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萍與新中國海軍

李贊庭

1949 年8 月，毛澤東主席在中南海接見海軍初創(chuàng)人員時合影（從左至右）：黃勝天、蔣成玉、徐時輔、王真、薛伯青、張愛萍、毛澤東、金聲、曾國晟、林遵

1949年4月23日，一個有著重要歷史意義的日子：

這一天，偉大的渡江戰(zhàn)役獲得成功，南京勝利解放！

也是這一天，第三野戰(zhàn)軍前委奉命成立華東軍區(qū)海軍，張愛萍任司令員兼政委，并組建司令部、政治部辦公廳及首批編入海軍的陸軍部隊等，于次日上報總前委并軍委。

還是這一天，張愛萍向三野副司令員粟裕要的人全部前來報到，他們是：二十八軍八十二師參謀長李進、軍工部采購科長張渭清、三野司令部作戰(zhàn)參謀黃勝天、管理員溫禮芝，以及作為公勤人員的8名戰(zhàn)士，連同張愛萍本人共13人。人一到齊，張愛萍立即召開了碰頭會，傳達中央軍委關于組建華東軍區(qū)海軍的命令，明確了任務和要求。會議簡單明了，這是一次劃時代的會議——解放軍一大軍種誕生的會議。40年后的2月17日，中央軍委確定4月23日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的誕生日。

毛澤東給了他浩瀚的大海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身為華中軍區(qū)副司令員的張愛萍率領六縱、九縱破擊津浦鐵路，阻擊國民黨李品仙部北上，先敵控制徐州。不料途中腦部負傷。為了他的身體，組織上先送他到大連、后又到蘇聯(lián)海參崴療養(yǎng)。1949年1月，張愛萍回到國內(nèi)，于渡江戰(zhàn)役開始前趕到三野司令部駐地蚌埠。

華東軍區(qū)司令員兼三野司令員陳毅看到紅光滿面、英姿勃勃的張愛萍，異常高興，張開雙臂擁抱著他說：“現(xiàn)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我們的馬上詩人到了！”

“給任務吧，我就是來受領任務的！”

“中央決定在東北成立空軍，在華東成立海軍，由我們?nèi)A東軍區(qū)首先著手組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p>

“好?。　睆垚燮忌硇臑橹徽?，建立人民解放軍自己的海軍，是他久已盼望、久已期待的事。

1840年以來，西方列強大都從海上入侵中國。由于政府腐敗，偌大的中國有海無防，致使黃金白銀被搶、稀世珍寶被掠，人民慘遭涂炭……

抗戰(zhàn)勝利后，蔣介石為了打內(nèi)戰(zhàn)，半年時間內(nèi)，由美國海軍艦艇、飛機幫其運送54萬余人到內(nèi)戰(zhàn)前線;遼沈、平津戰(zhàn)役中，數(shù)以萬計的殘敵就是從海上逃竄的……

華東軍區(qū)所屬地域，包括臺灣在內(nèi)共七省一市，東臨黃海、東海，面對太平洋，海岸線占全國大部，沿岸有眾多島嶼和優(yōu)良港口。

“成立海軍，勢在必行。我舉雙手贊成！”

“光舉手贊成還不行，”陳毅說著加重了語氣：“還要具體落實。”

“我來落實？”張愛萍已經(jīng)覺察到什么。

“是的，中央軍委決定，由你出任海軍司令員兼政委?！?/p>

渡江戰(zhàn)役剛結(jié)束，張愛萍一到三野司令部駐地泰州白馬廟，中央軍委任命其為華東軍區(qū)海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的命令已到，批準人是毛澤東。

