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nry Catchpole
1978年,Jean-Pierre Nicolas成為20年中首個獲得蒙特卡洛拉力賽的私人車手,而且和他獲勝所用的車是一臺保時捷911。40年后,他駕駛著當(dāng)年同樣的車開到了同樣的路段。我們搭了個便車。
“我這把年紀(jì)還是坐電梯好,”Jean-Pierre Nicolas說道。其實就是上一層電梯到餐廳,但他確實腿腳有些遲緩,畢竟都73歲了,借助一些工具無傷大雅。我靜靜等著,眼前電梯配重在金屬門后緩緩上升。我們聊著,海鮮的香味從高處飄下來,我看著他,心中不禁自問,這就是幾個小時前在Col de Turini帶我飛馳的那個人?他的眼睛透過鏡片還閃爍著光芒,他的微笑飽含溫暖,但他似乎變矮了,變老了,老了許多。
坦白講,今天早上在摩納哥之上的山里上車時他也不是一下子跳進(jìn)車座。防滾籠和Recaro桶椅高起的兩側(cè)都增添了坐進(jìn)去的麻煩,他就像個放大了的樂高小人兒一樣僵硬地把自己塞到座椅中。但坐進(jìn)去之后,他腳下的踏板和手上的方向盤讓他重返青春,一下子從73變成了23。他的動作是如此流暢、精確和堅決……我這兒說的有點快,讓我們先回到1978年。
事實上,我們應(yīng)該先再往前倒10年。1968年,保時捷在它的第三次挑戰(zhàn)中首次贏得了蒙特卡洛拉力賽,Vic Elford在Col de Couillole發(fā)揮出色,戰(zhàn)勝了隊友Pauli Toivonen(他是Harri和Henri的父親)。在1969年和1970年,保時捷再接再厲又獲得了兩次第一、第二的勝利。保時捷廠隊在拿到這里的帽子戲法之后決定急流勇退,直到今天,都再也沒有以廠隊的方式派出911賽車參賽。不過,私人車手和車隊用保時捷賽車參賽則是另一番光景了。1970年開始,參加拉力賽的保時捷911不降反增。如Gérard Larrousse和Guy Fréquelin一樣的私人車手取得過很不錯的成績,甚至組別冠軍,但全場冠軍的紀(jì)錄遲遲沒被摘得。接下來再講1978。
Nicolas,這位在1970年用一臺阿爾派拿過第三名的老選手,幾乎是在比賽開始前的最后一刻才正式確定用一臺Alméras改造的911 Carrera RS 3.0參賽。最初報名時很確定讓讓·托德(Jean Todt)做副駕駛,但最終在1月21日共計216臺賽車參加的拉力賽開始時,讓·托德由Vincent Laverne取代。當(dāng)時并未有很多人關(guān)注這臺911的隊伍,當(dāng)時風(fēng)頭正勁的隊伍是那些意大利車廠的車隊,像Walter R?hrl和Bernard Darniche駕駛的菲亞特131,或Sandro Munari和Michèle Mouton駕駛的藍(lán)旗亞Stratos。
但陰晴多變的蒙特卡洛氣候在1978年這段比賽期間格外囂張,突如其來的降雪立刻帶來了浩劫。彼時,一臺雷諾5阿爾派一馬當(dāng)先,其車手Jean Ragnotti依仗著車輛可用的抓地力和靈活的操控,克服了動力不足帶來的劣勢,始終遙遙領(lǐng)先。R?hrl名列第二,Nicolas排名第五。一些賽段由于清雪車無法通過而被迫取消。另一些賽段則為輪胎選型造成了困擾,因為路段中包含濕瀝青、干瀝青和冰瀝青。1978年被大廠車隊忽視的Nicolas顯然在苦苦努力去證明自己,而最終兩段賽段他的表現(xiàn)也是出奇的好。911的抓地功不可沒,來自Group 4的底盤加上來自Group 3的稍微溫柔一些的發(fā)動機(jī)讓這臺3號賽車更可駕馭。
Nicolas第三賽段后,領(lǐng)先之后的雷諾84秒,在向最終的“長刀之夜”邁進(jìn),該賽段銀裝素裹、人頭攢動,先后經(jīng)過Madone山口、Turini山口和Couillole山口??v使Ragnotti和Fréquelin拼盡全力,Nicolas仍一騎絕塵,而且優(yōu)勢繼續(xù)擴(kuò)大。終于,保時捷再次獲得了冠軍,私人車手也是在20年后終于再一次贏得比賽。
為了慶祝這個偉大的歷史時刻,今年保時捷在摩納哥集結(jié)了五臺車和五個車手。Herbert Linge和參加1965年比賽的911賽車,該車車頂上有一個探照燈突出在外,儀表臺上鑲嵌著豪雅碼表;Vic Elford和一臺訂制的新款911 Carrera T,手持手杖,腳蹬嶄新的Alpinestars賽車靴;傳奇的保時捷專業(yè)戶,法國和歐洲爬山賽冠軍,八次參賽勒芒的賽車手Jacques Alméras,駕駛著他自己創(chuàng)造的Group 4賽車911 SC RS;René Rochebrun,曾經(jīng)Jean-Jacques Santucci的領(lǐng)航員,在1978年的蒙特卡洛拉力賽中僅輸給R?hrl屈居亞軍,他駕駛著一臺2.7 RS。