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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金元科舉制度的創(chuàng)新及其政治文化影響

      2020-01-11 04:57:27
      關(guān)鍵詞:金朝遼金士子

      李 兵

      (湖南大學 岳麓書院, 湖南 長沙 410082)

      與唐宋的漢族科舉相比,作為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的遼金元科舉無論是從實行科舉的持續(xù)時間(1)916年,阿保機正式稱帝,建立了以契丹貴族為核心的政權(quán),國號契丹,建元“神冊”;大同元年(947)改國號為遼,至圣宗統(tǒng)和六年(988)才正式在其全境實行科舉,此時距遼朝1125年為金國所滅只有137年,遼朝開科僅50余次。完顏阿骨打于1115年稱帝,為金太祖,以會寧府為都城,建元收國;熙宗在天眷元年(1138)五月,將科舉推廣至其統(tǒng)治的全境,直至金朝滅亡,共計開科40余次。1260年,忽必烈建元中統(tǒng),定都燕京;至元八年(1271)改國號為大元,至仁宗皇慶二年(1313)才正式開科,實行科舉的時間只有40余年,開科僅16次。,還是從錄取進士的人數(shù)(2)對于遼朝科舉錄取的進士人數(shù),學界仍有較大分歧,如朱子方認為遼朝開科53次,取進士2211人,詳見朱子方:《遼代進士題名錄》,《黑龍江文物叢刊》1983 年第 4 期;李桂芝認為遼朝至少開科58次,取進士至少2432人,詳見李桂芝:《遼金科舉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7頁。 因史料記載闕如,學界關(guān)于金朝進士數(shù)的統(tǒng)計亦有不同,如周臘生認為金朝開科43次,約取進士15000人,詳見周臘生:《金代貢舉考略》,《孝感教育學院學報》(綜合版)1996年合刊;都興智則認為金朝進士總數(shù)為6150人左右,詳見都興智:《遼金史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93-94頁。元朝進士數(shù),盡管學界亦有不同的看法,但開科16次,取中進士1139人是比較公認的結(jié)論,詳見楊樹藩:《元代科舉制度》,《“國立”政治大學學報》1968年第17期;陳高華、宋德金、張希清主編:《中國考試通史》卷2“宋遼金元”,北京: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361、368頁。等方面而言,均有自身的不足。如果僅從進士在官僚階層中所占的比重而言,科舉對遼金元政治的影響是比較有限的。對于遼朝進士的作用,有學者認為:“在《遼史》中有傳或有附傳的人,共計272人,其中出身于進士者僅22人,只占所統(tǒng)計總?cè)藬?shù)的百分之零點八,其比例確實很低?!?3)朱子方、黃鳳岐:《遼代科舉制度述略》,陳述主編:《遼金史論集》第3輯,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87年,第9頁。在金朝的授官制度中,進士排在“內(nèi)屬外戚,與國人有戰(zhàn)伐之功、豫腹心之謀者”和“潢霫之人”(4)元好問:《元好問全集》卷16《平章政事壽國張文貞公神道碑》,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463頁。之后,他們能成為宰相的極少。元朝進士任官的比例也極低,姚大力認為:“元朝進士出身的官員無論就其數(shù)量或地位來說,在官僚構(gòu)成中都居于絕對劣勢?!?5)姚大力:《元朝科舉制度的行廢及其社會背景》,《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1982年第6期。蕭啟慶也同意這一觀點,認為“由于進士人數(shù)少,地位低,不足以構(gòu)成一個具有自衛(wèi)或擴張能力的群體”(蕭啟慶:《元代科舉特色新論》,《“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2010年第八十一本,第一分)。因此,遼金元科舉的地位和影響容易被人忽視。然而,如果從中國科舉的發(fā)展歷程,以及科舉對遼金元政治模式轉(zhuǎn)變、少數(shù)民族文化與漢文化融合的影響等角度來審視遼金元科舉,我們對其歷史地位與影響應該會有不同的認識。

      一、遼金元科舉實行范圍的拓展和制度的創(chuàng)新

      遼與五代、北宋并存,金與北宋、南宋并存,遼金科舉制度仿效唐朝、五代和宋朝科舉制度的色彩非常明顯。元朝科舉是在入主中原30多年后才被恢復的,基本繼承了南宋科舉制度。遼金元統(tǒng)治者以科舉選拔文官,科舉的使用范圍得以向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拓展。從總體而言,科舉的影響力明顯得到提升。與此同時,因適應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統(tǒng)治的需要和特殊性,遼金元科舉制度得以不斷創(chuàng)新,體現(xiàn)出鮮明的民族特色。

      遼朝取得燕云十六州之后,“以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6)脫脫等:《遼史》卷45《百官志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685頁。。為了解決對漢族官員急劇增長的需求,也為了籠絡燕云地區(qū)的漢族士子,遼朝于會同元年(938)決定效仿唐朝、五代,在燕云十六州率先實行科舉取士,并于次年正式開科取士。遼太宗之后,世宗、穆宗兩朝20年的動蕩局勢,尤其是穆宗的暴政使遼朝面臨內(nèi)憂外患。其后景宗時期執(zhí)掌朝政的皇后蕭綽唯才是舉,在團結(jié)大批有才干的契丹貴族的同時,也大膽任用漢族官員,內(nèi)安百姓,外御強敵,為政局的穩(wěn)定奠定了良好基礎。正是在這樣的情勢下,加強科舉制度建設成為遼朝統(tǒng)治者的重要選擇,以選拔更多有才華的漢人和渤海人。統(tǒng)和六年(988),遼圣宗將科舉從燕云十六州推向遼朝全境;與之相適應,還將貢院從南京遷至上京臨潢府,并將其管理范圍擴大到了遼朝全境,使其成為名副其實的全境性的科舉管理機構(gòu)。這是遼朝科舉走向制度化、正規(guī)化的重要標志。至興宗、道宗兩朝,遼朝科舉步入了快速發(fā)展的軌道,無論是制度建設、錄取人數(shù),還是其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都已經(jīng)達到了鼎盛的階段。遼朝成為第一個在其統(tǒng)治全境實行科舉制度的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開了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通過科舉取士的先例。

