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順起義失敗原因探討

【摘 要】 瀘順起義是在大革命后期由中國共產黨實際領導的一次大規(guī)模軍事起義，是我黨力圖獨立掌握武裝的一次勇敢嘗試。但是由于政治上，新舊軍閥組成反革命同盟，聯(lián)合絞殺起義軍;軍事上，敵強我弱，起義軍孤立無援;組織上，起義軍內部復雜，未能及時進行充分改造等原因，瀘順起義還是不可避免地失敗了。但瀘順起義用起義的槍聲反抗了新舊軍閥，震撼了四川，影響了全中國，成為中國共產黨武裝起義的先聲，在我國現(xiàn)代革命史和軍史上寫下了光輝燦爛的一頁。

【關鍵詞】 瀘順起義 失敗原因 黨的歷史

1926年12月至1927年5月，為了配合支援北伐戰(zhàn)爭，中共重慶地委及軍委成員楊闇公、朱德、劉伯承、吳玉章等在中共中央指示下在四川瀘州和順慶地區(qū)組織和領導了著名的瀘順起義。瀘順起義是在大革命后期由中國共產黨實際領導的一次大規(guī)模軍事起義，也是我黨力圖獨立掌握武裝的一次勇敢嘗試。瀘順起義有力地支援了北伐戰(zhàn)爭，推動了四川革命運動的發(fā)展，用起義的槍聲反抗了新舊軍閥，震撼了四川，影響了全中國，在我國現(xiàn)代革命史和軍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但由于政治上、軍事上、組織上的不利因素，瀘順起義還是不可避免地失敗了。作為中國共產黨武裝起義的先聲，瀘順起義失敗的原因值得我們探討和研究。

一、政治上：新舊軍閥組成反革命同盟，聯(lián)合絞殺起義軍

瀘順起義所處的時代正是轟轟烈烈的大革命時期，國共兩黨為打倒列強除軍閥而合作開展國民革命。1926年7月4日，中國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通過《北伐宣言》。7月9月，國共合作領導的國民革命軍在廣州誓師北伐，北伐戰(zhàn)爭開始。當時的四川，軍閥勢力十分強大。據1926年8月中共重慶地委送給中共中央的《四川軍事調查》統(tǒng)計，川內軍閥大致有川康邊防督辦、四川督辦劉湘系，四川軍務幫辦劉文輝系，討賊軍川軍第一路總司令楊森系，四川清鄉(xiāng)督辦鄧錫侯，（川）西北（屯殖軍）總司令田頌堯，四川省長賴心輝系，西康長墾使劉成勛系，川陜邊防督辦劉成（存）厚系等九大軍閥勢力[1]，共有近五十萬軍隊。他們的政治傾向和態(tài)度對于瀘順起義的走向起著重要的作用。同時，早在北伐前夕的1926年3月18日和5月份召開的中國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上，國民黨右派先后策劃了“中山艦事件”和《整理黨務決議案》，借此打擊和削弱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左派的力量。國民黨右派分裂國共合作、背叛革命的企圖也已初露端倪。

瀘順起義爆發(fā)后，震驚了四川軍閥。軍閥劉文輝、鄧錫侯立即調遣部隊圍攻順慶，軍閥賴心輝也派人以升官為條件誘惑第四路司令陳蘭亭和第五路副司令皮光澤叛變，其余原先答應保持中立或接受改造的部分軍閥也紛紛動搖。同時，瀘順起義的爆發(fā)也愈發(fā)引起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黨右派的不安。早在起義爆發(fā)前的1926年11月的國民黨四川省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楊闇公就在其所作的《政治報告》中指出：“綜合來說：本黨進展之所以這樣遲緩，純全是由于國民黨右派、國家主義派等一切反動分子百般阻撓所致。”[2]1926年12月中旬，起義爆發(fā)后不久，中共重慶地委即派遣李嘉仲到武漢，請國民政府授予起義部隊以國民革命軍的番號，并任命劉伯承為軍長。但譚延闿、蔣介石等人堅決反對共產黨掌握軍隊，一再拖延不辦。1927年2月中旬，面對起義的順利發(fā)展，正在加緊準備反革命政變的蔣介石秘密派遣向育仁、呂超等回川，勾結四川軍閥。3月22日，蔣介石又密電劉湘：“限兩周內消滅川境（革命）力量?！?月31日，劉湘在重慶制造了駭人聽聞的“三·三一”慘案，殺害大批共產黨人、進步人士和革命群眾。4月9日，軍閥劉湘聯(lián)合劉文輝、鄧錫侯、楊森、劉成勛、賴心輝、田頌堯等軍閥首領發(fā)表反共擁蔣通電。以劉湘等為代表的四川舊軍閥與以國民黨右派為代表的新軍閥徹底勾結起來，組成反革命同盟，聯(lián)合絞殺起義軍，使得起義最終失敗。

