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經(jīng)，中華奇書

胡馨月

導引

“看起來，確是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一只腳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沒有頭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還要‘執(zhí)干戚而舞的刑天……”一部《山海經(jīng)》，讓童年的魯迅渴慕已久，以致十多年之后，“書的模樣，到現(xiàn)在還在眼前”。這是一部怎樣的書？你想了解嗎？今天，我們就一起走進這部充滿奇幻的書籍——《山海經(jīng)》。

編者探究

由于歷史久遠，《山海經(jīng)》具體成書年代及作者已無從確證，古人認為該書是“戰(zhàn)國好奇之士取《穆王傳》，雜錄《莊》、《列》、《離騷》、《周書》、《晉乘》以成者”大體是戰(zhàn)國中后期到漢代初中期的楚國或巴蜀人所作。現(xiàn)代學者普遍認為，該書成書非一時，作者亦非一人。《山海經(jīng)》經(jīng)西漢劉向、劉歆編校，才形成傳世書籍。

內(nèi)容概述

先秦古籍《山海經(jīng)》，是一部富于神話傳說的地理書。全書共存18篇，共約31000字?！渡胶＝?jīng)》書名的原始涵義是五方山脈和?；闹氐膭澖纭h代以后，“經(jīng)”字逐步有了經(jīng)典的意思，于是人們通常把《山海經(jīng)》理解為關(guān)于山海的經(jīng)典。

《山海經(jīng)》是上古先民對自己經(jīng)行世界的一次記述，具體而言：

《山經(jīng)》主要記載山川地理、動植物和礦物等的分布情況;《海經(jīng)》中的《海外經(jīng)》主要記載海外各國的奇異風貌;《海內(nèi)經(jīng)》主要記載海內(nèi)的神奇事物;《大荒經(jīng)》主要記載與黃帝、女媧和大禹等有關(guān)的許多重要神話資料。可謂是一部先秦時代自然與人文的地理志，詳盡描述了中國古人生活的“小社會”之外的世界。這個世界充滿了各種珍貴的礦物、神奇效力的植物、怪異的動物和奇特的人類種族。它們不僅外形怪異，常常還具有神奇功能，甚至能夠預示未來。

據(jù)統(tǒng)計，《山海經(jīng)》記載了100余個國家、近3000個地名、550座山、300余條水道、204個神話人物。

神話形象

《山海經(jīng)》描繪了眾多人神形象，基本上有兩類：一是現(xiàn)實的形象。如“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中的鳥，以及白猿、犀、象、兕、馬、龜?shù)?一是雜拼的怪異形象。如魯迅念念不忘的九頭的蛇、一只腳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沒有頭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的刑天等。更有半人半獸的神靈形象，如女媧、西王母等。

女媧：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變。女媧是母權(quán)制氏族社會創(chuàng)造的一位女性英雄。

刑天：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于常羊之野。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而舞。這則神話里，刑天雖然被斬首了，但是他仍神勇無比，豪壯之氣凌然不可侵犯，所以，晉代詩人陶淵明在其《讀山海經(jīng)》中夸贊其神勇過人：“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p>

囚牛：是龍生九子中的老大，平生愛好音樂，常常蹲在琴頭上欣賞彈撥弦拉的音樂，因此琴頭上便刻上它的遺像。這個裝飾一直沿用下來，一些貴重的胡琴頭部至今仍有龍頭的形象，稱其為“龍頭胡琴”。

帝江：是中國遠古神話中的神鳥?！捌錉钊琰S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也?！边@是《山海經(jīng)》的神獸帝江。 傳抄中可能有差錯，但都講得通。即原意為：像太陽一樣平坦渾圓，耳目口鼻都沒有，但卻懂得歌舞。

軍貓將軍：人身貓頭的神。相傳，貓每修煉一甲子年就會在月圓之夜?jié)M足一個善良人的愿望，達成九尾即可成仙。但八尾貓只能耗費一根尾巴達成人的愿望，掉一尾、生一尾……八尾貓始終徘徊于仙門而不入，直到遇見甘心舍棄自己的夢想，以八尾貓“九尾成仙”為愿望的人，死結(jié)才能解開。