      然而遼朝統(tǒng)治者因擔心讓契丹族士子參加科舉考試,會影響契丹族歷來強調(diào)的尚武騎射精神,從而削弱契丹族子弟的戰(zhàn)斗力,故從設立科舉之初就嚴格禁止契丹族士子以及遼朝北方的其他游牧民族士子參加科舉考試(7)至遼末,這一政策似乎有所放松。據(jù)《遼史》卷30《天祚皇帝本紀四》記:“大石字重德,太祖八代孫也。通遼、漢字,善騎射,登天慶五年進士第,擢翰林應奉,尋升承旨。”(脫脫等:《遼史》卷30《天祚皇帝本紀四》,第355頁)這也就是說,宗室耶律大石于天祚帝五年(1105)進士及第。,只允許漢族以及漢化程度比較深的渤海族士子參加科舉考試。因此,遼朝雖然拓展了使用科舉取士的地域范圍,但是科舉并沒有成為遼朝大多數(shù)少數(shù)民族士子入仕的途徑。

      女真族首領完顏阿骨打在與遼朝進行軍事對抗期間,重視網(wǎng)羅被稱為“異代進士”的遼宋知識分子。這些知識分子在金朝政壇發(fā)揮的重要作用,不僅讓金朝統(tǒng)治者看到掌握儒家知識的士人對金朝建設的重要作用,而且使他們對科舉制度有了真切的認識,因此金太祖收國年間即實行科舉取士(8)對于金朝開科時間,學術(shù)界有爭論,如趙冬暉認為始于天會元年(1123),詳見趙冬暉:《金代科舉年表考訂》,《北方文物》1989年第2期;周臘生認為是天會二年(1124),詳見周臘生:《金代貢舉考略》;李桂芝認為早于天會元年,詳見李桂芝:《遼金科舉研究》,第134頁;筆者認為金朝開科應該在金太祖收國二年(1116)前后。。盡管金朝初開科只是臨時之舉,并沒有嚴密的制度,但是仍然為金朝的擴張和穩(wěn)固發(fā)揮了重大作用。金朝攻滅北宋以后,為了緩和日益尖銳的民族矛盾,實現(xiàn)對中原地區(qū)的統(tǒng)治,金太宗在授予儒士較高官職的同時,著手改革科舉制度,吸引原北宋地區(qū)的士子應試,以補充官員空缺,這使金朝科舉實施的地域范圍遠遠超過遼朝,即不僅基本覆蓋原遼朝統(tǒng)治地區(qū),而且還將淮河以北的原北宋統(tǒng)治地區(qū)也囊括其中,其管轄范圍內(nèi)的所有士子都有機會參加科舉考試。

      由于原北宋和原遼朝管轄地區(qū)的士子在知識結(jié)構(gòu)和文化水平方面都存在差異,天會五年(1127)八月,金太宗下詔,決定實行南北選。南選的對象為原北宋控制地區(qū)士人,北選的對象則是為原遼朝管轄地區(qū)士人。由于參加南選的士人原為北宋的北方人士,他們擅長經(jīng)義,故而南選時,他們應試經(jīng)義進士,兼應詞賦進士;而參加北選者原為遼朝所屬士人,他們擅長文學辭章,因而讓他們應考詞賦進士,兼考經(jīng)義進士。隨著金朝統(tǒng)治地區(qū)文化差異日漸縮小,海陵王即位以后,改南北選為南北通選,宣布取消經(jīng)義科,僅留詞賦一科,讓原北宋和原遼朝管轄范圍內(nèi)的士子同場競爭。不僅如此,至世宗朝,越來越多的女真族人與漢族人雜居,他們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與熏陶,漢文化水平明顯提高。大定十三年(1173),金朝統(tǒng)治者正式設立女真進士科,以選拔女真族子弟為官,“以策論進士取其國人,而用女直(真)文字以為程文,斯蓋就其所長以收其用,又欲行其國字,使人通習而不廢耳”(9)脫脫等:《金史》卷51《選舉志一》,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1130頁。。女真進士科的考生只要考一場,考題是策問,而且可以免鄉(xiāng)試、府試,直接參加會試和殿試。設立女真進士科是金朝科舉史上具有標志性意義的大事,也是中國科舉史上專門為少數(shù)民族士子設立科目的首創(chuàng),這種專門為少數(shù)民族士子設立科目的做法,可以吸引更多的女真族士子讀書應試。與遼朝相比,金朝科舉不僅在使用的地域范圍上得到進一步拓展,而且在對少數(shù)民族士子的影響程度上也有明顯加強。

      蒙古貴族窩闊臺在征伐的過程中,希望解決儒士地位問題,以達到籠絡儒士的目的。忽必烈當政期間,不僅大臣們之間有恢復科舉的激烈討論,而且蒙元最高統(tǒng)治者也多次諭令有關(guān)部門出臺恢復科舉的相關(guān)措施,但均無果而終。直至元仁宗即位之后,恢復科舉再次被提上了重要的議事日程。為達到通過科舉選拔儒士、改變吏員成為選官的主要來源的目的,在翰林院承旨程鉅夫、中書平章政事李孟、參知政事許師敬、翰林學士貫云石等人的積極推動下,深受漢文化影響的元仁宗于皇慶二年(1313)十一月十八日下詔“行科舉”。此時距元太宗1238年舉行戊戌選試已有75年,距元世祖1279年攻滅南宋統(tǒng)一中國亦有34年之久,這是中國科舉史上科舉中斷最長時間后的重建。延祐元年(1314)舉行鄉(xiāng)試(10)因皇慶三年正月即改元延祐。,次年舉行會試、殿試,正式錄取新科進士56名。由于元朝疆域廣大,讀書應試的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和南人所分布的地域范圍不僅遠遠大于遼朝、金朝,而且也超過了唐朝、北宋、南宋。因此,如果從空間來看,科舉的實施范圍在元朝得到前所未有的擴展。