二、軍事上：敵強我弱，起義軍孤立無援

1926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中央擴大執(zhí)行中央委員會通過了《軍事運動決議案》，檢討了“不注意軍事運動”的錯誤，并指出：“軍事工作是黨的工作的一部分”，“本黨是無產階級革命的黨，隨時都須準備武裝暴動的黨，在民族革命的進程中，應該參加武裝斗爭的工作，助長進步的軍事勢力，摧毀反動的軍閥勢力，并漸次發(fā)展工農群眾的武裝勢力?！盵3]在這一決議案的指導下，中共重慶地委迅速將工作重點轉移到軍事運動上面來。經過工作，黨掌握了順慶駐軍何光烈部秦漢三旅和合川駐軍黃慕顏旅近5000余人槍，并且在其中都建立了共產黨的組織;此外，黨“可以影響的”傾向革命的部隊還有三個師五個旅。在此基礎上，中共重慶地委提出了“扶起朱德、劉伯承同志，造成一系軍隊”[4]的設想，并初步擬定了在順慶、瀘州、合川三地發(fā)動軍事起義的計劃。這一設想和計劃得到了中共中央原則上的同意。此后，中共重慶地委多次召開會議部署起義事項，并成立了中共重慶地委軍委會以加強對起義的領導，最后確定起義具體時間為1926年12月5日。

1926年12月1日和3日，瀘州駐軍賴心輝部陳蘭亭、袁品文旅和順慶駐軍何光烈部秦漢三、杜伯乾旅都因故提前發(fā)動了起義，且原計劃是先發(fā)動順慶起義，以順慶為根據地，在川北站穩(wěn)腳跟后再發(fā)動瀘州起義以相互策應。這一突然的變故打亂了原來的計劃，重慶國民黨（蓮花池）臨時省黨部立即派劉伯承趕赴合川率黃慕顏旅起義，繼而開赴順慶;派陳達三率領政工人員赴瀘州，督促瀘州起義部隊北上順慶會合。5日，合川起義。9日晨，劉伯承率領黃慕顏旅到達順慶。10日，起義軍召開誓師大會。會上，劉伯承就任國民革命軍川軍各路總指揮，黃慕顏、秦漢三、杜伯乾分別就任第一、二、三路司令，順慶起義軍三路部隊共七千余人。軍閥劉文輝、鄧錫侯妄圖借機擴大地盤，派遣遂寧李家鈺部一個旅、廣安羅澤洲部四個旅兩個團、合川陳書農部兩個團和何光烈殘部以優(yōu)勢兵力圍攻順慶。在瀘州起義部隊沒有遵命北上會合和秦、杜兩旅不愿撤離的危急情況下，起義軍堅持數天，以七千余人對抗敵軍八個團的進攻，終因敵強我弱和部分起義軍陣前倒戈而失敗。

而在瀘州，隨著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劉湘立即于次日糾集四川軍閥賴心輝、劉文輝和貴州軍閥周西成等組織川黔聯(lián)軍，以二十八個團的兵力將瀘州城團團圍住。隨后，久攻未果的劉湘以總指揮名義再次發(fā)出討伐瀘州革命軍通電，并繼續(xù)增調兵力加緊進攻瀘州。到1927年5月中旬，劉伯承指揮瀘州起義軍在孤立無援的境地內已經堅守一月有余，給予軍閥部隊以沉重打擊?？傊笓]部派人與在涪陵掌握部分江防軍的共產黨員李蔚如聯(lián)絡未果，且率余部撤退的計劃也未能實現(xiàn)。至此，孤立無援的瀘州起義軍在敵軍數十個團的圍攻下，彈盡糧絕。瀘順起義在缺乏支援和數倍于己的敵人的圍攻下，最終失敗了。

三、組織上：起義軍內部復雜，未能及時進行充分改造

參加瀘順起義的部隊有瀘州駐軍賴心輝部陳蘭亭、袁品文旅，順慶駐軍何光烈部秦漢三、杜伯乾旅，合川駐軍黃慕顏旅。這其中“除合川之江防軍黃慕顏同志，傾心本黨，實行招考學員，訓練官兵外，余如瀘縣之袁（品文）旅及皮（光澤）、張（仕镕）兩團，向能接受本黨主義。順慶之何新怡﹝光烈﹞師長，初尚欲服從黨義，近為工會事，突受進步系包圍，驟改態(tài)度，嚴令士兵不準入黨，唯所屬部之秦（漢三）、杜（伯乾）兩旅，則極反對之?！盵5]由此可以看出，參加瀘順起義的主要部隊都是具有進步傾向的舊川軍，而由我黨獨立掌握的部隊為數不多，并且黨也未能在起義軍中建立完整的黨的組織系統(tǒng)，對起義軍進行充分改造。這就為之后的失敗埋下了隱患。

