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財(cái)還債

趙亮

時(shí) 間：當(dāng)代

地 點(diǎn)：豫東某鎮(zhèn)王有富家

人 物：王有富——男，五十多歲，村民

田秀蓮——女，五十歲，王有富妻

劉得財(cái)——男，五十多歲，包工頭

[幕啟。舞臺上置一張桌子，椅子三把。

田秀蓮 （端菜上，唱）

孩他爹早上說今天有客，

備好煙買好菜要把酒喝。

慌的我去鎮(zhèn)上把那魚蝦買，

洗的洗、做的做一刻沒閑著。

眼瞅著近晌午飯點(diǎn)時(shí)間到，

那劉得財(cái)還沒來不知為何？

[放菜，整理碗筷。

有富，有富！

王有富 （拎酒上）來了！

田秀蓮 都啥點(diǎn)了，人還沒到？不會又變卦了吧？

王有富 咋會，得財(cái)說一定來。

田秀蓮 都五年了，也沒見他上過門。

王有富 人家有困難，不然早來了。

田秀蓮 噫！你這話說的，好像咱家是富豪似的。

王有富 這人說到可就到，少說倆句吧。

田秀蓮 我就要說。（唱）

提起這事我就上火，

說起得財(cái)我氣難消。

那劉得財(cái)欠俺家錢款整八萬，

五年來沒音信他西藏東躲。

王有富 （唱）他全家在外地都把事做，

為還債去打工居無定所。

田秀蓮 （唱）五年前他曾說這債不能爛，

五年來不見人又能怎么辦？

王有富 （唱）得財(cái)?shù)苷f的話不會隨風(fēng)跑，

欠條上寫的名他也賴不了。

田秀蓮 （掏欠條唱）欠條上面都長出了毛，

他若再拖我定不相饒。

王有富 秀蓮，當(dāng)年得財(cái)?shù)芸蓻]少照顧俺。幾年沒見了，今兒人家來還錢，坐下來喝幾盅，這事就算過去了。

田秀蓮 這是啥年頭?。∫X的不能說不敢問，欠債的還要侍候著吃喝，這誰是孫子誰是爺??！

王有富 哎哎，你是爺行不！

田秀蓮 你才是爺哩！

王有富 秀蓮，咱不能忘了人家的好哇?。ǔ?/p>

想當(dāng)年得財(cái)?shù)苣荜J敢干，

在工地搞承包關(guān)系跑的轉(zhuǎn)。

東莊的柱子西村的的三兒，

還有俺王有富你堂哥有寬。

大家伙找得財(cái)想把錢賺，

得財(cái)?shù)苤厍榱x說那就一齊干。

工地上為大家把活兒攬，

生活上為大伙想的周全。

眾鄉(xiāng)親在外面抱團(tuán)取暖，

肯吃苦不怕累舍得身子板。

流汗出力只為多掙錢，

蓋房娶妻讓日子換新顏。

自從跟著得財(cái)干，不幾年，這柱子娶了媳婦，三兒定了親，咱家也蓋了這二層小樓，不都是托人家得財(cái)?shù)母Ｂ铮?/p>

田秀蓮 人家拿大頭，你們掙的是小錢，再說了，那也是咱流汗出力累來的。

王有富 話是這么說，但人家不帶著咱，你上哪找門路去。

田秀蓮 有手藝不偷懶，哪都能干。

王有富 那是哩，人怕閑，地怕荒，有手藝敢去闖四方。但人家熟門熟路，方方面面關(guān)系理得順，不缺活兒。自己出去瞎找，一是未必有活，二是要跑得遠(yuǎn)。那，你不擔(dān)心？你不想念？

田秀蓮 又不是小孩，擔(dān)心個(gè)屁，想你個(gè)頭！

王有富 （呵呵）不想？那為啥，我一個(gè)月不回來你就罵娘啊。

田秀蓮 （上前打富）你想的啥??！那是怕你在外太累了，回家給你補(bǔ)補(bǔ)。

王有富 就是就是，這千好萬好，不如家好老婆好哇！

田秀蓮 別貧了，說正事。

王有富 好，說正事。得財(cái)待咱們不薄，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在工地，誰有個(gè)頭疼腦熱，碰胳膊傷腿的事，人家可都記在心頭，掛在嘴邊。