      在對少數(shù)民族的影響方面,盡管元朝并未像金朝一樣設立專門錄取少數(shù)民族士子的科目,但是元朝舉行鄉(xiāng)試、會試時,蒙古人、色目人與漢人、南人的考試內(nèi)容、場次和錄取比例都有明顯的區(qū)別。蒙古人、色目人僅考兩場:第一場試經(jīng)問五條;第二場策一道。而漢人、南人則需要考三場:第一場明經(jīng)、經(jīng)疑二問,經(jīng)義一道,各治一經(jīng);第二場古賦、詔、誥、章、表內(nèi)選擇一道作答;第三場試策一道,限一千字以上。蒙古人、色目人的考試題目難度也大大低于漢人、南人。錄取時,分右榜和左榜,蒙古人、色目人為右榜,漢人、南人為左榜,四種人各占錄取名額的四分之一。無論是從人口的絕對數(shù),還是從讀書應試人數(shù)而言,蒙古人、色目人都遠遠少于漢人、南人,而其錄取名額與漢人、南人完全相同,元朝統(tǒng)治者照顧蒙古人、色目人的意圖非常明顯。盡管這一政策清楚地表現(xiàn)出了元朝科舉制度的民族歧視色彩,但是對于吸引蒙古人、色目人士子學習漢文化卻有直接的推動作用。

      如果說科舉制度在遼金元的統(tǒng)治區(qū)域?qū)嵭?,是其影響力的外在表現(xiàn)的話,那么科舉制度本身是否能結(jié)合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的特點和統(tǒng)治的需要不斷進行創(chuàng)新,則是其能否充分發(fā)揮作用的內(nèi)在保障。與遼朝科舉制度基本仿效唐朝、五代、北宋科舉制度不同,金朝科舉進一步完善了入場搜檢制度。在泰和元年(1201)之前,金朝科舉入場搜檢時,曾經(jīng)采用“解發(fā)袒衣,索及耳鼻”的手段。由于這一做法缺乏對應試者的尊重,引起了他們的反感,金朝廷不得不恢復大定二十九年(1189)的做法,即要求考生在入場前沐浴,更換上官方統(tǒng)一提供的衣服,這既能防止夾帶,又尊重了應試士人的人格,達到了“既可防濫,且不虧禮”(11)脫脫等:《金史》卷51《選舉志一》,第1147頁。的良好效果。這種防止作弊的辦法在中國科舉史上是十分獨特的,對明清鄉(xiāng)試、會試的入場搜檢制度的建立與完善有重要借鑒意義。

      盡管開科時間、次數(shù)遠遠不如遼金兩朝,但是元朝卻在諸多方面發(fā)展了科舉制度。比如,在考試層級方面,元朝基本確立了鄉(xiāng)試、會試和殿試三級制,而且鄉(xiāng)試基本是以省為單位舉行,改變了唐宋科舉實行以府州為單位實行解試的做法。元朝鄉(xiāng)試在全國設17處考場,其中設在行省的有11處,即河南、陜西、遼陽、四川、甘肅、云南、嶺北、征東、江浙、江西和湖廣;設宣慰司2處,即河東和山東;設直隸省部路4處,即真定、東平、大都和上都(12)宋濂等:《元史》卷81《選舉志一》,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第2021頁。。各處考場或利用南宋原有的貢院,或新建貢院作為專用考場。會試在京城貢院舉行。

      在考試時間方面,元朝鄉(xiāng)試為八月,會試為二月,殿試為三月,明清鄉(xiāng)試、會試、殿試的月份基本與之相同。

      在貢院規(guī)制方面,元朝鄉(xiāng)試、會試時,考生除允許帶《禮部韻略》入場之外,嚴令禁止懷挾文字,每名考生由一名士兵搜檢。為防止考官徇私錄取,元朝科舉還制定了回避制度,即“舉人與考試官有五服內(nèi)親者,自須迴避,仍令同試官考卷。若應避而不自陳者,殿一舉”(13)《中書省奏準試科條目》,轉(zhuǎn)引自陳高華:《元朝科舉詔令文書考》,紀宗安、湯開建主編:《暨南史學》第1輯,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157-158頁。。

      在試卷處理方面,元朝的規(guī)定較宋朝更加詳細。鄉(xiāng)試、會試考生答題完畢之后,至受卷所交卷。受卷官接收考生試卷,將其姓名登記下來,并給考生發(fā)放交卷憑證,考生以憑證出場。受卷所將試卷交給彌封所,彌封官“腰封用印,蒙古、色目、漢人、南人分卷”,并且給試卷編號,其編號的具體方式是“以三不成字撰號。每名累場同用一號,于卷上親書,及于歷內(nèi)標附訖”(14)宋濂等:《元史》卷81《選舉志一》,第2024頁。。然后,試卷送交謄錄所,“牒送謄錄官置歷,分給吏人,并用朱書謄錄正文,仍具元卷涂注乙及謄錄涂注乙字數(shù),卷末書謄錄人姓名,謄錄官具銜書押,用印鈴縫,牒送對讀所”(15)宋濂等:《元史》卷81《選舉志一》,第2024-2025頁。。如謄錄有錯誤,即重罰謄錄者。盡管謄錄是宋朝科舉的延續(xù),但是用朱筆謄錄成朱卷卻是從元朝開始的。之后,謄錄的朱卷與考生作答的墨卷送交對讀所。翰林院官員要清點試卷的總數(shù),呈報給監(jiān)察御史。對讀所的官員詳細核對考生墨卷與朱卷,確定沒有任何差錯后,簽名確認,將朱卷呈交內(nèi)簾,考生墨卷交還彌封所保管。受卷所、彌封所、對讀所書寫文字均用朱筆,以區(qū)別于考生墨卷所用的墨筆??脊僭u閱試卷時,用墨筆批點。

      在錄取程序方面,閱卷結(jié)束后,“收掌試卷官于號簿內(nèi)標寫分數(shù),知貢舉官、同試官、監(jiān)察御史、彌封官,公同取上元卷對號開拆,知貢舉于試卷家狀上親書省試第幾名”(16)宋濂等:《元史》卷81《選舉志一》,第2025頁。,錄取工作就基本完成,只需要張榜公布了。