中共重慶地委軍委會原來擬定的起義計劃是：首先爭取駐防順慶和合川的三個旅首先發(fā)動起義，以順慶為根據地，在川北站穩(wěn)腳跟。然后立即發(fā)動駐防瀘州的兩個旅起義，以相互策應;然后瀘州起義部隊北上到川北會合，擴編為六個師一個軍，以劉伯承為軍長，創(chuàng)建由中國共產黨實際領導的武裝。再根據實際情況，或進軍川陜邊以策應武漢;或北進西安與西北國民革命軍會合。然而在順慶被敵軍重點包圍，軍委書記楊闇公又嚴令瀘州部隊火速北上的情況下，瀘州起義部隊的將領竟為了爭奪瀘州城每月十萬元的鹽稅而不肯北上，最終導致順慶起義軍孤立無援而失敗。同時，在順慶起義軍被敵人重兵包圍的緊要關頭，在順慶指揮作戰(zhàn)的劉伯承緊急召開會議，提出了撤離順義，攻占敵軍兵力較弱的綏定作為起義各軍根據地的正確方針。而順慶起義主力秦漢三、杜伯乾旅兩部軍官都因為眷戀家屬、流連舊地而不愿撤離。劉伯承隨即提出了反擊敵人的作戰(zhàn)方案，正當反擊作戰(zhàn)進展十分順利的時候，秦漢三部戴宗勤連臨陣倒戈，導致順慶城區(qū)失守，順慶起義軍陷入十分不利的境地，再加上瀘州起義軍遲遲不到，被迫轉移到開江縣，順慶起義就此失敗。在瀘州起義中，軍閥賴心輝曾派人以同事或同學關系來瀘州起義軍陳蘭亭旅和袁品文旅皮光澤團進行策反，并分別委任陳蘭亭和皮光澤為賴心輝部二師、三師師長。后來因為被及時發(fā)現(xiàn)，劉伯承又任命皮光澤為第六路司令，才穩(wěn)定了起義軍內部，避免了分裂。之后，在瀘州城久攻未果的情況下，賴心輝等頻繁施展政治誘降手段，繼續(xù)拉攏陳蘭亭、皮光澤等，二人從動搖轉向叛變。在起義軍內部動搖和瀘州城彈盡糧絕、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劉伯承被迫于5月16日撤離瀘州。敵軍遂于5月21日發(fā)動總攻，瀘州起義軍也被迫于5月23日夜撤離瀘州，后被貴州軍閥周西成和四川軍閥楊森分割改編。瀘順起義最后失敗了。由此看出，由于瀘順起義的提前爆發(fā)，黨未能對起義軍進行及時充分地改造，再加上起義軍軍官多是舊軍閥出身，起義軍內部十分復雜，許多投機分子混入其中，導致在關鍵時刻出現(xiàn)了臨陣倒戈、不聽指揮、暗通敵軍等嚴重問題，使瀘順起義最后失敗。

瀘順起義雖然失敗了，但在當時“然因此而驚破武人之迷夢，喚醒群眾之覺悟，影響川局，關系至巨。功之大小，固不能以事之成敗論也?！盵6]武漢國民政府也發(fā)布指令：“該軍效忠黨國，轉戰(zhàn)川中，困守孤城，撐持累月，雖四面皆敵，而百折不回，卒能沖陷重圍，徐圖進展，熱忱毅力，佩慰殊深。”[7]對起義軍進行嘉獎。此后不久，瀘順起義的領導人朱德、吳玉章、劉伯承等就轉赴江西，參加領導了八一南昌起義，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瀘順起義成為中國共產黨武裝起義的先聲，在我國現(xiàn)代革命史和軍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參考文獻】

[1] 引自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瀘順起義》[M]《四川軍事調查》，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第20-29頁，原載于《中央政治通訊》第三號，1926年9月15日

[2] 引自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瀘順起義》[M]《政治報告》，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第65頁，原載于《中國國民黨四川第一次全省代表大會日刊》，1926年12月6、7日

[3] 引自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瀘順起義》[M]《軍事運動決議案》，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第13-14頁，原載于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二冊，中央黨校出版社1983年版

[4] 引自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瀘順起義》[M]《童庸生同志報告川中情形》，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第41頁，原載于《中央政治通訊》，1926年9月15日

[5] 引自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瀘順起義》[M]《國民黨四川臨時省黨部工作報告》，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第32頁，原載于《國民黨四川臨時省黨部工作報告》，1926年8月9日

[6] 引自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瀘順起義》[M]《向時俊致順瀘革命軍電》，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第326頁，原載于《新蜀報》，1927年1月23日

[7] 引自中共四川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編.《瀘順起義》[M]《武漢國民政府軍委會指令》，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6年版，第148頁，原載于《民國日報》，1927年7月4日

作者簡介：高云飛（1993- ），男，中共重慶市沙坪壩區(qū)委黨校教師。研究方向：中共思想史及人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