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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四軍在茅山

      2019-11-23 00:16:52湯鐘音
      翠苑 2019年5期
      關鍵詞:茅山陳毅新四軍

      湯鐘音

      挺進蘇南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爆發(fā)后,中國共產黨呼吁一切不愿做奴隸的中華兒女萬眾一心,各黨派各階層共赴國難,建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同兇惡的日本侵略者進行殊死的斗爭。8月13日,日軍又在上海發(fā)動了進攻,使侵略戰(zhàn)爭急劇升級。中國共產黨立即派周恩來向國民政府提出,要求將1934年10月工農紅軍開始長征后,留在南方8省14個地區(qū)堅持了3年游擊戰(zhàn)爭的紅軍游擊隊,整編成軍開赴抗戰(zhàn)前線。由于抗日戰(zhàn)爭是當時最緊要的任務,美、蘇兩國都不贊成中國內戰(zhàn),加上中國共產黨多年來所表現出的頑強生命力和戰(zhàn)斗力等原因,國共兩黨在把南方游擊隊改編為抗日武裝問題上取得了共識,推動了第二次國共合作和全國抗戰(zhàn)。

      8月,周恩來前往廬山途經上海時,得知在海外流亡10年的北伐名將葉挺將軍剛從澳門回到上海,便與他會面并商談紅軍游擊隊改編的干部人選。葉挺一心請纓殺敵、抗日報國,立即接受周恩來的委托,主動請正在上海指揮作戰(zhàn)的保定軍校校友、國民黨軍第3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陳誠向蔣介石建議,將南方游擊隊改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意在繼承當年北伐時第四軍的“鐵軍”傳統(tǒng),簡稱“新四軍”),由他率領開赴抗日前線。蔣介石迫于日軍的侵略戰(zhàn)火已經燒到江南重地,同時認為葉挺已脫離中共多年,正可利用他控制這支共產黨的隊伍來為自己所用,便未與共產黨方面協(xié)商,于9月28日任命葉挺為新四軍軍長。

      10月,中共中央派人聯(lián)系,把華中8省14個地區(qū)的紅軍游擊隊集中改編為新四軍。開始時只有三四千人,然后下山發(fā)展。11月3日,中共中央決定同意葉挺出任新四軍軍長,并公布項英出任副軍長,同時兼任中共中央東南分局書記和中共中央軍委新四軍分會書記。

      1938年1月8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參謀總長何應欽核定新四軍編制為4個支隊及各支隊的司令員:第1支隊司令員陳毅,第2支隊司令員張鼎丞,第3支隊司令員張云逸,第4支隊司令員高敬亭。1月16日,新四軍軍部上報和下達全軍設4個支隊8個團隊和兩個直屬大隊的編制序列方案。

      1938年3月,新四軍到達皖南集中時,已有1萬余人。

      1938年4月,新四軍軍部決定從第1、第2、第3支隊抽調部分干部和偵察連戰(zhàn)士組成先遣支隊,展開敵后戰(zhàn)略偵察。第2支隊副司令員粟裕任先遣支隊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鐘期光任政治部主任。

      先遣支隊約400人,是從各個獨立基本單位抽出的一部分具備了特殊條件的指戰(zhàn)員組成。他們都是從戰(zhàn)爭中鍛煉出來的,大多數人身上都帶著傷疤,受過人間少有的苦,野草吃過二十多種,有些人已經多少個月,甚至兩年沒見到過房子,長期在高山深林中過日子,都有鋼鐵般的意志。

      4月28日的晚上,先遣支隊從安徽省歙縣巖寺(今屬黃山市徽州區(qū))出發(fā),軍中的同志們特地舉行了一個歡送晚會。

      特別引起大家注意的是2團張正坤團長的訓話:“……希望你們將來領著一大批群眾來歡迎我們,作為今晚歡送你們的回禮!”丁文秘書也誠懇地說:“同志們,你們先走,我們就來。勇敢犧牲是容易的,艱苦奮斗是很難的。你們必須具備鋼鐵一樣的堅強性來迎接今后萬重的困難,就是到了危急的時候,也必須保持我們偉大中華民族兒女的姿態(tài)!我們在前線相見,在敵人的后方相見!”

      4月28日深夜,部隊出發(fā),經南陵、東門渡、高淳,于5月22日抵江寧縣銅山鎮(zhèn)業(yè)家莊,然后派出3個偵察組對南京、鎮(zhèn)江、常州方向進行武裝偵察,為第1、第2支隊挺進蘇南做準備。

      6月初,陳毅率第1支隊從皖南巖寺出發(fā),向蘇南敵后茅山地區(qū)挺進。

      七條半槍進茅山

      茅山在南京的東南方,全境東西不過百余公里,南北僅五六十公里,是江南不多的丘陵山區(qū)。所謂的茅山僅是江南平原上凸起的幾座“童山”,無樹、無花、茅草也不高,無法與皖贛山區(qū)相比。除部分丘陵山地外,大部分地區(qū)河流湖泊交織,北面是滾滾的長江,四周有京(南京)杭(杭州)公路、常(常州)溧(溧水)公路和京(南京)滬(上海)鐵路,是一個范圍不大的狹長地區(qū)。

      說是“國共合作、共同抗戰(zhàn)”,3戰(zhàn)區(qū)同意新四軍進入這個狹長的地區(qū),國民黨軍卻派部隊時時緊盯著新四軍,對新四軍進行種種限制。但新四軍卻堅持自己軍隊的獨立性,既要進行敵后游擊戰(zhàn)爭牽制敵軍,又要配合國民黨軍隊正面作戰(zhàn),任務非常艱巨。新四軍1支隊從皖南出來時裝備可憐、武器很差,最先到達茅山乾元觀的一支連隊,只有1支短槍、7條長槍(其中有1支斷了把),人比槍多,槍比子彈多,老百姓說是“七條半槍進茅山”。

      面對茅山地區(qū)復雜的地理環(huán)境和社會形勢,在這里立腳困難確實不少。陳毅、粟裕率領大家從三方面做出了極大的努力:

      第一是努力打勝仗,鼓起人民的抗日信心。新四軍一到茅山,就在鎮(zhèn)江城外衛(wèi)崗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zhàn),大長了抗日軍民的志氣。接著又打了丹陽新豐車站。這些戰(zhàn)斗勝利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江南北。

