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超,張 任
(天津中醫(yī)藥大學(xué)第一附屬醫(yī)院,天津 300193)
醒腦開竅針法由石學(xué)敏院士開創(chuàng),在臨床應(yīng)用中廣受好評,并在中醫(yī)臨床應(yīng)用中對卒中、癡呆及丘腦痛等多種神經(jīng)內(nèi)科疾病均起到較好療效,已成為一項重要的輔助治療措施[1-4]。非癡呆性血管認知障礙(VCIND)是由中樞血管狹窄,造成神經(jīng)細胞慢性損害,逐漸引起的輕微認知功能損害,臨床常表現(xiàn)為認知功能減弱、記憶力下降、執(zhí)行能力降低等,但尚未達到癡呆標準[5]。已有研究顯示,醒腦開竅針法對缺血引起的癡呆有明確療效,可顯著改善患者心理功能、社會功能、軀體功能及物質(zhì)生活狀態(tài)[6]。但醒腦開竅針法對于VCIND的臨床療效尚未見報道,本研究擬通過觀察醒腦開竅針法與西藥鹽酸多奈哌齊治療VCIND對生活能力、認知能力及血清中胰島素生長因子-1(IGF-1)、視錐蛋白樣蛋白-1(VILIP-1)含量的影響,評價醒腦開竅針法治療VCIND的臨床效果,揭示其部分治療機制,現(xiàn)報告如下。
選取經(jīng)天津中醫(yī)藥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2017年4月—2018年6月神經(jīng)內(nèi)科確診的VCIND患者94例,采用隨機數(shù)字表法分為針刺組56例與西藥組38例,針刺組患者男女比例為29/27,年齡48~64歲,平均(57.73±4.69)歲;病程6個月~3年,平均病程(1.86±0.37)年。西藥組患者男/女為20/18,年齡49~65歲,平均年齡(56.97±5.35)歲;病程6個月~3年,平均病程(1.83±0.46)年。兩組患者性別、年齡及病程均無統(tǒng)計學(xué)差異(P>0.05),具有可比性。
①VCIND診斷符合《美國精神障礙診斷和統(tǒng)計手冊(第5版)》[7];②均需簽署知情同意書;③年齡>45周歲。
①對鹽酸多奈哌齊過敏者;②近1個月接受VCIND相關(guān)治療者;③患有腫瘤及代謝性疾病患者;④嚴重心腦血管及肝腎疾?。虎葸B續(xù)3次以上中斷針刺治療者;⑥伴有嚴重抑郁、焦慮者,Rankin Scale評分>4分或有明顯失語和構(gòu)音障礙者。
兩組患者均參照《中國缺血性腦卒中和短暫性腦缺血發(fā)作二級預(yù)防治療指南2014》[8]給予基礎(chǔ)治療:拜阿司匹林腸溶片100 mg/次/天、阿托伐他汀鈣片20 mg/次/天口服治療。西藥組在基礎(chǔ)治療上給予5 mg/次/天鹽酸多奈哌齊片(貴州圣濟堂制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號:H20040751)口服治療。針刺組在基礎(chǔ)治療上給予醒腦開竅針法針刺治療:取穴水溝、內(nèi)關(guān)(雙側(cè))、三陰交(雙側(cè))、四神聰、懸鐘(雙側(cè))及太溪(雙側(cè));針刺操作:局部消毒后,采用一次性毫針(規(guī)格0.25 mm×40 mm)進行針刺治療,水溝向鼻中隔方向斜刺5~10 mm,用重雀啄手法至眼球濕潤或流淚為度;內(nèi)關(guān)直刺10~15 mm,留針10 min;三陰交,采用提插補法,以患側(cè)下肢抽動3次為度,留針20 min;2次/天(治療時間為早9:00及下午15:00),每周治療6天,兩組均治療8周。
采用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MoCA)[9]及日常生活能力量表(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 scale,ADL)[10]評價入組患者治療前后認知能力和生活能力。MoCA量表:存在認知障礙<26分(若受教育年限≤12,則總分加1分)。ADL量表評分標準:完全自理=100分,75分<輕度殘疾<95分,50分<中度殘疾<70分,25分<重度殘疾<45分。
參考卜范艷自擬VCIND療效標準[5]:①顯效:MoCA量表評分提高≥5分,ADL量表評分≥7分;②有效:MoCA量表評分提高3~5分,ADL量表評分提高3~6分;③進步:MoCA量表評分提高1~3分,ADL量表評分提高0~3分;④無效:治療前后MoCA、ADL量表評分無明顯變化 。
入組患者分別于治療前,治療4、8周后使用促凝管抽取靜脈血4 mL,靜置1 h后,使用低溫離心機3 000 r/min條件下離心10 min,采用酶聯(lián)免疫夾心法檢測各組患者血清中IGF-1、VILIP-1含量,嚴格按照說明書操作(IGF-1試劑盒均購自Abcam公司,批號為ab108873;VILIP-1試劑盒購自上海武昊生物有限公司,試劑盒貨號E96677Hu)。