      這些制度幾乎為明朝科舉所繼承,并加以進一步完善,成為明朝洪武十八年(1384)所制定的科舉“永制”的重要組成部分。

      遼金元統(tǒng)治者在地域上極大擴展了科舉的使用范圍,同時在仿效、繼承漢族科舉的基礎上,結(jié)合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的特點和統(tǒng)治需要,在諸多方面進行了科舉制度創(chuàng)新,使其在體現(xiàn)民族特色的同時,又向公正、公平選拔人才的目標邁進了一步。

      二、遼金元科舉推動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政治模式的轉(zhuǎn)變

      科舉作為一種選拔文官的考試制度,對遼金元的政治、社會和文化都產(chǎn)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其中對政治的影響最為直接。從政治模式看,以游牧生活為主的契丹族、女真族和蒙古族建立的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在其初期應該屬于武人政治或軍人政治,以及建立在武人政治或軍人政治基礎上的依靠世襲蔭恩獲取特權(quán)的少數(shù)民族貴族政治。遼金元統(tǒng)治者通過科舉選拔讀書人充任文官,讓他們在官僚階層中占有一定的比例,他們不僅是協(xié)助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實現(xiàn)對漢族地區(qū)統(tǒng)治的重要力量,而且也取代了部分武人或軍人、世襲貴族的職位,使遼金元政權(quán)的政治模式逐漸轉(zhuǎn)向文官政治。

      遼朝進士在官僚體系中所占的比重并不大,《金史》云:“遼起唐季,頗用唐進士法取人,然仕于其國者,考其致身之所自,進士才十之二三耳!”(17)脫脫等:《金史》卷51《選舉志一·序》,第1129頁。進士出身者在遼朝官僚體系中所占的比重相對較低是有客觀原因的:其一,遼朝是在取得幽云十六州后,也就是會同元年(938)才開始在原漢族統(tǒng)治區(qū)域?qū)嵭锌婆e取士。在遼朝200余年的歷史上,在其全境實行科舉的時間大致只有60%左右。因此,從實行科舉制度的延續(xù)時間來看,進士出身者不可能在遼朝官僚體系中占據(jù)太高的比例。其二,遼朝嚴禁契丹族子弟報考應試,而契丹貴族又是遼朝官員的重要來源,因此這一政策直接導致進士出身者在遼朝官僚體系中所占的比重大大降低。

      盡管如此,部分進士出身者仍然在遼朝官僚系統(tǒng)中有著比較高的地位。根據(jù)《遼史》等文獻的記載,在遼朝進士中,官至宰執(zhí)者至少有32人,如室昉、張儉、杜防、張宥、劉三嘏等。由進士出身者出任宰執(zhí),這是遼朝從武人政治向文官政治轉(zhuǎn)變的直接表征。不僅如此,隨著遼朝政局逐漸穩(wěn)定,其與宋朝、西夏、高麗的戰(zhàn)爭逐漸減少,甚至領土糾紛都不是完全依靠武力,更多地是使用外交手段來解決。而進士出身者在這一過程中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他們充當了出使宋朝、西夏、高麗的副使,以及接伴使和館伴使的角色。在與宋朝的交往中,與契丹族官員相比,文化素養(yǎng)較高的遼朝進士對中原文化、宋朝大臣的處事態(tài)度和思維方式等有更多的了解,更容易掌握宋朝的意圖,便于及時溝通和商量對策,有可能為遼朝爭取到最大利益(18)對于宋遼的交聘制度,有學者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參見曹顯征:《遼宋交聘制度研究》,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6年,第124頁。。比如,為向宋朝“索取十縣”之地,太平十一年(1031)進士劉六符不僅兩次作為副使出使宋朝,而且還以接伴使和館伴使的身份接待宋朝使者富弼等人,多次與富弼等人交鋒,迫使北宋朝廷最后不得不做出讓步。進士出身者的出使活動,加強了遼朝與宋朝、西夏和高麗的交往,讓契丹貴族進一步了解了宋朝的政治制度,對于契丹貴族仿效宋朝的文官政治有推動作用,促進了遼朝這個崇尚武力的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向文官政治轉(zhuǎn)變的步伐,這是科舉對遼朝政治影響的重要表現(xiàn)。

      與遼朝類似,進士出身者在金朝官僚體系中所占的比例,雖然并不高,但是他們對金朝從武人政治向文官政治轉(zhuǎn)變有直接推動作用。金人李世弼在評價科舉制度的功績時云:“近披閱金國登科顯官升相位及名卿士大夫,間見迭出,代不乏人,所以翼贊百年,如大定、明昌五十余載,朝野閑暇,時和歲豐,則輔相佐佑,所益居多,科舉亦無負于國家矣?!?19)李世弼:《登科記序》,張金吾編纂:《金文最》卷45,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653頁。金朝在建立之初,任命對宋遼制度比較熟悉的進士出身者為相關(guān)典章制度、重要禮儀的制定者。比如天會八年(1130)賜進士及第的張浩是金朝的重要禮儀制定者,“太宗將幸東京,浩提點繕修大內(nèi),超遷衛(wèi)尉卿,權(quán)簽宣徽院事,管勾御前文字,初定朝儀?!炀於?,詳定內(nèi)外儀式”(20)脫脫等:《金史》卷83《張浩傳》,第1862頁。。天眷二年(1139)進士及第的石琚也是金朝典章制度的重要制定者,大定二年(1167)擢石琚為左諫議大夫,“奉命詳定制度,琚上疏六事,大概言正紀綱,明賞罰,近忠直,遠邪佞,省不急之務,罷無名之役”(21)脫脫等:《金史》卷88《石琚傳》,第1959頁。。張行簡為大定十九年(1179)狀元,為官30年,“凡朝廷有大制度、大典冊、大號令,至于紀世宗、顯宗、章宗三朝之宏休偉烈,未嘗不經(jīng)公之手”(22)趙秉文:《贈銀紫光祿大夫翰林學士承旨張文正公神道碑》,張金吾編纂:《金文最》卷88,第1287頁。。此外,孫鐸、張行簡、閻公貞等進士出身者為金朝典章制度的建立與完善作出了重要的貢獻(23)李桂芝:《遼金科舉研究》,第253頁。。元人對進士出身者在金朝典章制度建設方面的貢獻有較為公允的評價:“終金之代,科目得人為盛。諸宮護衛(wèi)、及省臺部譯史、令史、通事,仕進皆列于正班,斯則唐、宋以來之所無者,豈非因時制宜,而以漢法為依據(jù)者乎。”(24)脫脫等:《金史》卷51《選舉志一》,第1130頁。與遼朝進士在遼朝政治向文官政治的轉(zhuǎn)變過程中發(fā)揮的作用相比,金朝以進士為主體的官員仿效宋朝、遼朝建立起的典章制度、重要禮儀,不但有力地推動了金朝較快地從武人政治向文官政治的轉(zhuǎn)變,而且還為金朝文官政治的運作提供了制度的保障。

