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迪
如果日本人會說英文了,那下一步日本人、日本社會究竟想做什么呢?
2021年1月即將實施的日本“高考”面臨“疫情”與“新型高考”的雙重不安。
首先,“疫情”正在威脅日本高考。2020年末,整個日本列島疫情再次強力蔓延。日本輿論高度關注定于翌年1月16、17兩天舉行的日本全國大學入學統(tǒng)考能否如期實施。
日本大學入學考試分兩個層次,首先是“全國統(tǒng)考”,另外還有各大學分別實施的校內(nèi)考。人們擔心,全日本各大學的“校內(nèi)考”時,數(shù)十萬考生必將在全國移動,這些人乘坐飛機、新干線,可能帶來新的感染。
2020年3月疫情出現(xiàn)時,有些日本國立大學取消了3月份的校內(nèi)考,這些大學僅靠全國統(tǒng)考成績錄取考生。據(jù)悉,關于2021年考生錄取辦法,有些大學已決定取消校內(nèi)考,僅使用2021年“共通test”成績來錄取新生。
目前,日本“高考”最大的不安乃是來自這種“新型高考”本身。此前的“舊高考”被稱為“中心試驗”,是“獨立行政法人大學入試中心”出題,各大學共同實施的“日本高考”。這種高考在實施了30年之后,已于2020年1月終結。2021年1月導入的這個新型高考,正式名稱為“大學入學共通test”。日本教育界以及媒體,都在高度關注2021年的新型高考,因為這個考試,是檢驗近年日本教育入試改革的標志。
今天日本教育界最大的問題是焦慮。日本向世界貢獻了許多諾獎獲得者,但許多專家斷定未來日本不會再現(xiàn)那種輝煌。日本政府希望通過改革,培養(yǎng)創(chuàng)造性人才。這次改革目的,原本是要放棄死記硬背,考查學生運用知識思考、解決問題的能力。但是這種設計也無法避免“理想豐滿,現(xiàn)實骨感”的問題。因為如果放棄選擇題,采用記述式考試,必然要投入大量人力判卷。更為頭疼的問題是,很多記述性答卷,將不可避免出現(xiàn)主觀判斷差異。這些問題在非常在意平等的日本,都是重大問題。因此,許多改革設計不得不做大規(guī)模修改。例如因“技術問題”,2021年1月的日本高考,有關“說英語”的考試被“叫停”。
新型高考遇到很多問題,也遭受很多質(zhì)疑。改革后的“說英語”考試,要委托民間機構實施。對此許多著名大學學者表示不屑,認為民間機構的水平無法代替學術機構的命題。另外不少教育問題專家對增加說英語考試表示不解。例如牛津大學教授苅谷剛彥在其最近剛出版一本書《關于新冠病毒后教育的建議》中,對高考增加說英語考試的意義表示懷疑。
這次大型考試改革目的之一是要“適應全球化要求”。新的“大學入學共通test”英語考試增加了“說英語”考試。苅谷剛彥認為,日本高考增加說英語內(nèi)容,其實表現(xiàn)了日本人對不能“說”英語強烈劣等感。苅谷剛彥說,這其實表明日本追趕型國家心態(tài)仍未消除。
目前日本在小學5年級開始英語教育。但是問題是,大量小學英語教師也說不好英語。苅谷剛彥說,這種考試改革的目的是要增加“講英文的日本人”,但苅谷剛彥質(zhì)問道,如果日本人會說英文了,那下一步日本人、日本社會究竟想做什么呢?他認為目前這種改革要求的英文水平即使達成,日本人的英文水準距離實際在英文環(huán)境中工作,仍還有很大距離。
苅谷剛彥在其新書中回顧說,明治時代早期,日本在建立現(xiàn)代大學制度初期,使用英文教科書,聘用大量歐美教師,但在20年間即全部置換成日文教材,用日本人教師。他說,這種西方文明的日語轉化,促進了日本近代化的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