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7 0年中國影視對外傳播的發(fā)展與變革

李宇

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影視事業(yè)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經(jīng)過70年發(fā)展，取得了歷史性進步。與此同時，我國影視對外傳播工作也逐漸發(fā)展起來，在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方面發(fā)揮了積極作用。近年來，中國影視對外傳播在傳播理念、方式和策略等方面都日趨成熟，成效顯著。

一、影視對外傳播理念變遷

從新中國成立初期到20世紀90年代初，影視對外傳播的主導理念是“外宣”，缺乏對影視對外傳播本質(zhì)屬性的充分認知。在這一階段，影視對外傳播的策略路徑以及方式方法都具有濃厚的宣傳色彩。例如，當時影視對外傳播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是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的《今日中國》雜志片，經(jīng)過翻譯后寄送給蘇聯(lián)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當時，我國也會將一些報道重大政治活動的紀錄片或新聞片寄送給其他國家，如1959年4月21日將報道第二屆全國人大第一次會議的長約7分鐘的電視新聞片航寄給蘇聯(lián)、德意志民主共和國、羅馬尼亞、匈牙利、波蘭、捷克斯洛伐克的電視臺。20世紀70年代末，我國逐漸開展對西方國家的影視對外傳播。

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深入推進，特別是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以來，中國對外傳播的指導思想更具有戰(zhàn)略性、前瞻性。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中國和世界的關系正在發(fā)生歷史性變化，中國需要更好地了解世界，世界需要更好地了解中國”?；谕饨恍蝿莺蛡鞑キh(huán)境的戰(zhàn)略判斷，2013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提出，要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2014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文藝工作會議上指出，要闡發(fā)中國精神，展現(xiàn)中國風貌，讓外國民眾深化對中國的認識、增進對中國的了解。2016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再次明確指出，不僅要讓世界知道“舌尖上的中國”，還要讓世界知道“學術中的中國”“理論中的中國”“哲學社會科學中的中國”，讓世界知道“發(fā)展中的中國”“開放中的中國”“為人類文明做貢獻的中國”。

在此背景下，中國影視對外傳播理念發(fā)生了巨大改變，“宣傳”屬性逐漸弱化，“文化外交”屬性穩(wěn)步凸顯，“產(chǎn)品貿(mào)易”屬性得到重視。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指出，文藝是不同國家和民族相互了解和溝通的最好方式。2014年，習近平主席訪問拉美，為拉美人民帶來的國禮是中國影視劇《北京青年》《老有所依》《失戀33天》，這是中國影視劇第一次作為國禮出現(xiàn)在世界舞臺?！胺侵耷缬瓯怼保ㄔ摍C構(gòu)是由非洲30多個國家知名智庫和研究機構(gòu)組成的獨立的非營利性研究機構(gòu)）的一項調(diào)查顯示，中國的美譽度在坦桑尼亞從2015年起超越美、英，連續(xù)排名第一，中國影視傳播在其中發(fā)揮了積極作用。此外，中國影視跨文化傳播的市場理念在近幾年得到了顯著提升。2015年，影視出口服務“零稅率”政策出臺。在政策引導下，中國影視對外傳播手段更為專業(yè)化，講述故事的方式更為國際化，由此推動了影視產(chǎn)品在國際市場競爭力的顯著提升。例如，《微微一笑很傾城》《天盛長歌》《延禧攻略》《無證之罪》《白夜追兇》等中國電視劇進入了美國奈飛（Netflix）平臺播出，《如懿傳》進入美國葫蘆平臺（Hulu），《瑯琊榜》在阿根廷主流媒體播出，等等。

二、影視對外傳播翻譯策略變遷

影視對外傳播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就是翻譯，但翻譯本身具有很強的策略性。在新中國成立之初，當時輸出的主要是新聞片和電影片。就新聞片而言，俄文或英文是新中國成立初期的主要翻譯語言，解說詞翻譯好后就寄送給外國電視機構(gòu)。當時，中央電視臺是從事新聞片翻譯和輸出的主要機構(gòu)，但負責這項工作的僅有三名工作人員，負責出國片的翻譯、寄送和外國電視片的編譯工作。在當時的條件下，影視對外傳播能完成好語言翻譯已屬不易，難以制定和實施更為科學有效的策略。實際上，中國影視對外傳播自發(fā)軔之日便采取這種簡單翻譯模式，例如中國影片《西廂記》于1928年在法國公映，次年移到倫敦愛文利戲院上演，被認為是最早在西方公開放映的中國電影；1929年，由上海影戲公司出品、但杜宇導演的無聲影片《盤絲洞》在挪威等北歐國家上映。①這些電影對外傳播的翻譯形式就是對白的文字翻譯。