引物由天津中醫(yī)藥大學(xué)基礎(chǔ)醫(yī)學(xué)院合成,引物設(shè)計參考16sRND基因文庫。IGF-1 mRNA引物序列:F:5′-CAACAAGCCCACAGGGTATGGC-3′,R:5′-ACAGGTAACTCGTGCAGAGCAAAGG-3′,擴增片段長度312 bp;VILIP-1 mRNA引物序列:F:5′-ATGGGGAAACAGAATAGCAA-3′,R:5′-TCATTTCTGAATGTCACACTG-3′,擴增片段長度146 bp;β-actin引物序列:F:5′-CTACAATGAGCTGCGTGTGG-3’,R:5′-CGGTGAGGACTTCATGAGG-3′,擴增片段長度121 bp。應(yīng)用FTC3000型實時熒光定量聚合酶鏈式反應(yīng)(Real-time PCR)儀(美國Funglyn Biotech公司)進行實驗,按照RNA試劑盒說明完成血清總RNA的提取,并采用紫外分光度測定其濃度及純度;建立反轉(zhuǎn)錄體系,將cDNA模板11 μL、上下游引物10 μmol/L各0.5 μL加入賽博綠PCR反應(yīng)液中(10 μL)進行PCR循環(huán),反應(yīng)結(jié)束后經(jīng)95℃(10 min)、60℃(25 s)、72℃(40 s)、4℃(5 min)溫度階梯,循環(huán)40次后每個基因樣品行3個孔平行試驗,實驗中擴增曲線無拐點,無折線,溶解曲線無多峰,實驗結(jié)果可靠,實驗結(jié)果采用2-△△CT法分析數(shù)據(jù)。見圖1。
圖1 IGF-1、VILIP-1 mRNA擴增曲線與溶解曲線
在本研究中,針刺組與西藥組均出現(xiàn)脫組現(xiàn)象。針刺組治療4、8周各脫組5例和11例,脫組率為8.93%和19.64%,西藥組治療4、8周各脫組1例和5例,脫組率為2.63%和13.16%。在治療4、8周針刺組脫組率均高于西藥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
治療前兩組患者MoCA及ADL評分無明顯差異(P>0.05);與治療前相比,兩組患者治療4、8周后 MoCA及ADL評分升高,且隨著治療時間的延長,評分差值增大,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與西藥組相比,針刺組治療4、8周后 MoCA及ADL升高(P<0.05)。見表1。
表1 兩組治療前后MoCA及ADL評分比較分)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與治療4周比較,▲P<0.05;與西藥組比較,#P<0.05。
兩組患者隨治療時間的延長,有效率明顯增加,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針刺組治療4周、8周,總有效率高于西藥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見表2。
表2 兩組患者治療4、8周臨床療效 (例)
注:與治療4周比較,*P<0.05;與西藥組比較,▲P<0.05。
治療前兩組患者血清IGF-1及VILIP-1含量無明顯差異(P>0.05)。與治療前相比,兩組患者治療4、8周后,血清IGF-1升高,VILIP-1降低,且隨治療時間點的延長,含量差值越大,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與西藥組相比,針刺組患者治療4、8周血清IGF-1升高,VILIP-1降低,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中IGF-1和VILIP-1含量比較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與治療4周比較,▲P<0.05;與西藥組比較,#P<0.05。
治療前兩組患者血清IGF-1及VILIP-1 mRNA含量無明顯差異(P>0.05)。與治療前相比,兩組患者治療4、8周后,血清IGF-1 mRNA升高,VILIP-1 mRNA降低,且隨治療時間點的延長,含量差值越大,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與西藥組相比,針刺組患者治療4、8周血清IGF-1 mRNA升高,VILIP-1 mRNA降低,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P<0.05)。見表4。
