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孩車隊
我們,是一群年紀在30~50歲之間的大孩子,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yè),因為熱愛戶外越野車穿越,慢慢走到了一起,逐漸形成了一個牢固的大家庭。
我們,也是一個姿態(tài)豐富的團隊,有專業(yè)攝影師、環(huán)塔車手、藏線老驢、徒步愛好者等等。我們熱愛穿越沙漠、挑戰(zhàn)藏北無人區(qū),一大把年紀仍然像孩子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我們有了團隊精神,彼此依賴,不離不棄。
我們,不僅只有硬派越野車和鐵骨錚錚的漢子還有敢于挑戰(zhàn)無人區(qū)的鏗鏘玫瑰。沙漠穿越是車隊平常的活動,我們經(jīng)常穿越西蒙地區(qū)四大沙漠,足跡延伸到新疆羅布泊的南庫姆塔格沙漠,世界海拔最高的阿爾金山庫木庫里沙漠。
我們是老男孩車隊,是一個業(yè)余愛好的越野車隊,非專業(yè)紀錄片團隊,只是想通過越野的方式到達那里,展現(xiàn)給大家一個更大的世界和歷史故事。
中國的四大無人區(qū),是老男孩車隊每年的重頭戲。這里一直是越野、旅行戶外玩家向往的地方。這里技術(shù)含量更高、駕駛難度更大,偏拉力越野性質(zhì),對我們來說充滿著極大的誘惑力。
在2016年4月三大高原無人區(qū)的一次穿越中,車隊在可可西里勒斜武擔冰湖遭遇沉車,完成救援后將車輛拖行510公里走出無人區(qū),創(chuàng)造了紀錄。同時,我們也在湖邊發(fā)現(xiàn)了騎行N35羌塘失蹤的李聰明的遺物。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同行幾輛車沿著冰面朝著李聰明自行車那個方向準備上岸的時候,其中一輛車在距離上岸點很近的時候,突然冰面破裂導致車沉到冰下。大家都忙著去救援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邊上有一輛丟棄的自行車,當時心里想,能把自行車騎到羌塘這里的,絕不是一般人。大家都是玩戶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人可能沒了。最后通過遺物里的照片得到線索,發(fā)現(xiàn)他就是失蹤一年多的騎行者李聰明。
不知何種追求,趨之若鶩的探險者們抱著賭一賭的心態(tài)前赴后繼地走向那片空地,為了終極的體驗有的人沒有再出來,難以想象終了時刻的后悔,又或許是視死如歸的解脫。我們無從知曉了。他們已經(jīng)融入了那片廣闊的空地,成為了高原的孩子。
翌年《鬼吹燈·精絕古城》火遍全國,我們對那個書中描述的西域文明充滿著好奇和認知的渴望。如果不是這部電視劇,我們自然也不會下功夫看那邊的書籍和史料,更談不上和越野穿越聯(lián)系到一起。但其中頻頻出現(xiàn)的沙漠場景和博斯騰湖南的羅布泊,總會讓你琢磨是否能和穿越探險關(guān)聯(lián)起來,畢竟自己是或多或少走過那些地方的。
文明是串在一起的,從古至今都是如此,談起精絕古城,拋開他在書中的虛幻和神秘不談,首先想到的就會是漢書上的西域三十六國,談到西域三十六國就不能不提樓蘭等等等等,稍微看看書,就明白這一串的歷史是恢弘的,星羅棋布的文明一直延伸到中亞地區(qū)。
