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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志所見隋煬帝親征高句麗
      ——兼論唐初君臣對隋亡事件的詮釋

      2020-01-07 00:37:32
      關鍵詞:隋書大業(yè)高句麗

      拜 根 興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陜西 西安 710119)

      大業(yè)八年(612),隋煬帝首次親征高句麗,隨后的大業(yè)九年(613)、大業(yè)十年(614),隋煬帝連續(xù)東向親征,直到全國范圍內(nèi)亂兵四起,仍有再次征伐之心的隋煬帝才不得不罷手。自唐初以來無論是政府還是民間,對此都予以鞭撻和劣評。唐人編撰的《隋書》,五代及北宋出現(xiàn)的《舊唐書》《新唐書》《資治通鑒》等史書及筆記小說皆認為動用舉國之力、費時數(shù)年的親征高句麗是導致隋朝速亡的導火線。

      顯然,這些記載傾向,對于繼隋而立的唐朝來說,無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翻檢甄別批判近年來公布的親歷征戰(zhàn)者的墓志史料,重溫戰(zhàn)爭的蕭殺氛圍和征戰(zhàn)者的為國捐軀事跡,或許能對歷來的看法有所修正。應當說明的是,此前岑仲勉《隋唐史》[1]66-71、金寶祥等《隋史新探》[2]136-142、胡戟《隋煬帝新傳》[3]181-182、劉健明《隋代政治與對外政策》[4]312-330等曾利用文獻史料做過相應的探討。本文即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從《隋唐五代墓志匯編》(天津古籍出版社,1991)、《全隋文補遺》(三秦出版社,2004)、《隋代墓志銘匯考》(線裝書局,2007)、《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中華書局,2017)、《唐代墓志匯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等書,以及發(fā)表于文博雜志、網(wǎng)絡等近年來新出的戰(zhàn)爭親歷者墓志中檢出36方(1)當然,可能還有一些珍貴墓志沒有檢出。另外,西安、洛陽每年均出土一定數(shù)量的隋唐墓志,其中這一時段的墓志可能還有,并可能陸續(xù)公布面世。,重新審視隋末煬帝3次親征涉及的諸多問題,并對唐初過度詮釋隋亡原因提出看法,以就教于諸師友方家!

      一、 親歷者墓志所見隋煬帝親征

      (一) 開戰(zhàn)前夕諸多軍將病亡對戰(zhàn)爭的影響

      大業(yè)八年正月,隋煬帝君臣率領的軍隊浩浩蕩蕩到達涿郡。而在此前后發(fā)生的諸多事件,可能令業(yè)已出征的隋煬帝心情郁悶:先是曾欺騙皇帝建造嵩陽宮、號稱能合煉金丹并自詡已300歲的道士潘誕,因煉丹藥不成而惹怒隋煬帝,遂被械送至涿郡斬殺;而后合水人庾質(zhì)、右尚方署監(jiān)事耿詢苦苦上諫隋煬帝勿要親征,引起隋煬帝極度不快,以致于要斬殺耿詢。眾所周知,古代王朝一次大的出征(無論是皇帝親征,還是將帥掛印征伐)行前祭祀昊天大地,不僅是為了討到好彩頭,而且藉此來提高士氣。為此,隋煬帝在大業(yè)八年正月到達涿郡后,“宜社于南桑干水上,類上帝于臨朔宮南,祭馬祖于薊城北”[5]5 660,舉辦了一系列有助于征伐、為自己親征壯膽、為出征將士祈福、為征戰(zhàn)勝利張目的活動。

      盡管如此,因為隋煬帝君臣從遙遠的關中,先到達東都洛陽,隨后乘船沿大運河永濟渠到達涿郡;而一般的軍將兵士以及后勤民夫等隊伍則循序進發(fā)北上,綿延千里,其中勞煩辛苦可想而知。從上到下、從年輕到年老的臣僚,或許是因為長途北上水土不服,或許是因為臨戰(zhàn)心情緊張,更有可能是因為不大習慣關外氣候寒冷,凡此種種,致使諸多隋朝官僚軍將病歿于開戰(zhàn)前夕,這些人的墓志對此留下了諸多記載。

      (大業(yè))三年,朝議改大將軍,授金紫光祿大夫,改宋州刺史,授梁郡太守。膺茲草(革)命,再加隆重。七年,被追涿郡,方應受詔遼海,綏誘邊戎,天不愍遺,山頹木壞。以大業(yè)八年正月九日壬子遘疾,終于涿郡。時年六十有七。(金紫光祿大夫梁郡太守劉德《隋金紫光祿大夫梁郡太守劉府君墓志銘并序》)[7]271

