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洋
孔子的中庸思想與亞里士多德的中道思想有很多共同點,但是二者又有其各自的不同。在對待幸福的觀點上,孔子與亞里士多德都強調(diào),不要過度追求和放縱自己的欲望,要適可而止,在過與不及之間去尋找一種適度??鬃铀瞥绲男腋R苑姆饨ㄗ诜ńy(tǒng)治為前提,旨在達到社會和諧,而亞里士多德以尊重個人意志為前提,旨在達到社會公正。
孔子認為,人們的言談舉止能否做到恰到好處,是一個人德性的體現(xiàn),他要求君子的道德修養(yǎng)既不能“過”也不能“不及”,而是必須要掌握恰當?shù)某叨扰c分寸,要適度。他認為,“不及”是缺點,但“過”也不是優(yōu)點,因為人們在辦事時,一旦過了頭就會產(chǎn)生與原初衷相違背的導向,比如勇敢過了頭就會變?yōu)轸斆?。他在評價學生時說“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鬃诱J為,這些學生的品質(zhì)和道德均有偏頗,或過或不及,都不是中庸之道所要求達到的樣子,都沒有達到人格修養(yǎng)的最高境界,仍需要進行改正。亞里士多德認為,德行作為中道,是一種適度的表現(xiàn),過度與不及均足以敗壞道德,只有適度才是德性的特征。
孔子和亞里士多德都主張適度原則,即不偏不倚,不走極端??鬃诱J為,人們在處理人際關系時應該保持一種理性狀態(tài),即不偏于狂,也不偏于狷,應在二者之間找到最適宜的處理方式。亞里士多德的中道有絕對中道和相對中道之分。絕對中道是數(shù)學意義上的,“如若10是多,2是少,那么我們可以取6,作為事物自身而言的中項”[1]。相對中道即對人而言的中道,是經(jīng)過具體的分析得出的結(jié)果,“如果對于運動員來說10磅食物太多,2磅食物太少,教練并不能推定6磅食物即為最佳狀態(tài),因為這對于運動員來說仍然可能是過多或者過少。”所以我們要尋找的中間,應是相對的中道,而非絕對的中道。
有些學者對孔子和亞里士多德“中”的思想是有一些誤區(qū)的,他們認為孔子的中庸思想與亞里士多德的中道思想有嚴重的調(diào)和主義色彩;但實際上,孔子和亞里士多德都是反對折中主義的??鬃又v中庸,也講中和,這里的和是萬物共處的意思,與調(diào)和的含義相去甚遠??鬃诱J為,在各種社會關系中,有不同觀點時,既要保持自己的見解,又要尊重接納不同的觀點,不搞獨立主義。而亞里士多德認為,體現(xiàn)中道的德性是唯一的,而不是對過與不及的折中。過與不及在亞里士多德那里都是惡的,而中道是德行的,是善的。也就是說,中道是與惡相對立的極端,而不是對惡的中和或折中。
盡管孔子的中庸思想與亞里士多德的中道思想在德性、理性與知性等方面表現(xiàn)出了高度的一致性,但是由于二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社會環(huán)境中,所經(jīng)歷的也大不相同,這就導致他們對歷史文化的認識與感知也大相徑庭,因此兩位學者在中的思想內(nèi)涵上也都有各自不同的認知與主張。
孔子的中庸思想尋求的最終目的是致中和,是指追求天、地、人和諧共處,在他看來,幸福的最高境界就是萬物共處。孔子把人作為出發(fā)點,著重探討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關系,并將此作為社會追求的最高價值目標。亞里士多德認為公正是中道的根本,公正是人人都需要且必備的一種品質(zhì),只有大家都具有這種品質(zhì),才能公正地分配善與惡,達到德性的標準。亞里士多德的德性觀強調(diào)自由,他認為德性的實踐主要是個人的內(nèi)心良知向外部的自由抒發(fā),但是在實踐過程中必須遵守公正原則。中庸思想強調(diào)的是萬物并育而不相害,而中道強調(diào)的是每個人都有各自享受美好自由生活的公正的權(quán)利。
孔子一直奉行宗法制度,希望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倫理關系來維護社會的長治久安。他認為親情是家庭和睦,社會和諧的重要紐帶,因此他主張“德治”[2]。與孔子不同,亞里士多德則強調(diào)人性惡欲的根深蒂固,他反對德治,認為法律才是遏制人類惡欲的強有力的手段,只有充分運用好法律這一武器,才能有效遏制人類貪欲,才能維持社會和諧發(fā)展,才能有利于人類自由意志的實行,所以他推崇法治。
