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性設計
——屈米與庫哈斯的拉維萊特公園

蘇宛儀，劉 敏

(西南交通大學建筑與設計學院，四川成都610000)

在20世紀下半葉，城市的發(fā)展糾葛于資本主義都市本質，在瞬息萬變的社會現(xiàn)實和風起云涌的建筑浪潮幾重交錯的關系下城市發(fā)展顯得撲朔迷離，探索新的城市設計模式迫在眉睫。以拉維萊特公園為契機，屈米和庫哈斯的拉維萊特設計方案不約而同地著眼于城市設計的可持續(xù)問題。嘗試為城市、地段、內容和建筑體之間設計一個媒介裝置，以此來解析當代城市的分裂與斷續(xù)，闡述時代發(fā)展中城市結構、內容演變兩大適應未來城市設計的關鍵問題。所有這些構筑了全新的城市景觀，新的城市設計策略浮出水面，為日新月異的城市發(fā)展提供了媒介探索的潛力和可能。本文從設計師的角度出發(fā)，通過對兩個方案的比較研究，探討拉維萊特公園設計方案背后體現(xiàn)的深層城市設計策略。在這里“策略”指的是架構操作工具和策略實施的通用架構概念，是整個設計過程中的行動模式。

1 拉維萊特公園方案概述

20世紀80年代，傳統(tǒng)的巴黎在脈絡消解的城市背景下首當其沖，大都市區(qū)即巴黎整個城市發(fā)展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1980年密特朗接任法國總統(tǒng)，啟動巴黎重生計劃，意在使巴黎成為歐洲的文化中心。在市域東北角最大一塊“遺珠”何去何從背景下，拉維萊特公園設計競賽應運而生。競賽內容清晰地表明，公園在城市中扮演的角色要被重新確立——城市公園應當適應瞬息萬變的城市特征，公園應該被納入城市并和城市融為一體。

1.1 屈米的拉維萊特公園方案

屈米的方案以“事件-空間”為核心，以點、線、面構成三個相互疊加的系統(tǒng)，城市活動由功能靈活的實體空間誘導展開，由此在形式與內容、空間與事件之中同時包含分裂并置。點是30多個規(guī)律排布的間隔10 m的大型紅色構架，作為分裂空間的焦點和控制者，形式靈活，可容納不同的特殊功能。線是兩條長約900 m的交通系統(tǒng)，是貫穿并串聯(lián)公園內大多數(shù)景點的“電影漫步道”。面系統(tǒng)則是公園內的草地、植被、水體，以及10個風格各異，造型豐富的主題園，涵蓋多種功能(圖1)。無論是垂直重疊還是水平分裂，屈米的拉維萊特公園體現(xiàn)著“事件-空間-人”三者之間的系統(tǒng)偶然性和隨機性，建筑使用的不確定性對應著城市未來的無限可能。

圖1 屈米的拉維萊特公園設計

1.2 庫哈斯的拉維萊特公園方案

庫哈斯的方案以水平條帶及人工景觀兩大部分為主，其中人工景觀包含三個不同的疊加層面。首先，水平條帶作為東西向場地分區(qū)的主要基底層面，由寬50 m的帶狀結構按規(guī)律水平排布，且水平條帶在南北向相接。如此均勻連接的設計不僅控制了場地區(qū)域流量，同時也考慮了場地活動必要的交互性。三個人工景觀疊加層面分別為點格層面、交通環(huán)線層面以及特定元素層面。點格即商鋪、廊亭等必要游憩功能設置。交通環(huán)線即連接公園各個區(qū)域的路徑交通系統(tǒng)，特定元素即公園中現(xiàn)存及新修建的大體量構筑物(圖2)。三個疊加層面既可提供不同的活動需求場地及內容，也解決建筑物與區(qū)域的肌理連接問題。最終水平條帶與人工景觀層面疊合整理了公園水平肌理的同時也自然明確了相應邊界。

圖2 庫哈斯的拉維萊特公園設計

2 方案比較

2.1 屈米與庫哈斯對城市問題的關注

屈米關注大都市的現(xiàn)實問題，強調設計不僅應該指向未來，還要在不確定性與復雜性中尋求城市生活的新可能。他認為新型城市空間和城市形態(tài)已經(jīng)形成，迫切需要新型城市公園與之相輔相成。城市公園不再僅僅是一個擁有自然景觀的公園，它應該是有著樹景的城市片段，成為城市運作機制的一部分。“它是活躍的，與文化相關的，引發(fā)人與人的邂逅和互動［1］”。

庫哈斯對于城市問題的關注始于早期5年記者生涯的積淀，作為一名記者庫哈斯形成了多元批判的視角，開始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社會，以批判的眼光發(fā)現(xiàn)并反思問題，奠定了接受現(xiàn)實，從問題本身突破而非構建虛幻的思考方式。后在學生時代受到的批判烏托邦思想的影響是庫哈斯作為建筑師對于城市問題關注的真正開端［2］。對“烏托邦的批判”促使庫哈斯認識到理想化對當時所面臨的城市問題毫無幫助。相反，基于現(xiàn)實的大眾文化、生活方式的規(guī)律中汲取靈感和力量，才是重塑城市價值體系得突破所在。

2.2 解決問題的媒介探索

屈米旨在尋找一個抽象系統(tǒng)來調解場地與城市的關系，并融合場地和設計概念，形成新的城市結構［3］。其方案將重點放在如何創(chuàng)造媒介結構之上，以此來適應日新月異的城市未來。理解飛速發(fā)展的城市進程中那些不斷變化著的建筑和城市景觀的內在規(guī)律和聯(lián)系，使日漸分裂的城市實體重新整合并運作起來［4］。而拉維萊特公園方案最終形成了獨有的媒介裝置——網(wǎng)格與紅色建筑物，開辟了未來城市公園的新途徑。

