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共和國早期古羅馬人內(nèi)在意志中的法律文明

沈新東

摘 要：古羅馬的法律文明是世界古代法律文明中，最為輝煌的一頁。它不僅在古代盛極一時，在近現(xiàn)代也成為歐美國家的立法提供了很大的借鑒。而其法律的初露鋒芒則是在公元前450年《十二銅表法》的頒布開始的。而這個時期，古羅馬剛剛經(jīng)過王政時代，在公元前509年步入了共和國時期。在這個年輕的政權、古老的年代，法律的文明之光卻悄然地誕生了。此外，誕生在羅馬的政治環(huán)境、地理環(huán)境與戰(zhàn)爭之中;在內(nèi)，則誕生在古羅馬人的內(nèi)在意志之中，誕生在古羅馬集體的共同價值觀念，即務實精神、紀律節(jié)制與一些原始觀念之中。翻看《十二銅表法》，也可以挖掘出羅馬人在社會生活中的一些精神理念。在與古希臘文明的對比中，古羅馬文明的獨特性也證實了，法律文明在古羅馬才可以真正發(fā)揚光大的必然性。現(xiàn)世對古羅馬法律精神的研究，也更是對人類文明與人文關懷的探尋與感悟。

關鍵詞：古羅馬;羅馬法;人類文明;思想史

一、古羅馬人的內(nèi)在意志中使早期法律文明誕生的土壤

（一）關注實際的精神。從地圖上看，生長在意大利半島中部梯伯河畔丘陵地帶的羅馬基本上是一個內(nèi)陸城邦，他們四周沒有天然的屏障，常常要同相鄰的民族進行殘酷的斗爭才能維持作為一個農(nóng)業(yè)民族的生存。他們作為農(nóng)業(yè)文明，雖然比希臘人這樣的海洋文明閉塞，但是勤勞務實。從一些描寫古羅馬人每天生活的資料中，筆者發(fā)現(xiàn)，古羅馬人似乎沒有多余的時間去從事文藝活動，科學、哲學在古羅馬人中間也不發(fā)達。古羅馬人在自己最開始的領土站住腳之后，就開始不斷地向外擴張，接著又是一連串嚴酷、血腥的戰(zhàn)爭。他們要維持統(tǒng)治、保住地盤，所以更多考慮的是治術、法律、軍事方面的實際問題，關注實際的精神就在古羅馬人的思想中成為了風尚，似乎也并不完全是作為高雅的道德品質(zhì)追求，而是他們想要屹立于民族之林，不被周圍環(huán)繞的強敵消滅。

但是，無論是法律文明，還是古羅馬其他輝煌的文明，都不只是關注實際就做得到的，他們也是有學習借鑒來的一些思想?！肮帕_馬人的特性是講究實際……后來通過接觸希臘精神產(chǎn)生了西塞羅和塞內(nèi)加的哲學思想，以及李維和塔西佗這樣的史學天才。但是羅馬人的特性是缺少真正的、有獨創(chuàng)性的文明作為其智力和精神的基礎，而希臘人身上就存在這種智力和精神的東西，而且很活躍?！盵3] 曾經(jīng)古羅馬派遣考察團和起草委員會去古希臘學習，經(jīng)過一些斗爭和妥協(xié)，羅馬第一個成文法——《十二銅表法》就誕生了。但他們學習希臘，主要就是學習希臘的法律文明，那個時代，蘇格拉底這樣的哲學家已經(jīng)誕生了，然而，學來的并且真正應用的，絕大多數(shù)還是更為實際的法律。

（二）欲望面前的自我紀律節(jié)制?！盁o限是羅馬人的本質(zhì)，不僅表現(xiàn)在權力和帝國的擴張，而且表現(xiàn)在欲望、野心、食欲方面。羅馬有夸飾的民風，這讓人意外，因為初看上去，這和注重實際、冷靜睿智的突出民族性格相矛盾?！盵4] 但從另一方面看，古羅馬人的確有著無限的欲望，這種欲望最直接的表現(xiàn)形式，就是他們百年來時刻面臨的戰(zhàn)爭，而這些戰(zhàn)爭的刺激下，古羅馬人的某些意志在戰(zhàn)爭中就得到了發(fā)展：一個是沉穩(wěn)堅定的判斷力，一個則是對集體中產(chǎn)生紀律的遵守?！安还芴煨缘挠縿佣嗝磸娏?，他們對法律和秩序都有更為深刻的領受，這是他們內(nèi)心最深處的東西……不過，羅馬最突出的方面，依然是它對過有節(jié)制生活這一觀念毫不動搖的堅持，以及體現(xiàn)正義和公平原則體系而不是這個或那個的服從。”[5] 這就體現(xiàn)出古羅馬人的一個觀念：生活必須紀律嚴明，沒有哪個人或部落隨心所欲，一切都得服從冷酷、絕對的權威，它要求必須自我節(jié)制地行事?！绊樦鴮掗煹牧_馬大道和高架水渠而來的”，是它們代表的理想，即建立在法律之上并靠法律維系的文明。

（三）古老文明的原始殘酷遺留。在《十二銅表法》中除存在著較符合社會進步需要的規(guī)范外，人們還可以看到一些殘酷的原始規(guī)范，比如在數(shù)名債權人之間劃分債務人尸體這樣的規(guī)定，“這種現(xiàn)象反映出“法”的最古老原則的頑固性，它本身體現(xiàn)著原始人的冷酷邏輯，人們?nèi)匀蛔鹬剡@種邏輯，同時，規(guī)定訴訟程序這一事實本身就是在對擅斷加以限制?！盵5] 我們可以從軸心時代的另一端，也就是我國的春秋戰(zhàn)國末期，秦國法家的冷酷嚴苛，反過來看在法律控制之下的古羅馬人，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其本性中有沒有殘忍的一面，實際上，從他們熱衷的娛樂活動——角斗比賽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二、法律展現(xiàn)出古羅馬人的精神世界——以《十二銅表法》為例