      第二是軍隊嚴守紀律,使人民群眾愿意靠近。新四軍有鐵的紀律,當時規(guī)定必須執(zhí)行《三大紀律十項注意》。(當時提出的三大紀律是:一是一切服從于抗戰(zhàn)利益,二是服從命令聽指揮,三是愛護老百姓。十項注意是:一是上門板,捆禾草,二是房子掃干凈,三是說話要和氣,四是買賣要公平,五是借物要歸還,六是損壞要賠償,七是大便找?guī)?,八是洗澡避女人,九是進出要宣傳,十是優(yōu)待俘虜兵)。

      茅山民眾深受兵匪之害,敵偽和頑固派又到處散布謠言,因此對新四軍缺乏了解,一聽到部隊來了,都馬上逃得遠遠的。

      新四軍隊伍進了村,不打槍、不鬧事,整齊地坐在村頭小學門前的廣場上休息,唱著抗戰(zhàn)歌曲,唱了一首又一首。天開始下起雨來,部隊繼續(xù)向前,走到離乾元觀八里的潘家村時,雨下得很大,已經是傍晚,老百姓正開始吃晚飯,發(fā)現軍隊進村了,家家緊緊關上大門。指戰(zhàn)員想為司令員找一座房子休息,敲十家門十家不應。陳司令對指戰(zhàn)員說:“不要敲門了,老百姓被日寇和國民黨敗兵嚇怕了。我們是為人民的,不要打攪百姓,我和大家一道露營。”就這樣,部隊戰(zhàn)士在老百姓的屋檐下過了一夜,沒有驚動老百姓。第二天拂曉,群眾開門看到了指戰(zhàn)員們全身濕透,都驚愕了,紛紛打開了大門。

      第三是盡可能地把愿意抗日的力量都團結起來,建立廣泛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為此,各部都耐心細致地做好社會賢達、開明士紳和民族資本家的工作,因勢利導,積極推動他們參加抗戰(zhàn)。

      新四軍一進茅山,就努力把民眾發(fā)動起來,成立了由地方各界人士和新四軍代表組成的鎮(zhèn)(江)、丹(陽)、金(壇)、句(容)四縣人民抗日自衛(wèi)委員會(簡稱“四縣抗敵總會”),逐步建立起以茅山為中心的蘇南抗日根據地,江南人民的抗日斗爭開創(chuàng)了新局面,有了新希望。

      爭取紀振綱

      新四軍1支隊剛進入茅山,就得知茅山東麓有家茅麓農茶公司,并擁有一支較有實力的自衛(wèi)武裝,在茅山地區(qū)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茅麓農茶公司是當時江南有名的大企業(yè),紀振綱先生是這家公司的拓荒人。紀振綱又名大鵬、載之,號農誠,1885年10月出生于湖北英山。幼年就讀私塾,13歲舉童生,在家執(zhí)教了一些時日,轉赴武漢任教師。1904年考入南京講武堂習練陸軍,3年后畢業(yè)回到湖北,被編入新軍。1911年,他追隨孫中山參加辛亥革命,先在黎元洪身邊擔任秘書,后改任馮玉祥的軍事參謀,不久離開軍界到九江辦報。1913年,因抨擊時弊嚴詞討伐袁世凱而遭到通緝,遂從水路流亡國外,先在新加坡經商,后轉歐洲到德國學醫(yī),信仰基督教。

      1917年他從海外回到上海后,懷著“實業(yè)救國”的抱負,在馮玉祥和上海工商界名流聶云臺等人的資助下,來到金壇茅山東麓,投資買下原清代卸職道臺宋盈之私人的茅麓樹藝公司,購置山地1500余畝,建房數十間,雇工百余人,開荒造林,興建茶園,開辦了茅麓農茶公司。

      紀振綱先后投資40萬元,經過20年的經營,擴展山地1.3萬多畝,綠茶“茅麓旗槍”譽及海內外;還植桑養(yǎng)蠶、栽瓜種蔴、榨油釀酒、碾米繅絲。公司又興辦起畜牧場、糧食加工廠、罐頭廠,工人増加到千余人。他又從德國買回了柴油機、發(fā)電機、抽水機、揉茶機等機械設備,改善了勞動條件,提高了工作效率,擴大了生產規(guī)模。到1937年,茅麓公司在金壇建有貨棧,在鎮(zhèn)江開設了經銷店,在上海中國國貨公司設立了經銷部和辦事處,生意一直做到日本、東南亞。

      然而,日軍的侵略行為撕碎了紀振綱的創(chuàng)業(yè)宏圖,他陷入了困境。為了保護自己的“40萬投資,20年經營”,他從外地購買了一批步槍、機槍、迫擊炮,收容了一批淞滬戰(zhàn)事后散落到茅山地區(qū)的19路軍廣東兵,加上當地的一些青壯年近300人,成立了茅麓公司自衛(wèi)團,延請教官,加緊操練,分班執(zhí)勤,沿山巡邏。1938年春季,公司自衛(wèi)團一舉打垮了作惡多端的陶化洋土匪勢力,穩(wěn)定了社會秩序,得到了民眾的擁戴,紀振綱成了茅山地區(qū)實力派頭面人物。

      陳毅清醒地意識到:下好爭取紀振綱這一著重頭棋,對于我們做好社會賢達、開明士紳的工作,團結和爭取中間勢力,發(fā)展進步勢力十分有利,是開創(chuàng)江南抗戰(zhàn)新局面極重要的一環(huán)。于是親自提筆寫了一封信,派作戰(zhàn)參謀吳肅主動上門去拜訪紀振綱。

      吳肅見到紀振綱,向他送交了陳毅的親筆信,并轉達了陳毅邀約會面的意思。紀振綱展開信件仔細看了,稍為沉默后淺淺一笑,對新四軍一進茅山就真的敢在韋崗同日本人交手表示欽佩,但又很直率地對吳肅說:“茅山被公路、鐵路、長江及河網四面限制得死死的,國民黨裝備精良,尚且不是日本人的對手,你們新四軍人馬少、裝備又差,鉆到這個狹長地帶來,豈不是以卵擊石?”