我們畢竟不是搞考古出身,但目的很簡單,就是從越野穿越的角度上離開公路進入沙漠戈壁重走一遍樓蘭—于(古和田地區(qū)佛教文化中心)這段真正符合歷史的絲綢之路,到羅布泊和塔克拉瑪干沙漠腹地去找尋存在的三十六國的遺址,在增長見識的同時也分享下這些古代文明的真相。2017年10月,我們又踏上了精絕探秘的征程,為之后我們尋找克里雅之魂的行動埋下了伏筆。
北方的空地,生命之禁區(qū),雪域高原,一個又一個的措、藍天、白云、湖水、草地、成群的動物,2018年3月我們準備再次踏上羌塘的土地。此行目的,一方面是到勒斜武擔湖、向陽湖致敬李聰明和王勇兩位騎行者,并且予以兩位騎行勇者立碑致敬。
回顧2016年老男孩縱穿時發(fā)現(xiàn)李聰明遺物的情形,自2016年南北穿越三大無人區(qū)后,這個立碑祭拜的想法就由來已久,沒有別的目的,同是天涯戶外人,略盡微薄心意。生命禁區(qū)的惡劣極限環(huán)境印記了他們步履永恒的足跡,我們順帶也去傳說中的神秘地方看一看罷了,了卻夙愿,無他。
我們還想探秘格薩爾王傳傳說的女英雄之地巴毛窮宗,去追溯那遠古的天堂之門傳說和當年藏兵剿匪的故事以及尋跡測繪三軍會師英雄地,致敬那完成荒蕪之地測繪的解放軍戰(zhàn)士;再就是老新藏線遭遇火山爆發(fā)犧牲巨大的克里雅英雄古道的穿越,重現(xiàn)高海拔上最早時期的新藏線,致敬當年奮斗在如此險惡環(huán)境下的修筑部隊。這一趟注定和傳統(tǒng)的N35北線不一樣,更長,更有意義。之所以叫“英雄之路”,因為這是把現(xiàn)實中的、傳說中的那些我們認為的英雄串在了一起。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隊員的確認、路線、計劃、物資準備、車輛準備、各種應急設備、應急撤退方案、行前會議等,只待一切就緒,即可出發(fā)。既然是英雄之路,行程必然有著英雄的氣魄與元素,從古至今,在那片荒蕪之地上從來都不乏英雄的故事,而我們,只是懷揣著崇敬的心去走那故人英雄們曾發(fā)生故事的地方和路線,去緬懷,去敬仰,去記錄這一切。
這一路走來,經(jīng)歷了夜翻昆侖山脊溝壑的險惡,也經(jīng)歷了那棱格勒河寬溝亂石的肆虐,還遭遇了瑪爾蓋茶卡前差點全軍覆沒的玉龍河強渡以及阿特塔木達坂高海拔行車攀爬的瘋狂;同時也完成了對李聰明和王勇兩位行者英雄的立碑致敬,也見證了巴毛窮宗-天堂之門那遠古神秘的傳說,更是重走了三軍會師的英雄地以及最早的新藏線克里雅英雄古道。與最初的規(guī)劃基本符合,算是得以圓滿。
7輛車14個人,每個人在這段不算太長的時光里,都有著自己不同的感悟與收獲,無論是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還是突破自我的極限以及困難總總之下見真情、歷經(jīng)生死的兄弟情誼,都將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的心里。
最后我們能在即將天黑之前沖出重圍,是幸運的。海拔已經(jīng)降到了2400米左右,酷寒已不在,暖風撩人,翻過前方的大山,便是于田縣普魯村,也是克里雅河向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的流域方向。
克里雅,無論是山是水,還是人,它都承載著太多的傳奇,有道不盡的故事,訴不完的滄桑,在N35計劃進行到尾聲的時候,我們從克里雅古道撤出,發(fā)現(xiàn)這里歷史人文濃郁,并且很神秘,因此有了對克里雅流域刨根問底的念頭??死镅湃?,他們從哪里來?