庫哈斯的媒介探索更像是在實踐其在《瘋狂的紐約》中提出的觀點［5］?！动偪竦募~約》［6］以摩天樓為載體結合紐約曼哈頓的二維網(wǎng)格和三維分區(qū)，將摩天樓視作城市形態(tài)學在建筑層面的投射縮影，剖析了表皮與內容、功能與形式分離的兩個基本觀點：“腦白質切除術”和“分裂”?！澳X白質切除術”即摩天樓內外部分離，內部滿足生活需要以功能為主，外部以視覺形式為主?！胺至选边M一步解析了摩天樓內部功能，特定功能對應特定的設計，由此功能與形式的矛盾迎刃而解?！熬W(wǎng)格”“腦白質切除術”和“分裂”共同構成了城市媒介，調和了城市形態(tài)功能的沖突，滿足了城市繁雜的變化需求。

2.3 媒介裝置

屈米的方案中，網(wǎng)格與紅色建筑物即是媒介裝置。規(guī)律和重復，消解了網(wǎng)格中心，形成無限擴展的彈性結構，定義了一個無限的未來領域。紅色構筑物是牢牢控制整個空間的焦點，有的具有一定使用功能，有的僅充當網(wǎng)格體系上的延續(xù)，起裝飾作用?？梢罁?jù)當前或是未來的需求成為建造的基點，為建筑師的加建、更新、改建提供可能，建筑的使用充滿對不確定問題的回應?！包c—網(wǎng)”結構組成了一種城市結構，構成了主體、事件和人之間的關聯(lián)體系，為脈絡消解的城市重新確立了未來形態(tài)和意義［7］。

庫哈斯建立的媒介裝置則是特定層面的水平條帶及疊加的人工景觀。條帶組織如同城市的“網(wǎng)格”分區(qū)，疊加的景觀元素如同《瘋狂的紐約》中承載實際功能的摩天樓。由此，水平條帶作為城市的基底層面，通過城市結構和建筑功能的重新組合，滿足了逐漸形成的超級城市對分隔、控制的需求［8］。

2.4 設計策略

屈米認為當代都市文化呈現(xiàn)多元化發(fā)展態(tài)勢，公園逐漸成為城市中多元文化的聚集地，因此設計師應考慮到都市現(xiàn)實情況與場地中活動情緒以及未來發(fā)展變化等多種觀念的協(xié)調。為此在拉維萊特公園設計中屈米采用了多種設計策略，將重點策略置于未來的分歧性和事件的偶然性。首先是分裂，將建成的現(xiàn)實和和使用者的要求之間拉開一定的距離。以結構、形式和功能分裂為基本概念，用幾何結構處理以體現(xiàn)矛盾和沖突，并使用無明顯聯(lián)系的方式進行重疊，構筑新的空間結構及活動系統(tǒng)。其次是抽象調解，尋找一種具有組織功能的結構，既能獨立存在，又能調解場地中的復雜環(huán)境，并對功能和建筑二者因果關系的簡單化理解予以否定。其次是垂直重疊，屈米摒棄了傳統(tǒng)公園的等級結構，以“點線面”代表著不同并且獨立自治的系統(tǒng)，任何系統(tǒng)均非主導，從而消解主體，加強公園異質性。最后是解構，建造另一種復雜的建筑組織，反對傳統(tǒng)構圖、等級和秩序規(guī)則并推進對新型結構概念的探索。

庫哈斯受荷蘭土地資源缺乏的影響對擁擠文化十分關注，不斷探索城市及建筑的形式功能問題。拉維萊特公園方案即從形式與功能的關系入手，以“水平擁擠”和“水平層疊”為設計策略，將《瘋狂的紐約》中垂直的摩天樓倒置于公園之中?！八綋頂D”重新定義了城市公園，將城市公園看做城市活力的聚集地，是激活正在走向衰落的城市的能量站，而不是逃避現(xiàn)實生活的庇護所與烏托邦?！八綄盈B”將城市作為水平蔓延的景觀，允許所有不同情況的發(fā)生與擴散，最大化城市聯(lián)通聚散的可能性?！熬W(wǎng)格”和“層疊”作為具體的操作實現(xiàn)手法，以聚集了城市所有運動變化能量的水平表面做為城市基底，隨時間而變化形成彈性發(fā)展的設計空間。

3 結束語

高速發(fā)展的城市情況下，不能再以它曾經(jīng)或是可能成為的狀態(tài)來審視城市設計，設計師應該以當前的城市狀態(tài)來解讀城市。拉維萊特公園表面僅是一個大型城市公園項目，但庫哈斯和屈米聚焦于城市的媒介探索，為適應飛速發(fā)展不斷變化的城市活動、事件和內容付諸了有益的實踐，創(chuàng)造了兩個風格迥異的偉大的城市公園。庫哈斯基于曼哈頓的摩天樓，構筑了全新的大都市媒介結構。將抽象的土地規(guī)劃與建筑功能相聯(lián)系，形成了可自我調整的彈性衍生城市結構。屈米突破傳統(tǒng)，對建筑本質提出質疑、挑戰(zhàn)，以“事件-空間”為理論，以點線面為手段，為城市公園創(chuàng)造了新的結構，實現(xiàn)了多元價值觀念。在這場不約而同的、大刀闊斧的城市公園探索下，設計師對未來城市形態(tài)的探索精神和社會責任感凸顯出來。城市公園設計不僅是建筑與景觀的元素認知，更是對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深度認識。在這期間，策略性設計正式成為一種力量，在設計師的撥亂反正之下最終抵達城市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