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七七
在我16歲那年,發(fā)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父母離婚,一件是我遇到了林晨。父親帶著我再婚,阿姨對我很好。一年后,阿姨又生下弟弟,大家都很幸福,除了我。
在學(xué)校,我的人際關(guān)系不出意外地糟糕。不過,班上還有一個透明人,那就是林晨。
他每天就像一臺學(xué)習(xí)機器一樣,我們就像兩個古怪的怪獸各自守著自己的孤島,沉默是我們的保護膜。
學(xué)校的教學(xué)樓后面,有一條長滿爬藤植物的長廊,平時大家少來這里,我便將這里當(dāng)成自己的秘密花園。
我就是在這里遇到了餅干,餅干是一只小貓。有一次我坐在廊上看書,它悄悄地在我的腳邊抬頭打量著我。我以為它只是偶然經(jīng)過,沒想到以后只要是我來廊上讀書,它就會準(zhǔn)時地出現(xiàn)。每次見我不理它時,它便會自來熟地瞇著眼去蹭我的校服褲子,有時甚至直接跳上我的膝蓋,變著法地向我討要寵愛。我渴望著被需要,哪怕是一只小貓給予了我這些,也足以讓我感覺到快樂。
因為成績問題我被班主任傳喚,在門口聽到班主任的聲音飄了出來:“林晨,學(xué)校就是學(xué)校,寵物不能帶到學(xué)校里面來,記住了嗎?”
我看到拎著貓籠走出來面無表情的林晨,貓籠里是餅干。我低著頭,就那么愣愣地站在林晨面前。
“以后別總給它喂餅干,會拉稀?!蔽衣犚娏殖康脑捿p輕地從上面飄落下來,落在頭頂,我一下子就紅了臉。
“一會兒見?!绷殖苛嘀灨勺哌h了,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老師辦公室回來的,又是怎么在體育課解散的時候走到了那條長廊。
這次等待我的,不僅僅是餅干,還有林晨。
餅干喵嗚一聲,歡快地向我跑來。我低頭看著餅干,余光中覺得林晨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林晨的笑。
從那之后,我跟林晨之間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而餅干就是我們之間這種秘密關(guān)系的見證者。
今年的第一場雪,餅干缺席了。
“餅干呢,怎么沒來?”
“生病了?!绷殖匡L(fēng)輕云淡地說著,頭很不自然地轉(zhuǎn)向了一邊,嘴角飛起的一縷哈氣,繞過他有些發(fā)紅的耳朵。
我低頭小聲嘟囔著:“餅干昨天明明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雪靜悄悄地下著,林晨站在那里,耳朵愈發(fā)紅得明顯起來,臉上透出不屬于他的促狹與慌亂。林晨的臉紅了,看著他,我的耳邊聽到了咕嘟咕嘟的聲音。
那是以前在廚房里媽媽煮的濃湯,小學(xué)的我一邊纏著媽媽嘰嘰喳喳地講著學(xué)校里面好玩的事,一邊焦急地跑到門前去聽爸爸的腳步聲。
我相信,父母很愛我,也曾經(jīng)相愛。只不過后來這份愛摔碎了,就像掉在地上的玻璃杯一樣,碎片一直卡在我的心里。我想走出去,去到陽光下,去到溫暖的地方。
我站了起來,踮腳捂住了林晨的兩只耳朵,熱熱的,軟軟的。
“傻子,一點兒都不會撒謊?!蔽业皖^,不敢去看林晨的眼睛。
“嗯,我一點兒都不會撒謊。”林晨低低的聲音直接竄進了我的耳朵。
“今天你為什么不帶餅干來?”我們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
“因為,”林晨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因為餅干在時你很少看我?!?/p>
我聽著林晨越來越小的聲音,盯著自己的腳尖,嘴角忍不住地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