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組詩）

葉慶松

奔 ?赴

這個冬天，比前些年冷

一些風，無數(shù)雨，被凍裂

春花停在山崗，秋月躲進水面

只剩一場大雪，送來去年的舊消息

大地長眠地下，天空依然空著

空洞的遠方，需要一首詩來填滿

送信的雪，塞滿我的胸口

咚咚咚地跳著不肯離去

誰說寒風刮面不是另一種溫暖

埋伏在骨子里的萬頭雄獅

正在追趕黎明，桃花指引著我

奔赴下一個種滿比喻的春天

虛 ?無

突然轉(zhuǎn)涼，我離老家千里

蟲鳴聲若有若無

山那邊，炊煙升騰

故鄉(xiāng)，在異鄉(xiāng)的天空中銹跡斑斑

我找不見云朵里魚腥草的清香

秋風在村西口失了顏色

江邊行人，背影匆匆

流水把我指尖僅存的月光沖洗一空

我仿佛聽到，孤獨在遠處喊我

那樣真實，又那樣虛無

蒼耳子

老家的房子復墾了

木梁，磚瓦，鐵釘，鋼絲

以及那些浮腫的石頭

通通埋在下面

幾棵白菜苗稀稀落落冒出頭

像橫在我心口的刺

拔出來，插進去都血肉模糊

兒時的記憶

爺爺，奶奶，爸爸的老照片

都在泥土之下

冷風忽然襲來，我欲轉(zhuǎn)身逃離

幾樹敏捷的蒼耳子

一不小心

就將我的憂傷當場捉住

火

一粒沙子

臉上掛著很大的憂郁

綠葉到了中年

不忍把頭低到地下

一滴水醒了

挨著天空的眼淚

一片濃霧死亡的氣息

飛蛾折斷雙翅

一頭撲向地上的火

這火，昨天張牙舞爪

今天，跪倒在誰的膝下？

藏在竹林里的風

又起風了

它來自于一片搖動的竹林

竹林深處，是不是有烏鴉，

有斑鳩、喜鵲，也有蟬鳴和兔子？

風繼續(xù)吹，烏鴉胡亂撲打

斑鳩紅了小臉，兔子豎起尖耳朵

喜鵲喊著一只苦蟬的名字

叫來夜空，將小動物們一網(wǎng)打盡

被打盡的，還有我的那片寂寞的竹林

打開一本書，又關(guān)上它

仿佛關(guān)閉某座文字的城池

城市的盡頭，竹林臉上的風

高山流水?

蝸牛從不拒絕峭壁

泉水不拒絕險峰

杜鵑花不拒絕春風十里

我是一只芙蓉鳥

不拒絕高山流水、飛檐走壁

那山，沒有請我上山

那水，沒有添加任何表情

我的主旋律將要唱給誰聽？

哲學美學在懸崖邊派不上用場

好吧，收緊羽毛

我不打擾山的牙齒水的蜜月

一只螞蟻前來

和我成了知己

雨，請繼續(xù)下

請不要說話

請看著我下雨的眼睛在干什么

請攤開雙手

請收下我的懷里剩下的黃昏

最美的夕陽在融化

那些躺在遠處的地平線

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三千朵梨花

只等好雨，一滴滴飄下

天黑了，云朵才會亮起來

我在前方，為你準備了一個海洋

它一定會裝下

我的淚水，你的浪花

以及，蔚藍里濺起的悲傷與情話

責任編輯：張永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