      仁壽二年,以勛門隆重,擢任皇右挽郎,敕授游騎尉。大業(yè)三年,任漢東郡司功書佐。至七年,圣皇念舊,別詔追集,補右驍衛(wèi)司騎參軍。不余旬日,除驍衛(wèi)司倉。以大業(yè)八年二月一日,春秋卅有三,薨于燕薊。其月二十二日,祔殯大墳東北。嗚呼哀哉,實可傷悲。(右驍衛(wèi)司騎參軍尉仁弘墓志)[8]19

      (大業(yè))七年,敕兼左御衛(wèi)大將軍。八年,韓貊九種,負阻弗賓,貔虎百萬,致茲天討,授左第七軍遼東道。受賑以出,成師言邁。方當紀跡封山,棱威截海;而緯舛中階,氛臨左角,凱樂未旋,虞哥遽反。大業(yè)八年三月十日遘疾薨于遼西郡,春秋七十有三。乘輿輟朝興悼,不聽政者三日。飾終之典,禮數(shù)兼常;儀重加襚,恩深去蘥。有詔遣鴻臚丞崔君德監(jiān)護送至東都,喪事所須,隨由資給。謚曰德王,禮也。(隋宗室觀德王、左御衛(wèi)大將軍楊雄《隋觀德王楊雄及其妃王氏墓志》)[9]

      除過墓志資料記載外,《隋書》卷63還記載了內(nèi)史令元壽大業(yè)八年正月甲辰薨于涿郡[10]1 498,左侯衛(wèi)大將軍段文振三月辛卯死于南蘇道進軍途中[5]5 661。從上引墓志史料看,戰(zhàn)斗還沒有打響,觀德王楊雄(73歲)、大將軍劉德(67歲)、(正三品)內(nèi)史令元壽、(正三品)兵部尚書左侯衛(wèi)大將軍段文振等可能是因年齡偏大,長途跋涉難受其累患病死亡尚可理解,而右驍衛(wèi)司騎參軍尉仁弘(32歲)、秘書監(jiān)左光祿大夫蕭玚(39歲)正值壯年,而且司職隋征伐軍統(tǒng)帥部御營,可能擔當使命重大,身心疲憊,他們突然“遘疾”身亡,其造成的影響可能更大。

      首先,作為隋朝征伐高句麗的前沿陣地涿郡、遼西郡,隋煬帝親臨這里,隨行的政府機關、軍事人員齊聚于此,雖然現(xiàn)在不能準確計算出具體人數(shù),但車馬輻輳、人數(shù)眾多當是自然。這樣,在農(nóng)歷正月、二月仍然寒冷異常的塞北涿郡,隨行臣僚或者年老體弱,或者觸發(fā)陳疾,而當?shù)睾喡尼t(yī)療條件致使疾病得不到很好的治療,命喪于此也可想而知,陳寅恪在其著作中早就指出這一點。[11]好在這個季節(jié)只是寒冷,除過現(xiàn)在都了解的感冒、肺病、呼吸道感染等可置人于死地之外,夏天一些令人畏懼的疫病應不會發(fā)生。(3)開皇十八年(598)六月隋文帝發(fā)30萬軍馬征伐高句麗之時,淫雨經(jīng)月不停,餉運不濟軍中乏食,導致疫病盛行,進而造成很大的困惑。參見司馬光《資治通鑒》,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5 561頁。隋煬帝選擇這個季節(jié)聚兵于涿郡,應是汲取了隋文帝開皇十八年(598)的出征教訓,因為出征途中突然患病的左侯衛(wèi)大將軍段文振在彌留之際上諫隋煬帝云:

      竊見遼東小丑,未服嚴刑,遠降六師,親勞萬乘。但夷狄多詐,深須防擬,口陳降款,心懷背叛,詭伏多端,勿得便受。水潦方降,不可淹遲。唯愿嚴勒諸軍,星馳速發(fā),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可拔也。若傾其本根,余城自克;如不時定,脫遇秋霖,深為艱阻,兵糧又竭,強敵在前,靺鞨出后,遲疑不決,非上策也。[10]1 460