毛澤東給了他浩瀚的大海！

毛澤東也給了他驚濤駭浪！

海軍部隊的第一批成員居然是樂隊

23日當晚，張愛萍就率領他的全部人馬離開了白馬廟，于次日到達江陰。

江陰，是國民黨海軍江陰要塞駐地。該部21日舉行起義。張愛萍一行到江陰，一是接收起義部隊，二是集中編入海軍的陸軍部隊。一到江陰，他們便住進了原國民黨海軍江陰要塞司令部。三野直屬教導師師長馮文華、政委汪大漠及參謀長孫公飛已在此等候，三野后勤司令部參謀長張元培、野司偵察營副教導員范豫康等人也陸續(xù)到達。25日，負責協(xié)助國民黨海軍海防第二艦隊在南京芭斗山起義的兩位同志，即第二十九軍八十五師政委孫克驥、三野政治部聯(lián)絡部副部長楊進，也趕到江陰受領任務。

26日，海軍組建會議召開。張愛萍按三野前委要求，成立了司、政辦公機構，馮文華任司令部辦公廳主任、張元培任副主任（專管后勤工作），孫克驥、汪大漠任政治部辦公廳正副主任。28日，在江陰要塞司令部禮堂召開大會，800余人參加。會上，宣布了華東軍區(qū)海軍領導機關建立及任命名單，宣布三野直屬教導師師部及一個團、野司偵察營及蘇北海防縱隊計4000余人首批編入海軍，宣布了組建人民海軍的11項工作步驟。

一切安排妥當，張愛萍率領海軍機關，隨大部隊向南挺進，準備進入即將解放的上海接管國民黨海軍。途經(jīng)蘇州時，部隊受到剛解放的蘇州人民的熱烈歡迎。同時受歡迎的還有十兵團司令員葉飛等人。葉飛曾任新四軍一師一旅旅長，張愛萍曾任新四軍三師九旅旅長，兩人一個率部在蘇中、蘇南打鬼子，一個在蘇北、皖東北打鬼子，雖然來往不多，但是神交已久。在當晚的歡迎會上，兩人坐在一起，悄聲交談著別后之情。

突然，一支管弦樂隊的精彩演奏，深深吸引了張愛萍。他悄聲問坐在身邊的孫克驥，這是哪家的樂隊？孫克驥一時回答不出，就離開了座位。不一會兒，孫克驥回來悄悄報告說：這支樂隊叫裕社管弦樂隊。它的前身是“滿洲國”宮廷樂隊，曾經(jīng)為溥儀演奏過，深得其喜愛?？箲?zhàn)勝利后，樂隊流落江南，被無錫進步資本家榮毅仁收留。蘇州解放后，榮毅仁把樂隊交給了蘇州市政府，目前還沒有具體歸宿。

演出結(jié)束后，張愛萍和葉飛同地方首長一起，上臺接見了演員。之后，他倆又到后臺看望這支樂隊。張愛萍對他們一番贊揚鼓勵后問：“你們愿意不愿意到部隊來？”

“對，你們愿不愿意參加解放軍？”葉飛接著說。

張愛萍一看葉飛也在打這支樂隊的主意，悄聲說了句“老兄別跟我爭”，然后大聲說：“你們想不想當海軍？海軍是毛主席剛決定成立的軍種，正在組建之中，你們來就以你們?yōu)橹鹘M建海軍文工團。”

“我們十兵團也歡迎你們，還是到我們十兵團來吧！”葉飛接著也表了態(tài)。

一看葉飛真的要搶，張愛萍忙轉(zhuǎn)守為攻：“這是十兵團的葉司令員，他那里已經(jīng)有了個文工團，你們到他那是錦上添花，到我這里是雪中送炭……”這時，站在張愛萍身后的孫克驥大聲介紹說：“這是我們?nèi)A東軍區(qū)海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張愛萍，他熱愛藝術，更愛人才?！?/p>

“到海軍去！”樂隊中一個女同志高喊。剎時引來一片喊聲。

張愛萍見水到渠成，大聲宣布：“好，你們現(xiàn)在就是華東海軍管弦樂隊，具體事宜由我們政治部孫主任同你們商量?！?/p>

見此，葉飛嘆道：“還是你厲害，爭不過你。”