      不過,紀振綱還是表示愿與陳毅司令員會面。

      數日后的一個清晨,紀振綱坐著轎子,后面跟隨著四五十名衛(wèi)士,浩浩蕩蕩來到三茅峰下乾元觀,如約拜會陳毅司令。他下了轎子,一邊行拱手禮,一邊以“戲言”開腔:

      “陳司令,聽說你們共產黨不主張坐轎子,今天敝人……”

      “歡迎,歡迎!”陳毅熱情地上前握著他的手笑答道,“我們不主張坐轎子是對自己而言,不過也要看情況,我們的傷病員有時也坐轎子,有的還騎馬、躺擔架呢!”

      兩人在友好的氣氛中步入正堂,他們說古道今,縱論時勢,從“山中宰相”陶弘景,談到中華民族的百年磨難,從各自的風雨歷程,談到茅麓公司的生產經營,交談得十分融洽。

      陳毅從交談中聽得出紀振綱胸存愛國心,不愿做亡國奴,雖擁有武裝但不敢抗擊敵寇,關鍵是怕?lián)p害自己在茅山的“40萬投資,20年經營”。意識到只要努力爭取,就有可能把他團結到抗日的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來。于是,進一步誠懇地對他曉以民族大義,講述新四軍的抗日主張,講述持久抗戰(zhàn)必定勝利的道理,鼓勵他樹起信心和勇氣。

      紀振綱敬佩陳毅的恢宏氣度和英雄膽識,也從陳毅的言談中看到新四軍鐵心抗日的意志,便向陳毅吐露自己的一些想法:他恨日本侵略軍,日本人曾幾次想拉他出來當維持會長,他都托辭拒絕了。心里又看不慣國軍的混亂腐敗,對他們不存希望,只得自建武裝防匪防盜,保境安民。他對新四軍英勇苦戰(zhàn)的精神很是佩服,但不掩飾對新四軍裝備簡陋和處境艱難的憂慮:“恕敝人直言,茅山是一個狹長地帶,北是滾滾長江,四面公路如織,又有京(南京)滬(上海)鐵路橫攔,行動很不方便,何況你們目前人比槍多,槍比子彈多。某些人讓你們到這地方來,明明是想借刀殺人,你們要有死里逃生的本領哦!”

      “我們到這里來,確實不能低估環(huán)境的復雜性與各種困難,”陳毅贊賞紀振綱的坦率,滿懷信心地對他說,“江南雖然地形復雜條件困難,但是鬼子的燒殺淫擄,已激發(fā)起民眾的仇恨。所以我們堅信,如果父老兄弟同仇敵愾,我們就一定能從老虎嘴里摳肉吃!”紀振綱聽了連連點頭:“欽佩,欽佩!”

      臨別時,紀振綱鄭重地向陳毅表示:“陳司令,紀某也有肝膽,貴軍今后有什么要求,只要力所能及,敝人決不含糊!”

      此后,他同新四軍的往來日漸增多,情誼也逐步加深了。7月7日,鎮(zhèn)(江)、丹(陽)、金(壇)、句(容)四縣抗敵總會在茅山地區(qū)成立,紀振綱被推舉為總會主任。在他的影響下,當地其他中上層人士也都逐漸接近和靠攏新四軍,茅山地區(qū)的抗戰(zhàn)力量日益得到壯大。

      紀振綱同情和支持新四軍,但他無法做到公開亮旗武裝抗日,如果那樣做,茅麓公司就得關門。于是他婉言辭謝了公開出面擔任的職務,把四縣抗敵總會主任的職務辭讓給樊玉琳,愿多想辦法為新四軍提供情報、供應物資,以實際行動為抗戰(zhàn)出力。冬天來了,新四軍缺乏棉衣、棉被,紀振綱出面協(xié)助新四軍召集各鄉(xiāng)士紳開會,動員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在史家大村的一次集會上,他帶頭捐募寒衣500套,其他士紳在他的帶動下,也紛紛捐助,一下子又捐募到500多套,還有大筆錢款和糧食。這不僅解決了茅山地區(qū)新四軍過冬的需要,還有多余的支援了皖南新四軍軍部。

      當然,在與紀振綱交往的過程中,也有曲折。有一次,雙方約定時間在西塔山接觸會面。陳毅司令員約通訊參謀夏光帶上2個警衛(wèi)、4個偵察員,一同去會見紀振綱。為防意外,2團王必成同時帶了1個營靠近西塔山。由于出發(fā)較遲,走了一半路程天色就暗下來了,于是就在茅山腳下的茅棚里歇宿,準備第二天早晨轉西塔山。誰知紀振綱昨天應約來到碰頭地點,沒有見到陳毅,便立馬轉身回公司去了。陳毅知道后,感到不好,就叫大家陪同他一起上茅麓公司。紀振鋼赴約沒有見到陳毅,心中本來就不快,這里突然得知陳毅一行8人上他的公司來,一時不知底里,心里緊張起來,連忙布置公司自衛(wèi)團增崗、加哨、加強警戒。陳毅一行8人走到茅麓公司大門口,看見到處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陳毅朝夏光使了個眼色,微微一笑,關照兩個警衛(wèi)留在大門口,領著其余5人大大方方地進入二院。然后又叫4個偵察員留步,讓夏光跟隨他繼續(xù)向里面走。到了紀振綱的三院內屋門前,陳毅解下自己腰間的左輪槍,放在門外的石桌上,吩咐夏光留在門口,他獨自一人擺開兩手走了進去。當時留在外面的隨行人員心中也確有些緊張,過了一些時間,屋內傳出了談笑聲,隨行人員心上的一塊石頭才放了下來。這時候,有人出來客氣地把夏光也叫了進去。中午,紀振綱請大家吃飯,臨別時還贈送了茶葉。此后,紀振綱對新四軍的態(tài)度更加友好了。