      引文中提到“水潦方降,不可淹遲”等字樣,可見當時人應該已注意到出兵時間優(yōu)劣選擇問題。

      其次,上述6人死亡時間分別為大業(yè)七年(611)十二月(蕭玚),大業(yè)八年正月(劉德、元壽)、二月(尉仁弘)、三月(楊雄、段文振),即隋煬帝到達涿郡,隋軍發(fā)起進攻前后。當時戰(zhàn)爭還沒有全面展開,統(tǒng)帥部及其主要軍道卻頻繁出現(xiàn)非正常減員,雖然現(xiàn)有記載沒有涉及隋煬帝對如此事態(tài)的感受,但上至親王,下到統(tǒng)帥部主要執(zhí)事官的突然離世,或許會引起自幼感情細膩隋煬帝的心情不快,隨之影響到他對整個戰(zhàn)役的總領指揮。不僅如此,這些人的突然離世,在1 500余年前人們普遍迷信的年代,對隋統(tǒng)帥部幕僚人員、軍事將領,乃至隋煬帝本人或許會產(chǎn)生心理陰影。不過在此后戰(zhàn)役進行過程中,這種心理暗示對戰(zhàn)爭進程施加的影響到底有多少?是值得關注的事情。

      第三,觀德王楊雄雖已73歲,但作為左第七軍,生前擔當遼東道出征重任,他突然離世后,誰來接任?這支部隊在隨后的征伐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如何?左侯衛(wèi)大將軍段文振在進軍南蘇道途中死亡也存在類似的問題。總之,從現(xiàn)在公布的墓志及文獻資料可以看出,隋煬帝為了告慰上天、提高士氣,雖然在到達涿郡前后采取了一些措施,但隨后征伐軍統(tǒng)帥部及重要統(tǒng)帥將領的患病身亡,以及可以預見的普通士兵的大量非戰(zhàn)斗減員,可能會對一直以來意氣風發(fā)親征的全軍統(tǒng)帥隋煬帝造成不良影響。他發(fā)布嚴厲的“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毋得專擅”等鉗制前方將領的非專業(yè)的敕令,是否與此有關,值得深究。

      (二) 大業(yè)八年親征的軍種、組織再檢討

      有關隋軍出動軍隊的數(shù)量,此前熊義民、寧志新、喬鳳岐等人做過探討,特別是喬鳳岐在分析已有研究和現(xiàn)存史料的基礎上,認同寧志新的觀點,即認為《隋書》《資治通鑒》兩書對大業(yè)八年出征人員損失的記載有夸張的成分[12]81-83,對此,筆者在下文中將予以論證。

      《隋書》有關于隋朝出動軍隊“九軍”“二十四軍”的記載,然記載較為籠統(tǒng)?!端鍟肪?5《周法尚傳》載有隋煬帝與內(nèi)史令元壽、周法尚的一次談話,元壽提及“御營之外,請分為二十四軍,日別遣一軍發(fā),相去三十里……”[10]1 528隋煬帝雖認同周法尚的建議,但可能在親征高句麗之時,最終采納了元壽的提議。依據(jù)《隋書》記載,當時出兵涉及左、右各12軍:左12軍進軍方向有鏤方道、長岑道、海冥道、蓋馬道、建安道、南蘇道、遼東道、玄菟道、扶余道、朝鮮道、沃沮道、樂浪道;右12軍進軍方向有黏蟬道、含資道、渾彌道、臨屯道、候城道、提奚道、踏頓道、肅慎道、碣石道、東暆道、帶方道、襄平道。[10]80-81藍文徵依據(jù)《隋書》人物傳記等,考出隋軍出征高句麗共13軍道,還有上述《隋書·煬帝紀》中沒有記載,《資治通鑒》提及的“遂城道”“增地道”,藍氏認為當是新增的道。[13]92-93喬鳳岐依據(jù)《隋書》人物傳記,以及《資治通鑒》卷181記載,標示出其中可考的17軍主要將領名諱,即比上述藍文徵多出了平壤道、踏頓道、東暆道,也包括增地道,但沒有提及遂城道,[12]84-85實為可貴。

      應當說明的是,上述“道”,似乎只是進出道路的意味,其很好地利用了自漢以來遼東乃至朝鮮半島的古地名,指明每一軍進軍的大體目標和路線,以壯出征隋軍之聲威。而有的則是專門的交通通道,如左軍中提及的“南蘇道”就是如此,到唐朝征伐高句麗之時,亦是沿此通道進軍。[14]140-146這種編排出征軍隊的做法,唐太宗、唐高宗父子征伐高句麗時亦是如此。如顯慶五年(660)蘇定方出征百濟當時就是發(fā)14道兵,因為主攻方向轉(zhuǎn)到朝鮮半島西南的百濟,故而就有新出現(xiàn)的“神丘道”“熊津道”“嵎夷道”“馬韓道”等名稱[15]347-356,當然也有薛萬備擔當副總管的“鴨淥道”,筆者認為“鴨淥道”可能是為防御高句麗南下救援百濟而設[16]275-294。這樣,隋煬帝出兵高句麗,史書記載號稱“九軍”,其實應是24支發(fā)往遼東等廣大地域不同進攻目標的軍隊;當然,還有從海路進擊的隋軍,這些理應計算在征討大軍之內(nèi)。史書所載“九軍”,只是說明當時出兵軍隊數(shù)量之多,當非實指。

