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的時間
——“月份勞動”和“黃道十二宮”

韓文文

確定時間流逝的第一次正式嘗試無疑是在公元前153年建立了年循環(huán)，當時該年被認為是從1月1日開始的，與天數的延長有關。①一年被劃分為幾個月也是在這個時候決定的，當時神的名字被應用到這些劃分中（例如，一月是以雅努斯〔Janus〕的名字命名的）。②基督教的誕生在這一異教形式上疊加了另一種歷法，并圍繞著禮拜儀式上的重要日期對一年進行了重組。12和13世紀，城市和經濟社會的發(fā)展使人們更加重視時間的計算，這導致了諸如時鐘等測量時間的儀器的大規(guī)模發(fā)展，這種儀器最初在13世紀的意大利開始流行。例如位于捷克共和國首都布拉格的一座中世紀天文鐘——布拉格天文鐘（Prague Astronomical Clock）③，整座時鐘由三個最主要的部分構成：“天文表盤”、時鐘兩側的“耶穌和十二信徒”以及下方的“月歷鐘盤”，其月歷盤內側的同心圓中有代表一年當中勞動形態(tài)的月份勞動圖和黃道十二宮（圖1）。

圖1 布拉格天文鐘（整體） 約1410 年 原件藏于布拉格城市博物館

對于中世紀世界來說，時間的流逝似乎是基于自然的變化——地球上的季節(jié)和黃道十二宮里星系的運動。這兩個時間符號就像一個月歷，把天地聯(lián)系在一個系統(tǒng)的整體上。系列圖像都來自于當時的環(huán)境，在勞動中，這些圖像基于可辨認的日常生活，而天上的星星則使用了一個不易辨認的體系，但仍然與日常生活密不可分。在時間的流逝中，不僅僅是月份和天空被擬人化了。在其他地方，從夜晚到白天，從早晨到晚上，一周中的每一天，以及一個季節(jié)到下一個季節(jié)的變化也被表示出來。這些擬人化本質上是敘事圖像，被用來傳達微觀世界中的時間概念。除此之外，它們還使觀看者意識到每一個變化中固有的差異，無論是從冬天的寒冷到夏天的炎熱，抑或是從夜晚的黑暗到白天的光亮，每一個變化都有其自身的象征性聯(lián)系。

雖然這兩個時間周期密切相關，但它們也是獨立的，并不一定要相伴而行，很多例子都說明了這一點。例如，我們經常能在月歷上找到黃道十二宮和月份勞動，但我們也只能找到一個單獨的序列。即使在一個序列中，也有可能發(fā)現許多不同于標準的變化。例如，在摩根圖書館（M.70）一本非常精美的15世紀的時禱書中，四個勞動場景被壓縮到一個頁面中，下面是創(chuàng)世紀的場景。同樣，摩根圖書館（M.854）的另一份手稿中也發(fā)現了所有黃道十二宮的標準圖像，但水瓶座卻被描繪成一棵樹，而不是通常的水載體。

這些月份勞動和黃道十二宮的圖像經常作為教堂大型雕塑體系的一部分，并出現在彩飾手抄本中，特別是在中世紀晚期祈禱書的月歷中。這些圖案的安排和形式被用來解釋它們的宗教意義，比如一個圓形的布局通常與復活有關。一些建筑的拱門飾或環(huán)繞側柱的大門等圓形布局，不僅為禮拜者提供了一個方便查閱的月歷，每次的教堂朝拜也賦予了生命輪回更廣泛的意義以及上帝和人類在這樣一個結構中的位置（圖2）。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主題都源于一個世俗的世界，但在中世紀這顯然不是它們的主要功能。它們是宗教符號，使用一種直接而有力的圖像，主要來自周圍的自然世界，但旨在按照精簡和永恒的順序傳達人類的意義。即使在這些程式化的作品中，它們的細微變化也令人著迷。而接下來的對兩個系列圖像的演變及在不同藝術作品中表現形式的解讀，則為我們對中世紀時間的了解提供了無與倫比的視覺記錄。