      長期受儒家文化熏陶的進士出身者出任金朝官員,不僅從整體上提高了官員隊伍的素質(zhì),而且對澄清金朝的吏治,維持文官政治的運作有極大的幫助。不少進士出身者為官清廉正直,他們不僅不跟貪官污吏同流合污,甚至還敢于與權(quán)貴展開正面斗爭。石琚進士及第后,初授官授邢臺縣令。然而,“邢守貪暴屬縣,掊取民財,以奉所欲,琚獨一物無所與。既而守以贓敗,他令佐皆坐累,琚以廉辦,改秀容令”(25)脫脫等:《金史》卷88《石琚傳》,第1959頁。。有的進士還敢于與位高權(quán)重的女真貴族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比如大定二十八年(1188)進士張行信認為完顏訛可遇兵輒潰,毫無斗志,其上書曰:“御兵之道,無過賞罰,使其臨敵有所慕而樂于進,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后將士用命而功可成。若訛可敗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寬容,一切不問,臣恐御兵之道未盡也?!?26)脫脫等:《金史》卷107《張行信傳》,第2364頁。興定元年(1217)三月,術(shù)虎高琪為宰相,“專權(quán)用事,惡不附己者,衣冠之士,動遭窘辱”(27)脫脫等:《金史》卷107《張行信傳》,第2367頁。。身為參知政事的張行信多次彈劾術(shù)虎高琪。時人對張行信不畏權(quán)貴,敢于盡忠直言贊譽有加,“發(fā)兇豎未形之謀,則先

      識者以為明。犯強臣不測之威,則疾惡者以為剛”(28)元好問編:《中州集》卷9《張左丞行中》,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463頁。。

      不僅漢進士如此,女真進士也堅決反對女真貴族擅權(quán)。大定二十八年(1188)女真進士及第的裴滿亨在任監(jiān)察御史期間,“內(nèi)侍梁道兒恃恩驕橫,朝士側(cè)目,亨劾奏其奸”;在擔任大名知府時,“豪猾從衡,前政莫制”,裴滿亨上任伊始不僅明確宣布條規(guī),而且還嚴格執(zhí)行,嚴厲打擊違規(guī)者,使大名府“闔境帖然”;在擔任中都、西京等路按察使時,一些世襲貴族大肆侵奪民田,“亨檢其實,悉還正之”(29)脫脫等:《金史》卷97《裴滿亨傳》,第2144頁。。在遼朝,一方面,女真進士是文官政治的執(zhí)行者,他們直接推動遼朝政治向文官政治轉(zhuǎn)變;另一方面,他們的特殊身份,使其在反對女真貴族所希望保持的武人政治或者貴族政治過程中發(fā)揮的作用往往會超過漢進士。

      元朝建立后,雖然將文官政治模式已經(jīng)相當成熟的南宋納入版圖之中,但是元朝依然保留了濃厚的少數(shù)民族貴族政治的特點,蕭啟慶則認為,“忽必烈建立元朝后,表面上采用了中原的中央集權(quán)官僚制,但未揚棄蒙古傳統(tǒng)的‘家產(chǎn)制’,實際上,蒙元政府是一種蒙漢混合的‘官僚家產(chǎn)制’(patrimonial bureaucracy)”(30)蕭啟慶:《元代進士輯考》,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12年,第5頁。。在元朝的政治運作中,蒙古、色目貴族是占主導地位的,然而蒙古族、色目族官員往往漢文化水平較差,有的甚至連基本的行政能力都不具備,陶宗儀在《南村輟耕錄》中記:“今蒙古、色目人之為官者,多不能執(zhí)筆花押,例以象牙或木刻而印之?!?31)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2《刻名印》,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27頁。正因為這樣,元朝統(tǒng)治者從各級政權(quán)的實際運作出發(fā),需要大批掌握文化知識的吏員來協(xié)助處理行政事務,即以吏入仕,這在客觀上確實起到了改變元朝貴族政治的效果。與掌握一般知識的吏員相比,進士出身者的個人素質(zhì)往往高于充任吏員的儒士,這對元朝文官政治的建立有著極為重要的推動作用。吳師道認為進士出身者由于受到儒家圣人之學的熏陶,是異乎常人的,他說:“由科目而仕者,要必以有異乎人。然異乎人者,豈有他哉?正身明教,守職奉法,一循圣人之道,而不戾明天子之意,則所謂異者,又不過即其常而已?!?32)吳師道:《吳師道集》卷14《序一·送浦江邑長元凱公序》,邱居里等點校,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501頁。