      至于墓志中出現(xiàn)的進軍路線涉及的道有:遼東道(楊雄墓志、唐直墓志、楊恭仁墓志)、海冥道(豆盧寔墓志)、建安道(蔣慶墓志)、扶余道(宇文述墓志)、滄海道(王安墓志)。雖然隋人墓志中提及的征伐目的地少于文獻史料所及,對我們論證“九軍”或“二十四軍”難以提供牢靠的佐證,影響本文的立意延伸,但墓志史料中多處有“六軍”“六師”的記載,其史實亦應得到重視,不妨征引史料予以說明。

      于是,六軍臨(道)遼,七萃同奮,克殄夷丑,預有(英)其勛。(左第二軍海冥道副將豆盧寔《大隋故金紫光祿大夫豆盧公墓志銘并序》)[7]299

      八年,從駕倍麾,問罪遼碣。圣上君臨天下,包括區(qū)宇,日月所出,風雨所沾,并梯山架海,網(wǎng)弗來庭。而蕞爾高麗,獨隔聲教,躬行吊伐,親御六軍。而彼島夷,尚懷小姜,帥領兇黨,抗我王師。(越騎校尉長孫汪《隋故正議大夫左武侍鷹揚郎將長孫君墓志》)[17]354

      煬帝親董六軍,遠出遼左,任屬心膂,近侍帷帳,朝夕宿衛(wèi),備盡勤誠。蓄銳賈勇,固敵是求。簡在帝心,特加褒尚。以先鋒陷陣,拜朝請大夫。(左武侍衛(wèi)王德備墓志)[18]93

      至于大業(yè)八年正月廿八日,六師電發(fā),濯征遼氵貝。以王為左御衛(wèi)大將軍,出遼東道。方肆貔虎,掃清虺蜮,而英略未振,厥疾先侵。以其年三月十日薨于遼西郡。(左御衛(wèi)大將軍楊雄《隋觀德王楊雄及其妃王氏墓志》)[9]

      君諱買,字先長,河南洛陽人也?!髽I(yè)八載,東夷未賓,隨主親總六師,吊民遼碣,君陪奉鑾輅,宿衛(wèi)鉤沉,體國忘家,身先士卒,金鼓既作,犀象飛馳,□□□□,直截玄菟,驅(qū)曳棄本,手仗懸門,□榖臣于車上,縛郭最于麾下,以戰(zhàn)功第一,乃授建節(jié)尉。仍除同州建安府司馬,左蓐右輳,魚麗鶴□,甲堅戈銳,弓勁馬肥,□威關中,人百其勇。囑隨運漸終,火德將改。八纮崩沸,萬姓不安,豺狼滿途,梟境蔽野。(宿衛(wèi)軍將孟買《唐孟府君買墓志之銘》)[19] 236

      按:“六軍”或者“六師”,據(jù)《隋書》記載,有左右衛(wèi)、左右武衛(wèi)、左右武侯府等,[10] 777-778其與上述文獻資料中提及的“九軍”“二十四軍”應有區(qū)別,即專指隨皇帝左右擔任安全及隨時調(diào)遣的軍隊,當然也是隋軍精銳中的精銳。上述王德備、孟買兩人應該就是隋煬帝禁衛(wèi)軍,即御營中的一員。也就是說,出征的隋朝軍隊,除過上述的諸多奮戰(zhàn)陸海前線和高句麗軍隊浴血奮戰(zhàn)的各個參戰(zhàn)部隊外,還有保衛(wèi)隋煬帝,隨時可派往前線的禁衛(wèi)軍。而且禁衛(wèi)軍無論從組成人員、人員類別、到軍隊數(shù)量、戰(zhàn)斗力等,均在整個征伐戰(zhàn)中起到重要的震懾統(tǒng)領作用。

      二、 隋煬帝三次征伐高句麗再探討

      (一) 再論隋煬帝親征高句麗原因

      對于隋煬帝出兵征伐高句麗以及由此招致隋朝速亡的原因,學界評價紛紜,其中就有以“好大喜功”籠而統(tǒng)之的蓋棺定論。而傳統(tǒng)史家對隋煬帝征伐高句麗的評述值得深究,不妨征引如下:

      自高祖撫有周余,惠此中國,開皇之末,方事遼左,天時不利,師遂無功。二代承基,志包宇宙,頻踐三韓之域,屢發(fā)千鈞之弩。小國懼亡,敢同困獸,兵連不戢,四海騷然,遂以土崩,喪身滅國。兵志有之曰:“務廣德者昌,務廣地者亡?!比贿|東之地,不列于郡縣久矣。諸國朝正奉貢,無缺于歲時,二代震而矜之,以為人莫若己,不能懷以文德,遽動干戈。內(nèi)恃富強,外思廣地,以驕取怨,以怒興師。若此而不亡,自古未之聞也。然則四夷之戒,安可不深念哉![10]1 828

      無疑,上述評述是唐初史家對前朝滅亡的直接感受和看法,因魏徵其人主持《隋書》的編纂事項,可以認定魏徵對這種看法亦應認同。與此同時,唐太宗在與臣僚的對話中,把隋煬帝作為治理國家的反面參照物,其中魏徵多次參與這種君臣對話,談到隋煬帝生活的奢侈,用人、賞罰的隨意,對臣下的無端猜忌等,唐太宗君臣相互勉勵,其中也牽涉對隋煬帝征伐高句麗的評論。

      貞觀九年,太宗謂侍臣曰:“往昔初平京師,宮中美女珍玩,無院不滿。煬帝意猶不足,征求無已,兼東西征討,窮兵黷武,百姓不堪,遂致亡滅。此皆朕所目見,故夙夜孜孜,惟欲清凈,使天下無事。遂得徭役不興,年谷豐稔,百姓安樂。夫治國猶如栽樹,本根不搖,則枝葉茂盛。君能清凈,百姓何得不安樂乎?”[20]41

      貞觀四年,房玄齡奏言:“今閱武庫甲仗,勝隋日遠矣?!碧谠唬骸帮啽鴤淇茈m是要事,然朕唯欲卿等存心理道,務盡忠貞,使百姓安樂,便是朕之甲仗。隋煬帝豈為甲仗不足,以至滅亡?正由仁義不修,而群下怨叛故也。宜識此心?!盵20]252

      貞觀十八年,太宗以高麗莫離支賊殺其主,殘虐其下,議將討之。諫議大夫褚遂良進曰:“陛下兵機神算,人莫能知。昔隋末亂離,克平寇難,及北狄侵邊,西蕃失禮,陛下欲命將擊之,群臣莫不苦諫,唯陛下明略獨斷,卒并誅夷。今聞陛下將伐高麗,意皆熒惑。然陛下神武英聲,不比周、隋之主,兵若渡遼,事須克捷,萬一不獲,無以威示遠方,必更發(fā)怒,再動兵眾,若至于此,安危難測。”太宗然之。[20]481

      貞觀十九年,太宗將親征高麗,開府儀同三司尉遲敬德奏言:“車駕若自往遼左,皇太子又監(jiān)國定州,東西二京,府庫所在,雖有鎮(zhèn)守,終是空虛,遼東路遙,恐有玄感之變。且邊隅小國,不足親勞萬乘,若克勝,不足為武,儻不勝,翻為所笑。伏請委之良將,自可應時摧滅?!碧陔m不從其諫,而議者是之。[20]482

      可以看出,唐太宗君臣對隋煬帝親征高句麗導致隋朝滅亡很是認同,而且從語言到談論風格在當時來說,其蘊含的正能量顯而易見,但對隋煬帝乃至隋朝征伐高句麗的評價,是否有言過其實或者臉譜化的傾向呢?從唐太宗為樹立自我完美形象的傾向性看,這種可能性顯然不能排除。當然,這無疑會影響到所評論事件的諸多客觀性。如他一再鞭撻鄙夷隋煬帝親征,但貞觀十八年(644),他也親征高句麗,只是其說辭稍有改變而已。就是說,雖然二人出兵時間相差30余年,出兵原因可能有所差異,但共同點是:二人都是通過非正規(guī)方式不光彩地取得帝位,都是親征,都是勞民傷財,且都是無功而返,然而后代對隋煬帝與唐太宗發(fā)動的這兩場性質(zhì)相近、結(jié)果相同的戰(zhàn)爭的評價卻迥然有別。緣何如此?筆者認為,隋朝確實因隋煬帝親征高句麗所引起的一系列連鎖反應而滅亡,但從上述唐初編撰史書,以及這一時期君臣對話不難看出,初唐朝野社會思潮均將隋煬帝的負面信息無限擴大化,以致以這些記載為據(jù)的后世編撰的各種文字,對隋煬帝連篇累牘的污名化,進而使隋煬帝完全成為暴戾亡國之君的典型。且不說傳統(tǒng)史家對隋煬帝的極端評論,中外學者呂思勉、韓國磐、日本學者宮崎市定諸學問大家亦是如此。雖然此后有中國學者萬繩楠、胡戟、楊永安,日本學者布目潮沨,英國學者崔瑞德(Denis Twitchett)[21]144-145等采取較為客觀公正的態(tài)度,對隋煬帝的評價有所改觀,[22]但其運用的史料仍然以初唐時代編撰的史書或者文獻為據(jù)。隋朝末年出現(xiàn)的第一手史料,即當時人撰寫的墓志,在上述學者的論述中并未得到很好的利用,不能說不是一件遺憾的事情。當然,墓志史料也有其本身的短板,這就是學界常說的諛墓文問題,但一般墓志序文中對死者的生平及官職升遷,這些令墓主及其家屬感到榮耀無比的事件記述,其信憑度還是值得肯定的;更重要的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對于涉及的墓志史料的甄別探討工作不可缺失。同時,我們并非要給隋煬帝摘掉亡國之君的帽子,他的一系列失當舉措,確實造成了隋朝富裕強悍的國運走向崩潰,但這一時期的一些史實性的東西,應該回歸歷史真實,不能囫圇吞棗式一筆帶過。

