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羽
摘 要:土山灣畫館作為在西方教會直接影響與需求下創(chuàng)辦的畫館,是中國有史以來最早的西洋美術教育機構,甚至被徐悲鴻喻為“中國西洋畫的搖籃”。創(chuàng)辦以來,畫館逐漸確立了規(guī)?;?、系統(tǒng)化的教學模式,“明確了培養(yǎng)對象和培養(yǎng)目標、確立了教學內(nèi)容和教學方法”。這種獨特的“工場”教學模式,為中國近代美術教育的興起與發(fā)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關鍵詞:土山灣畫館;歷史意義;中國現(xiàn)代藝術
土山灣畫院采用傳統(tǒng)的師徒制,但規(guī)模不大,截至1914年總共只有26人,包括13個畫工和13個學徒。畫館由三部分組成:素描工作室、油畫工作室和彩色玻璃制作工作室。
土山灣畫館采用的是西式繪畫訓練方法,先從鉛筆畫開始訓練,然后是水彩畫和油畫。這些訓練皆以寫生為基礎,但也會進行中國畫訓練。據(jù)1938年曾在土山灣畫館學藝的忻百忍先生講:“先學習用鉛筆畫畫線條,石膏像寫生、臨摹、速寫。再畫水彩,加深練習。三四年以后學習油畫,畫教會里的圣像、畫圣母瑪利亞。”當代上海畫家葉兆微先生自幼從師劉必振的學生余凱修士,他回憶起兒時跟余相公學畫的情景時說:“余相公教我就是從最初的鉛筆畫線條入手,畫眼、鼻、口、耳、須、手、足,然后是頭像、人體像,再寫生,然后水彩、油畫,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蓖辽綖钞嬸^甚至在1907年出版了教材。
鑒于畫館作品流失、損毀嚴重,我們對于土山灣畫館作品的研究,只能基于土山灣出版的書籍插圖和文字記述。由于當年來華的耶穌會修士各有所長,故而所涉獵的領域不同,插圖的類型也不盡相同。如果按照當下的分類方法,從不同的角度出發(fā)對繪畫種類進行區(qū)分,結合文獻記載,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土山灣畫館基本上己經(jīng)有了當今所有的繪畫種類的雛形。如果按材料和技法的不同,土山灣畫館有水墨畫、油畫、版畫、玻璃畫、水彩畫、素描等;按題材內(nèi)容的不同,有人物畫、風景畫、靜物畫、歷史畫、軍事畫、宗教畫等;根據(jù)畫面形式的不同,土山灣畫館中壁畫、單幅畫、組畫、連環(huán)畫、架上畫也一應俱全。在這些藝術作品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土山灣畫館為書籍所配的插圖、油畫和玻璃畫、彩色玻璃窗等等。由于篇幅的限制,我們以插圖和玻璃畫為例。
一、插圖
將文字和圖像相結合的思想源自依納爵。對于重視靈修和默想的依納爵來說,“靈性不僅要建立在對《圣經(jīng)》文本的研習上,而且要憑借對宗教故事的想象,以意念構建具體場景,以達到‘身臨其境的地步”。受他的委托,1575年耶穌會的首批信徒內(nèi)達完成了他的《福音故事圖》第一稿,1593年該書正式在安特衛(wèi)普出版。在1575至1593年的這段日子里,耶穌會,特別是那些在外地傳教的傳教士,可謂終日翹首以待。至于這本被視為“耶穌會靈性上和傳教事業(yè)的里程碑”的《福音故事圖》是何時并如何傳入中國的,己經(jīng)無從考證,但是,它對中國的傳教事業(yè)卻有著深遠的影響。對于這本書,利瑪竇稱它:“有時比《圣經(jīng)》還管用”,“有時候,當我們找不到合適的言詞來表達時,看圖便一目了然了。”仿照這本書的形式,1619年羅儒望出版了《誦念珠規(guī)程》。這本書的15幅插圖“代表了中國基督教藝術的第一個典范”,是“首次將天主教藝術引進中國的表現(xiàn)”。后來,艾儒略出版《天主降生出像經(jīng)解》呈書像,介紹耶穌生平。
進耶穌會重返江南后,除了再版舊耶穌會會士的這些作品外,又創(chuàng)作了新的圖畫故事書。1886年出版的《道原精萃》,系江南主教倪懷綸所輯,倪主教因擔心普通讀者難解其義,故而“囑修士劉必振,率慈母堂小生畫像三百章,列于是書”。全書共分《萬物真原》《天主降生引義》等七卷,每卷都附有木版插圖,“其間百十一章,仿法司鐸原著,余皆博彩名家,描寫成幅。既竣,雇手民鐫于木,夫手民亦慈母堂培植成技者也”。1892年出版《五彩古史像解》《五彩新史像解》,1911年,出版了上海方言版的《耶穌受難記略方言》,這些圖畫故事書都對江南地區(qū)的傳教工作起到了很好的輔助作用。單幅的繪畫作品基本上都是油畫,也有少量水彩畫。這些從土山灣畫館出品的作品大部分都被江南地區(qū)的教堂和教友收藏,除了宗教繪畫之外,還有一小部分為承接的世俗繪畫。
