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易安
如果把學生學習目標的達成和學習成果的收獲,比喻成從桃樹上摘“桃子”,那么,不少教師往往把“桃子”掛在高高的樹尖,“高”點的孩子(優(yōu)生)能采摘得盆滿缽盈,“矮”點的孩子(差生)卻只能望樹興嘆。從教學管理的意義上說,教師設置的“桃子”應該布滿桃樹,高高低低都有;換言之,就是應設置不同的學習要求,讓每個孩子跳一跳都采摘到“桃子”,而且要讓“矮”的學生先跳先摘。
就說我四年級的學生王俊吧。他活潑好動,上課沒個安分的時候,待我轉身過去時,他一會兒猴子一樣抓耳撓腮,一會兒撥弄筆袋,一會兒扯扯前排女孩的頭發(fā),一會兒吐出舌頭扮鬼臉,周圍的同學被他逗得捂著嘴直笑。在課堂上,他沒少挨批評。每天的作業(yè),常常是“拖欠大戶”,特別是家庭作業(yè),或“放在家里忘帶”,或“肚子疼沒做”,或“被弟弟給撕了”。每次語文單元測試,他的分數(shù)都很少能越過最低控制線(20分)。
前段時間,學校開展貧困資助登記工作。一日中午,我正在寢室休息,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然后從虛掩的門縫中探進一個小腦袋,正是王俊。
一見到我,他向后面招招手:“爺爺,老師在寢室?!敝灰娡蹩『竺娓粋€傴僂著腰的頭發(fā)花白的老人。
爺爺一見我,不住地道謝:“謝謝老師對我家王俊關心,謝謝!”沒等我開口,他伸出一雙黝黑龜裂的手,急切地從褲袋里掏出一個褪色的紅本本遞給我:“聽說學校要登記,這是我家的貧困證?!?/p>
我接過貧困證,看見只有兩位老人及王俊的姓名,我不禁納悶地問王?。骸巴蹩。职謰寢屇??”
王俊沒有了以往的神氣樣兒,低下了頭。只見爺爺長嘆了一聲:“老師,這娃兒命苦,爸爸前年在外打工砌房子摔死了……媽媽前年也走了,現(xiàn)在沒有消息。”
我內心深處升起一種莫名的酸楚,決心關心并改變王俊。
月末周四的晨讀課,我照例舉行單元生字聽寫“月過關”(要求大部分孩子的生字聽寫必須過關)。這次聽寫共有29個生字,王俊聽寫對了8個。也許是與他的經歷有關,較難寫對的“凄”字也準確無誤。我翻閱了他前幾次的聽寫(以前寫對的字一般都在5個以下),比以前有進步了。
中午午休時,我特意叫來王俊,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他似乎對這樣的親密行為很不習慣,但也沒有躲開,只是疑惑地望著我。我微笑著對他說:“你今天的聽寫進步很大!這么難寫的‘凄字都寫對了,真不錯!”他沒有聽過這樣的夸獎,微微點點頭。我彎下腰,接著說:“老師想和你做個約定,可以嗎?你要是下次單元聽寫能寫對8個以上,送你一副乒乓球拍(我知道他愛打乒乓球),愿意接受這個挑戰(zhàn)嗎?”
“好!”或許是覺得新奇,或許是不愿服輸,王俊爽快地答應了。
有了這個約定,王俊改變了不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每天早晨的“空書生字”時段(每天的晨讀,我讓孩子們用五分鐘時間閉眼空書記憶生字),他不再如坐針氈,而是學著其他同學的樣子,像模像樣地練習。
很快,下一單元的聽寫過關時間到了。那天晨讀課,我走進教室,首先向王俊的座位望去。只見王俊早已拿出生字本放在課桌上,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聽寫開始。
我走近他的座位,拍拍他的肩,微笑著說:“別緊張,老師相信你!”
他略顯羞澀地對我說:“老師,請念生字時慢點!”
“好!”我爽快地答應了。
我放慢速度,拉長語調念著生字。王俊不再像以前那樣東張西望,他時而飛快地書寫著,時而用橡皮擦拭著,時而皺眉做思考或回憶狀……
當我念完最后一個生字,喊“上交”時,王俊面帶微笑及時交上了他的聽寫本。
翻開他交來的聽寫本,寫的字比以前工整了許多。批改下來,28個生字寫對了12個,這對其他孩子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對于他,可是不小的進步。
我在全班正式表揚他,他不自覺地將頭昂了起來。當我將購買的乒乓球拍獎勵給他時,他挺起胸走上講臺,雙手接過獎品。教室里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12,14,16……在以后的每次單元聽寫中,我逐漸增加要求他寫對的生字個數(shù),他竟然每次都能達到。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們的約定不再局限于聽寫,逐步拓展到背誦默寫、閱讀寫作……
一年后,王俊語文成績達到合格水平。
學校和教師的管理需要目標,學生的學習也需要目標。沒有目標的學習,沒有終點和方向,就如同走路,只能是漫無目的地徘徊,很難有積極性和主動性。但目標必須有實際的作用和意義,蘇聯(lián)教育家維果茨基“跳起來摘桃子”的理論,給了我們很好的啟示。如何為每個孩子設置高低不同的“桃子”,使得每個孩子都跳一跳能采摘到,是教育者需要探究的問題——不能太高,太高了孩子覺得遙不可及,就會干脆放棄;也不能太低,太低了不用努力就做到了,也達不到激發(fā)潛能的作用了。為每個學生設置跳一跳才能采摘到的“桃子”,既是教學管理的重要課題,也是對教師管理水平和教學藝術的挑戰(zhàn)?!簦ㄗ髡邌挝唬褐貞c市開州區(qū)敦好鎮(zhèn)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