      上述隋煬帝親征高句麗的原因問題,劉健明援引金毓黼、萬繩楠、岑仲勉、王連昇、趙儷生、余又遜、金寶祥等人的論述,先從高句麗的立場出發(fā),綜合探討上述問題,認為隋朝統(tǒng)一中國后,要維護東亞宗主地位,高句麗則要擺脫中原王朝的束縛統(tǒng)一半島,兩者發(fā)展方向發(fā)生沖突。而隋朝的強大,也使高句麗感到威脅;隋文帝出兵高句麗,頗多損失,已為隋煬帝征伐埋下伏筆;高句麗因隋文帝征伐不克,助長了堅決對抗中原王朝的信心,如此就出現(xiàn)隋軍和高句麗間的沖突戰(zhàn)爭,此為難能避免的事情。[4]278-282胡戟從隋唐兩朝長時段對朝鮮半島的政策入手,認為隋唐兩朝連續(xù)對東北方向用兵,是一場收復故土和反包圍的斗爭[3]181-182。對此,筆者比較認同胡戟的觀點,即雖然隋唐兩代皇帝親征高句麗的具體原因有所差異,但從較長時段探討這一問題,可能會看得更清楚些。

      (二) 墓志所見大業(yè)八年親征之敗亡

      學界對隋煬帝三次親征高句麗均以失敗告結(jié)沒有異議,在現(xiàn)存《隋書》《舊唐書》《新唐書》《資治通鑒》等書都有明確記載。特別是對大業(yè)八年隋煬帝第一次親征高句麗,隋軍出動30萬軍馬,但“將帥奔還至者二千余躸”,“及還至遼東城,唯二千七百人”。(4)以往論者均以《隋書·煬帝紀》“九軍并陷,將帥奔還至者二千余躸”,《隋書·宇文述傳》中“初,渡遼九軍三十萬五千人,及還至遼東城,唯兩千七百人”為據(jù),《隋書》之后諸史書多依此論為據(jù)。上述喬鳳岐認為史書記載大業(yè)八年出征人員損失的記載有夸張的成分,確實道出問題的實質(zhì),但具體狀況如何,難能知曉。為說明方便起見,引用9方關聯(lián)墓志史料如下:

      (大業(yè))七年,東巡檢校右御衛(wèi)虎賁郎將。八年,授朝散大夫,其年,以臨遼勛例授通議大夫,尋攝判吏部侍郎事。九年,檢校左屯衛(wèi)鷹揚郎將。卿寺增輝,郎曹切務,越遼浦而陛侍,奉旌門而轂立。大業(yè)七年(5)此墓志紀年可能有誤,只是王其祎、周曉薇著作中引用《漢魏南北朝墓志集釋》等書,“附考”中亦未提及此事。志文中先述“大業(yè)七年”記事,后述及“大業(yè)八年”“大業(yè)九年”墓主參與征伐高句麗事宜,但隨后又及“大業(yè)七年”墓主“凱旋西旆,禮畢東轅。于其年十二月廿七日還屆洛川,奄然暴殞”。顯然,志文紀年有問題,其“大業(yè)七年”或為“大業(yè)九年”之誤。參見王其祎、周曉薇《隋代墓志銘匯考》第5冊,線裝書局2007年版,第110—113頁。,凱旋西旆,禮畢東轅,其年十二月廿七日還屆洛川,奄然暴殞,終于河南縣思順里之宅,春秋五十三。(朝散大夫陳叔明《隋故禮部侍郎通議大夫陳府君之墓志銘》)[17]110-111