圖2 圣馬德蓮修道院教堂拱門飾 1140—1150年 維澤萊

一、月份勞動

月份勞動的表現形式是從月份的擬人化演變而來的，其核心始終是人與自然的相互作用，最初是以單一人物開始的。韋伯斯特已經指出了這些月份最早的勞動形象是如何幾乎沒有任何修改地借鑒異教圖像的。他展示了位于雅典的阿基歐斯?埃萊夫塞里奧斯教堂（Agios Eleftherios Church）④中最早的月份圖像，這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世紀或1世紀⑤。起源于羅馬時代的圖像通常由單一人物組成，其原型是農業(yè)生活的寓言，中世紀時期的圖像則將我們帶入觀者的日常生活中，并在更為個人的層面上進行互動。這種晚期古典式圖像的主要轉變發(fā)生在9世紀和10世紀，那時出現了基于農業(yè)主題的作品。當作品中加入更多的變化時，勞動者的形象發(fā)生了變化，并且不再依賴于經典的單一擬人化。

這些圖像既是個人的，又是普遍的，而且總是世俗的，然而它卻進入了大多數基督教的語境中，尤其是在12世紀的法國，在那里，這樣的圖案被放置在教堂入口處面向崇拜者的突出位置。這些場景絕不是褻瀆神靈的，它們總是帶有敘事性的意圖，在許多方面與17世紀荷蘭繪畫中流行的流派場景相似。它們從勞動者的角度為我們提供了對日常生活無與倫比的描述，直到中世紀后半期，社會上層才出現。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作品的構圖越來越精細，人物也越來越多。景色表現出更多的細節(jié)和更多的生機。圖像的系列內容隨日期、地點和工作目的而變化。每個月的具體勞動因區(qū)域和時期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一系列或多或少的標準表現方式已逐步形成。