      不僅如此,元朝科舉以程朱理學作為主要考試內(nèi)容,進士出身者深受程朱理學中重義、重節(jié)思想的熏陶,他們比非進士出身的官員和普通人更重民族大義和名節(jié)。元朝末年,面對農(nóng)民起義風起云涌,全國呈現(xiàn)出一片衰敗之氣,官員之中望風而逃者有之,兵敗投降者有之。而進士卻成為官場的中堅力量,正如周霆震所言:“今世變滔滔,毅然左沖右潰而不可奪者,悉由進士中來?!?33)周霆震:《石初集》卷3《送吳縣丞赴江西省掾并序》,胡思敬輯:《豫章叢書·四元人集》,南昌:南昌古籍書店,杭州:杭州古籍書店,1985年。在元朝危難之際,有的進士挺身而出,甚至能舍身成仁。楊維楨指出:“我朝科舉得士之盛,實出培養(yǎng)之久,要非漢比也。至正初,盜作。元臣大將守封疆者,不以死殉而以死節(jié)聞者,大率科舉之士也。”(34)楊維楨:《送王好問會試春官敘》,李修生主編:《全元文》第42冊卷1337,南京:鳳凰出版社,2004年,第519頁。有的進士在危難關(guān)頭能亮明自己的進士身份。比如,馮文舉面對農(nóng)民起義軍明玉珍的進攻時,他對妻子馬氏說:“我元進士,蒙恩厚,今天運至此,有死無二。汝光州馬中丞孫女也,其從之乎?”馬氏回答:“夫既義亡。妾生何益!”(35)柯劭忞:《新元史》卷232《馮文舉傳》,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369-3370頁。于是,他們夫婦倆在學宮自縊而亡。至正二十七年(1367),明軍攻陷福州,獲獨步丁毫無懼色,他說:“吾兄弟三人,皆忝進士,受國恩四十年。今雖無官守,然大節(jié)所在,其可辱乎!”他最終“以石自系其腰”(36)宋濂等:《元史》卷196《忠義四》,第4434-4435頁。,投井而死。實際上,進士們?yōu)樵犊土x,基本上都出于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

      清人趙翼云:“元代不重儒術(shù),延祐中始設科取士,順帝時又停二科始復。其時所謂進士者,已屬積輕之勢矣,然末年仗節(jié)死義者,乃多在進士出身之人?!T人可謂不負科名者哉,而國家設科取士亦不徒矣!”(37)趙翼:《廿二史劄記》卷30《元末殉難者多進士》,北京:商務印書館,1968年,第645-646頁。趙翼根據(jù)《元史》的記載,列出了余闕、臺哈布哈、李齊等16人死于節(jié)義。桂棲鵬考證出元末農(nóng)民戰(zhàn)爭時期為元朝“死節(jié)”、“殉難”的進士為42名(38)桂棲鵬的《元代進士研究》中所統(tǒng)計的42人中,沒有明確登科時間的是張恒、海魯丁、穆魯丁、王瑞、潘炎等5人,也就是說桂棲鵬統(tǒng)計的,有37人的登科時間是明確的,詳見桂棲鵬:《元代進士研究》,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77-83頁。。而展龍在桂棲鵬統(tǒng)計的基礎上,考證出元末農(nóng)民戰(zhàn)爭期間死難進士為60人(39)展龍:《元明之際士大夫政治生態(tài)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52-255頁。。雖然元朝死于節(jié)義的進士在千余名進士中所占的比例并不高,但是進士死于節(jié)義卻有著示范、榜樣作用。進士死節(jié)應該是在文官政治模式之下,進士們面對武力侵害所做出的必然選擇,是文官政治成熟以后,進士們面對國家、朝廷受到強烈侵害所采取的一種極端的對抗手段。

      因此,盡管進士出身者在遼金元官僚階層中所占的比例并不高,但他們確實是推動遼金元從武人政治、貴族政治向文官政治轉(zhuǎn)變的最重要力量。由此可見遼金元科舉在中國政治文明的進程中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

      三、遼金元科舉促進“華夷同風”的實現(xiàn)

      建立遼、金、元的契丹、女真和蒙古人均為游牧民族,他們本身對于漢文化,尤其是經(jīng)史、文學知識缺乏基本的了解。當他們將戰(zhàn)爭鋒芒均直指中原,占領文化水平遠遠高于自身的漢族地區(qū),學習以儒家文化為主體的漢文化,與漢文化融合是更好實現(xiàn)對這些地區(qū)統(tǒng)治的必然選擇。而科舉是引導和促使包括少數(shù)民族士子在內(nèi)的各族士子學習經(jīng)史、文學知識的有效手段,儒家文化因此逐漸成為遼金元的主導思想,這是“華夷同風”在遼金元時期的最直接表現(xiàn)。

      以科舉取士既是遼朝重視儒家文化的重要表現(xiàn),也是推動儒家文化在遼朝統(tǒng)治地區(qū)傳播的重要手段。遼圣宗、興宗、道宗等對儒家文化都有濃厚的興趣。遼圣宗在遼朝統(tǒng)治域內(nèi)遍設府州縣學,在推廣儒家文化教育的同時,又把科舉由燕云十六州推向全境,進一步擴大了科舉在遼朝的影響。興宗、道宗對科舉考試更加重視,甚至親自出考試題目,這在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中是極為少見的。重熙五年(1036)十月,興宗“御元和殿,以‘日射三十六熊賦’、‘幸燕詩’試進士于廷”(40)脫脫等:《遼史》卷18《興宗本紀一》,第217-218頁。。這一方面表現(xiàn)出興宗自身有比較高的漢文化素養(yǎng),另一方面體現(xiàn)出遼朝最高統(tǒng)治者對于科舉的重視程度。

