品、與格之不問，而辭必求奇，才必求詭，學(xué)必求僻，曰匪是無以驚駭人之觀聽也。不知詩猶人之形體然，耳目口鼻手足軀干，古今皆同，圣賢之出類拔萃，瞿聃之成仙作佛，未嘗別具夫耳目口鼻手足軀干也。如以為了不異人，而五官倒置，上下易位，于形體何嘗不奇，要適成為帝江、刑天之屬而已矣。同年友祝子豫堂，嗜有韻語，中有所得，每于詩焉發(fā)之，不佻不腐，不鄙野，不險怪僻澀，如春和之盎盎也，如周道之坦坦也，如波流之瀠洄旋折，而曲暢旁達(dá)也，無急言異論而容容與與，令閱者有得于意言之外，于志、于品、于格皆不戾乎古人。準(zhǔn)之形體，其于耳目口鼻也，端矣。其于手足軀干也，安矣。抑又思之耳目口鼻手足軀干，天之生是使同者也，而圣賢瞿聃有獨(dú)成其為圣賢瞿聃者，非以賦于天者，獨(dú)絕于人，而成于己者，又有不茍同于人，而必造乎其至者耶？豫堂之詩，既卓然不惑流俗，而更能深沉浸淫于古，以冀獨(dú)開生面，則了不異人之中，自有獨(dú)成其為豫堂之詩者。如是，即幾古作者不難，而豈肯與好求異人者爭短長于一時之矜尚乎哉？詩四卷中，一卷多出游塞垣之作，激壯遒上，有燕趙音，所謂得江山之助者耶？倘遍游宇內(nèi)名山大川，發(fā)而為詩，益正其志，益敦其品，益高其格，應(yīng)必有進(jìn)而彌上者，吾幾無以測其所至也已。時乾隆己未秋長洲同年弟沈德潛題于隱拙齋。

按：此序見于祝維誥《綠溪詩鈔》卷首，道光二十四年(1844)淳雅堂刻本，共兩卷。該序?qū)懹谇〖何矗辞∷哪?1739)。祝維誥，字宣臣，號豫堂，秀水(今浙江嘉興)人。乾隆三年(1738)舉人，官內(nèi)閣典籍。他與錢載、王又曾、朱沛然、陳向中等人唱和，號“南郭五子”。該詩鈔除了沈德潛作序外，還有李鍇、全祖望、沈濤、朱壬林四人所作序。沈德潛在序中不僅稱贊祝維誥的詩，還列出志、品、格，這也是他維護(hù)詩歌正統(tǒng)的一貫主張。另外，祝維誥是秀水派代表詩人，沈德潛為其作序，除了體現(xiàn)出其詩壇影響力，也反映了清代詩歌流派間并不壁壘森嚴(yán)，持有不同甚至相對立詩學(xué)主張的詩人之間相互切磋、密切交往是主流。

2.《〈南霅草堂詩集〉序》

著雍敦牂之歲，故太史歸安吳牧園先生來主吾吳紫陽書院講席。余以晚進(jìn)謁先生，先生鴻儒長德，名重詞苑，而獨(dú)折節(jié)與余交。久之，先生以疾辭去，里居卻掃，日與群從子弟稱詩苕霅間。余時通籍翰林，雖出處殊軌，然希風(fēng)仰止，未嘗不在先生也。今年春，吳生胥石過余于葑溪老屋，以其所作詩就質(zhì)于余，余受而讀之。生，先生之從季也，少學(xué)詩于先生。先生于詩主三唐，龂龂不少假借，而吳生之詩，踔厲風(fēng)發(fā)，掉鞅于少陵、昌陵之間，卓然成一家言，其斯為善學(xué)先生者歟。尊所聞而高明，余以知風(fēng)流之不墜也。往余有國朝詩別裁之選，窮搜博采，竊不自揆，輒附于微顯闡幽之義。因念牧園先生以詩文名海內(nèi)者垂四十年，官京師時，所往還皆當(dāng)時名宿。已而過大梁之墟，浮二淮，逾漢沔，游跡□至，淋漓濡染，然性簡率，有作□隨手散去，不自收拾，以故流傳者絕少。夫以余與先生生同時，所居相距百里，論文談藝，猶聞罄咳，乃手操鉛槧，而于先生之詩，至不能舉其一二，則夫窮巷悄然之士，抱其奇材，委翳于荒榛斷梗，以待論定于百年之后者，可勝道哉？吳生篤學(xué)嗜古，博聞強(qiáng)識，又況岷山導(dǎo)江，源流具在，先生之詩，必有藏弆于什一者。余既得交吳生，或因生以重讀先生之詩，俾向者遺忘之愆，得有辭于當(dāng)世，則生之所賜大矣，爰書之以為序。乾隆三十二年夏五月，歸愚沈德潛書，時年九十有六。