書中所記載的怪獸神人反映了先民改造世界、認識自我的艱辛歷程。這是人類的進化史，亦是文明生成史，展現(xiàn)了先人改造野蠻、走向文明的軌跡。如作品中的形象有兩個明顯的轉(zhuǎn)變，即由早期自然神轉(zhuǎn)向以女性神靈為主的英雄神，再由以女性神靈轉(zhuǎn)向了后來的以男性神靈為主，而且這些男性神靈又迥然不同于母系氏族公社時期所出現(xiàn)過的開辟神系中的形象。究其原因，是由于在上古時代，人類還處于蒙昧狀態(tài)，他們對周圍事物的理解是幼稚的。自然中的水、火、太陽、月亮、大樹、石頭等，都是他們描述的內(nèi)容，也是他們崇拜的對象，后來出現(xiàn)了人們征服自然的神話系列中的神靈形象，再后來，到了原始社會晚期，家庭和氏族組織進一步完善，人類的生存競爭能力不斷增強，隨之也出現(xiàn)了家庭內(nèi)部、氏族內(nèi)部的各種矛盾，也引起了部落和部落、氏族和氏族之間的沖突。這樣一來，一批反映這種社會關(guān)系的神話也就誕生了，其中的征戰(zhàn)英雄，其形象特質(zhì)，已由神逐漸演變成半神半人，神性在減少，人性在增加。所以，神話是遠古先民對自然現(xiàn)象和社會現(xiàn)象以幻想的形式所做出的具有藝術(shù)意味的不自覺的解釋，是原始社會現(xiàn)實生活的一種曲折反映。

作品價值

1.保留了大量的遠古資料

《山海經(jīng)》的學術(shù)價值涉及多個學科領(lǐng)域，它大量地、有條理地記載了當時中國的自然地理要素及人文地理的內(nèi)容，如山系、水文、動物、植物、礦藏、國家地理、經(jīng)濟、社會文化風俗等。自然地理的記述，如記載山系和水系。山系如“堂庭之山”、“杻陽之山”、“青丘之山”、“箕尾之山”;水文記明了源頭和注入之處，河流的發(fā)源地可以在某一山麓，而它的注入處卻遠離此山，記述者對于水文記載時也注意到河流干流的全貌，甚至還記載了伏流河和季節(jié)河（“潛行于下”的河即伏流河）。

2.積淀著中華民族的精神

《山海經(jīng)》中包含著許多令我們感動的神話故事。比如，《北山經(jīng)》中的精衛(wèi)是一個矢志不移的形象，浩瀚的東海因為精衛(wèi)鳥的不懈努力而日益變淺。在這個故事中，生命的頑強和尊嚴得以彰顯?！逗Ｍ馕鹘?jīng)》中，刑天雖然被天帝砍掉腦袋，卻仍不肯放下手中抗爭的武器。這些神話到文人的手里，變成了一篇篇膾炙人口的名作。后世的名著像《鏡花緣》、《紅樓夢》，也從《山海經(jīng)》中取材。

3.一定程度上寄托了遠古先人的意念

遠古時代，先人的生產(chǎn)力極為低下，對大千世界充滿恐懼，《山海經(jīng)》中這種原始的兇神數(shù)不勝數(shù)，這些神有猛獸和人的共同特征，他們的出現(xiàn)會給人類帶來災難。如勝遇、化蛇、夫諸、畢方等。兇神是由先民對惡劣環(huán)境的恐懼不自覺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這種崇拜一樣是由禳災向祈福發(fā)展而來的。對母神的崇拜亦然。

4.初步形成華夏民族的正統(tǒng)意識

遠古中國人的經(jīng)驗世界里，華夏民族的形象和華夏文化是確定的，而其有限的關(guān)于外國人的知識首先是強調(diào)彼此差異?！渡胶＝?jīng)》中外國人形象怪誕。我們胸口有洞必死，可是貫胸國民卻無恙;我們的舌頭從后向前，反舌國相反;我們一頭，三首國三首;我們身高正常，周饒國只有三尺高;我們都是男女結(jié)合，但是《海外西經(jīng)》有丈夫國、女子國……這都是具有歧視含義的丑化。這種丑化，反過來就是對自我的美化和肯定，隱含著華夏民族的正統(tǒng)思想。

佳篇欣賞

精衛(wèi)填海

又北二百里，曰發(fā)鳩之山①，其上多柘木②，有鳥焉，其狀如烏③，文首④，白喙，赤足，名曰：“精衛(wèi)”，其鳴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wèi)，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⑤于東海。漳水出焉，東流注于河。（《呂氏春秋·去宥》）

①發(fā)鳩之山：古代傳說中的山名。②柘木：柘樹，桑樹的一種。③烏：烏鴉。④文首：頭上有花紋。文，同“紋”，花紋。⑤堙：填塞。

文章講述溺死的少女化而為鳥，誓向大海復仇的悲壯故事，它銜木石、填滄海，堅毅不屈以及勤奮不息的壯舉，表現(xiàn)出了遠古人類征服自然、戰(zhàn)勝自然的堅定意志。

再向北走二百里，有座山叫發(fā)鳩山，山上長了很多柘樹。樹林里有一種鳥，它的形狀像烏鴉，頭上羽毛有花紋，白色的嘴，紅色的腳，名叫精衛(wèi)，它的叫聲像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這其實是炎帝的小女兒，名叫女娃。有一次，女娃去東海游玩，溺水身亡，再也沒有回來，所以化為精衛(wèi)鳥。經(jīng)常叼著西山上的樹枝和石塊，用來填塞東海。濁漳河就發(fā)源于發(fā)鳩山，向東流去，注入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