天主教的教義提倡圣像崇拜,尤其是對圣母像和基督像的禮敬和崇拜。1583年,首批被派往肇慶洽談修建教堂、居所等有關事宜的神父為了爭取中國官員、民眾的好感和友誼,向公眾開放展示三棱鏡、書籍、圣母像和其他的歐洲產(chǎn)品,人們的反應是“都由于新奇而被認為是漂亮非凡”,被三棱鏡驚得“目瞪口呆”的同時,對圣母像更是感到是“詫異”。這種“詫異”可能是中國民眾對基督教最初的認知了。以后人們?nèi)ピL問神父時,“始終對這幅畫的精美稱慕不止,那色彩,那極為自然的輪廓,那栩栩如生的人物姿態(tài)”。
鴉片戰(zhàn)爭后,隨著天主教在中國的合法化,對圣母的崇拜、對圣像的禮敬成為教徒必須格守的條規(guī)。《主教逾訓十誡》之《圣母月喻》士記載:
天主圣母實為我等慈母,撫育切萬民之瞻仰光榮超九品之天神。天主之外仁慈之足以被我者,惟圣母之神能為獨多。當今教化皇定于一年之中有一月為恭敬圣母之月,……繼而規(guī)定一、或在堂、或在家,于潔凈處宜備設圣母像,像前置燭臺一對。倘無燭臺,燈盞亦可。
鑒于如此情況,土山灣畫館的圣像制作之繁忙程度可見一斑。
二、玻璃畫
玻璃畫是用油彩、水粉、國畫等顏料,在玻璃上繪制圖畫,也是一種從西方傳入中國的繪畫品種。在中國,玻璃畫早期用于宮內(nèi)建筑裝飾,后來應用于掛屏、插屏、圍屏、宮燈等工藝品上。清乾隆以后流入民間,受到富裕人家的歡迎。18到19世紀,玻璃畫是廣州口岸外銷畫的重要組成部分。江瀅河在其作《清代洋畫與廣州口岸》中對玻璃畫的發(fā)展狀況作了很好的研究,但是,其中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關于玻璃畫的名稱問題,據(jù)江先生認為18世紀玻璃畫被歐洲稱為背畫。按照《最新英漢美術名詞與技法辭典》的解釋,玻璃畫的準確英文翻譯為“玻璃繪制畫”,而“Back—Painting”則譯為“背部著色法”:將版畫作品轉印到玻璃表面,并在轉引面著色的一種方法。這樣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看起來就像是直接在玻璃上繪制的,同樣,用此法制作的產(chǎn)品也這樣稱呼。這種方法也叫玻璃彩印。背面作畫盛行于17世紀晚期和19世紀早期,這種方法在19世紀作為彩色攝影的一種手工著色手段曾一度復興。
1913年前后,土山灣畫館開始在玻璃上繪制圖畫,制作成玻璃畫,作品十分暢銷。繪畫題材有風景、花鳥、人物故事等等。從這時起,土山灣也成為了中國近代彩繪玻璃窗畫的誕生之所。
這時期土山灣創(chuàng)作的彩色玻璃窗畫水平之高,令觀者無不為之驚嘆,而其中的關鍵之處就在于窗畫中走向不規(guī)則的玻璃嵌條。這些嵌條與畫面的線條嚴絲合縫,使得想要表現(xiàn)的形象更顯輕盈柔美,栩栩如生。同時,在彩繪玻璃的制作工藝上使用了瓷釉著色和鑲嵌相結合的技術,使得這些窗畫無論是在晌午的燦爛陽光下,抑或是夜晚的瑩瑩燭光中,都顯得斑駁迷離,能夠在整個空間中營造出一種圣潔的氣氛。
最初的彩繪玻璃窗畫,題材以宗教形象為主。這些制作出來的玻璃窗畫被上海的各大教堂所使用,各種神像玻璃窗畫在當時的教堂中隨處可見。隨著時間的推移,動植物形象和抽象的圖案也有所呈現(xiàn),使得當時的彩繪玻璃窗畫絢爛多彩,精彩紛呈。然而,由于之后歷次社會變革和政治運動,大部分珍貴的作品被遺失、破壞,如今已經(jīng)無法再看見其時彩繪玻璃窗畫的盛況。
上海永年大樓中的玻璃窗畫是如今少數(shù)保留尚屬完好的彩繪玻璃窗作品,這些屬于土山灣晚期制作的彩繪玻璃窗畫題材豐富,樣式精美,與大樓墻體外的雕塑作品相得益彰。而沐恩大教堂的彩繪玻璃窗畫則是土山灣早期制作的作品,在教堂的東面墻體上,巨大的彩色玻璃上繪制著“耶穌牧羊”圖案,顯得十分壯觀、圣潔,即便時至今日,也能從這件作品中感受到“主與我們同在”。
概括來說,它以西方傳教士文化為載體,在“中體西用”的半開放氛圍中,建立了適于自身的模式。土山灣畫館采用西式訓練方法,基本上己經(jīng)有了當今所有的繪畫種類的雛形:按材料與技法的不同,土山灣畫館有水墨畫、油畫、版畫、玻璃畫、水彩畫、素描等;按題材內(nèi)容的不同,有人物畫、風景畫、靜物畫、歷史畫、軍事畫、宗教畫等;根據(jù)畫面形式的不同,土山灣畫館中壁畫、單幅畫、組畫、連環(huán)畫、架上畫也一應俱全。在這些繪畫作品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土山灣畫館為書籍等所配的插圖、油畫和彩色玻璃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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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魯迅美術學院美術史論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