田秀蓮 他是包工頭，你們是小工，出事當(dāng)然他得管。

王有富 你以為自己是公家人啊啥都包。在工地，只要不死人，都不算大事，誰出錢給你瞧，你想的美！

田秀蓮 那就自已小心點(diǎn)唄！

王有富 瞧你說哩，在工地上干，誰沒有過磕磕碰碰。那年俺頭給砸傷了，去醫(yī)院縫了十幾針，那錢可都是得財(cái)出的。當(dāng)時(shí)你哭得跟劉備似的，一口一個(gè)謝謝啊得財(cái)?shù)?，這事你忘了？

田秀蓮 咋會忘呢。后來俺不是給他家送了四只雞一藍(lán)雞蛋嘛！

王有富 那點(diǎn)東西還好意思說！得財(cái)知道咱掙倆錢不易，沒讓俺掏一分。

田秀蓮 一碼歸一碼，別扯那么多。他說今天來還錢？

王有富 那還有假。

田秀蓮 咋個(gè)還法？

王有富 沒問。

田秀蓮 還多少？

王有富 沒說。

田秀蓮 有沒有利息？按多少算？

王有富 不知道。

田秀蓮 （著急地）有富！（唱）

八萬塊錢不算少，

要錢不是咱心眼小。

誰家掙錢也不容易，

誰家都有老和小。

他有困難咱不計(jì)較，

五年不還咱仁義到。

丁是丁來卯是卯，

好說好還咱不惱。

今天他要?；ㄕ?，

別怪我槍對槍來刀對刀！

王有富 孩他娘，他家狀況你也知道，要不是老板跑了，人家能賴這幾個(gè)錢。（唱）

想當(dāng)初眾鄉(xiāng)親打工掙了錢，

這日子慢慢好賽過了蜜甜。

沒曾想那工程咱干了一年半，

大老板出了事跑到天邊。

害得咱累死累活白流汗，

欠咱的工程款有二百多萬。

這上天要給人磨難，

這晴天霹靂誰來擔(dān)。

得財(cái)他鏗鏘一句話，

大家伙冰消內(nèi)心暖。

眾鄉(xiāng)親的血汗錢，

他不給來我來還！

田秀蓮 大老板跑了錢沒著落，總不能白干吧！他是承包人，簽的合同，當(dāng)然得他出。再說，想辦法去找人??？

王有富 說的容易，人都跑的沒邊，找鬼要去。

田秀蓮 那上法院告去！

王有富 告了，不一直逮不住人嘛！得財(cái)重情重義，說大伙跟著我干，這錢一分都不能欠。以后錢要來我拿著，要不來我也認(rèn)了。不然這十里八鄉(xiāng)的，以后還不讓人罵死。人家賣房賣車，加上積蓄，墊付了一多半大伙的工錢，余下的都寫了借條，說挨個(gè)還。

田秀蓮 他家底都光了，外面還欠著七八十萬，猴年馬月才能還齊??！

王有富 這幾年得財(cái)為還錢，全家人東奔西跑，吃了不吃苦，不容易??！能來還就不錯(cuò)了，別再難為人家。

田秀蓮 你說的輕巧，誰家掙錢容易。這錢存銀行利息也不少了。

王有富 這錢本就不該他來還，人家講義，咱不能薄情??！

田秀蓮 當(dāng)時(shí)你逞啥能，說俺家不急，你最后還沒事。離了錢你吃啥？你喝啥？五年了只給老本，讓誰誰能愿意。

王有富 人家沒說只還本。那你想要多少？

田秀蓮 多了咱也不要，三、四萬中不？

王有富 不中？哪能要恁多。

田秀蓮 我還嫌少哩，要是做生意說不定翻翻了呢。

王有富 我說就不中就不中。

田秀蓮 中不中我說了算。

王有富 咱要憑良心！

田秀蓮 沒錯(cuò)，這還錢呀，就瞅瞅他有多少良心！

[幕內(nèi)叫聲：“有富哥——嫂子——”