“承讓，承讓。多謝老兄關照?！?/p>

誰也沒有想到，海軍組建后的第一支成建制單位居然是一支樂隊。

天南海北廣招賢良

上海是國民黨海軍的大本營。為了做好上海解放后對國民黨海軍的接管工作，根據(jù)陳毅司令員的指示，張愛萍兼任上海軍管會海軍接管部部長，張元培任副部長，下設軍事、政工、艦船、后勤、海道測量局、工廠、江南造船廠及吳淞碼頭等八個接管組。

5月27日淞滬戰(zhàn)役結(jié)束，上海解放。張愛萍率海軍機關于28日進駐上海，住在武昌路9號，這里原是國民黨海軍補給總站。到上海的第二天，張愛萍便上門會見中共秘密黨員、原國民黨海軍司令部辦公廳主任金聲同志。金聲十分詳細地介紹了張愛萍急需了解的國民黨海軍情況。如國民黨海軍逃往臺灣前，不少正直之士毅然脫離海軍，隱瞞身份留了下來;一批海軍元老，技術精湛、經(jīng)驗豐富，但年事已高，大多在福州休息;由于歷史、地域、管理等原因，國民黨海軍中門戶之見嚴重……

掌握了這些情況后，張愛萍心里很高興。他立即召開臨時黨委會，通報了上述情況，研究決定了兩條招賢納士的渠道：從解放軍中選 ，從原國民黨海軍中招。

從解放軍中選 ，這好辦。報請軍委批準，從全軍部隊中選調(diào)凡當過海軍、干過船務、懂得機械、學過船舶，甚至會游泳、識水性的干部戰(zhàn)士參加海軍，另外從三野中抽調(diào)有較高文化、年輕優(yōu)秀的師團干部作為領導，從教導團中選 一批能力較強的營、連、排干部和班長，分別作為艦以上部門的領導骨干和戰(zhàn)斗骨干。

為了搞好從原國民黨海軍中招募這項工作，張愛萍于6月3日成立了一個原國民黨海軍人員辦事處，實際上是一個招募處，孫克驥為處長，下設三個副處長。招募地點設在重慶南路182號。

6月12日，上海《大公報 》刊登了兩則通告。一則是以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張愛萍名義發(fā)表的華東軍區(qū)海軍司令部政治部通告：“南京上海，次第解放，全國勝利，為期不遠。本部為創(chuàng)建人民海軍羅致海軍人才，業(yè)已成立登記國民黨海軍人員辦事處，不分畛域，廣為容納，俾免流離失所，并使其有貢獻才力于建設人民海軍之機會。凡一切曾在國民黨海軍中工作，而今后決心獻身新民主主義革命事業(yè)，志愿為人民海軍服務者，均可前往該處報到登記，以備量才錄用?！币粍t是以兼處長孫克驥，副處長陳嘯奮、曾國晟、金聲名義發(fā)表的登記國民黨海軍人員辦事處通告，內(nèi)容共六條：“1.凡曾在國民黨海軍服務，不論脫離遲早;不論官佐士兵，或階級高低;不論航海輪機、制造、槍炮、通訊、氣象、測量、軍需、醫(yī)務、或其他行政人員;均可前來本處登記。2.自本月13日起，開始登記，并須隨繳經(jīng)歷證明文件，詳細自傳一篇（用10行紙）及最近半身照片兩張。3.登記時間上午8時半至11時半，下午2時至5時半。4.本處設上海重慶南路182號（前海軍服務社）。5.倘本人不在上海，亦可投函登記。6.報名登記后，聽候量才錄用?！?/p>

緊接著，又在青島、福州、廣州、廈門設立了登記辦事處，在報紙上公布了上述兩則通告。到8月初，報名登記者已達千余人，錄用788人，并全部到達上海。

除公開招募外，對重點人則上門邀請。原國民黨海軍司令部辦公廳副主任徐時輔就是其中的代表。

徐時輔曾在美國安那波列斯海軍學院讀研究生，對訓練海軍部隊有豐富的經(jīng)驗。但他在陳果夫手下謀過事，當過陳誠的計劃科長，與桂永清結(jié)拜過把兄弟。雖然金聲曾上門請他出山，但他一直顧慮重重。