      有一段時間,茅山地區(qū)斗爭形勢緊張。茅麓公司自衛(wèi)團共有300人,訓練有素,分別駐扎在場部和幾個進出要道口。其中,有個姓陸的連長陰險狡詐,見了紀振綱唯唯諾諾,背著紀振綱常常敲老百姓的竹杠,更不能容忍的是,新四軍發(fā)現那個陸連長正在暗中與日偽勾結。有一天,他帶了人在石門頭耀武揚威,欺詐農民,被新四軍遇上了,勸他們歇手回去,不聽,新四軍就繳了他們的槍。紀振綱聽說新四軍繳了他自衛(wèi)團士兵的槍,覺得大失面子,坐了轎子來乾元觀找陳毅司令,滿肚子的火正要發(fā),陳毅司令就先說了:“紀先生來是要槍的吧?這個槍繳得好,繳得好!”紀振綱滿腹狐疑。陳毅司令把這個陸連長帶人干壞事,毀壞茅麓公同聲譽的事告訴紀振綱聽,紀振綱眉頭緊皺,愣住了。陳毅司令還把新四軍掌握的陸連長私下幾次與日偽勾結的情況告訴他聽,又指出他公司自衛(wèi)團以前曾有人拉幫結派另立山頭,差點出大事的真相,嚴肅地對他說:“這些人是尾大不掉,我們出面幫你解決了?!奔o振綱恍然大悟,回公司立即整頓自衛(wèi)團,他也更加真誠地靠攏新四軍,為抗戰(zhàn)出力了。

      紀振綱與新四軍關系密切,也帶動地方上許多紳士同新四軍友好相處。1939年春節(jié),紀振綱會同當地的紳士們到1支隊司令部拜年,特地邀請陳毅司令到鄧墓村餐聚,吳肅也應邀陪同。席間,觥籌交錯,頻頻舉杯,氣氛十分熱烈。有位姓鄧的先生乘興提議說:“今天請陳司令給我們留點墨寶。”這話剛剛說出,馬上就有人捧上筆墨紙硯。在這熱烈的場合,陳司令盛情難卻,便略作思索,濡墨揮毫,寫成一聯(lián):

      一覽眾山?。ㄒ远鸥υ姟锻馈吩娋洌?/p>

      豪唱大江東(引自蘇軾詞《念奴嬌》詞句)

      大家對陳司令“上馬知征戰(zhàn),下馬善詩文”的オ華贊不絕口。

      在抗戰(zhàn)的艱苦歲月里,國民黨頑固派故意制造摩擦,常扣發(fā)新四軍的糧餉、衣服、彈藥,又阻撓新四軍收稅征糧,故意給新四軍制造困難。紀振綱便到上海為新四軍募捐錢糧、采購藥品,再設法穿越封鎖線,運到茅山地區(qū)。茅蔍公司常常成為新四軍傷病員的后方醫(yī)院。新四軍急需補充槍支彈藥,紀振綱怕漢奸告發(fā),不敢公開支援,就借死人出殯的名義,把槍支彈藥放在棺材里抬到事先秘密約定的地點埋下,讓新四軍星夜取走。

      1939年冬,國民黨頑固派調動一個營的兵力,開進茅麓石馬橋誣陷新四軍,紀振綱立即著人給新四軍送去情報,及時粉碎了頑固派企圖制造摩擦、破壞抗戰(zhàn)的陰謀。

      日偽妄圖利用社會名流維持社會秩序,千方百計拉攏紀振綱。偽縣長馬蔭棠借請紀振綱赴壽宴之名把他騙進縣城軟禁在“文清樓”,誘逼他出任偽職,日軍憲兵司令也給他送來了黃呢軍裝。紀振綱見無法擺脫,急中生智,口頭答應下來,并接下了軍裝,然后虛與委蛇,以胃病復發(fā)需休養(yǎng)些日子作托辭,趁隙脫身回到了茅山。

      1940年春天,國民黨頑固派掀起反共高潮。第3戰(zhàn)區(qū)第2游擊區(qū)副總指揮冷欣指派第2挺進縱隊的一個營,越過溧武公路向北,進駐茅麓公司,企圖威逼紀振綱配合反共。日軍發(fā)覺了頑固派的行動,也立即出兵逼近了石馬橋。紀振綱的行動已受限制,心急如焚,原先兩面應付的局面再也頂不住了,只得暗下派人送信急告陳毅。

      陳毅接到信,立即派吳肅喬裝改扮,星夜趕到茅麓公司,向紀振綱提出忠告:“茅山是我們根據地的中心,日軍到這里來,我們是一定要打的,為了顧及你的安全,我們可以暫不動手,但不能久等。希望你盡快離開,你想上哪里,我們可以派部隊護送?!奔o振綱看過陳毅給他的信,信中有這樣幾句話:

      玩虎開蛇,事可一而不可再;先生達者,當不河漢斯言……

      紀振綱掂了掂陳毅書信的分量,沉思了一會兒,坦誠地向使者表示:“請轉告陳司令,我寧死也絕不當漢奸。但若跟你們新四軍走,我吃不了這苦,轉到重慶去,我也視為畏途,思量再三,還是決定遠去上海。我走不要你們護送,我自有脫身之計。”幾天之后,他神秘地離開茅山,轉移到了上海。當他一離開茅山,公司自衛(wèi)團按紀振綱事先的安排,由自衛(wèi)團負責人李安邦帶著全副裝備和物資,接受了新四軍的收編。

      紀振綱轉移到上海以后,與中共上海地下組織和沈鈞儒等“七君子”取得了聯(lián)系,并與夏衍、李一氓、吳媚、鄒韜奮等人一道組織義賣、義演活動,將自己在上海的茶葉和其他物資出賣,所得錢款購買了藥品、棉紗、布匹和其他物資,支援在浙江金華堅持敵后斗爭的新四軍,直到取得抗戰(zhàn)勝利。

      茅屋里接受新任務

      1938年秋的一天,惠浴宇在茅山南面的黃金山竹簀橋附近的一座茅屋里坐著發(fā)呆。抗戰(zhàn)前他曾坐了多年牢,出獄后進延安抗大學習了幾個月,幾天前,經新四軍軍部安排來到1支隊。面對江南敵后復雜的政治、軍事斗爭,他能做些什么心里無底。

      正想著,一位軍人走進茅屋。此人面龐黑里透紅,眉宇間英氣逼人。沒等惠浴宇開口,他就笑瞇瞇地先問:“你是惠浴宇?——我是陳毅。”慌得惠浴宇一時想敬禮又想找凳子,剛剛站起身,陳毅就坐到了惠浴宇床沿上,與惠浴宇親切地聊起來。三言兩語,惠浴宇的拘束和緊張就全飛走了。

      陳毅聽出惠浴宇的蘇北口音,高興地說:“蘇北人,好哇!”惠浴宇沒搞清好什么,跟著陳毅傻笑。陳毅略停了一下,認真地對惠浴宇說:“就派你過江去,我們要到蘇北去抗日。”