當(dāng)然還有Nicolas,他1978年用一臺標(biāo)致摘得東非拉力賽的冠軍,2000和2002年以標(biāo)致WRC車隊老板的身份贏得過兩屆WRC年度冠軍。Nicolas駕駛的正是他1978年拉力賽中拿冠軍的911——他身披Gitanes涂裝,最大功率186kW,車重不到1t,由Alméras打造,但“出于對扭矩的需要”采用了一臺標(biāo)準(zhǔn)的發(fā)動機(jī),如今該車屬于Teo Martín Motorsport車隊。在這五臺車上的每一程都是一次非凡之旅,讓這幾位偉大的車手親自為我們駕駛更是難能可貴的經(jīng)歷。不過最讓我無法忘懷的還是坐在Nicolas旁、從Turini山口到Saint-Dalmas山口之間的這段38.6km的旅程……
我被安排在每臺車中充當(dāng)領(lǐng)航員,但當(dāng)我剛剛把路書掏出來時,Nicolas讓我把它放回去。他非常清楚去該怎么走。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確保我的安全帶勒好了。
半公里之后,我把我的肩帶再拉緊了一下。下山路上,我們用盡了整個路的寬度,并沒有任何一段走在路當(dāng)中,我們跑得非常非常極限。雖然他Jean-Pierre在車外時行動沒那么利落,但這里仍是他的天地。無論彎是可見的還是不可見,他的過彎都硬朗迅速,眼前的瀝青路面上還時不時泛起明暗變化,這都是判斷地面是干是濕的線索。而從911每一個彎的自信和速度上可以看出,今天這里的路面和純干的保羅里卡德賽道一樣理想。
我?guī)缀蹩梢愿杏X到自己的情緒在最初的幾公里發(fā)生了一系列的變化。最初,登上車艙時,我被那刺激的、直接的、有些汽油味的內(nèi)飾味道一下子挑起了興趣。而隨著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車速逐漸升高,我的情緒開始變得有些驚慌甚至微微害怕。當(dāng)我開始享受車的速度和聲浪之后,我的心情又變得歡快起來。然后,我才真正放松下來,逐漸觀察周圍的細(xì)節(jié),盡可能記住,為未來作參考。
車窗是打開的,水平對置六缸機(jī)的聲浪被旁邊的巖石表面反射到車艙內(nèi)。它或許不是臺火力全開的Group 4的發(fā)動機(jī),但 “性能優(yōu)化”過的排氣系統(tǒng)傳來的聲音絕對能夠滿足你對“怒吼”的期盼。Nicolas的換擋頻繁,舞動著這行程出奇的長的五擋手動變速器。不過,他對單純來自發(fā)動機(jī)的扭矩的依賴比你想象的要多,因此更多時候他會選擇在發(fā)卡彎用二擋而不是一擋。這是一堂生動的快速、流暢、精確駕駛的大師課程。雖然我們行進(jìn)的速度很快,而且他有些時候在這個有點大的方向盤上的動作有些猛(很多彎中他都猛打方向進(jìn)彎,讓方向盤在出彎時自己回正),我在車?yán)锊]感到恐慌,而Nicolas也總能散發(fā)著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氣氛。他手握著所有大師車手們都擁有的武器——時間。
即便在少數(shù)的幾次對面來車的情況下,他從不慌張,也從未感到危險。(我不敢想象對面來車的駕駛者看到一大排Cibié拉力探照燈和脹出來的寬體輪拱正駛向自己的感受……)超越動作總有一種勒芒比賽中原型車或GT車般的嫻熟和果斷。當(dāng)我們行至山谷中較寬的路段,速度就進(jìn)一步上升。在這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遠(yuǎn)離各種難以捉摸的樹木阻擋視線,Nicolas完全放松了自我,并讓水平對置六缸機(jī)更多的展現(xiàn)自己高轉(zhuǎn)時尖銳、明亮的叫聲。
在離開村莊或城鎮(zhèn)時,他會看一眼后視鏡,等一等后面駕駛Group 4車的Jacques Alméras。然后就以車隊的形式開幾公里,漸次駛過彎道,有時會小漂一下,出彎時經(jīng)常抬起前輪。能出現(xiàn)在這場景的正中間實在美妙,我可以穿行在山口之間,感受車子點頭、側(cè)擺、后蹲的姿態(tài)。
人們在逐漸變老時經(jīng)常會說,自己仍很年輕,只不過被鎖在一個老人的軀殼之內(nèi)。當(dāng)我站在餐廳的電梯門口前等待時,我想這種思緒也會出現(xiàn)在Jean-Pierre心中。但在這個他駕駛911的下午,他的精神仿佛暫時從他老去的軀殼中解脫出來。時鐘的指針往回轉(zhuǎn)。他輕盈穩(wěn)健的腳行動在踏板之間,手靈巧地舞動著方向盤,而車正如40年前一樣響應(yīng)著駕駛者的每一個動作。
保時捷可能得在其市場宣傳中提到他抗衰老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