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耘芳
布谷,布谷……布谷鳥扯起喉嚨在天空中吼叫著,桃花溝兩邊一棵棵桃樹開花了,紅了一遍。幾天來,一朵朵黑云在天空低低地飄過,北風(fēng)颼颼地吹。
天完全黑了下來時,桃花溝靜的可怕,山村里偶爾間傳來幾聲狗吠。噼啪、噼啪,昏暗的電燈下,木根揮起篾刀,麻利地把一根根竹子劈成條,又劈成絲,一旁的木根爹嘴里叼著一支煙,坐在小木凳上,熟練地編著烤茶用的簸箕??磥斫衲暧质且粋€倒春寒,一場桃花雪又要下了。木根爹偏著頭,看了看黑咕隆咚的窗外說道。
噼啪,木根揮起蔑刀,重重地劈開一棵大竹子后,丟下手里篾刀后說:管他桃花雪,還是梨花雪,這些桃樹明年全部挖掉,栽上綠茶。
不是聽說桃花要回來和你一起搭伙開發(fā)茶園,還要多栽桃樹嗎?
爹啊,她說的話你也相信???木根生氣地回應(yīng)道。
桃花本來就是桃花溝的人,桃花出生時,木根已近五歲了,桃花爺爺?shù)侥靖液攘艘徊途坪?,就把桃花與木根訂了娃娃親,到了十八歲時,桃花可是桃花溝最漂亮的女娃,高挑個頭,白白臉蛋,一雙水靈靈杏子眼,一根長長黑辮子擺在屁股后面,走起路來左右搖晃,誰見了誰喜歡。這年春上,桃花溝山山凹凹桃花開了,木根爹挑著一擔(dān)豬肉、糍粑、糖果到桃花家提親,準(zhǔn)備年底把桃花、木根兩個年輕人喜事給辦了。
木根爹啊,我看兒女事們喜事還是要放一放,等兩年再說。桃花爹說。
兒女都大了,我看不能等,求你開恩應(yīng)許了這門婚事吧。木根爹求情道。
我已經(jīng)和桃花商量好了,別人家兒女都去南方打工,桃花也要去南方賺錢呢。桃花爹堅決不答應(yīng)。
桃花爹突然潑來一盆冷水,木根取不了媳婦,一個人躺在家里睡了好幾天。
桃花還是去了南方,一去幾年也沒音信,村里人都說,桃花嫁給了南方一個有錢人,木根和桃花的搖窩親就這樣結(jié)束了。直到三十好幾歲,木根才娶了媳婦,誰知道生下一個女兒后,媳婦生病突然離開人世。幼小女兒纏住了木根手腳,木根走不出桃花溝,木根爹就帶著木根承包了桃花溝四周茶場,還有這一眼望不到邊的桃樹林。
桃樹溝炒出來的茶葉色亮,味道正,春上一斤綠茶能夠賣好幾百元錢。桃花開的季節(jié),桃花紅遍桃樹溝時候,一群群好奇山外人來桃花溝看熱鬧,在桃樹林里照相。一個個又紅又大桃子熟了,木根拖著一板車桃子到外村里四處銷售,一身灰塵,一身汗,桃子賣不了幾個。
爹啊,好看不能當(dāng)飯吃,這桃子不值錢,還是要把桃樹毀了,全部種上茶葉。
木根,你頭腦不能一時發(fā)熱,毀樹容易栽樹難,看看火候再說吧。
木根、木根,桃花昨天托人帶話給我,她要回來投資,和你家合伙承包茶園,開發(fā)桃花溝呢。正當(dāng)木根父子二人爭論不休時,桃花爹突然跑到家里來,神秘兮兮地說。
你家里人說話不算數(shù),這多年了,桃花發(fā)了財,還看得起這窮山溝?
提起桃花,木根一肚子火。
夜深了,木根躺在床上,聽到北風(fēng)還在呼呼地吼叫,一陣比一陣急,風(fēng)吹得一人多高的桃樹左右搖擺。不多時,一粒粒黃豆大雪粒打得瓦楞上啪啪地響,木根知道外面下雪了。一覺醒來,天早就亮了,木根爬起床,穿好衣服后,打開房門一看,雪還在下,桃花溝像蓋上一床厚厚棉絮,銀白色雪花掛在桃樹枝頭,一朵朵粉紅色花朵從雪花中探出頭來。
木根哥,木根哥在家嗎。剛剛吃完早飯,桃花帶著一群身上背著照相機的男男女女,踏著厚厚積雪,說說笑笑地走進木根家門,家里突然走進一屋人,木根一時不知怎么好。木根偷偷地看了看眼前桃花,依舊是高挑個,白白皮膚,杏子眼,只是一根長長的辮子卷成了棕色波浪發(fā)。
木根哥啊,桃花溝確實是個好地方,我來投資幫你搞開發(fā),打造成綠色觀光園,建起農(nóng)家樂,春天讓客人采茶,欣賞桃花,采摘桃子。桃花的嘴巴像抹了蜂蜜,說得木根眼花繚亂,心里甜甜地。
這,這,這能行吧?木根摸了摸后腦殼說。
木根哥,我說的肯定能行,這次回桃花溝就不走了,還有這幫朋友都來幫你,和你一起打造桃花溝。
外面雪依然在下,大伙一起說說笑笑,笑聲溫暖著整個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