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寺廟會音樂中的經(jīng)歌儀式

馬方方 平頂山學院

香山寺全名香山大普門禪寺，元代改為香山十方大普門禪寺，俗稱香山寺。是平頂山地區(qū)佛教影響力最大寺廟。香山寺內(nèi)立有宋代《香山大悲菩薩傳》碑，此碑證明漢化觀音菩薩在此正道。它位于寶豐縣城東南15公里的紅珠山，與周圍其他與觀音有關的廟院遺址構成觀音文化圈。

廟會源自我國古時的祭祀活動，最初人們在廟會上祭祀鬼神，后來演變?yōu)楦鞣N娛神、媚神活動。經(jīng)歌又叫花子經(jīng)，是河南民間信徒朝山拜佛時所唱歌曲。經(jīng)歌常出現(xiàn)在平頂山廟宇中，有很強的地方特色和宗教性?！敖?jīng)”是信徒宣傳教義的歌曲統(tǒng)稱，經(jīng)歌最初只是演唱教義與民間流傳故事，多帶有世俗性具有生活痕跡。在民間儀式活動中，經(jīng)歌常常伴隨儀式貫穿其中。

1.廟會中的經(jīng)歌

在廟會這一特殊場合中，經(jīng)歌的演唱既表達了信徒對神佛的敬畏，同時又加強世俗熱鬧的歡騰氣氛，不僅媚神同時娛樂了世俗信徒。

（一）集體誦經(jīng)

信徒一般以香社為單位祭拜神靈，每個香社少則六、七人，多則三、四十人。信徒結伴而行拜祭神靈，由一社領導者“香頭”帶領大家拜祭完后，每人都集中在香爐前。把紙做的金銀元寶、黃裱、寫滿信徒名字的號布拿出。信徒把敬神所準備的物品放在香爐旁后，就開始演唱經(jīng)歌，人們按照順序站在祭品前面，香社中演唱最好的人手捧木魚、響鈴站在中間最顯眼的位置。經(jīng)歌的演唱多為一領眾和，在演唱過程中，眾人表情肅穆莊重，每次演唱到“拜一拜”、“多擔待”等時候，一般都伴有相應的跪拜動作。

演唱花子經(jīng)被視為積攢功德的行為，與燒香拜佛一樣能得到神靈庇佑，所以每有香社擺好隊伍在一旁演唱時，旁邊就有其他信徒加入演唱“和”的部分。筆者在采訪過程中經(jīng)常見到當一個香社在演唱經(jīng)歌時，周圍很快就有信徒圍上來加入演唱，演唱副歌“搭賦”部分。信徒從一個旁觀者變?yōu)橐粋€參與者，讓自己融入到這個群體中。當一首歌曲演唱完后，圍觀的大家開始相互溝通，詢問來歷，信徒之間開始相互結交。

從這種現(xiàn)象可以看出：首先，當出現(xiàn)副歌部分時很多信徒都可以加入，由此看出經(jīng)歌演唱比較普及。其次，經(jīng)歌的演唱是與燒香拜佛一樣重要的媚神手段。相互不認識的信徒通過演唱而結交，演唱經(jīng)歌是在廟會場域中的一種重要的結交手段。再次，信眾多為女性，在傳統(tǒng)禮俗中不贊同女性拋頭露面，而在廟會中這種才情不會被壓抑，女性信徒可以拋開束縛，通過敬神肆意演唱經(jīng)歌。

（二）個人誦經(jīng)

有些信徒拜神時有感而發(fā)演唱經(jīng)歌，演唱地點也多在廟宇門前、寺廟大殿門口等。個人頌唱的經(jīng)歌多曲調平緩語言口語化，信徒一人低眉吟唱，在神像面前歌頌他的豐功偉績，以求得神靈保護。

對于神秘世界的未知使得在崇神過程中，信徒把自己現(xiàn)實生活的體驗強加在神靈身上，如在酷暑天拜佛時，信徒手持扇子，邊唱“打扇經(jīng)”邊為神像扇扇子。寺廟的場域對演唱經(jīng)歌者極為重要，在寺廟中不論如何擁擠，信徒都會旁若無人的演唱祭拜，音樂這時與信徒所供奉的香裱瓜果一樣，作為祭品貢獻給神靈，所以歌者及其投入與虔誠，希望能與神靈溝通，讓神靈感知其心意。當走出寺廟再讓她演唱，信徒多會拒絕。

在廟會這個場域中，信徒因為相同的信仰，可以和素不相識的人唱著頌神的經(jīng)歌，在以信仰為核心的人群中這種行為是被認可的?？僧敵隽诉@個場域，面對局外人時，信徒就從崇神世界中回歸到現(xiàn)實，拒絕在公共場合大聲歌唱。