（一）原始殘酷。雖然筆者前面說原始殘酷并非完全是法律文明誕生的土壤，但大致地瀏覽一遍《十二銅表法》，給多數(shù)人的第一印象應該就是其原始、其冷酷。

“在第三次牽債務人至廣場后，如仍無人代為清償或保證，債權人得將債務人賣于臺伯河外的外國或殺死之”“如債權人有數(shù)人時，得分割債務人的肢體進行分配，縱未按債額比例切塊，亦不以為罪”……這些律條展示了野蠻?！皩喂譅畹膵雰海瑧礆⒅薄凹覍俳K身在家長權的支配下。家長得監(jiān)察之、毆打之、使作苦役，甚至出賣之或殺死之;縱使子孫擔任了國家高級公職的亦同”……這些律條展示了父系家長制的殘酷?！皻酥w而不能和解的，他人亦得依同態(tài)復仇而‘毀傷其形體’”……這些律條展示了同態(tài)復仇的原始。

（二）性別歧視。在古代世界，性別歧視是常見的，在我國已然特別明顯，而這種性別歧視在古羅馬竟然是有明目張膽的法律基礎的。比如說，“除維斯塔（ Vesta）貞女外，婦女終身受監(jiān)護”，每個婦女都得受到父親或者其他男性公民的監(jiān)護。更有甚者，“出喪時，婦女不得抓面毀容，也不得無節(jié)制地嚎哭”，連哭和極為傷痛的表現(xiàn)都受到了法律的限制，可見這法律中性別歧視之明顯。

（三）集體精神。在百年以來的戰(zhàn)爭中，古羅馬人內(nèi)部的團結可以說是與日俱進，而對羅馬城的忠誠也終于體現(xiàn)在了法律之中，就是對叛國投敵之人的痛恨：“對叛徒的追訴，永遠有效”。用我們中國本土的話說，就是“對右派踩上一萬只腳，讓其永世不得翻身”，這種對敵對者的痛恨和對其永遠的追究也是一個令敵人畏懼的精神。

（四）人文萌芽。提到這么多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實際上，這最原始的成文法也已經(jīng)開始蘊含了一些人文關懷：“家長如三次出賣其子的，該子即脫離家長權而獲得解放”，這條在《十二銅表法》中本不起眼的法令卻是破土而出的萌芽，萌發(fā)的是人文主義。在其后幾百年法律的發(fā)展中，人文主義萌芽的體現(xiàn)會更加明顯。

三、對比內(nèi)在意志層面淺談古希臘沒產(chǎn)生法學的原因

在西方法律文明中，古希臘很早就發(fā)展了公民權利的法律制度，主要通過雅典主權在民和斯巴達的公民選舉兩種形式體現(xiàn)，他們的哲學、倫理、政治思想以至文學中也包含了許多有關法律基本問題的探討，而羅馬人則最先實踐了一種法律制度，制定了一系列法律，如《十二銅表法》和《查士丁尼民法大全》等對以后法治社會的建設有重要影響。

結語：有一句通俗的話：讀歷史即是讀人心。筆者認為，在對歷史的學習和研究中，除了要練成看破一切規(guī)律的凌厲的雙眼，更要感悟歷史作為人文社會科學的學科所具有的人文關懷，并尊重和保護這些人類文化的精華?；剡^頭來說，研究羅馬法不僅要對羅馬法律規(guī)范與制度作基本的了解，對其有一般的認識和評價，用之鑒之;更要將羅馬法律文明作為一種人類的文化現(xiàn)象和人類的理性產(chǎn)品來探討，如學者所說“以求知其何以能逾千載而猶榮，由此或可以悟其精神以確立之，領其要旨以效行之……我們應從羅馬法那里汲取的，不僅是古羅馬人那種天才的法律創(chuàng)制，而且還有其所以能具有這種天才的天賦稟性，而這種稟性又恰恰是其作為人類存在所具有的共同理性的體現(xiàn)?！比祟惖墓餐硇允沟霉帕_馬人在其法律文明的創(chuàng)建中能夠把握一種永恒的一般價值尺度，它源于人的理性，存于人的社會，古今如此，未來亦然。這也是羅馬法律能夠為后世大為稱道的重要原因。那么，研究羅馬法的根本目的更應是尋求認識那一個永恒的一般價值標準。反觀我們本民族文化或法律傳統(tǒng)中，似乎就缺少這種全民族古往今來一概能夠接受的抽象的一般價值標準，畢竟中國社會的價值標準常常是因個別人，如王侯將相之門，如雞鳴狗盜之輩。筆者才疏學淺，只能在羅馬共和國早期的歷史背景和內(nèi)在意志中，尋找更純粹原本的精神。希望在羅馬法的研究中，能有更多的人去注意、去探尋，有人文精神的歷史才是更真實、更為世人所接受的歷史。

參考文獻：

[1].武寅、郭小凌等.《簡明世界歷史讀本》【M】.第1版.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

[2].【美】斯塔夫里阿諾斯.《全球通史》【M】.第2版.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3]【徳】奧托·基弗.《古羅馬風化史》【M】.第1版.北京：海豚出版社，2012.

[4]【美】漢密爾頓.《羅馬精神》【M】.第2版.北京：華夏出版社，2012.

[5]【意】朱塞佩·格羅索.《羅馬法史》【M】.第1版.北京：北京政法大學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