      天子問罪東夷,陳兵朔野,以公為左第二軍海冥道副將,猶典禁兵。公蒙犯霜露,率先士卒。軍井不飲,將蓋靡張,撫而勉之,人思效節(jié)。于是,六軍臨遼,七萃同奮,克殄夷丑,預有其勛。以平遼功,詔授金紫光祿大夫。(左第二軍海冥道副將豆盧寔《大隨故金紫光祿大夫豆盧公墓志銘并序》)[23]349-350

      皇上問罪遼東,貔虎百萬,雖承廟略,亦寄英奇,又拜公行軍總管。師旋,改授左武衛(wèi)虎賁郎將。(行軍總管田行達《隋故正議大夫虎賁郎將光祿卿田公墓志》)[17]316

      以公子貴游,早入宿衛(wèi)。起家勛侍,值王師薄伐,陪駕遼東,始預前驅(qū),一發(fā)便中,蒙授奮武尉。九年,重從平遼,即授朝散大夫。(宿衛(wèi)王世琛《隋朝散大夫王君墓銘》)[17]331-332

      八年,從駕倍麾,問罪遼碣。圣上君臨天下,包括區(qū)宇,日月所出,風雨所沾,并梯山架海,網(wǎng)弗來庭。而蕞爾高麗,獨隔聲教,躬行吊伐,親御六軍。而彼島夷,尚懷小姜,帥領兇黨,抗我王師。于是,白羽一麾,旌旗蹔動,賊從憒散,一舉而滅。君任尻心膂,倍奉麾輪,持簡帝心,恩光榳眾。授君通議大夫,領右武侍效節(jié)府鷹揚郎將。(越騎校尉長孫汪《隋故正議大夫左武侍鷹揚郎將長孫君墓志》)[17] 354

      七年,東夷不賓,職貢時怠。天子把旄杖鉞,風馳電逝,乘六龍以大討,詔七萃以長驅(qū)。公董帥貔貅,爰陪軍幕,摧鋒卻敵,公有力焉。遷右光祿大夫,授左候衛(wèi)將軍。(正議大夫屈突通《大唐故左光祿大夫蔣國公屈突府君墓志銘》)[24] 13-14

      煬帝親董六軍,遠出遼左。任屬心膂,近侍帷帳,朝夕宿衛(wèi),備盡勤誠,蓄銳賈勇,固敵是求。簡在帝心,特加褒尚。以先鋒陷陣,拜朝請大夫。(左武侍衛(wèi)王德備墓志)[18]93

      至大業(yè)八年,預涉戎行,遼東伐罪,前驅(qū)執(zhí)銳,得第一,勛轉(zhuǎn)為奮武尉。后向建安道行兵,擒獲兇徒,轉(zhuǎn)授建節(jié)尉。又選為領驍果校尉,任行軍長史。(旅帥蔣慶墓志銘)[25]

      上引9方跟隨隋煬帝出征高句麗隋軍將士墓志,相對于現(xiàn)存文獻史料,具有一定的特點:

      其一,這些志文的共同點是,大業(yè)八年墓主返回洛陽后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嘉獎或升職。如陳叔明、豆盧寔、宋永貴、蔣慶因功勛例授官職,田行達、屈突通返回后則是改授、遷授官職,王世琛、長孫汪、王德備作為隋煬帝御營軍將,也因功授予官職。

      其二,墓主多為隋煬帝御營的中級官員,而御營雖然亦參與整個戰(zhàn)役的指揮及緊急部署作戰(zhàn),但與上述“九軍”或“二十四軍”參戰(zhàn)境遇或許還有頗多不同之處,至少可以說明隋煬帝御營在整個征伐戰(zhàn)中的損失并不大。

      其三,授予的官職為“通議大夫”“金紫光祿大夫”“右光祿大夫”“朝請大夫”“奮武尉”“建節(jié)尉”等。查閱《隋書》《通典》等書,其中通議大夫、金紫光祿大夫、右光祿大夫、朝請大夫均為散官,而奮武尉、建節(jié)尉兩職位雖然品級不高,但卻是隋煬帝專為前方立功將士所設立,能夠獲得如此稱號,一者說明被授予者在前線建有功勛,二者表示獲得隋煬帝的寵愛。

      可以看出,除豆盧寔以平遼功獲授“金紫光祿大夫”之外,其余諸人因本來官位較低,故雖因戰(zhàn)功獲獎授官職,但官品并不高。無論如何,依據(jù)志文,這些人不僅沒有打敗仗,而且確實在前方建有戰(zhàn)功,所以才受到隋煬帝的嘉獎;而在墓志序文中,對于并非大富大貴者,一般記載墓主一生最為閃光和值得夸耀的東西,而因戰(zhàn)功獲得官職升遷、受到嘉獎則是最好的素材;墓主死亡距離建立戰(zhàn)功官職升遷的時間十分接近,排除記憶模糊或無端阿諛之嫌疑,故而記載的真實性當能保證。正因如此,如以現(xiàn)存文獻史料為據(jù)的話,這些當事人墓志記錄信息當作何解釋?