在中國新疆,被人們稱之為"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瑪干沙漠腹地,至今還居住著一個原始部落,他們是克里雅人。
2016年縱穿三大無人區(qū)時發(fā)現(xiàn)李聰明遺物。
關(guān)于克里雅人的來歷有三種說法。一種說法是克里雅人為西藏阿里古格王朝的后裔,為逃避戰(zhàn)亂翻越昆侖山進入了這片綠洲。另一說法是克里雅人原來就是這里的沙漠土著民族。第三種說法最有傳奇色彩,即克里雅人是2000年前神秘消失的古樓蘭人的一支。
在這片沙漠綠洲附近,分布著許多古老王國的遺址,這些遺跡和部落人是否有關(guān)?探險家斯文·赫定在讀了唐玄奘長老的作品后,他被這個傳說故事深深地吸引,并決定深入大漠一探究竟。他在向?qū)У膸ьI(lǐng)下,找到了丹丹烏里克和喀拉墩遺址,隨后,他又發(fā)現(xiàn)了樓蘭古城,將這個千年來長眠于地下的古城喚醒!成就了他享譽世界的榮耀。
如今,我們這群對西域歷史感興趣的越野人,對于那些已消逝了的文明,總懷著一種熱望。期待著從那里找到現(xiàn)世的以及未來生活的答案,或者滿足一下歷史想象力和浪漫氣質(zhì)。為著這些目的,我們利用業(yè)余時間翻閱資料,得到一些線索,決定自行前往那個已經(jīng)消逝很久的古代世界。
沿著部落里的克里雅河逆流而上,穿過昆侖山脈,來到克里雅冰川前試圖解開他們的密碼。穿越黃沙來到大漠深處,去尋找流傳于塔克拉瑪干沙漠之中的傳說。
它是中國最大的村落,面積有2000多平方公里,可是在中國地圖上并沒有它的身影,它地處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是中國最難到達的古村落,在一個多世紀以前,世人對它還一無所知,它就是達里雅布依!這個全中國最難到達的古村落,依河而建,背靠沙漠,胡楊成林。他們在沙漠里存在了千年都未被記載,完全與世隔絕。直至20世紀50年代,才被人們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沒有貨幣,還過著以物換物的原始生活方式。
這是一個原始的村落,幾百公里沙漠不通公路,幾乎與世隔絕,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出去過。想要去到這里,你將經(jīng)歷真正的起起落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沙塵滾滾的沙漠路;你將穿過一片又一片蘆葦蕩,翻越一個又一個沙丘,看日照金山紅、看大漠落日圓、走過雪滿昆侖路……你將經(jīng)歷不同的西域風情,穿越無人區(qū),踏上沒有地圖可指示的路。
在茫茫大漠里,這是最后一族固守大漠的牧民,他們自稱克里雅人,戀土難移??死镅湃说淖》渴怯蒙成鷹钅九c紅柳枝編搭建成的,彎曲的胡楊木并排豎插在地里做支柱,紅柳編織成墻體,房頂鋪以較厚的蘆葦。他們的主食是這種在沙里被稱為“庫麥西”的大餅。
克里雅人的飲水很成問題。洪水期克里雅河流下來水后,沉淀的泥水帶著甜味,枯水期,人畜用水都是咸苦的澇壩水。由于克里雅河上游用水量的加大,克里雅河水的行程已越來越短,短到很多人不得不到河的更上方去取水??ㄋ鼓炯业木侨l(xiāng)少有的幾口甜水井之一。所謂的“井”不過是一個沙坑,里面水很少,得順著木梯爬上爬下往上提水,如果偷點懶用吊桶打水,那打上來的水有半桶是沙子。
克里雅人說他們屬于“達里雅布依”,屬于自然,是自然的孩子,藍天下他們喜歡自由自在而與世無爭,他們保有傳統(tǒng)但不拒絕現(xiàn)代。盡管這樣,克里雅人還是正在告別“河岸邊”封閉落后的生產(chǎn)和生活,逐步走向開放和文明。因為,鄉(xiāng)上的學校已經(jīng)有了縣上派來的教師,教他們的孩子學漢語,教孩子們的家長學農(nóng)業(yè)技術(shù)。