按：此序見于吳蘭庭《南霅草堂詩集》卷首，乾隆三十五年(1770)刻本，共四卷。吳蘭庭，字胥石，一字虛若；號鎮(zhèn)南，一號千一叟。浙江歸安(今吳興)人，南霅草堂是其室名。王昶《蒲褐山房詩話》稱其“少以文名吳、越，壯游燕、趙，多蒼深清健之作。”[1]123此詩集只有沈德潛一個人的序文。序文寫于乾隆三十二年(1767)，兩年后沈德潛去世。序文中提到的吳牧園，即吳大受，字子惇，號牧園，雍正元年(1723)進(jìn)士，改庶吉士。雍正三年(1725)授翰林院檢討，先后擔(dān)任四川鄉(xiāng)試正考官、江南鄉(xiāng)試副考官、湖南學(xué)政等職。由于吳大受的詩流傳很少，所以沈德潛《清詩別裁集》(即文中的“國朝詩別裁之選”)未收其詩。正因為此，沈德潛在這篇序文里慨嘆選詩之難，認(rèn)為其《清詩別裁集》雖秉持“微顯闡幽”的編選原則，但依然有不少詩人詩作未被選錄，導(dǎo)致湮沒無聞，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并對此表示由衷同情。沈德潛與吳蘭庭交往，得以讀到吳大受的遺詩，不失為一種安慰和補(bǔ)償，也可見沈德潛人品的樸實和厚。他還肯定吳蘭庭的詩歌淵源有自，成就突出。

3.《〈國子先生全集〉序》

全椒，滁州首邑也。山有神山臥龍，水有迷溝、酂湖。唐韋左司為刺史，以詩化其邦人。宋王元之、歐陽永叔繼之。故前人若張洎、樂韶鳳、楊于庭，并以文章名。國朝吳編修默崖，與名流唱和，有聲于時。其兄山人，亦能詩，隱居學(xué)仙，王新城尚書《和左司寄全椒道人》詩贈之，至今風(fēng)雅不絕。金子鐘越，全椒名流也，天才驚逸，少歲即以韻語見長，人謂生長名區(qū)，若天使之為詩人者，其言固然。然吾謂鐘越之成材，天與人兼焉，而不徒藉乎山川之鐘秀已也。今年春，來游吳門，以《棕亭小草》見示，余亟取而讀之，其凌空飛動，縱橫變滅，如蛟龍之不可捕捉，此得之自天者也。若其使事典切，詞有根據(jù)，而一歸于劌心鉥肝，艱苦誠壹，以之戛戛而獨(dú)造，此得之于人者也。中間大半游黃山作，狀峰巒之奇峻，肖云物之變幻，詩與境副，尤見得心應(yīng)手之樂。昔張詹事南華詩才敏捷，游黃山，一日成數(shù)十首，后以見知圣主，洊歷卿貳。鐘越少年領(lǐng)鄉(xiāng)薦，方與計偕，詩才不讓南華，他日成就，豈出南華下哉？雖然，得之天者，不待勉也，得之人者，愈造愈深，而愈見其無窮。鐘越深不自滿，涵泳乎風(fēng)騷選體以浚其源，遍歷乎子史百家以老其識，旁及乎山經(jīng)地志諸書以盡其變，由是底乎詩學(xué)之成，豈徒為鄉(xiāng)國善士，較短長于張、樂諸人也耶？山川亦倍為生色已。乾隆乙亥秋日長洲沈德潛題于葑溪之歸愚齋，時年八十有三。

按：該序見于金兆燕《國子先生全集》，嘉慶十二年(1807)至道光十六年(1836)贈云軒刻本，共四十三卷。該序?qū)懹谇∫液ィ辞《?1755)。金兆燕，字鐘樾，號棕亭，安徽全椒人，幼有“神童”之稱。王昶《蒲褐山房詩話》稱其“生平不耐靜坐，愛跳躍，多言笑，故時人目為‘喜鵲’?！盵1]111沈德潛此文從全椒的地域文化特點(diǎn)說起，歷數(shù)自唐以來與全椒有關(guān)的文學(xué)杰出之士，稱贊金兆燕的詩不僅受地域文化的沾溉，更重要的是其好學(xué)不倦。文中提到的張南華，即張鵬翀，字天飛，號南華山人，詩畫兼擅，受知于乾隆。沈德潛提及此事，顯示出他對金兆燕的殷切希望。