6月下旬的一天，在金聲的陪同下，張愛萍突然出現(xiàn)在徐時輔的寓所。幾天來一直在猶豫徘徊中的徐時輔見身為華東軍區(qū)海軍司令員兼政委親臨家門，誠惶誠恐：“勞您大駕，罪過罪過！”

“要是不能請您出山，才是我的罪過哪！”

隨張愛萍同來的金聲說：“張司令準備‘三顧茅廬呢！”

“豈敢豈敢！敝人經(jīng)歷復雜，怕不適合到貴軍效力?！?/p>

張愛萍說：“過去的經(jīng)歷是歷史造成的，今天的選擇在個人。再說，經(jīng)歷本身就是財富。聽說你曾從美國親自開回來一艘4000多噸的登陸修理艦，桂永清動員你去臺灣，而你卻留了下來。這些足以證明你適合在人民海軍中工作。我們海軍正處于初創(chuàng)時期，特別需要你這樣的專家。”

徐時輔怎么也沒想到張愛萍對自己了解得這么多，而且給予了充分肯定，一股暖流心頭涌出，連連點頭說：“好！好！我愿意為人民海軍的建設竭盡全力。”

這段時間，張愛萍每隔幾天都要組織一次歡迎會。每次歡迎會，他都親自出席，并致歡迎詞。每次歡迎會，都有參軍不久的管弦樂隊進行演出，氣氛熱烈隆重。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招募和上門邀請，連同原國民黨第二艦隊起義官兵，到9月已達4000多人。加上三野派來的人員，已經(jīng)形成了一支相當可觀的隊伍。目前所缺乏的，是新海軍駕馭大海的本領、原海軍駕馭心海的能力。

新學舊 舊學新 新舊同進醫(yī)“跛子”

張愛萍在談到招募國民黨海軍人員時說：我們首先要明確對他們的稱謂。他們來自國民黨部隊，與新編入海軍的同志比，他們又是舊海軍人員。對他們的稱謂，要避開國民黨或舊的字樣。在正常情況下，統(tǒng)一稱同志。遇到非區(qū)別不可的情況，一律稱原海軍同志。對新編入的解放軍，稱之為新海軍同志，也以此表示對原海軍同志的尊重。

新成立的華東軍區(qū)海軍，就是由原海軍和新海軍兩部分組成。來自解放軍的新海軍，對我軍的宗旨、性質(zhì)、任務十分清楚，且經(jīng)過艱苦戰(zhàn)爭環(huán)境的鍛煉和考驗，政治堅定，作風扎實，思想進步，但在海軍技術上是空白。原海軍人員技術上無話可說，但缺乏無產(chǎn)階級覺悟和革命精神。按又紅又專的要求，二者都缺了重要一條，都像瘸了一條腿的“跛子”。只有同時醫(yī)治好兩個“跛子”，才能勝任人民海軍神圣而光榮的使命。

怎樣治“跛子”，張愛萍又有數(shù)又沒數(shù)。說有數(shù)，指對原海軍進行我軍宗旨、性質(zhì)、任務教育，提高他們的政治思想覺悟，是我們的看家本領，這好辦。難辦的是如何盡快填補新海軍技術上的空白。

為此，他就這個問題去請教華東海軍副司令員林遵（原國民黨海軍海防第二艦隊司令）。

“沒有好辦法?！绷肿駪B(tài)度冷漠且堅定。

張愛萍耐心探尋：“有沒有個途經(jīng)，讓新海軍盡快地掌握些簡單基本的海軍知識？”