      惠浴宇覺得自己單槍匹馬,憑什么本事在江北立足,豈不是去送死?心中的疑慮沒說出口,又覺得在首長面前說這種泄氣話,也許太唐突了。陳毅似乎看出了惠浴宇心中的疑慮,搖搖頭笑著說:“辦法么,總是有的。”陳毅一邊說,一邊拉著惠浴宇和一同來竹簀橋的幾個人走出茅屋,來到一棵大樹下。陳毅自己掏錢叫人去買來了一盆鋼炭烘山芓,說:“今天我請客,歡迎你們來參加敵后抗日。”

      大家就坐下來,一邊剝山芋一邊談,他們具體了解了蘇北的社會形態(tài)和風俗習慣,分析了蘇北的抗戰(zhàn)局勢,商議和布置了建黨工作。陳毅鼓勵大家:“你們去蘇北,風情熟悉關系多,開展統(tǒng)戰(zhàn)工作有特殊的便利,準定大有可為。當然,不是叫你們馬上過江,也不是讓你們單槍獨馬。來了,就先學一點行軍打仗的知識?!?/p>

      第二天,陳毅又把大家召去繼續(xù)談了半天,幫大家認識形勢和任務,教大家運用政策和策略,給大家勇氣和信心,同時,也把大家的工作進行了分工和安排。陳毅說:“惠浴宇,你先到丹北管文蔚那里,配合他準備去蘇北。到了蘇北以后,主要的工作是建黨,要建立一個蘇北工委。就是要你們去配合管文蔚的挺進縱隊控制揚中,然后發(fā)展蘇北,黨沒有槍不行??!”

      惠浴宇茅塞頓開,他想,陳毅是多么好的首長??!如果碰上一個武斷的上級,我與他一見面就暴露了自己的顧慮和惶惑,那樣,就會把這個重要的任務給了別人,那我就只好坐在那個茅屋里發(fā)呆了。

      陳毅這樣安排,并不是對惠浴宇個人的偏愛。曾記得,有一位知識分子出身的軍事干部,戰(zhàn)場經驗不足,有些紅軍出身的同志對他不滿,甚至氣得罵娘。陳毅便出面衛(wèi)護他:“誰也不是從娘肚子里出來就會打仗的,我參軍時,朱老總也問過我這個留法的洋學生會打仗嗎?那時還真的不會打,打仗也是在實踐中鍛煉出來的嘛?!?/p>

      惠浴字沒有遲疑,立即趕往丹陽訪仙橋管文蔚的江南抗日義勇軍挺進縱隊。受黨組織安排,惠浴宇擔任了江南挺進縱隊大隊指導員、“挺縱”3支隊政治部主任等職,過江北上,開辟了蘇中抗日根據地。

      踏上新征途

      1938年6月,陳毅司令員率新四軍1支隊進入蘇南茅山地區(qū)。丹陽抗日自衛(wèi)總團團長管文蔚派人前往茅山尋找新四軍,見到了陳毅,并帶回了陳毅的指示。接著管文蔚寫了一封長信派專人送給陳毅,誠心表示要將丹北抗日武裝交給黨。

      7月上句,陳毅司令員約管文蔚到丹陽縣延陵附近的一個村子去會面。一天晚上10點多鐘,管文蔚越過敵人的兩道封鎖線,在一個比較安全的村子里睡了一覺,第二天天剛亮就起身路,上午11點左右,到達了目的地。

      初次見面,管文蔚想把丹北敵、我、頑三方面的情況詳細向陳司令員匯報??墒顷愐阏f:“不忙,今天我們先談談其他一些事情?!?/p>

      管文蔚一時摸不著頭腦,心中感到有些茫然:還有什么事情比敵情更緊要?

      陳毅溫和地問:“你聽說過我們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嗎?”

      管文蔚對陳毅說:“在報紙上看到過,兩個月前,上海黨組織也派人來和我談過,對于他們的那些意見,我想不通?!?/p>

      陳毅問:“他們說了些什么?”

      管文說:“國民黨的報紙宣傳說,共產黨放棄階級斗爭了,國共合作就是階級合作,共產黨要歸國民黨收編,軍令、政令都要統(tǒng)一了,這是怎么一回事?上海黨組織派何克希和李青來跟我談,何克希說‘我們與國民黨合作,對抗戰(zhàn)有利,這我同意,但李青說‘共產黨力量小,抗戰(zhàn)要全心全意幫助國民黨,依靠國民黨,這是什么事兒?我不能同意,就和他們吵了大半天。”

      “七七事變”后,國民黨承認共產黨的合法地位,國共兩黨建成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但當時黨內有些人不能正確認識我軍和人民群眾的抗日力量,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國民黨身上,提出了“一切經過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切服從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錯誤口號。新四軍領導參加中共中央六屆六中全會,未等會議結束就離開了延安,對會議后期批判王明右傾錯誤并不了解,因而在新四軍中仍繼續(xù)宣傳和貫徹這種錯誤主張。

      陳毅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說:“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政策,各個政黨、各個階級都有他們自己的解釋。我們黨對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解釋是:凡是一切愿意抗日的政黨、階級、團體或個人,都要聯(lián)合起來,合作抗戰(zhàn),形成一個偉大的抗日陣線,當然漢奸除外。”

      陳毅接著話鋒一轉:“內戰(zhàn)時期,我們領導農民工人同地主資本家做斗爭,打土豪分田地。但在今天,如果再拿這個政策去抗戰(zhàn),就會把地主資本家,以及附屬于他們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一起趕到日本鬼子那邊去,我們的抗戰(zhàn)怎么能取得勝利?老管啊,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將是我們以后,或者說是永久的戰(zhàn)勝一切敵人的戰(zhàn)略性的政策,重要得很那。”

      說著說著,開飯的時間到了。飯后,陳毅約管文蔚到門外走一走。兩人出門,走到村邊,陳毅指著遠遠的茅山頂說:“那上面駐著一小隊鬼子兵,他們是想不讓我們到他的后方來,可是我們偏偏天天從他的眼皮底下過來過去。因為我們有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的基礎,敵后的人民群眾,從工人農民到地主資本家,都和我們一道打鬼子除漢奸,鬼子兵只得孤零零地縮在那個山頂上,天天吹西北風?!?/p>

      陳毅望著管文蔚,又接著上午的話題說:“‘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國民黨蔣介石屠殺大批共產黨員、革命知識分子和工農群眾,頓時天昏地暗,烏云滾滾。這時,我們黨內有些同志拋棄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這個法寶,采取過‘左的政策對待地主、富農和資本家,不給他們生路,結果我們自己被孤立到可怕的地步?!?/p>

      陳毅說到這里,管文蔚腦際突然閃現3個月前在丹陽嘉山南麓,一次槍斃了幾個人,其中有的是丹陽、鎮(zhèn)江淪陷時從監(jiān)獄里逃出來的丹北地區(qū)無惡不作的搶劫殺人犯,有的是國民黨政府逃離時埋伏下來的特務,還有的是流氓頭子。這一行動對地方震動極大,不少人逃離了丹北,地方上的各種謠言多起來了。看來,上午陳毅說“先談談其他一些事情”,就是要幫助管文蔚解決思想認識問題。希望他這個小資產階級出身的知識分子不要犯“左”的錯誤啊!