改革開放之后、特別是2008年以來，中國影視對外傳播的翻譯策略大為改進，影視譯制的學術研究和產(chǎn)業(yè)發(fā)展都成績斐然。相對影視字幕翻譯，影視譯制配音更為復雜。影視譯制配音不僅是一個語言轉(zhuǎn)換的過程，也是一個再創(chuàng)作的過程，需要在配音導演的指揮下，配音演員對原劇進行重新演繹，既要力求保持原劇精彩，又要符合目標觀眾的表達習慣和語言風格。以對非傳播為例，我國在面向一些非洲國家進行影視節(jié)目輸出時，雖然英語、法語是很多國家的官方語言，但對于部分國家，如果能以當?shù)孛褡逭Z言配音，傳播效果和社會效果都會大為提升。近年來，我國影視譯制的運作模式也大為改進，“本土化”影視譯制模式逐漸普及。在本土化譯制模式下，我國影視劇由對象國影視配音演員專業(yè)演繹，大大提升了影視劇翻譯的質(zhì)量和藝術性?！犊死瓚偃恕吩诿晒艊捎妹晒艊柨φZ、并由當?shù)匮輪T配譯，2018年在當?shù)夭コ龅钠骄找暵蔬_到了9.3%?！侗本┣嗄辍泛汀镀椒驳氖澜纭芬膊捎眠@一本土化譯配模式，2018年在蒙古國播出的收視率達到了6.1%和5.8%。

三、影視對外傳播合作模式變遷

在影視對外傳播中，傳播模式對傳播理念的具體實踐也是傳播策略的主要體現(xiàn)。傳播模式的核心要義是實現(xiàn)傳播目標，當前的主要目標是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陀^地說，中國影視產(chǎn)業(yè)仍處于從弱到強的發(fā)展過程中，在國際上的傳播實力還有待提升，而借力國際媒體機構(gòu)開展傳播是較為有效的模式。因此，合作傳播一直是我國影視對外傳播的重要模式。近40年來，隨著中國影視產(chǎn)業(yè)綜合實力逐漸提升，影視對外傳播合作模式也在發(fā)展、變遷。

早期的影視合作傳播模式是外方為主、中方為輔。例如，20世紀80年代中日合拍了紀錄片《絲綢之路》《話說長江》《話說運河》《黃河》等，中方都處于協(xié)助制作的配角地位。進入21世紀之后，中國在國際合作中的主導性顯著提升。2005年，多國合拍紀錄片《同飲一江水》（又名《瀾滄江—湄公河》）由中央電視臺全額投資和主導，中方人員擔任總導演和總制片人。近幾年，中國大力強化了合作傳播力度，國際合拍的對象國數(shù)量、題材、產(chǎn)量都顯著提升。例如，2014年以來，中國與新西蘭在紀錄片合拍領域加大了合作力度，先后推出了《動物伙伴》《熊貓與奇異鳥》《魅力新西蘭》等重點合拍項目；中澳在2016年合拍了紀錄片《深潛》；中美2017年聯(lián)合制作了紀錄片《港珠澳大橋》；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新西蘭自然歷史公司（NHNZ）、美國公共廣播電視臺（PBS）、德國電視二臺（ZDF）等機構(gòu)2017年聯(lián)合制作了4集紀錄片《大太平洋》。在動畫片領域，中、美、俄三國頂級動畫團隊合作制作了3D動畫電影《超能太陽鴨》，中俄合作了動畫電影《冰雪皇后3》、動畫片《熊貓與開心球》，中國和捷克合拍了動畫片《熊貓與小鼴鼠》，中國和沙特合拍了動畫片《孔小西與哈基姆》等。就電影而言，2012年以來，中外合拍電影從探索階段逐步走向成熟，并涌現(xiàn)了一批精品力作，包括中法合拍電影《狼圖騰》、中美合拍電影《長城》等。可以預見，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穩(wěn)步提升，中國影視產(chǎn)業(yè)的綜合實力和國際化程度也會顯著增長。下一步，中國影視合作傳播將從內(nèi)容制作向市場拓展等方面進行全方位推進。

四、余論

隨著新興媒體的發(fā)展，全球影視領域的競爭日趨激烈，對外傳播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美國亞馬遜首要視頻（Amazon Prime Video）的全球內(nèi)容總監(jiān)羅伊·普萊斯（Roy Price）認為，媒體領域已不存在所謂“全球用戶”（global customers）的概念，必須要實施“多元本土戰(zhàn)略”（multi-local strategy）。因此，中國影視對外傳播在戰(zhàn)略布局上要著力強化“一國一策”，在傳播手段上要針對新的媒介環(huán)境和市場積極變革。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價值觀的國際傳播研究”研究成果。項目批準號：17ZDA285）

「注釋」

①孫向輝、張嵐：《中國電影的國際傳播：歷史、現(xiàn)狀與對策》，載于胡正榮、李繼東、姬德強主編：《中國國際傳播發(fā)展報告（2014）》，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年版，第131、1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