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語

劉方

二十多年前，我在農(nóng)村一所初級中學教書，有一次新學期開學，學校給我安排了一個新來的代課老師和我搭班。他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小伙子，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平時不愛說話，工作上蠻認真負責的。他家離學校很遠，由于學校沒有食堂，他每天回家都要步行往返兩個來回。每逢雨天，我都會主動留他在我家吃個便飯，這樣一來二去我們走的就更近了些，也就無話不談了。

他是個苦命的孩子，父親在他五歲時就去世了，母親僅靠幾畝地和打點零工，辛苦拉扯到他讀完高中。高考那年他考取了省外一所民辦大學，由于交不起那昂貴的學費，母子倆為此事抱頭痛哭了好幾回，最終不得不棄學來到城里打工，一個偶然的機會經(jīng)人介紹來到我們學校做了一名代課教師。

有一次，我問他想不想繼續(xù)學習來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和學歷層次，他說當然想，我說那可以參加高等自學考試來完成你的大學夢。他紅著臉說，母親身體不太好，經(jīng)常要買藥，家里實在拿不出買書的錢。我說這個好辦。我把準備買電視機的五百元錢從家里拿出來給他。功夫不負有心人，不到兩年的時間，他順利地取得了自考大學文憑。

我記得為此事我還特地為他做了一桌菜慶賀一番。他那天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酒，不停地重復那幾句話，工作上你是我的老師，生活上你是我的叔叔，大恩大德永生難忘。我接著說，言重啦，誰沒有困難的時候。繼續(xù)努力，你的路還長著呢。

一次同學聚會上，在縣政府工作的老同學告訴我，最近縣政府將對社會公開通過考試招聘錄用一批鄉(xiāng)鎮(zhèn)干部，我及時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并鼓勵他早點做好準備參加應聘。真是好事連連，他在筆試和面試中均獲得第三名的好成績，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名國家干部。

自從他離開學校后，由于各自工作都很忙幾乎沒有聯(lián)系，不過，那一年春節(jié)終于接到了他的祝福電話，再后來就沒有聯(lián)系了。

后來聽說他工作出色已被組織部門調(diào)到縣委組織部工作了，而且結(jié)了婚，家也安在城里了。

我退休后和孩子們一起住在城里，有一次，帶著孫子在公園玩，“叔叔，你帶孫子來玩呀”，好像有人在叫我，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原來是他?！澳銈円患乙瞾硗胬?，你比以前胖多了，我差點認不出來了?！焙蚜藥拙渌舆^了電話，不好意思對我說，叔叔，我有點事，先走啦，以后多聯(lián)系。好，好，你忙，你忙。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原本想有說不完的話竟不知從何說起……（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