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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丑角

      2019-09-10 07:22:44靳以
      讀寫月報(bào)(初中版) 2019年9期
      關(guān)鍵詞:場子丑角座位

      靳以

      那個老丑角是一路翻著筋斗出來的,一直到空場的中心。然后就紋絲不動地豎個蜻蜓倒立著。

      誰知道他用全力忍著喘息?誰知道他通體都打著抖?誰知道他的血是從腳跟向頭上流?誰知道他的心懸著,像秋風(fēng)里懸著的落葉?誰知道他在幾十年的歲月中看厭了人類,情愿忍著辛苦倒立著,把人們翻一個身來觀看。

      他看到人們都像他似的倒懸著。

      人們鼓著掌。美女飛出來了,馬奔馳著,海豹頂著圓球出來了,象打著噴嚏,獅子在電棒下吼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熱鬧的戲開始的時候,那老丑角放下腿來,默默地走到旗竿的下面,獨(dú)自攏了膝頭坐著。

      他的眼茫然地望著前方,可是面前的人并不在他的心上落下影子。誰看得到白粉紅朱的后面是一張長滿了皺紋的無比辛苦的臉?誰看得到罩在可笑的尖帽下的是一夜轉(zhuǎn)白的霜發(fā)?誰看得到他那胸膛里被人撕去一半的鮮血淋漓的心?場子空下來的時候,他不得不又站起來跳進(jìn)去。人們起著一陣哄笑?!澳銈冃ξ颐矗课也皇浅蠼呛?!……”

      又是一陣哄笑?!拔野缪葸^人類的悲劇……”

      還是一陣哄笑。“人類的悲劇還在演著呢!……”

      仍是一陣哄笑。

      “你們看到了么?我在哭呢!”

      總是一陣哄笑。

      稀世的珍禽異獸在悠揚(yáng)的音樂聲中入場了,那個老丑角只得噙著自己的眼淚躲到一旁。他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他突然意識到生來不過是為別人填補(bǔ)空隙,盡管他對自己是那么地真誠,他有一顆注滿了鮮血的愛人類的心。

      當(dāng)一切的表演都已完畢,觀眾掛著笑臉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他又得像一陣風(fēng)似的翻著筋斗,時反時正地看著人群又從那窄門擠出去。他漸漸地看到每一個空了的座位都瞪眼望著他,他才停下自己的手腳坐下來。

      他知道捧花的走向少女了,抱草料的到馬的身邊了,每一種禽獸都有人侍候。

      只有他坐在那空空的場子中間,自己捧著自己的尖帽,讓汗自由地淌下來,讓淚自由地淌下來,沖淡了臉上的朱白,他頓時感覺到空虛、寂寞,真的感到自己的衰老。

      只有一根陽光的柱子,從棚頂?shù)男】咨爝M(jìn)來,照在他面前。圓圓的一塊。

      他用手指在那發(fā)亮的塵土上寫些別人不識得的字。

      ★【語文與人生】丑角沒有人生。鮮花和掌聲屬于別人。他的哭或者笑,打滾或者翻跟頭全都是為了別人的笑。其實(shí)他只是一個孤獨(dú)的人。

      ★【文本聚焦】文章結(jié)尾有何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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