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化精神和文人個性解讀《故都的秋》

黃首程

1934年，郁達夫輾轉(zhuǎn)來到了闊別十多年之久的北平，飽嘗了北國的秋色，百感交集之下，寫就了《故都的秋》一文。通過品讀全文并結(jié)合作者所處的時代，我認為這篇文章體現(xiàn)了郁達夫深厚的文化精神和強烈的文人個性。

一、文化精神

文化精神是指一個國家民族文化中占主導(dǎo)地位的價值觀念與行為特征的總和，就中國文化而言，其文化精神主要包括：人文精神、崇德重義、持中貴和、剛健有為、清凈無為幾個方面。這其中的前四個方面是屬于儒家思想浸染下的文化精神，最后一個是道家思想影響下的文化精神。儒家文化強調(diào)積極入世，將自己的一腔所學來報效國家，使學有所成。道家文化強調(diào)消極避世，與世無爭，倡導(dǎo)一種清靜無為的田無牧歌式生活。這些文化精神對中國的文人學士或多或少有所觸動，在他們的作品中時常有所顯現(xiàn)。

郁達夫《故都的秋》一文受到傳統(tǒng)道家“清靜無為”思想的深刻影響。文章開始，作者寫到北國的秋，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為了體現(xiàn)北國秋的“清、靜、悲涼”，作者在文中說道：北國槐樹的落蕊使人潛意識下覺得有些落寞，北國蟬叫的聲音衰弱而殘破，北國的雨也給人帶來絲絲的涼意。整個文章閱讀下來，給人一種消極避世、與世無爭、清凈無為之感。通過分析全文，我認為作者希望尋找到一片凈土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這種“清、靜、悲涼”正是道家文化所承載的內(nèi)容，因此筆者認為《故都的秋》這篇文章所承載的文化精神為傳統(tǒng)文化中的道家思想。中國的文化與精神大多源于儒、道的影響。一個人能夠謀得一官半職，可以有大顯身手之地時，則偏向儒家的積極入世、剛健有為思想。如果遭受打擊，心灰意冷則借著道家的消極避世思想度日。

郁達夫?qū)憽豆识嫉那铩窌r，挫折不少，思想有趨向消極沉淪的方面。郁達夫的第一篇作品名為《沉淪》，此后的作品也多帶有頹廢情調(diào)，尤其是在20世紀30年代尤為明顯，這其實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其生命體驗的反映，郁達夫成長、生活在日益沉淪的中國，個人的生活又處處碰壁，他對于道家文化有很深的體驗。在郁達夫的日記中，我們時常能看到對陶醉于酒色的夸耀，對金錢的極度蔑視，這都是道家思想中放達的表現(xiàn);在郁達夫的一些文章中，我們常見到其自然意趣，比如他說自然可以使人性發(fā)現(xiàn)，使名利減淡，使人格凈化，這是道家清凈自然的現(xiàn)實表達。鑒于郁達夫深厚的道家思想底蘊，其在《故都的秋》中所表達的清凈、悲涼意境是這種文化精神的典型呈現(xiàn)。

二、文人個性

自古文人多個性，他們的個性或張揚，如李白;或內(nèi)斂，如杜甫;或愛國，如辛棄疾等。郁達夫生活在一個列強不斷入侵的中國，在其個性中有著對祖國深切的愛。1921年，郁達夫就與一部分愛國人士創(chuàng)辦了“創(chuàng)造社”，該社前期具有反封建色彩，后期則具有一定的革命傾向。1930年，郁達夫加入了革命色彩更加濃厚的“左翼聯(lián)盟”。1936年之后，隨著日本大舉侵華，郁達夫南下福州，參加了一系列的抗日活動，用自己手中的筆宣傳抗日。此后，他的一生都與抗日救國有關(guān)，正因如此，1945年被日軍在蘇門答臘島殘忍殺害。郁達夫創(chuàng)作《故都的秋》正值1934年，此前，日本早已占領(lǐng)東北三省，隨后在華北制造了一系列事變，北平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郁達夫此時到北平已不同于他之前在北平的生活了。十多年前他在北平教書，生活比較安逸舒適?，F(xiàn)在則處處感受到了一種壓抑感，基于一種愛國主義的個人情懷，《故都的秋》這篇文章中的“清、靜、悲涼”與其生命情感體驗形成了互文性的映照。

在文中，作者首先說不論哪里的秋天總歸是好的，隨后筆鋒一轉(zhuǎn)，寫道北國的秋“悲涼”，那么悲涼又好在哪里呢？引發(fā)讀者深思。接著作者要說“飽嘗”北國秋的滋味，“飽嘗”一般與辛酸連接，北國的秋又有怎樣的辛酸？接著作者寫道在北平即使是于殘垣破壁之中也能感受到十分的秋意，為什么是殘垣破壁呢？然后作者寫道“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這又是何等的蕭索。最后作者說中國的文人都帶有頹廢的色彩，果真如此嗎？真是這樣的話我國古代的豪放派浪漫主義作品又是如何產(chǎn)生的呢？

縱觀全文，作者的筆調(diào)都在陰郁蕭瑟下游走，碩果累累的秋在作者筆下凄涼無比。筆者在北方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北國的秋并不完全像作者筆下那般“悲涼”，只說北方秋天的色彩美就有銀杏金燦燦的黃、黃櫨滿樹葉片的紅，還有天空的萬里無云，一片藍。作者將北國秋的凄涼完全呈現(xiàn)出來，折射出作者對北國正處于日本鐵蹄威脅下的強烈不滿和無限擔憂，還有對祖國的無限愛戀。應(yīng)該說這篇文章下的秋是作者個性的集中體現(xiàn)，以悲秋來悲國運之不振，哀國人之不爭。

郁達夫作為近代中國一位著名的文人，既具有道家消極避世的文化精神，也具有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懷。避世與入世都是作者真實的精神與個性，在《故都的秋》這篇文章中作者將兩者有機地結(jié)合在一起，展現(xiàn)了一個文化人在民族日益沉淪面前的抉擇和情懷，作者希望以這種陰郁低沉的筆調(diào)喚醒國人，振興中華。

作者單位：山東省威海市第一中學（26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