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煒
歲末雪至
蓉城落雪,有人載欣載奔
我想起古代,雪天該做的事
閉門,讀書,寫一首短詩
與親人通信,深藏羈旅憂思
這歲暮的風(fēng)雪,令人世隱隱發(fā)白
似乎從未有過污濁,而證據(jù)皆失
令我不安的流逝,依舊紛紛揚(yáng)揚(yáng)
朋友圈消息不斷,猶如細(xì)雪飄飛
雪天,太多的詩,太多欲言又止
午睡醒來,窗外盡是,濕漉漉的麻雀
冬至,與己書
時間之謎,在空氣里敞開
維瓦爾第的協(xié)奏曲,伴隨
我的瞌睡,令我記不起來,昨夜
到底是白居易還是鮑照
滿臉地陡峭,對我說:
雪落之前,趕緊寫詩吧
寫什么呢?抱膝燈前影凌亂
腹內(nèi)空空,卻懶得讀書
蘸水作字,大書:日日新
去年種下的風(fēng),終于到了
收割的時候,悲哀么
一年將近
我們?nèi)杂惺f里的歸期
寡言之歡
冬日有霾,車窗外一片殘山剩水
我聽肖邦時安靜異常,常想起夏日小院
墻上搖曳的花影,而光陰虛度
這些年總面對,空落落的枝頭
冥想,《金縷衣》如何寫成
我的床頭貼著梵高的《星夜》
枕邊放有杜甫的詩集
“星垂平野闊”的意境何其相似
他們都深知萬物的言語,唯有
永恒的藝術(shù)選擇沉默
唯有沉默能使孤獨(dú)久而彌新
在尋找一個詞中消磨此生
它的隱逸像湖面遺失的觳紋
會飲篇
古希臘人喝酒,一定不如唐朝人喝酒
那么物我兩忘,那么離形去智
敢說皇帝的不是,敢怒罵鬼神
古人的酒里常有被遮蔽的愛欲
蕭瑟,隱晦,若遇狂歌之人
定要走馬章臺,冒雨而歸
無心結(jié)廬,垂釣,也無心尋隱者
只喝酒,面壁,翻閱舊典籍
在這千年為奴的國度
我們身上,謬誤比淤血更深
“公曰:眾無不醉!
對曰:敢不醉!”
隱 喻
在我故鄉(xiāng),那個豫南小城
河岸的垂柳總是那么從容不迫
即使我精研物象,也捉摸不透
這種氣質(zhì)是如何衍生而來
如今我未滿二十,離家千里
體內(nèi)生長著故鄉(xiāng)柳樹的枝條
而它可疑地晃動,總會令我
感到一陣惶然,仿佛置身于
一個微妙的隱喻之中,像是
被深深蒙蔽或深深覺醒
我所懷疑的世界的荒謬
僅是我自身荒謬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