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者”是當代西方文學批評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對“他者”在文學文本中的顯性和隱性探討已經(jīng)成為文學批評的一種趨勢。文章以《家》這部小說為例,簡要闡述了“他者”奴役下的身份構建。
【關鍵詞】《家》;他者;奴役;身份構建
【作者簡介】劉鈺芮,貴州大學。
“他者”(the Other)是當代西方文學批評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是相對于“自我”而形成的?!白晕摇币酝獾乃腥嘶蚴挛?,無論以什么形式出現(xiàn),不管可見還是不可見,可感知還是不可感知,都可以被稱作“他者”。《家》是美國黑人女作家、諾貝爾文學家獲得者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1931-)于2012年5月出版的第十部長篇小說。同月,她獲得了奧巴馬總統(tǒng)頒發(fā)的“總統(tǒng)自由獎章”,此舉極大地肯定了莫里森對黑人生存狀態(tài)的深切關懷以及對種族、性別等問題獨到詮釋背后所表現(xiàn)出的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莫里森將故事的背景設立在20世紀50年代,彼時的美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民權運動、反對種族主義的運動蓄勢待發(fā),郁積的社會矛盾使越來越多的女性不再甘心父權制社會給她們規(guī)定的角色,努力擺脫“他者”的奴役,建構自己的身份。在《家》這部小說中,莫里森除了描述主人公弗蘭克(Frank)尋找精神家園的奧德修斯式歷程之外,還刻了三位栩栩如生的女性人物——弗蘭克的妹妹茜(Cee)、女朋友莉莉(Lily)以及祖母麗諾爾(Lenore)。被親情、愛情和社區(qū)文化所孤立和奴役,她們淪為了“他者”。
“女性的情感表現(xiàn)往往是以被男性‘他者化的方式存在著的,因此她們的去平等化和擺脫‘他者地位的意圖就顯得尤為明顯”。這一思想把女性置于完全的“他者”地位,可莉莉卻要超越這種認識,擺脫“他者”困境。莫里森在小說中一貫堅持的一個信念就是愛情無法幫助女性獲得話語權,正如《慈悲》中弗洛倫斯與鐵匠的愛情,在離開鐵匠之后,弗洛倫斯才找回了自己,延續(xù)了自己的自由,內(nèi)心變得如柏樹一樣堅硬。莉莉將弗蘭克的床空出來,撒上閃亮的硬幣,盡管有些冰涼,卻是她內(nèi)心真正想要的。莉莉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超越了作愛情的“他者”,成了可以主宰自己內(nèi)心的主體,成功實現(xiàn)了角色的轉換與構建。
解構,就是消解以男性為中心的父權制文化的努力,尤其是消解女性在“他者”社會中所遭受的壓抑和歧視,將女性從無處不在的“他者”目光中剝離出來,以女性的視角建構女性的主體地位。身心俱疲的茜遇到了學識豐富、見識廣博的普林斯(Prince),帶著少女般的嬌羞完成了她生命中的“大事”后,離開蓮花鎮(zhèn)去了亞特蘭大,卻發(fā)現(xiàn)普林斯之所以娶她,是為了借她之手騙取祖母的二手旅行車,隨后便把她丟在亞特蘭大自生自滅,“她的心碎了,不是開裂,而是破碎,碎成一片一片”。心有不甘的茜在厭倦了在波比烤肉店當洗碗工之后托人找了一份醫(yī)生助理的工作,高薪水而又舒適的環(huán)境仿佛讓她遭遇了生命的春天,卻不曾想是生命的浩劫。茜敬畏博醫(yī)生塞得滿滿的書架,卻沒有真正理解《偉大種族的消失》和《遺傳、種族與社會》這類書真正探討的內(nèi)容:種族、基因與優(yōu)生學,對自己工作的盲目使茜成了博醫(yī)生醫(yī)療事業(yè)的犧牲品。
美只有通過極具毀滅與磨難的過程才會具有更加震撼人心的力量。在博醫(yī)生家黑人女傭的幫助下,弗蘭克成功救出了奄奄一息的茜,并帶著她回到了蓮花鎮(zhèn)——這個曾經(jīng)在他眼里只是一個地理名詞的地方,體現(xiàn)了莫里森小說中不變的主題:只有回歸黑人社區(qū),回歸黑人傳統(tǒng)文化,才能治愈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在兩個月的時間里,鎮(zhèn)里的婦女輪流照顧茜,她們的關愛盡管嚴厲卻給了茜前所未有的撫慰和支持。社區(qū)女性以群體形象出現(xiàn),顯現(xiàn)了社區(qū)強大的治愈能力以及黑人底層社會群眾互愛的一面。這些女性群體團結一致對抗白人醫(yī)生帶給她們的傷痛,解構了以白人醫(yī)生為代表的“他者”形象,并在茜治療結束的那天幫她走出了精神創(chuàng)傷:
“你是自由的,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有義務拯救你。給你自己的土地播種吧。你很年輕,又是個女人,這兩點會給你帶來很多限制,可你也是一個人。別讓麗諾爾或某個不值一提的男人決定你是誰,壞心眼的醫(yī)生當然也不行。別當他們的奴隸。我說的那個自由的人就在你內(nèi)心某處。找到她,讓她在這個世界上做點兒有意義的事?!痹凇缎憷分校锷瓕π憷@一反叛人物的刻畫寄托了黑人女性精神覺醒的希望。在《家》中,莫里森也將黑人女性主體身份的建構寄托在了新生代女性茜的身上,并通過縫被子與管理花園體現(xiàn)出來??祻秃蟮能缈雌饋砣莨鉄òl(fā),積極融入社區(qū)女性中和她們一起縫被子,用昔日的舊衣衫來拼湊花色圖案,這是黑人文化傳統(tǒng)中極具象征意義的一項集體活動。“這種場合下拼縫出來的被子代表對破碎生活回憶的整理,是對自己的個體、種族身份的認同”。毫無疑問,茜擺脫了“他者”奴役,實現(xiàn)了自我身份的構建。
莫里森在《家》中以弗蘭克救妹妹于危難之中、回歸精神家園的故事為主線,以麗諾爾身份構建的失敗和莉莉、茜自我身份構建的成功為副線,彰顯了莫里森巧妙的敘事策略的張力。小說結尾處兄妹二人“埋骨”的經(jīng)歷象征著埋葬了過去創(chuàng)傷性的記憶,埋葬了曾經(jīng)從屬于“他者”的壓抑,展現(xiàn)了主體(弗蘭克)和“他者”(茜)和諧共處的畫面。就共時性的“他者”奴役而言,《家》這部小說的實質是“他者”的存在——這也是莫里森作品中普遍關注的主題之一;就歷時性的身份構建而言,莉莉和茜實現(xiàn)了從超越他者、解構他者到建構主體的身份構建。由這兩個維度構成的《家》最終體現(xiàn)的是莫里森對人類命運,特別是對黑人女性命運的終極關懷。
[1]張劍.西方文論關鍵詞——他者[J].外國文學,2011(1):124.
[2]肖祥.西方后殖民批評中的多重“他者”[J].江漢論壇,2014(5): 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