表4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中IGF-1和VILIP-1 mRNA水平比較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與治療4周比較,▲P<0.05;與西藥組比較,#P<0.05。
兩組患者均未出現(xiàn)明顯不良反應(yīng)。
VCIND在老年人中極為常見,但常被認為是年齡因素導(dǎo)致的退行性病變而忽略。在1項加拿大的社區(qū)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65~84歲的老年人VCIND患病率高達46%,應(yīng)受到臨床醫(yī)生的足夠重視[11]。VCIND在臨床癥狀上僅表現(xiàn)為認知功能的確實,與癡呆尚有一定距離,亦可說是血管性癡呆的早期階段,此時是患者進行治療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逆轉(zhuǎn)疾病進程將極為困難[12]。在中醫(yī)經(jīng)典中并未出現(xiàn)VCIND對應(yīng)疾病名稱記載,但根據(jù)其臨床癥狀,可將其歸屬為“健忘”“文癡”“呆病”等病癥中。清代林佩琴在《類證治裁·卷四》中提出:“夫人之神,宅于心,心之精,依于腎……而腦為元神之府……精髓之海,實記性所憑也”。提出心、腦、腎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側(cè)面說明輕度的認知障礙可能由于腎精不足、髓海不充所致。
醒腦開竅針法由石學(xué)敏院士1972年開創(chuàng)[13],方中以水溝、內(nèi)關(guān)、三陰交為主穴,水溝穴為足陽明與督脈交匯之穴,可上入巔頂,通行一身之陽;內(nèi)關(guān)穴為心包經(jīng)與陰維脈相通之穴,養(yǎng)心藏神;三陰交為肝、脾、腎三經(jīng)交匯,具有健脾益氣、補益肝腎之功,以三穴為主,可溝通心腎、益精填髓、通行正氣、上清頭目。在本研究中輔穴為四神聰、懸鐘及太溪穴,四神聰為巔頂奇穴,主治失眠、健忘;太溪穴為腎經(jīng)原穴,補益腎原、化精化氣;懸鐘穴為周身髓會之穴,可通經(jīng)活絡(luò)、強健筋骨,并可改善腦血管舒張功能[14]。鹽酸多奈哌齊是目前治療癡呆或認知功能障礙的公認藥物,其通過選擇性抑制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中膽堿酯酶,增加神經(jīng)細胞突觸間隙內(nèi)乙酰膽堿的濃度,從而改善認知和記憶功能[15-16]。本研究應(yīng)用采用醒腦開竅針法治療VCIND,并采用鹽酸多奈哌齊作為對照藥物,結(jié)果證實醒腦開竅針法治療VCIND療效明顯,可明顯提高患者認知能力與生活能力,且治療4周后即可見效。
IGF-1雖然主要由肝臟分泌,是一種非選擇性神經(jīng)生長因子,但其受體在腦組織中廣泛存在,對神經(jīng)血管均有保護作用,并且其在外周血中的濃度增加,可抑制神經(jīng)細胞凋亡、清除β-淀粉樣蛋白、改善認知功能[17]。已有研究報道,缺血性腦血管病患者血清中IGF-1降低,并且與認知功能障礙呈負相關(guān)[18]。另已有報道稱[19],醒腦開竅針法可提高癡呆患者血清IGF-1水平,并改善患者認知功能。VILIP-1在大腦組織中表達最高,神經(jīng)細胞受損后,會釋放VILIP-1到細胞外,逐漸進入到血液或腦脊液中。已有研究證實,腦細胞缺血受損時,血腦屏障失去平衡,血清中VILIP-1升高,已被認為是腦神經(jīng)元損傷的潛在生物學(xué)標記物[20]。
在本研究中發(fā)現(xiàn),經(jīng)醒腦開竅針法治療后VCIND患者血清中IGF-1蛋白及mRNA升高,VILIP-1蛋白及 mRNA均降低,在基因表達方面轉(zhuǎn)錄翻譯水平呈一致,推測醒腦開竅針法可能通過擴張血管,增加神經(jīng)元供血,減少β-淀粉樣蛋白沉積起到改善認知障礙的作用。從時間角度分析,醒腦開竅針法治療4周后血清IGF-1及VILIP-1蛋白其 mRNA改善趨勢即優(yōu)于鹽酸多奈哌齊,這與患者臨床癥狀改善時間相同,從分子角度與臨床角度共同說明醒腦開竅針法治療VCIND的部分作用機制。從脫組率角度分析,從治療4周開始,針刺組脫組率高于西藥組,至治療8周后針刺組脫組率升高更為明顯,分析原因認為,針刺治療受地域及治療時間的限制,必須到門診接受治療,對患者出行、生活可能存在時間沖突,而口服西藥治療則受時間、氣候、工作、生活的影響不大,且方便攜帶,治療方法見到,更易為患者接受。
綜上所述,醒腦開竅針法治療VCIND療效確切,可明顯提高患者認知及生活能力,具有臨床實際意義,抑制VCIND向癡呆發(fā)展,值得臨床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