4.《〈麻溪姚氏詩薈約選〉原序》

麻溪姚氏，桐城巨族也。世傳理學(xué)，科甲聯(lián)綿，其間忠臣孝子高人逸士，不乏名賢。所著如林，筆難枚舉。余操選政，既訂有明詩別裁，后復(fù)得麻溪姚氏詩薈。集內(nèi)自明洪武朝始，作者以年編詩，乃知洪武在位三十一年，建文在位四年，永樂在位二十二年，洪熙在位一年，宣德在位十年，正統(tǒng)改元天順，在位二十二年，景泰在位九年，成化在位二十三年，弘治在位十八年，正德在位十六年，嘉靖在位四十五年，隆慶在位六年，萬歷在位四十八年，泰昌在位四年，天啟在位七年，崇禎在位十七年，共十六傳，歷有二百八十七年。吳興，人才代起，逐年成集，皆以詩紀(jì)年，以年編詩，實為明時。年世考卷雖浩繁，而集集堪為后學(xué)津梁，余愛莫能置，僅將諸名集中擇其膾灸人口者，重加評釋，遵姚氏絲、日、木、玉、希、虞、之、孫輩分編次，約有八卷，以成一家言，名曰《麻溪姚氏詩薈約選》。集中古近體諸詩，清疏澹遠(yuǎn)，義蘊(yùn)精深，超邁乎三唐，而直造晉人之詣，有非淺嘗所能窺其堂奧者。余老拙已甚，自愧不文，聊弁數(shù)語，光諸梨棗，以鳴國家之盛，是余之厚望也夫。長洲沈德潛歸愚氏序于燕京寶石山房之南窗下。

按：《麻溪姚氏詩薈約選》，民國二十六年(1937)排印本，沈德潛選評，藏于安徽圖書館。卷首有“長洲沈德潛歸愚氏評訂”“麻溪姚氏裔孫有則敬?！钡淖謽?。沈德潛在序中并未交代編選時間，但因其《明詩別裁集》成于雍正十二年(1734)，可知該詩選成書時間在此之后。麻溪姚氏為桐城五大世家之一，英才輩出。此詩選共選明代麻溪姚氏詩人66位，按輩分編訂，凡八卷，共578首詩。沈德潛《明詩別裁集·序》云：“宋詩近腐，元詩近纖，明詩其復(fù)古也。”[2]1以“復(fù)古”總評明詩?！堵橄κ显娝C約選》的選詩原則也與之類似。比如卷一姚顯《學(xué)陶詩》，有“沈云古雅”的字樣。卷三姚楫《龍門寺題壁》，有“沈云輞川筆意”的字樣。卷五姚希顏《層樓》，沈德潛評云“杜李合為一手”。與沈德潛幾部廣為人知的詩歌選本相比，此詩選較為罕見，它對于了解沈德潛的復(fù)古詩學(xué)主張，了解明代的安徽詩歌面貌，都具有參考價值。需要指出的是，該文涉及明代史實的論述有明顯錯誤，比如：明光宗年號泰昌，在位僅1年；明代從1368年朱元璋稱帝到1644年崇禎自縊，共計276年。

5.《〈虞東先生文錄〉序》

同年友顧子備九，制義抉經(jīng)之心，古文證據(jù)今古，既已推重一時矣。馀事成詩，凡得力于經(jīng)史子集者，悉流露于古今體之間。振高步于區(qū)中，結(jié)遙情于塵外，安和整飭，一循正軌，壹切纖佻肥膩與蕭索荒幻之狀，無自而中之，則詩雖備九之馀事，而一時專家轉(zhuǎn)未之或先也。余曩者往來虞山，得詩友三人：侯貢士秉衡，以風(fēng)神勝；汪廣文荼圃，以才情勝；陳少司成見復(fù)，以名理勝。見復(fù)不專以詩鳴者，備九師事見復(fù)，故于詩得其師傳，而風(fēng)神才情，且兼有秉衡、荼圃之長，由植根者深，故名理足，而又工于變化也。邇者輔理天潢，身依日月，行與公卿大夫?qū)гQ盛，發(fā)為雅頌，以上追《文王》《清廟》《閟宮》《猗那》之作者，非猶永叔之于圣俞，許其才能而惜其不遇也。學(xué)力益老，詩品益高，又及不止求備九于風(fēng)人中已。乾隆壬午夏五長洲年眷弟沈德潛題詞于清曠樓時年九十。