王有富 人來了，你可不敢多要??！

劉得財(cái) （背包上，唱）得財(cái)沒有聚得財(cái)，

反倒背得一身債。

賣了房車搭上兒，

還差一半無可奈？

欠債不還心似火，

夜不能寐日難挨。

在外打工已五載，

千辛萬苦容顏衰。

今日回鄉(xiāng)來還債，

無愧良心敞胸懷。

連本帶利一筆銷，

美好生活從頭來！

劉得財(cái) ?有富哥，嫂子，對不住啊，我來晚了。

田秀蓮 ?不晚，正好吃飯的點(diǎn)。

王有富 ?得財(cái)，來來，坐！喝水。

劉得財(cái) ?好、好！

王有富 ?幾年不見，這頭發(fā)咋白恁多??！

劉得財(cái) ?呵呵，老了唄！

王有富 ?還沒我大哩！來，抽根煙.。

劉得財(cái) ?戒了。

田秀蓮 ?戒了好，省錢。

劉得財(cái) ?那是。

田秀蓮 ?得財(cái)啊，這幾年你在哪干哩，咋也沒你的消息??！

劉得財(cái) ?咳，哪有錢掙往哪兒跑唄。

田秀蓮 ?喲，這么說，掙的也不少吧！

劉得財(cái) ?嫂子，一言難盡?。?（唱）

想當(dāng)年老板跑路把咱害，

眾親鄉(xiāng)受連累我也背了債。

王有富 （唱）這筆錢你不墊也不會有人怪，

得財(cái)?shù)苄哪c好菩薩胸懷。

劉得財(cái) （唱）這些年邊打工邊尋老賴，

東奔西跑苦了俺妻兒。

王有富 （唱）這幾年你們家受了不少苦，

這幾年掙的錢都填了這窟窿！

田秀蓮 （唱）世事難料運(yùn)會改，

有財(cái)沒財(cái)命里該。

他欠你來你欠俺，

這是一筆連環(huán)債。

劉得財(cái) （唱）有債就把債來擔(dān)，

誰叫咱是男子漢！

歷經(jīng)千辛和萬苦，

歷經(jīng)波折與磨難。

黑云遮天咱不怕，

風(fēng)雨過后陽光燦。

往事不愿再回首，

還了債款心才安！

你們多多擔(dān)待啊，都五年了才來還，我都沒臉登門了！

王有富 ? 不急不急！

田秀蓮 ? 就是，（擰富）著什么急啊！

劉得財(cái) ? 你們不急，我著急??！ （包內(nèi)掏錢）這是欠你們的錢。

田秀蓮 ? 時(shí)間恁長了，欠多少來著？

劉得財(cái) ? 八萬。

田秀蓮 ? 八萬？我來看看欠條啊。

王有富 ?（嘟囔）不才瞅過嘛。

田秀蓮 ?（拽富）一邊去。

劉得財(cái) ? 嫂子，這一家家一筆筆，帳在都我心里呢！

王有富 ?（打岔）來來，菜都涼了，動動筷子，邊吃邊說。

劉得財(cái) ? 好幾年沒吃嫂子做的菜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田秀蓮 ? 瞧你說哩，又不是外人。（倒酒、挾菜），來嘗嘗，辣子雞。