      正是由于最高統(tǒng)治者的重視,遼朝科舉對推動儒學在北方地區(qū)的傳播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遼朝科舉制度仿效唐宋,有明經(jīng)、詞賦等科目,經(jīng)史、文學是重要的考試內(nèi)容,科舉制度不但為遼朝士子學習漢文化提供了制度保障,而且能較為有效地引導北方游牧民族士子學習經(jīng)史、文學知識。包括契丹族士子在內(nèi)的遼朝各族士子對學習儒家文化都表現(xiàn)出較高的熱情,其水平不斷提高,有的甚至達到了可以與漢族士子同場競爭、博取科舉功名的水平。耶律蒲魯“幼聰悟好學,甫七歲,能誦契丹大字。習漢文,未十年,博通經(jīng)籍”。至重熙中葉,耶律蒲魯不顧遼朝的禁令,參加科舉考試,“舉進士第”(41)脫脫等:《遼史》卷89《耶律蒲魯傳》,第1351頁。。他因違反契丹族士子參加科舉的禁令而遭到處罰,然而,遼興宗處罰的對象并不是耶律蒲魯本人,而是其父耶律庶箴。從現(xiàn)有的文獻來看,遼興宗不但沒有懲罰耶律蒲魯本人,也沒有取消耶律蒲魯?shù)倪M士資格,甚至還任命他為牌印郎君。應該說,遼興宗的這一做法是很耐人尋味的,說明他一方面需要嚴格執(zhí)行禁止契丹族士子參加科舉的規(guī)定,另一方面對像耶律蒲魯這樣熱衷于學習儒家文化的契丹族士子又采取了寬容的態(tài)度。至道宗以后,遼朝禁止契丹族以及與契丹族習俗相近的少數(shù)民族應試的禁令應該是逐步取消了。作為皇族子弟的耶律大石能順利參加科舉,并考中進士,說明遼朝后期已經(jīng)不再禁止契丹族士子以及其他游牧民族士子參加科舉考試。應該說,這是儒家文化向遼朝的北方游牧民族地區(qū)傳播的結(jié)果,而少數(shù)民族士子積極應試,能在與漢族士子的同場競技中脫穎而出,足以說明遼朝少數(shù)民族士子的儒家文化水平已經(jīng)明顯提升。

      與遼朝禁止契丹族士子及與其習俗相近的北方游牧民族士子應試科舉不同,金朝允許其管轄范圍內(nèi)符合報考條件的各族士子應試,各族士子在科舉的推動下努力學習儒家文化,女真族尤為典型。金朝立國不久,女真學者完顏希尹仿漢人楷體和契丹文字,結(jié)合女真語,創(chuàng)制女真大字。熙宗年間又創(chuàng)制女真小字,頒行于金朝管轄地區(qū)。為提高女真人的文化水平,金世宗大定四年(1164),頒行以女真大小字翻譯的儒家經(jīng)典,并設立女真族文學校,以便讓女真族子弟能更好地學習女真文字和儒家經(jīng)典,女真族知識分子隊伍明顯壯大,在府學就讀的女真族子弟就多達3000余人。為使女真族士子有更好的入仕途徑,金朝設

      立女真進士科,專門用來錄取女真族士子,使女真族士子學習儒家文化有了制度保障。李世弼在談到科舉對于儒家文化在金朝傳播的貢獻時說:“固將率性修道,以人文化成天下,上則安富尊榮,下則孝弟忠信。而建萬世之長策,科舉之功,不其大乎。國家所以稽古重道者,以六經(jīng)載道,所以重科舉也。后世所以重科舉者,以維持六經(jīng)能傳帝王之道也??婆e之功,不其大乎?!?42)李世弼:《登科記序》,張金吾編纂:《金文最》卷45,第653頁。應該說,遼朝禁止契丹族為主的北方游牧民族應試,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儒學在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傳播。而金朝允許管轄范圍之內(nèi)的所有士子應試,使其官學和私學教育都得到了長足的發(fā)展,儒家文化在北方地區(qū)傳播的成效更明顯,使女真族人的文化水平整體上提升,一些女真族士子的文化水平甚至跟漢族士子相當。如女真進士裴滿亨“敦敏習儒,大定間,收充奉職”。世宗對他說:“聞爾業(yè)進士舉,其勿忘為學也?!贝蠖ǘ四?1188)裴滿亨進士及第,世宗非常高興,升其為奉御。有一天世宗問他“上古為治之道”時,裴滿亨回答說:“陛下欲興唐、虞之治,要在進賢,退不肖,信賞罰,薄征斂而已。”(43)脫脫等:《金史》卷97《裴滿亨傳》,第2143頁。應該說,裴滿亨的回答與精通儒家經(jīng)典的漢族士子沒有明顯的差異。

      可以說,正是為了應試的需要,大量的女真族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子弟學習儒家文化,接受儒家文化,使得民族之間的鴻溝變淺、變窄,這有利于漢族和女真族文化上的相互認同,進而實現(xiàn)民族融合,“華夷同風”在金朝已經(jīng)十分清楚地體現(xiàn)出來了。金朝涌現(xiàn)出了一批在教育、史學、文學、藝術(shù)等領域頗有造詣的進士及第者,他們不僅是金朝文化的創(chuàng)作者和傳播者,而且還是金朝文化的保存者和傳承者。興定五年(1221)進士及第的元好問是金朝最有成就的史學家之一。他晚年以整理金朝史料為主要任務,他編撰的《中州集》、《壬辰雜編》、《續(xù)夷堅志》及其文集成為元人修《金史》的重要依據(jù),也是后人研究金史的主要史料。趙翼在《廿二史劄記》說:“《金史》敘事最詳核,文筆亦極老潔,迥出宋、元二史之上。”他認為《金史》之所以有如此成就,是其修撰者“多取劉祁《歸潛志》、元好問《壬辰雜編》以成書,故稱良史”(44)趙翼:《廿二史劄記》卷27《金史》,第544頁。。

      與遼金在建元不久即開科取士不同,元朝建立之后長期未恢復科舉。在停開科舉期間,漢族大臣和一部分蒙古族官員多次呼吁恢復科舉。大批精通程朱理學的儒臣在勸說元朝統(tǒng)治者實行科舉過程中,極力陳說儒學,尤其是程朱理學對治國理政之利弊,讓包括元朝最高統(tǒng)治者在內(nèi)的蒙古、色目等貴族逐漸了解、認識儒學,尤其是程朱理學。忽必烈在漠北潛邸時,金末狀元王鶚被召至潛邸,忽必烈對他非常尊重。王鶚為忽必烈“進講《孝經(jīng)》《書》《易》,及齊家治國之道,古今事物之變,每夜分,乃罷”。忽必烈聽完之后,對王鶚說:“我雖未能即行汝言,安知異日不能行之耶!”(45)宋濂等:《元史》卷160《王鶚傳》,第3756頁。盡管元朝并未能立即實行科舉,但關(guān)于恢復科舉的多次討論,使元朝統(tǒng)治者基本認同了儒臣們所倡導的重經(jīng)義、輕詩賦的觀點,為此后元朝實行科舉時確立以程朱理學為主要考試內(nèi)容奠定了思想基礎。