      新四軍剛到江南,在丹北地區(qū)被趕走的國民黨頑固分子和被殺掉的幾個特務分子的家屬,以及一些地痞流氓,真的找新四軍告狀,說管文蔚的自衛(wèi)團“殺了很多人”“不贊成國共合作”“反對國民黨,仇恨地主、資本家”,要求新四軍趕快把管文蔚干掉。

      陳毅又以自己的親身經歷提醒管文蔚:“我們一定要善于在斗爭中學習,在實踐中提高,而不是一味記取書本上的字句??磫栴}定要注意問題發(fā)生的時間、條件和場合,而不能拋開時間、條件去照搬照套,否則就會犯錯誤?!?/p>

      管文蔚問:“對待上級的指示呢?”

      “當然要堅決貫徹,借故不執(zhí)行就要受到黨紀處分。我們共產黨所以有力量,就是全黨能遵守這個紀律,特別是軍事命令。當然,至于如何貫徹,那就要根據實際情況有步驟地進行?!?/p>

      陳毅侃侃而談,既生動又深刻。管文蔚一邊聽,一邊咀嚼他說的這些話,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精辟的議論,確實感到自己過去搞農民運動為什么會垮掉,就是因為沒有知曉這些道理。

      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候,陳毅站起身來對管文蔚說:“今天我們就談這些,過幾天,我派劉炎同志到你那里去,你再和他細談你那里的情況。有什么意見,統(tǒng)統(tǒng)給他講。再會,下次我去看你?!?/p>

      管文蔚匆匆離開了,晚上在眭巷南面一個村子里休息的時候,管文蔚向新四軍戰(zhàn)地服務團副團長吳仲超介紹丹北地區(qū)的情況。吳仲超也把茅山地區(qū)的情況介紹給管文蔚。

      7月中旬有一天,新四軍1支隊政治部主任劉炎到訪仙橋管文蔚的部隊視察。他給管文蔚恢復了黨組織生活,授予丹陽抗日自衛(wèi)總團“丹陽游擊縱隊”的番號,頒發(fā)1支隊委任令,委任管文蔚為司令員,韋永義任政治處主任。9月,劉炎再次帶領20多位軍政干部來到丹北,宣布將丹陽游擊縱隊改番號為“新四軍挺進縱隊”,對外稱“江南抗日義勇軍挺進縱隊”(屬于新四軍第1支隊建制),管文蔚任司令員,參謀長張震東,政治部主任郭猛。原來的4個大隊擴充為4個支隊:第1支隊長張震東兼,第2支隊長方鉤,第3支隊長梅嘉生,第4支隊長韋永義。黨的支部建在連上,黨對部隊保持絕對的領導權。

      新四軍挺進縱隊從此踏上了新的征程。之后,新四軍軍部和1支隊先后派郭猛、魏天祿、賀敏學、龍樹林、陳時夫、吉洛(姬鵬飛)等到挺進縱隊來工作。部隊經過整訓,軍政素質大為提高,成為新四軍江南指揮部領導的開辟丹北地區(qū)的主力部隊。

      1939年10月,新四軍挺進縱隊與西撤揚中的“江抗”主力合編,執(zhí)行向北發(fā)展任務。

      指前故事

      1937年7月7日,日軍發(fā)動盧溝橋事變,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國共兩黨實行第二次合作,國民黨同意將長征留守在南方8省14個地區(qū)的工農紅軍整編為“中國革命軍新編第四軍”(簡稱“新四軍”),開赴抗戰(zhàn)前線。1938年春夏,新四軍一、二支隊從皖南挺進江南茅山地區(qū),建立抗日根據地,憑借山地與河湖港汊,配合國民黨軍隊(俗稱“國軍”)開展游擊戰(zhàn)爭。金壇廣大農村成為新四軍的活躍地帶。

      1939年7月,國軍的一個營駐扎在金壇下新河南邊的指前標。一天夜里,這個營突然受到從下新河方面來的日軍的襲擊。敵人的迂回部隊沿著社頭、張村至紅廟一線,突進到紅廟東北的大河南岸。他們企圖把這個營消滅在這條大河的岸邊,或者把他們壓往東面,叫他們一個個沉進長蕩湖的水里。這個營在指前標的正面,沒有能夠抵得住敵人的進攻,正在往后撤退著,情況非常危險。

      “現在就讓我們戰(zhàn)死在這里吧!”營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制止了部下的潰退。他把隊伍集中到指前標附近村子的一個大祠堂里面,把這祠堂作為堡壘據守,同時派一個排去指前標的高河堤兩邊,收容被擊散的部隊。大約20分鐘后,這個排被敵人的炮火擊潰,從指前標街上至南面一帶的村子已經為正面的敵人所占領。

      這時候,一個偵察兵從西南面大河那邊回到營長這里,報告營長他找到了5只大木船。營長找出了手槍對著偵察兵:“怎么?你找到了5只大木船?你準備逃跑嗎?……哼,你這個怕死的東西!”