劉得財(cái) ?（吃）嗯，香！還是那個(gè)味。

王有富 ?（挾菜）北湖糟魚 。

劉得財(cái) ?（嘗）真鮮！

田秀蓮 ?（挾菜）風(fēng)味鹵肘子，可爛了。

劉得財(cái) ?弄這么多菜，花那么多錢干啥！

王有富 ?見外了不是。

田秀蓮 ?就是，啥年月了，哪有吃窮喝窮的。不過現(xiàn)在的東西也真是貴，一百錢也買不了幾樣?xùn)|西，扒開就沒了。

王有富 （尷尬地）說這干啥！來，得財(cái)，咱喝酒。

劉得財(cái) ?好，（端酒）今天我就借花獻(xiàn)佛了（唱）

一杯先敬有富哥，

有債不催這情咱領(lǐng)了。

二杯來敬秀蓮嫂，

落魄沒把俺扁瞧。

三杯來把二位敬，

千言萬語都不說。

上前深深鞠個(gè)躬，

謝謝嫂子謝謝哥！（深深地鞠躬）

王有富 （扶富）咱不來這個(gè)。

劉得財(cái) ?啥也不說了、干。?。ㄈ斯诧?，包內(nèi)掏錢） 嫂子，給。

田秀蓮 ?啥？

劉得財(cái) ?這也是八萬塊錢。

田秀蓮 ?這是啥錢？

劉得財(cái) ?那是本，這是利。

王有富 ?啥？

田秀蓮 ?這是利？

劉得財(cái) ?對，這回連本帶利一塊還。

王有富 ?得財(cái)，你把俺當(dāng)啥人了！

田秀蓮 ?得財(cái)?shù)?，這、這也太多了吧？

劉得財(cái) ?一點(diǎn)兒不多。（唱）

叫聲嫂來叫聲哥，

聽我得財(cái)把話說。

欠大家的八十萬，

去年已還差不多。

你這錢?。ń映?/p>

要放銀行那能漲不少，

做個(gè)生意也能賺的多。

錢帳有數(shù)情無價(jià)，

此情不還我睡不著！

王有富 ? 這不中！

田秀蓮 ? 太多了、太多了?。ㄏ嗤谱專?/p>

劉得財(cái) ? 不收，我心不安啊！告訴你們一個(gè)好消息：人找著啦！

王有富 ? 啥？

劉得財(cái) ? 那老板讓法院給逮著了！

田秀蓮 ? 真哩？老天有眼啊！這鱉孫害了多少人。

王有富 ? 太好了，你那錢？

劉得財(cái) ? 法院依法整治老賴，強(qiáng)制執(zhí)行，拍賣了他的一套商鋪，給了咱一百萬，余下的承諾說慢慢還。

田秀蓮 ? 那要還不還咋辦？

劉得財(cái) ? 呵呵！法院說了，法辦。要相信政府，一定會給咱一個(gè)公平的結(jié)果。所以啊，我這第一時(shí)間回來還帳。先去的柱子與三兒家，這才來晚了。

王有富 ? 你這還虧著。不能要恁多。

田秀蓮 ? 給那么多，當(dāng)咱成啥人了！

劉得財(cái) ? 啥也別說了，錢我能還，情我永遠(yuǎn)還不了。我還得去有寬家，他的錢一還，我就能睡個(gè)安穩(wěn)覺了。

王有富 ? 吃好再走嘛。

劉得財(cái) ? 不了，有寬等著哩。嫂子，改天我再來吃你做的菜?。?/p>

田秀蓮 ? 好！好！你不來我去拉。

劉得財(cái) ? 一定來！呵呵，那我先走了。（取包下）

田秀蓮 ? 慢走啊有財(cái)。

王有富 ?（鈴響接電話）誰呀？柱子?。ǔ?/p>

有啥事你快講。

嗯！嗷？（接唱）

你推他給再三讓。

行，知道了。（接唱）

咱幾家的情況都一樣。

中，成。（接唱）

見了面咱再細(xì)商量。

就這么說，掛了。

田秀蓮 ?啥事？

王有富 ?柱子、三兒的錢和咱家一樣的還法。

田秀蓮 ?這有財(cái)，那邊虧著，這邊貼著，不過日子啦！這錢咋辦？

王有富 ?這一半收下，那一半裝起來。（遞包）

田秀蓮 ?好。（整理裝錢，發(fā)現(xiàn)借條）哎呀！我的娘哩！

王有富 ?咋啦？

田秀蓮 ?借條在這壓著，忘給有財(cái)了。

王有富 ?你看看你，還想要二回頭錢?。?/p>

田秀蓮 ?這可咋辦？

王有富 （沖蓮）涼伴！

田秀蓮 （對門外叫）有財(cái)，有財(cái)，借條還在這哩！

王有富 ?別瞎叫了，現(xiàn)就去有寬家，錢、條一塊還吧！

田秀蓮 ?那中，當(dāng)家的你做主吧。

王有富 ?我做主？能中？

田秀蓮 （點(diǎn)頭）中！

王有富 ?那還不快走。（富拎包下）

田秀蓮 ?哎?。ㄕ硪路?，關(guān)門）等等我！ （小跑下）

[幕后伴唱：“得財(cái)包工去求財(cái)，

求財(cái)按著規(guī)矩來。

規(guī)矩破了遇無賴，

無賴躲債吭得財(cái)。

失財(cái)不是命運(yùn)壞，

有財(cái)不是命里該。

不管有財(cái)無有財(cái)，

做人誠信才應(yīng)該！”

[幕落。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