部落以北是喀拉墩,這是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佛寺,其中的佛像也是中國最早的佛像,部落和古城之間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盡管有了過去一百多年的探險與考察,但這里依然是一個安靜而落寞的地方,到達過這里的人也屈指可數(shù)。世人對這一地區(qū)的認識到現(xiàn)在為止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許多遺址還埋在厚厚的沙土之下,里面有什么樣的秘密無從得知。
為什么要進塔克拉瑪干沙漠?因為達里亞布依以西50公里的沙漠里是游移不定的克里雅河古河道,從春秋到東漢,這條古河流連接著龜茲(今稱庫車縣)和于闐(今和田地區(qū)),是一條繁榮的絲路綠洲生命帶,這里面有西域歷史可考最早和中西文化融合最好的國度,他們在漢書和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中都有記載,這些國度的居民基本都是歐羅巴人種,是最早的克里雅河原住民,最早的克里雅人。
老男孩車隊曾經(jīng)研究過很多克里雅河流域的考古文獻,對克里雅河游移導致文明遷徙深信不疑。人不會憑空消失。我們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尋找這些已經(jīng)埋沒在黃沙下的古城的目的,就是試圖解開他們和達里亞布依現(xiàn)在居住的克里雅人的關(guān)系。
據(jù)說最早的克里雅人位于千年前克里雅河的末端,最接近龜茲國的地方。幾次斷水,幾次復生,終究抗不過克里雅河退縮導致的環(huán)境毀滅。無法生存,這些人向哪里遷移?一定是有水的地方,去上游或者分叉支流有水的地方。
圓沙的東南面,是唐代玄奘西域記記載的曷勞落迦國,也就是今天人們常說的喀拉墩古城,考古研究表明,它是一座東漢到唐末時期的城池。
我們到達那里發(fā)現(xiàn),盡管已經(jīng)被黃沙覆蓋,但也是在古河道上,它已經(jīng)成了方形城池的規(guī)制,這在東漢年代西域歸附中原的歷史條件下,不足為奇。圓沙的一部分先民會不會向東南遷徙到了這里?一部分學說認為,它是扜彌國在東漢時期的新都城寧彌城,目前看是最站得住腳的,但有一點,喀拉墩也是克里雅河道上的古文明。
圓沙的南面,是西漢的羅馬花園式城市——渠勒王城。羅馬式花園的四重城結(jié)構(gòu),典型的中西方文化交融的結(jié)果,它位于克里雅河的中游,年代比喀拉墩早,最接近圓沙的年代,人近水而居,河流減少,人往上游遷徙,第一站必是渠勒。這是一個人們知之甚少的古國,地處塔漠中心,復雜松軟的面缸沙漠阻斷了考古和獵奇之路,它靜靜地在這里沉睡了千年,還將一直沉睡下去。
渠勒的南面,就是喀拉沁古城,克里雅河在沙漠中的上游,西漢時代的圓城,地理位置靠近策勒縣,城墻規(guī)制與所處的年代不符,史書上也沒有記載,唯一出土的兵器金剛杵說明了疆藏兩地的文化交流,也說明了險峻的昆侖山不是文化融合的屏障,克里雅古道這條通路歷史悠久。
我們順著克里雅古河道找到了春秋時期的圓沙古城,西漢的渠勒和喀拉沁,東漢到唐的喀拉墩,殘存的遺跡少有戰(zhàn)爭的痕跡,和精絕古城一樣,雖然陶片遍地但都有井然有序,這是自然環(huán)境不可逆的毀滅導致的逐水遷徙,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曾經(jīng)依靠克里雅河生存和繁榮,但又因克里雅河的游移而消亡,黃沙千年,城破人散,新的克里雅人綠洲應運而生,克里雅文明一直在延續(xù)。
老男孩,一群熱愛歷史熱愛文化的越野人,我們好奇克里雅人的前世今生,試圖通過到達那里,用自己的眼睛記錄一切,讓大家認識這個神秘的克里雅人族群。即使無法回答他們前世和今生的關(guān)系,但還是達到了此行的目的:我們找到了克里雅人文明,他們就在這片沙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