      此外,《隋書·煬帝紀》《隋書·宇文述傳》中所記隋軍敗亡的具體情形亦應重新探討。如《隋書·衛(wèi)玄傳》就有不同的記載:

      大業(yè)八年,轉(zhuǎn)刑部尚書。遼東之役,檢校右御衛(wèi)大將軍,帥師出增地道。時諸軍多不利,玄獨全眾而還。拜金紫光祿大夫。[10]1 502

      當時跟隨煬帝親征參戰(zhàn)的一些將領返回后亦獲得嘉獎。如《隋書》卷64《王辯傳》載:“遼東之役,以功加通議大夫,尋遷武賁郎將”;《隋書》卷65《王仁恭傳》載隋煬帝稱贊其“往者諸軍多不利,公獨以一軍破賊”。吐萬緒率步騎兵數(shù)萬直指蓋馬道,參與隋煬帝親征,似并未受到損失,故而留鎮(zhèn)懷遠,并獲得嘉獎,進位左光祿大夫。[10]1 538即就是對上述王辯、王仁恭、吐萬緒諸人在大業(yè)八年立功疆場,9方墓志墓主立功返回洛陽受到隋煬帝嘉獎視而不見,而按照隋軍的兵員建制核算,上述衛(wèi)玄增地道步騎軍隊“全眾而還”,其人數(shù)也不至于只有2 700人。

      總之,現(xiàn)存《隋書》《資治通鑒》對大業(yè)八年隋煬帝親征隋軍的損失有夸大之嫌,顯示初唐時代唐朝君臣為鞏固新政權,人為樹立對立面,并想通過鞭撻前朝窮兵黷武、國破家亡來警醒自己。然而,隋唐東北方向的險惡形勢以及不斷增強的威脅決定了中原王朝無論是誰家當政,經(jīng)營東北均刻不容緩,故而唐太宗在以隋煬帝作為暴戾亡國參照物的同時,也最終同樣走向親征高句麗之路。當然,唐太宗有隋煬帝親征前車之鑒,在處理一些關鍵問題上避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親征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目的,但總體來說并未出現(xiàn)直接危害新生政權存亡之結(jié)果。解決高句麗問題,到唐高宗時代各種條件臻于完備,唐朝與新羅聯(lián)合最終滅亡高句麗,實現(xiàn)了朝鮮半島三國的統(tǒng)一。[26-27]

      三、 結(jié) 語

      本文利用36方曾隨隋煬帝親征高句麗的隋末軍將墓志,并結(jié)合現(xiàn)有文獻史料的記載,對隋煬帝3次親征高句麗所涉及問題,如戰(zhàn)爭爆發(fā)前后隋朝統(tǒng)帥部頻發(fā)的官員死亡事件的出現(xiàn)及其危害,隋煬帝親征高句麗的原因,動用的軍隊組織結(jié)構(gòu)和人數(shù)等進行重新審視。認為,唐初君臣將隋煬帝人為樹立為治理國家的反面參照物,對隋煬帝的所謂“污點”及其親征高句麗所帶來的危害有無限夸大的傾向,特別是對大業(yè)八年親征的全盤否定,從而導致此后史家的連鎖反應,影響學界對一些問題的客觀評價。

      無疑,唐人編撰《隋書》,這些當事人的墓志深埋地下,而墓志中涉及的人物事跡,對于學界探討隋煬帝親征諸多問題可提供證據(jù)。當然,正如古代東亞史研究著名學者高明士教授所言:“墓志對于功勛的記敘,不免溢美,但至少可說明大業(yè)八年之役,尚有若干戰(zhàn)績,不致于一敗涂地。唐初對煬帝一朝的資料,既然需要靠(唐人)采訪來補全,對于《隋書》、兩《唐書》《資治通鑒》《冊府元龜》等史籍所載,不能盡信,同時也要留意唐人對隋煬帝的偏見。初唐所見墓志,可有補充史實作用,但仍須批判使用。這是研究煬帝一朝歷史的盲點,治史者當引以為戒”[28]。期待有更多的隋唐之際關聯(lián)石刻墓志出土,通過比正批判后加以運用,使得對上述問題的探討更加客觀,推動隋史乃至7世紀東北亞歷史研究走向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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