林遵搖搖頭：“沒有?！辈暮＼妼ξ幕囊?、對訓練時間的要求、對士兵和軍官素質(zhì)的要求，擺了一大堆難題，最后說：“學科學技術嘛，沒有速成法?！?/p>

張愛萍心想，他說的雖然不無道理，但按此宏論，人民海軍何時才能形成戰(zhàn)斗力？

張愛萍又去請教徐時輔。徐雖然不像林遵說得那樣堅決、玄妙，但也表示困難。

這時候，軍委給華東軍區(qū)海軍分了幾名蘇聯(lián)顧問。張愛萍也去請教了他們，其回答簡直是第二個林遵。

一天晚上，張愛萍又把徐時輔請出來，兩人坐在海軍服務社的俱樂部里。張愛萍開門見山：“對新海軍干部戰(zhàn)士目前的要求，不是讓他們立即去掌握那么高深的知識和技術，我只是要求他們把船開出去再開回來，以此來提高他們的學習興趣，以后再逐步加深。就像開關電燈——”說著，他隨手把座位旁邊的電燈關了又打開：“發(fā)電設施和發(fā)電過程是很復雜的，但這一開一關就比較容易。我現(xiàn)在對新海軍的要求就是先掌握這一開一關，暫時不要去學習發(fā)電的設施和原理。”

徐時輔恍然大悟，說：“這容易?！?947年，徐時輔率領國民黨海軍98人去美國接收“興安”號修理艦。當時80%以上人員是剛?cè)胛榈模鞎r輔就采取了一種速成訓練法，即艦艇各部門人員先在陸上學習理論業(yè)務，然后上艦采取以老帶新的方式，進行實際操作訓練。新海軍很快就掌握了本職業(yè)務，在返回途中都能勝任本職工作。

1950 年，張愛萍（右二）在華東海軍視察部隊

“你怎么不早說呢？”張愛萍既高興又有些埋怨。

憨厚的徐時輔笑了：“你剛才的開關也才打開了我的開關嘛！”

“好，打開了就好。請你盡快制定出訓練方案。”

1949年8月10日，華東軍區(qū)海軍領導機關從上海遷到南京市中山北路原國民黨政府交通部舊址辦公。8月15日，華東軍區(qū)海軍學校在南京挹江門原國民黨海軍總司令部舊址成立，校長和政委由張愛萍兼，孫克驥、馮文華分別任校務處、教育處主任，徐時輔兼教育科長。首批新海軍學員1500名，選調(diào)原海軍人員當教員;原海軍學員2000名，以學習解放軍性質(zhì)、宗旨、光榮傳統(tǒng)等政治內(nèi)容為主，由校長等主要領導任教。經(jīng)過兩個月學習，“跛子”初步得以治愈。

八方聚艦艇 陳船裝利炮

艦船，是海軍的腿，是海軍的武器，是海軍的重要載體。沒有艦船，就不成其海軍。華東軍區(qū)海軍雖然從國民黨第二艦隊及投誠者手中接收了25艘船、45艘小艇，并從上海等地接收了10艘船，但國民黨軍利用空中優(yōu)勢，將多艘艦船炸沉于長江之中。僅靠現(xiàn)有的艦船裝備起一支海軍部隊，是遠遠不夠的。

在上海期間，金聲曾向張愛萍介紹過造船專家、原國民黨海軍總司令部機械署少將處長曾國晟。這天，就如何解決艦船問題，張愛萍專程拜訪曾國晟。

曾國晟是福建人，50多歲，中等個。他早年留學日本學習造船專業(yè)，后又去英國皇家海軍學習造船。始見張愛萍，他有些拘謹，但談起艦船，如快艇入水。

“我們接收的艦船被炸沉、炸毀的不少?！?/p>

“可以打撈上來重新修裝?！?/p>

“我們目前掌握的艦艇不多。”

“可以先到各海軍基地做些調(diào)查了解，把遺棄的破舊艦船整修、起用;同時可以購置些商船、民船加以改造?！?/p>

張愛萍一聽喜上眉梢，便請教起商船與軍艦的區(qū)別。

“二者的最大不同在艙格上。商船的艙格大，軍艦的艙格小。軍艦一旦中彈進水，那只是在一個小格內(nèi)，便于搶修，不會馬上沉船。商船改成軍艦，首先要增加艙格，縮小艙面。其次的不同是軍艦有炮，商船沒炮?！?/p>