      偵察兵沒有半點聲息,在夜色中來看他的影子像一塊直立的碑石。

      但是營長并沒有扣動那手槍的扳機,他突然想到沒有理由槍殺這個偵察兵,應該率領自己的部下利用那5只木船立即渡河,而不應該在這祠堂里作孤注一擲的無意義的死守。

      于是,他們渡了河,終于突出了敵人的包圍圈。營長在這夜色沉沉、天將破曉的時候,他才覺察到自己的危險。他帶著殘兵,惶急地開拔到新四軍駐防地的附近,找到新四軍的司令部,請求新四軍司令官給以援救。

      這個國軍營長是浙江人,一個老于戰(zhàn)斗的硬骨漢,他個子高大,馬ー樣的長臉孔,一對細小的眼睛蘊蓄著善良和機智。

      新四軍的司令官安慰他說:“你不是已經把兩個連以上的兄弟安全帶回了嗎?在那樣危險和不利的情勢下,只要你打錯一個算盤珠,你這個營就有可能立即被消滅。所以,我們以游擊戰(zhàn)爭的靈活性觀點,評價你這次突圍是一個勝利。你注意,我這是在游擊戰(zhàn)爭的觀點上對‘勝利二字作的解釋?!?/p>

      “但是我的死日到了?!睜I長說,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是將這駭人聽聞的消息忠告別人,而不曾夾帶半點柔弱的感情。

      新四軍的司令官比他還堅定地詢問他:“那是什么意思?”

      營長這樣回答他:在他們的軍隊里,到這天為止,還找不出有這樣解釋“勝利”的觀點,這里只存在著一味專橫暴戾的無情的軍紀——生是犯罪的,只有死才能得到鼓勵和褒獎。這是一個神圣不可侵犯的定律,整個軍隊的生命都依靠著它,正像天主教徒的靈魂依靠著天主。而且有了這個,就用不著戰(zhàn)略和戰(zhàn)術。軍紀以無數“死”字拼成的連坐法,這就是戰(zhàn)略、戰(zhàn)術。一切都是趨向死亡。他們說,死是軍人光榮的歸宿地,因此,軍服變成了棺材,哪時出發(fā)上前線,哪時就是抬著自己的棺材走進墳墓。

      “你的話我完全理解了?!毙滤能娝玖罟僬f,“那么你覺得應該怎么辦呢?”

      營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點表情。他說他為了從死中求生,他要求新四軍的司令官將他收留,他決意從那殘酷無理的連坐法逃出,重新獻出他戰(zhàn)斗的一生。

      但是,新四軍司令官以為,這個營長是對于一件事情產生了過分神經過敏的反應,事實也許不至于那樣嚴重。于是,便竭力勸阻他,并為可敬的營長拍電報給這支國軍的總指揮部,報告這個營長的戰(zhàn)斗遭遇,指出勝利的意義所在,希望這個電報會造成一種幸運的空氣來衛(wèi)護他,使他獲救。

      然而所得到的回應卻是可悲的。那總指揮部發(fā)回電報,大意是這樣的:此次從下新河方面敗退之敝軍,承貴軍代為收容,非常感謝,但該營長守土失責,有辱我軍人之人格,應立即把他解回來……

      新四軍的司令官坦誠地把這個回電交給營長,征求他最后的意見。

      這時候,營長的長臉尷尬地微微一笑,然后一字一句很鎮(zhèn)靜地說:“現在我應該回去了,新四軍同志,你們所創(chuàng)造的新天地,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他那堅強的馬一樣的臉孔像一個古圣人的像,永遠刻著那堅定、坦然的微笑和皺紋。他像小學生似的嚴肅而馴服地和新四軍司令官握手后,把他的殘兵帶回去了。

      后來的消息是,在回到他們總指揮部的第二天,他被處決了。

      向東作戰(zhàn)

      1939年開春,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周恩來來到皖南,根據中共六屆六中全會精神,重申“獨立自主,放手組織人民抗日武裝”的方針,進一步明確新四軍的戰(zhàn)略方針:向南鞏固,向東作戰(zhàn),向北發(fā)展。

      新四軍進入茅山地區(qū)后,打了許多勝仗。日軍在滬、杭、寧地區(qū)調遣了3個師團,在寶堰、延陵等鐵路沿線和京(南京)杭(州)國道上又增加好多個據點。國民黨3戰(zhàn)區(qū)給新四軍劃定活動范圍,不準超越。這樣,新四軍在溧(水)武(武進)路以北不能以團的規(guī)模行動,只能以連隊為單位分散進行游擊戰(zhàn),活動就更困難了。但是丹陽、武進以東很大的區(qū)域里,卻只有中共上海的游擊隊活動,而戴笠系統(tǒng)的“忠義救國軍”在那里敲詐勒索,異常活躍。于是,新四軍設法與那里的游擊隊取得聯(lián)系,派了一些干部到那個區(qū)域去了解摸底,探究虛實。

      陳毅分析了東路(指常州以東,京滬鐵路兩側,南至太湖、北至長江、東接上海的三角洲地帶)的形勢,極力主張向東挺進蘇(蘇州)虞(常熟)太(太倉),打破國民黨對新四軍的限制,發(fā)展人民抗日武裝,積極準備過江向北。他把支隊的領導找來,將向東路地區(qū)發(fā)展的想法說了出來,大家都很贊成,政治部主任劉炎激動地說:“早就該這樣干了!”

      誰去東路?經過多方面權衡,大家認為6團最合適。26歲的6團團長葉飛正在為戰(zhàn)斗中人員和彈藥的消耗得不到補充而煩惱,這里說讓6團去闖一闖,與其說是一個艱巨的任務,還不如說是一個解難題的大好機會。

      葉飛當天回去就按照陳毅的指示,進行動員準備。為了應對國民黨第3戰(zhàn)區(qū),團領導把名字也改了:葉飛改名葉琛,吳焜改名吳克剛,喬新民改名為汪明,劉松清改名為劉飛。

      為鼓舞6團官兵的士氣,陳毅連夜寫了封題為《獻給“良團”全體同志們》的親筆信(新四軍8個團,其代號分別以“保持發(fā)揚優(yōu)良傳統(tǒng)”8個字為序編排,6團是第6個字“良”,代稱為“良團”)。信中提出這次到東路去,一是發(fā)展隊伍,二是搞到武器裝備自己,三是籌集款項,直截了當說就是要搞人、槍、款。信還熱情贊揚了6團的艱苦奮斗作風和頑強戰(zhàn)斗精神,并說到當前形勢、部隊紀律、官兵生活等方面的話題,充滿了關懷之情、期望之心。第二天,葉飛就向官兵進行了傳達。

      進入5月,6團從各方面做好了準備。就在部隊即將開始行動之際,項英副軍長從軍部發(fā)來電報,不同意6團進軍東路地區(qū),理由有二:一是部隊到那里超出了國民黨3戰(zhàn)區(qū)給新四軍劃定的活動范圍,會破壞統(tǒng)一戰(zhàn)線;二是說那里水網交錯、交通發(fā)達,日偽軍據點林立、兵力強大,擔心我們的部隊進去了出不來,有被消滅的危險。

      陳毅將葉飛叫了來,把電報遞給葉飛看。他問葉飛:“你對這個電報怎么看?”