      皇慶二年(1313)十一月十八日,元仁宗下詔恢復科舉,詔書中明確考試內(nèi)容“舉人宜以德行為首,試藝則以經(jīng)術(shù)為先,詞章次之”(46)《元典章》卷31《禮部四·科舉條制》,陳高華等點校,北京:中華書局,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095頁。,強調(diào)科舉考試內(nèi)容以程朱理學為主,辭章為輔。與這份詔書同時頒行全國的,還有由中書省向仁宗上奏的《中書省奏準試科條目》(或稱《科舉程式條目》),此份公文由仁宗批準的時間是皇慶二年十月二十三日。這份文書對科舉考試以程朱理學為主要內(nèi)容有更加明確的闡述:“為這上頭,翰林院、集賢院、禮部先擬德行為本,不用詞賦來。俺如今將律賦、省題詩、小義等都不用,止存留詔誥、章表,專立德行明經(jīng)科,明經(jīng)內(nèi)《四書》、《五經(jīng)》以程子、朱晦庵注解為主,是格物致知修己治人之學。這般取人呵,國家后頭得人才去也?!?47)《中書省奏準試科條目》,轉(zhuǎn)引自陳高華:《元朝科舉詔令文書考》,紀宗安、湯開建主編:《暨南史學》第1輯,第155-156頁。應該說,在理學家的推動下,元朝科舉以程朱理學為主要考試內(nèi)容的政策得以確立。

      雖然元朝科舉長時間的停罷,確實打擊了部分士子讀書應試的積極性,劉詵對此現(xiàn)象的描寫是:“當時不知其樂,其后皆遷城,雖巷陌相望,然各纏家患世故,浮沉困耗,而少年英銳之氣俱少衰矣?!钡牵謴?/p>

      科舉的消息公布后,“士氣復振,咸奮淬以明經(jīng)為先”(48)劉詵:《建昌經(jīng)歷彭進士琦初墓志銘》,李修生主編:《全元文》第22冊卷685,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06頁。,很快就掀起一股學習程朱理學的熱潮。楊維楨說:“貢舉法行,聘碩師教子,復出厚幣為賞試,曰‘應奎文會’?!?49)楊維楨:《故義士呂公墓志銘》,李修生主編:《全元文》第42冊卷1317,第64頁。江浙行省的慈溪、鄞縣甚至出現(xiàn)了士子“于朱子之書,莫不家傳人誦”(50)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卷17《送慈溪沈教諭詩序》,四部叢刊初編本。的景象。一些努力學習程朱理學的士子往往能比較迅速地考取進士,比如建德的劉環(huán)翁自幼從名師學程朱理學,精通《春秋》,后來鄉(xiāng)貢取中,正好遇到科舉停罷,但是他“執(zhí)其業(yè)不少懈,若有待者。逮今天子更新庶政,科舉復行,遂以至正四年再薦于鄉(xiāng),登五年進士第,授將仕郎、建德錄事”(51)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卷37《建德錄事劉君墓志銘》,四部叢刊初編本。。

      不僅漢族士子要學習程朱理學,蒙古人、色目人也不能例外,他們參加科舉考試時,第一場試經(jīng)問五條,要求從“《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內(nèi)設問,用朱氏章句集注。其義理精明,文辭典雅者為中選”(52)脫脫等:《元史》卷81《選舉志一》,第2019頁。。正是在科舉的指揮棒下,程朱理學成為包括蒙古人、色目人在內(nèi)的各民族共同學習的知識,官學、私學、書院也將程朱理學作為主要教學內(nèi)容。

      元朝最高官學國子監(jiān)的中齋“據(jù)德”、“志道”專門錄取蒙古人、色目人,上齋“時習”、“日新”錄取漢人,其教學內(nèi)容即是儒家經(jīng)典和程朱理學。程端禮的《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雖然是為家塾制定的,但元朝國子監(jiān)將其頒發(fā)給全國各地的郡縣學校,因此家塾、郡縣學校的教學內(nèi)容可以在這份文獻中得到反映。程端禮規(guī)定,士子年滿十五歲即開始“大學”教育的學習,主要課程為朱熹的《四書集注》,學習順序是“《大學章句》、《或問》畢,次讀《論語集注》,次讀《孟子集注》,次讀《中庸章句》、《或問》,次鈔讀《論語或問》之合于集注者,次鈔讀《孟子或問》之合于集注者,次讀本經(jīng)”(53)程端禮:《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卷1,姜漢椿校注,合肥:黃山書社,1992年,第41-42頁。。他希望士子們通過三四年時間的潛心學習,掌握程朱理學,這是“終身之大本”,然后學習科舉應試的作文之法。書院也不例外,其教學也是為科舉服務。蘇天爵在惠宗至正七年(1347)所作的《新樂縣壁里書院記》中云:“方今朝廷開設貢舉,三年大比,旁求碩彥,聿修治平。他時壁里之士,將有經(jīng)明行修以應有司之選,則中國文明之盛,人材長育之多,而遠近皆有所則效焉,非徒以稱觀美而已。”(54)蘇天爵:《滋溪文稿》卷3《新樂縣壁里書院記》,陳高華、孟繁清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第34頁。

      元朝統(tǒng)治者通過實行科舉確立了程朱理學的正統(tǒng)地位后,各族士子對其的認同程度也明顯提升,這無疑會對促進元朝的民族融合、實現(xiàn)“華夷同風”產(chǎn)生直接影響。

      總之,無論是從對中國科舉制度建設的貢獻、對政治模式轉(zhuǎn)變的推動,還是從促進少數(shù)民族與漢文化融合的作用來看,遼朝科舉的影響力小于金朝科舉,更遠遠小于元朝科舉。元朝科舉雖然實行時間短,但是其在制度創(chuàng)新和對后世的影響方面遠遠大于遼朝和金朝。而遼金元科舉的地位雖然不如唐宋科舉,更無法與被視為“掄才大典”的明清科舉相提并論,但是從其制度創(chuàng)新和影響范圍的角度而言,遼金元科舉是中國科舉發(fā)展歷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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