孔子認為中庸是先天存在的,是與生俱來的,是人生來就有的,也就是說,中庸是源于人的天賦本性。所以,個人只要通過自身不斷修養(yǎng)與努力就能認識到自身原本就擁有的德性,從而實現(xiàn)中庸之道。在孔子看來,人的德行主要取決于先天的中庸因素,所以后天的實踐所起到的作用就顯得微乎其微。但是,與孔子不同,亞里士多德認為中道是通過后天的習慣逐漸形成的。所以,要想擁有好的德性,就要注重習慣的作用,我們必須進行德性的實踐活動才能獲得德性,因此可以說,亞里士多德的中道是一種“學習的德性”。
孔子的中庸思想與亞里士多德的中道思想在哲學界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對倫理學領域的貢獻更是不容忽視,尤其是對后世人們的幸福觀具有很大影響,引人深思。中庸與中道都有一個中字,這里的中就是適度的意思,既無過也無不及。在人類社會極速發(fā)展的今天,中庸和中道思想倡導對人類欲望的節(jié)制,培養(yǎng)人們高尚的道德情操,這對于引導人們樹立正確的幸福價值觀起著重要作用。
孔子與亞里士多德都反對折中主義。所謂折中,就是承認一個,又不否定另一個,是沒有原則地進行折中。而中庸和中道有他們自己的原則——適度原則。這種適度,在幸福觀的建立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現(xiàn)實生活中,在追求幸福的過程中,我們要堅決制止這種無原則的折中主義,對待幸福,我們必須要有堅定的立場??鬃雍蛠喞锸慷嗟碌闹械乃枷敫嬖V我們,所謂幸福,便是不偏不倚,是不走極端,是量體裁衣,是量力而行,是在多與少、量與質(zhì)、快與慢、嚴與松、輕與重等互相矛盾的關系中尋求一種平衡關系,即適度原則??鬃优c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都認為德性與幸福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們在德性上都以適度原則為衡量標準,主張既無不及又無過。追求德性、理性與知性上的統(tǒng)一。而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孔子與亞里士多德的思想又有不同之處,孔子的幸福是人們不斷超越和完善自我,達到心靈上的絕對幸福,而亞里士多德認為人們應該依靠后天養(yǎng)成的習慣而達到幸福。
孔子的中庸思想提到,幸福有時是可以通過快樂表現(xiàn)出來的,但是這種快樂要進行適當?shù)目酥?。孔子認為,人對幸福的追求的欲望是先驗的,是人的本性中就有的,是合理的,但是對快樂的追求不可過度,過度的快樂會讓人們過于放縱自己,因此應該適度獲取快樂,這樣幸福才會發(fā)揮它自身的作用。而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認為,快樂是德性的一部分,是人們在生活中可以感悟到的,是經(jīng)驗的。亞里士多德同樣認為獲取快樂要遵循適度原則,因為在亞里士多德這里,只有適度的德性才是善的,過度和不及都是惡的[3]。例如,適度的勇敢就是善德,過度的魯莽與不及的膽怯都是惡德。亞里士多德的適度原則告訴我們,在獲取幸福的過程中,我們應該把握適度原則,只有適度的德性才是善德,才是真正的幸福。
無論是孔子的中庸思想還是亞里士多德的中道思想,其都告訴我們,對于幸福,我們要采取適度原則,對于當今社會,適度原則所講的幸福,是既無過也無不及的幸福,是每個人根據(jù)自身不同條件去感受的幸福。真正的幸福是孔子幸福與亞里士多德幸福的融合,是二者幸福的更高體現(xiàn),更是用心去體悟的幸福。10分的幸福不一定就比2分的幸福要更加幸福,6分的幸福也不一定是最幸福,幸福不單單是我們的感官享樂,更是我們心靈的超越。幸福就像一只貓,1000個人畫它,就有1000種樣子,所以,幸福是無法被定義,但是不論是感官的幸福,還是心靈的幸福,都是有度的,要遵循適度原則。
盡管孔子的中庸與亞里士多德的中道存在一定的差異性,但是在適度原則上表現(xiàn)出極其相似的性質(zhì),這種適度原則在幸福觀的問題上也具有強有力的指導作用,我們應該從兩位哲人思想中吸取他們的精華,把適當原則,把中的思想運用到我們的生活中,運用到我們追求幸福的過程中,讓我們能夠在生活中不斷完善自我,建立理智、完備的道德規(guī)范,培養(yǎng)美好的道德情懷,樹立正確的倫理價值觀,真正去感受生活的樂趣,理性控制欲望,避免過度消耗和透支生活,用心去體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