歌者在崇神時有感而發(fā)，大聲在廟宇門前唱經(jīng)贊美。最開始演唱崇神內(nèi)容的經(jīng)歌，隨著周圍圍觀信眾的增多，歌詞內(nèi)容就有所變化，而變?yōu)榍蟾嫔耢`增福增壽、賜予錢財?shù)膬?nèi)容。經(jīng)歌的內(nèi)容由崇神變?yōu)槌缛?。最初演唱以頌贊神靈為主，隨著人群加多，則開始唱保平安、求金銀等內(nèi)容，用以娛人。演唱經(jīng)歌順序多為先贊美神、后祈求神。相對應的經(jīng)歌內(nèi)容也由頌神類的轉變?yōu)閵嗜祟惖?，這種演唱順序是處于信徒拜神目的而定：拜神為了求得現(xiàn)實生活中的平安與功利。

2.儀式中的經(jīng)歌

每當有重大節(jié)日或觀音生日時，周邊信眾就會進獻貢品。比如上橋布、繳號布等。

在儀式中橋布是用九尺九寬的布做成，有藍、黃兩個顏色。橋布上多繡著吉祥喜慶的花卉和龍鳳呈祥的圖案，在橋布最前方有用一個紅紙做的進獻名單，上面寫著供奉橋布的香客名字?！包S”在中國文化中代表著尊貴，給神靈用黃色橋布代表恭敬之心?！八{”通“攔”希望神仙能攔截住一切災難，表達香客們求平安的愿望。

香社進奉香橋要在廟口等待，隊伍最前面的上香人手中捧香，等待廟觀人引導，隨后站立著手持木魚和碰鈴的歌者，最后香客分兩對，一手持紅、藍色小令旗，一手持橋布。敬獻橋布時有序進入廟觀。在等待過程中，信徒會唱起經(jīng)歌排解空閑時間。當進入廟觀后，有幾位代表廟宇的管事人出來迎接，由于是民間供奉，所以迎接著不是正式的和尚，而是在寺廟掌管俗事的信徒。一般為首一人，身后跟隨三人手持樂器。當迎接時兩方并不說話，只是參拜三下，互換手中的蠟燭，由寺廟代表人迎接帶入寺廟。這時候的經(jīng)歌不間斷，全程都有信徒歌唱著和觀音相關的經(jīng)歌。

進入廟院后，圍繞著主殿正走三圈，倒走三圈。整個大殿十分擁擠，走在最前面的是廟里迎接人，隨后是進獻橋布的進香者和經(jīng)歌歌者，最后是抬橋布的信徒。進入廟宇后，抬橋布的人改為廟會的迎接人，意喻著“接橋布”。廟宇內(nèi)鑼喧天、唱經(jīng)歌的隨意性也比較大。進入大殿后，寺廟代表人接住橋布，把橋布架上屋梁，這時兩位歌者站在最偏僻的角落中雙手合十，演唱《上橋布經(jīng)》、《造法船》。

當上完橋布后，信眾不出大殿，歌者繼續(xù)頌唱。信徒把準備好的號布拿出，綁在一米長的鐵棍上，每人都上前拍打幾點寓意著寫上自己名字。號布在眾人注視下燃起，它所飛揚的高度，被信徒解釋為神靈是否收到貢禮的信息。信徒們根據(jù)燒完后火星的明暗來預測一年的運氣。

香煙升騰、焚香燒裱被人們認為時人神溝通的方式，早在周代就以升煙祭天。從現(xiàn)代焚燒號布可看出遠古先民留下的“巫”的痕跡。

3.儀式中的文化表述

在宗教信仰中，“橋”有比較隱晦的含義：一種認為橋是連接上天的橋梁，人死之后可以直接被神靈接走升天。另一種說法認為人死之后到陰間可以不用過血水的河流，直接跨過奈何橋。

從場域角度來看，橋是連接人神關系的物化形象，它充滿了隱喻與象征。由于橋的物質屬性，在儀式中引申并借用崇拜，橋在這里不是純粹的事物，而是虛幻與現(xiàn)實、精神與物質相互交融的符號化的物質。

在現(xiàn)代寺廟中，不僅有個人的焚香燒裱、還有現(xiàn)代的腰鼓隊、戲劇團的演唱。傳統(tǒng)崇神形式唱經(jīng)歌在這里顯得格外纖細。在粗獷音樂與嘈雜人聲中，幾乎尋覓不到經(jīng)歌的身影。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信徒依然義無反顧的演唱著，這里的演唱沒有表演性質，欣賞者不再是人，而是廟宇中所供奉的神靈。經(jīng)歌就是在完全掩蓋下，對整個崇神儀式發(fā)揮著作用。它渲染著整個崇神過程、安撫著信徒內(nèi)心。

平頂山香山寺民間信眾所創(chuàng)造的崇神歌曲與宗教廟宇音樂有很大區(qū)別，民間經(jīng)歌歡樂的旋律與輕快的節(jié)奏透漏出媚神的審美取向；民間信仰背后所掩藏的“重功力、守古俗”的特點在崇神與求財過程中表現(xiàn)出來。在民間信仰中世俗與神圣并存。民眾在追求功利的目的下頌唱經(jīng)歌，在崇神以求世俗平安時又受到宗教文化的洗禮與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