“商船沒有炮怎么辦？”

“可以把陸軍用的大炮卸去輪子，固定在船上。只是射程近些，準確性差于艦炮。但可以以有代無，用于海上訓練和小型海戰(zhàn)?！?/p>

張愛萍的眼里放出喜悅的光彩，“如此說來，我們在修復的艦艇和改造的商船上安裝上性能優(yōu)良的主炮，比如安裝上蘇聯(lián)海軍的130和100毫米口徑的艦炮，其射程和威力豈不是原海軍76.2毫米主炮的一倍左右？果真如此，我們的軍艦雖然在速度、機動能力方面弱于敵人，但在主炮射程上卻獲得了優(yōu)勢，贏得了時間和空間！”

“是這樣！”曾國晟也顯得有些激動，“你這是變廢為寶、揚長避短！”

“我們是起死回生、陳船利炮！”張愛萍站起來，向曾國晟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是你使我們的陳船起死回生！”

當日，張愛萍便指示后勤司令部把購置商船、改裝軍艦的報告送到上海市政府。同時向中央軍委申請購置蘇式130毫米、100毫米艦炮，以裝備主要戰(zhàn)艦;向三野申請調(diào)撥75毫米、57毫米反坦克炮以及25毫米機關炮等。

隨后的日子里，曾國晟組織人員將散布在青島、江陰、南京等地及遺棄在黃浦江中多年的十余艘破舊艦船重新修整、改裝。不久，華東軍區(qū)海軍就購置了各種船只77艘，購置和調(diào)撥的艦炮、火炮也陸續(xù)到位。

這樣，除起義和接收的軍艦外，破毀艦艇的修整工作，征調(diào)和購置的商船漁船的改裝工作，都在黃浦江沿岸的八個造船廠、點緊張而有序地進行。

經(jīng)過三個半月的日夜奮戰(zhàn)，到1949年10月底，他們?nèi)缙谕瓿闪藢?6艘炮艦、護衛(wèi)艦的改裝和搶修，先后從陸軍調(diào)來榴彈炮、高炮、高射機槍等799門（挺），對55艘商船進行了改裝。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創(chuàng)造了艦船修理史上的奇跡。

1950年初，經(jīng)中央軍委批準，三野七兵團第三十五軍、九兵團第三十軍及其軍部，計1萬余人，一起調(diào)歸華東軍區(qū)海軍。至此，華東軍區(qū)海軍已經(jīng)是擁有近2萬人、領導機關齊全、形成正規(guī)編制的作戰(zhàn)部隊了。

1950年4月23日上午，南京草鞋峽江面，一艘艘銀灰色的軍艦，整齊地列隊碧水，全軍將士豪情滿懷。慶祝人民海軍建軍一周年暨軍艦授旗命名大會在這里舉行。儀式開始，所有戰(zhàn)艦汽笛長嗚，聲貫江面，氣貫蒼穹。三野副司令員粟裕說：去年的今天，人民解放軍還沒有海軍，可是一年后的今天，我們已經(jīng)建設起一支像樣的海軍。這在世界建軍史上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就在華東軍區(qū)海軍舉行戰(zhàn)艦命名大會不久，蔣介石駐舟山群島海軍兩個艦隊十余艘軍艦和駐岱山空軍13萬余人，全部撤逃臺灣。有位原海軍的同志對張愛萍說，這是被我們?nèi)A東海軍的閱兵式給嚇跑的。張愛萍說，肯定是嚇跑的，但不一定是我們?nèi)A東海軍嚇跑的，是被解放軍沿海島嶼的強大攻勢嚇跑的！

1951年2月15日，中央軍委任命張愛萍為七兵團司令員兼浙江軍區(qū)司令員，他從此離開了人民海軍。從1949年4月23日在江蘇泰州白馬廟宣告人民海軍誕生那天算起，張愛萍在海軍工作了663個日日夜夜。

參考書：《張愛萍傳》 東方鶴著

《我的父親張愛萍》 張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