按，此序見于顧鎮(zhèn)《虞東先生文錄》卷首，道光十九年(1839)刻本，共八卷。詩序?qū)懹谇∪晌?，即乾隆二十七?1762)。顧鎮(zhèn)，字備九，一字佩九，號虞東先生，江蘇虞山(今常熟)人。乾隆三年(1738)舉人，十九年(1754)進(jìn)士，補(bǔ)國子監(jiān)助教，后遷宗人府主事。沈德潛《懷舊詩十三章·顧古湫鎮(zhèn)》詩云：“健筆凌空似爽鳩，遲遲遇合氣偏遒。日邊多士經(jīng)陶鑄，前代鴻文遍討搜。攜屐且賒游五岳，筑亭已擬號三休。故鄉(xiāng)同譜遙相待，有味莼鱸及好秋?！盵3]537可知兩人交情頗深。另外，文中提到的侯秉衡即侯銓，汪廣文荼圃即汪沈琇，陳見復(fù)即陳祖范。三人皆是清代虞山著名詩人。沈德潛《清詩別裁集》“侯銓”條云：“秉衡……與陳見復(fù)、汪西京諸君結(jié)詩社，予亦與定交……”[4]1137可見這三人也是沈德潛的好友。顧鎮(zhèn)是陳祖范的學(xué)生，又是沈德潛的好友，所以沈德潛欣然為其作序，以示肯定和鼓勵。

6．《〈雙樹軒詩稿〉序》

□在京師，與同年儲太仆梅夫、程少司馬聘三、裘少司農(nóng)漫士、紐編修稼仙、舒進(jìn)士云亭詩篇唱和，摩厲切磋，幾無虛日。梅夫寓廬望衡對宇，每逢下直，輒相過從，研六藝之旨，四始五際之變，至參橫月落，然后去。故于梅夫尤密，所見梅夫詩尤多。梅夫之詩，以和平為旨，無志微噍殺之響，比興以定則，婉順以發(fā)情，淵淵者其體，泠泠者其風(fēng)，味之澹澹，炙之溫溫，令讀者欲平躁釋，志氣正而性情調(diào)，竊嘆昌黎“歡愉之音難好，愁苦之言易工”，非篤論也。歸田十載，稼仙、云亭先后嘆逝，三君子皆以政務(wù)紛煩，未能郵筒酬答，不特云散風(fēng)流之感，時時棖觸于中，欲求向之摩厲切磋，此樂杳不復(fù)得矣。春來，梅夫寄予新刻《雙樹軒稿》，展卷之下，如遇當(dāng)時唱和之樂。而梅夫別后之詩，其力愈深厚，其神愈超逸。古體聯(lián)鑣鮑謝，近體攀駕錢劉。應(yīng)制諸什，方宋之臺閣體，明之弘、正諸公，不是過也。自愧獨(dú)學(xué)無友，詩亦中落，即復(fù)合并，亦安能與梅夫角逐哉！梅夫性恬退，恥凌競，交朋樂易。及為諫官，于人品之邪正是非，彈射無所避，舉朝服其仁者之勇。梅夫論詩，謂“人聲與天籟相應(yīng)，天氣大和，故雷不迅而風(fēng)不號；人心大和，故思不傷而怨不怒”。然則梅夫亦有時而雷迅風(fēng)號乎？然事過而，仍不傷不怒也。序其詩，兼及其品，使世知梅夫蓋和而介者。庚辰春正長洲年眷弟沈德潛序。

按，此文見于儲麟趾《雙樹軒詩初稿》卷首，清木活字印本，共十二卷，只有沈德潛一個人的序。庚辰即乾隆二十五年(1760)。儲麟趾，字梅夫，荊溪(今江蘇宜興)人，乾隆四年(1739)進(jìn)士。沈德潛《懷舊詩十三章·儲梅夫麟趾》云：“同朝心性最和平，勇出仁人見理明。一疏風(fēng)雷標(biāo)正直，四方狐鼠斂縱橫。隱之轉(zhuǎn)遇貪泉爽，東野偏成棘句鳴。知爾愛梅難遠(yuǎn)贈，臨風(fēng)攀折若為情?！盵3]536可知儲麟趾也是沈德潛的摯友之一。沈德潛在序文里撫今追昔，回憶兩人的交往片斷，有不勝今昔之感。他還指出，儲詩的特征“以和平為旨，無志微噍殺之響”，所以他對韓愈的著名詩論“歡愉之音難好，愁苦之言易工”不以為然。聯(lián)系沈德潛自己的詩學(xué)主張和人品性情，不難看出他與儲麟趾之間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