      葉飛看罷電文,緊蹙眉頭不語。陳毅又緊接追問:“怎么樣,部隊進去了能不能入住,會不會被吃掉?”

      葉飛沉思了一下,堅定地說:“只要我能進得去,就一定能生存下去!”

      “對!好!”陳毅聽到此話,“霍”地站起身猛拍了一下葉飛的肩膀說,“我們就是要有孫悟空鉆進牛魔王肚子里去的本事,不僅能生存,而且一定能發(fā)展、壯大!你們照原計劃行動,走!”

      葉飛說出了心中的顧慮:“軍部要是說我們破壞統(tǒng)一戰(zhàn)線怎么辦?”

      “這個由我負責,‘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嘛!”陳毅說,“軍部要是來查問,我就說你們已經出動,來不及通知了嘛?!?/p>

      為了防備國民黨頑固派找茬尋釁,陳毅親自出面向3戰(zhàn)區(qū)報告,稱葉飛“因病請假”,同時迅速把茅山地方武裝組編成了新6團。

      葉飛的“包袱”放下了,便立即帶領他的老6團,換上了國民黨軍隊穿的黃軍裝,打起了“江南抗日義勇軍”(簡稱“江抗”)的旗號,于當日星夜便向東路進發(fā)。

      “江抗”智打南翔鎮(zhèn),巧攻滸墅關,夜襲虹橋機場,打得鬼子哇哇叫,使京滬(今滬寧)鐵路癱瘓了3天。接連的勝利,使“江抗”在東路地區(qū)聲名遠揚。香港、上海的各大報紙也都作了特別報道,在國內外造成重大影響。

      國民黨頑固派“忠義救國軍”武器很好,但不去打鬼子,故意與抗日的隊伍搞摩擦,被我們消滅了好幾千人,還繳獲了大量武器,老6團都更新了裝備,還給茅山地區(qū)送來了百來條機關槍?!爸伊x救國軍”氣急敗壞,連忙向冷欣告急。冷欣立馬發(fā)電報要陳毅查辦。陳毅得知冷欣正在山丫橋給不久前剛去世的母親吊孝,便以自己正在外地視察為由,派參謀處長吳肅作代表前往吊孝、送喪禮,借機與冷欣周旋。

      冷欣問吳肅:“最近蘇州、常熟和太倉一帶發(fā)現一支隊伍,穿著黃軍裝,是不是你們的部隊?”吳肅故意一愣,說:“不知道,我們的部隊在茅山地區(qū)?!?/p>

      冷欣說:“這支隊伍唱歌、搞宣傳,還做民眾工作,和你們一式樣,怎么不是你們的?”

      “我們沒有派出這支隊伍,如果不信,你可以去看看?!眳敲C堅持說,“也可能會是我們上海黨的游擊隊。”

      冷欣說:“那好,就請你們出面去管一管,命令他們退出蘇、常、太,那兒不是你們的戰(zhàn)區(qū)?!?/p>

      “對不起,他們不屬于我們管轄,我們管不了?!眳敲C一面笑一面把冷欣的話頂了回去。

      “那會不會是你們軍部的?”冷欣滿腹狐疑地問。

      吳肅說:“不知道,可能東南局都派不出,也許是我們黨中央直接管的。”

      冷欣這下真覺得有點為難了:“那怎么辦?”

      吳肅故意兩手一推,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我們也沒有辦法?!?/p>

      沉默了片刻,冷欣態(tài)度平和下來:“吳處長,無論如何得請你們去聯(lián)系轉告一下,好好談一談。”

      吳肅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如果是聯(lián)系一下,可以?!?/p>

      冷欣馬上接著說:“那就請務必盡快動身?!?/p>

      “不行,”吳肅搖搖頭,似乎有點為難,“我必須帶支隊伍進去?!?/p>

      冷欣一聽馬上急起來:“那不行,你們的隊伍不準進入!”

      吳肅立即以退為進:“那里是鬼子的中心地區(qū),不帶隊伍怎么能進得去?要不,還是你們去吧!”

      冷欣束手無策,最后只得這樣回答:“那就只能帶少量的人馬去?!?/p>

      吳肅心里暗笑:正中下懷。

      那時,葉飛帶領東進的隊伍已經進入上海郊區(qū),震動了敵人,喚起了民眾,戰(zhàn)略目的已經達到。敵人也驚慌了,趕緊調兵遣將,我們的行動也受到了限制。吳肅帶了一支隊伍前往蘇州、常熟、太倉地區(qū),同葉飛會面,正好部署下一步戰(zhàn)略轉移,進行新的斗爭。

      6月,葉飛領導的老6團改名為“江南抗日義勇軍”(簡稱“江抗”)進入江陰、無錫、常熟一帶。當月,突襲滸墅關車站,消滅日軍55名、偽軍1個中隊,叫京滬(寧滬)鐵路癱瘓3天。7月,夜襲上海西郊虹橋飛機場,上海各家報紙在頭版繪聲繪色報道了這條消息,各界群眾歡欣鼓舞。

      “江抗”在尋找機會打擊日軍、偽軍的同時,按照葉飛等領導的意圖,主動與當地的黨組織所領導的“民抗”等抗日游擊隊伍取得聯(lián)系,進步青年紛紛要求參加“江抗”,逐步建立起了以陽澄湖邊東塘寺為中心的抗日游擊根據地。

      1939年10月,江南抗日義勇軍(江抗)向西轉移,夏光和劉飛等一批留在陽澄湖休養(yǎng)的36位傷病員,為了躲避日偽和頑固派的追捕,由中共常熟縣委把他們安置在一個港汊旁的蘆葦蕩中,憑借港汊蘆葦蕩的特殊環(huán)境,與敵、偽、頑斗智斗勇,使“江抗”在英勇不屈的斗爭中不斷發(fā)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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