對中世紀的農民而言，一月是過節(jié)和休息的時期，從圣誕節(jié)到主顯節(jié)前夕，農民可以找到好幾個借口來過節(jié)，甚至可以在基督教的節(jié)日里放縱一下異教徒的本性。⑥所以我們通常會看到一個穿著考究的男人正面或者背對火爐取暖，桌上放著食物，一名男性或女性侍者在桌旁等候（圖3-1）。某些情況下，沒有顯示盛宴，而是雙面守護神雅努斯的形象——即代表過去的一年和即將到來的一年（圖3-2）。有時也會出現三面雅努斯的形象，人物一手舉著號角，一手舉著杯子，也代表著一年的過去和另一年的到來（圖3-3）。部分中世紀晚期的微型畫中也帶有外部環(huán)境的描繪，室外寒冷的風雪與室內溫暖的火爐形成鮮明的對比（圖3-4）。二月在很多方面重復了一月的場景，經常呈現一個人在火爐旁取暖的場面，人物通常面對著火——要么是一個精致的壁爐（圖4-1），要么是一個簡單的帶懸壺的開放式壁爐（圖4-2）。在一些寒冷的地區(qū)，農民沒必要出去時就待在家里的火爐前取暖，有的隸農似乎剛剛冒著冰冷的北風從雪地長途跋涉而歸，剛坐下來就急忙脫掉鞋子，舒適地暖起腳來（圖4-3）。⑦有的貴族在自家精致的壁爐前愜意地取暖，其侍者正肩扛柴捆從外面走進來，而在一些氣溫已經暖和的地區(qū)，農民們此時已經在戶外用斧頭砍樹或開始在地里挖掘了（圖4-4）。到了三月，農民們已經開始勞作了，場景通常是一個或更多的人（多達四人）在為即將到來的春天修剪藤蔓——通常是葡萄藤（圖5-1）。這些藤蔓有時不僅需要修剪，還需要勞動者彎腰將這些莖卷曲，然后用斧頭或刀刃將舊莖切割掉（圖5-2）。在偏北部非葡萄種植區(qū)的農民們此時正在農地用鏟子松土（圖5-3）或在耕種（圖5-4）。四月是春天的開始，呈現出節(jié)日和歡樂的景象，人物通常都進行一些戶外活動——采花或求偶。我們會看到一個男人或女人站在或坐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束花，花束通常在身體兩側，而且花的方向通常是向上的，通常是會一名男子在戶外向一名女子求愛，有時女子旁邊還會有一名女侍者陪同。有時男人可能正在跪著摘花，女人則坐在一旁正在做一個圓形花環(huán)（圖6-3）。在有的畫面中我們還會看到一大群人圍在男女主人公周圍，而男人則正在向女人獻花（圖6-4）。五月是貴族游玩和典雅愛情的月份，通常由一個鷹獵的場景或兩個戀人代表。鷹獵場景幾乎總是有一個或兩個人物，人物騎著馬或站在風景中，手臂上通常托著一只獵鷹（圖7-1、7-2）。戀人場景通常是一對戀人在風景中散步，偶會有一個侍者在為他們彈奏樂器（圖7-3）。個別場景中出現了兩對戀人（圖7-4）。到了六月，就要收割牧草了。農民們頭頂戴著圓帽，手里拿著大鐮刀到田地里割草（圖8-1），有時也會出現一群人割草的場景（圖8-2）。在14世紀和15世紀的作品中，還會出現風景背景。有些地區(qū)還會出現剪羊毛（圖8-3）或采摘水果（圖8-4）的場景。七月是收獲的月份，主要展示勞動場景。農民們一手持鐮刀，一手握谷，開始了辛勤的勞作（圖9-1）。有的地區(qū)會出現一大群農民勞作的場景，大家各司其職：有人負責收割，有人負責運送，還有人負責裝車（圖9-2）。看到畫面中有一名男子在喝酒或背景中帶有瓶子并不罕見（圖9-3），如果主要勞動是收割，那么背景中成捆堆放的谷物也很常見（圖9-4）。八月是打谷的月份，活動通常在室內或室外進行，通常會看到一個人裸露著上半身在打谷的場景（圖10-1）。谷物較多的則由多個勞動者在室內一起打谷，而其同伴則負責拉著牛車運送谷物（圖10-2）。在一些收成較晚的地區(qū)，農民這時還正在田地里收割谷物（圖10-3）或播種糧食（圖10-4）。九月是溫暖氣候地區(qū)葡萄豐收的季節(jié)，這里的勞動者已經開始忙碌著收葡萄了。這時需要有人負責在半木桶中踩葡萄，而另一個人則負責背運葡萄（圖11-1）。有的畫面中出現了許多人合作勞動的大規(guī)模場景，這可能代表一個公共釀酒廠（圖11-2）。有時我們會看到一個女人正在采摘葡萄（圖11-3）的情景。在一些氣候較寒冷的地區(qū)，此時的勞動者正在為來年的作物耕作播種（圖11-4）。十月通常是由一個或多個人在一片開闊貧瘠的土地上播種，為即將到來的作物做準備。勞動者會一只手抓著一塊盛放種子的圍裙（圖12-1），或者手持一個裝種子的器皿（圖12-2），另一只手則往地里播撒種子。偶爾會有一袋種子出現在田地旁邊。有些地區(qū)還出現了耕地的牛，這種方式表明了農民耕作方式的發(fā)展變化（圖12-3）。十一月是從樹上搖橡實的月份。對這種情況的描述通常是一個人手拿一根棍子為樹下的豬敲打橡實（圖13-1），這種活動通常在露天環(huán)境中進行，一般有三只或更多的野豬簇擁在人腳邊，這是冬季來臨前動物的傳統(tǒng)喂養(yǎng)方式。個別作品中出現了殺牛（圖13-2）或烘烤面包（圖13-3）的情景。十二月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個月，也是所有月份中視覺變化最大的月份。最常見的場景是在冬天捕殺動物。通常由一個人拿著短柄斧站在野豬或牛的旁邊（圖14-1）。有時在動物旁邊還會出現一些引誘物，比如盛著食物的碗，以防止動物在被砍殺時移動（圖14-2），有的場景中還出現了生火的情景（圖14-3）。

圖3 -4一月 約15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3 -3 一月 1325—133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3 -2 一月 約14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3 -1 一月 1485—149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4 -4 二月 1225—125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4 -3 二月 1230—1239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4 -2 二月 約14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4 -1 二月 1510—152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5 -4 三 月 1440—145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5 -3 三月 1261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5 -2 三月 約 1470—148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5 -1 三月 1510—152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6 -4 四月 1400—145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6 -3 四月 1510—152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6 -2 四月 約15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6 -1 四月 約14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7 -4 五月 約149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7 -3 五月 1530—1535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7 -2 五月 約1473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7 -1 五月 約127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8 -1 六月 約144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8 -2 六月 約143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8 -4 六月 13世紀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8 -3 六月 1440—145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9 -2 七月 約1515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9 -1 七月 約 135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

圖9 -4 七月 約1473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9 -3 七月 約 1465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0 -4 八月 1465—147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0 -1 八月 1246年后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0 -2 八月 約15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1 -1 九月 約1473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1 -4 九月 1228—1247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1 -3 九月 約14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1 -2 九月 約143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2 -1 十月 1510—152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2 -3 十月 1228—1247 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2 -2 十月 約125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3 -2 十一月 約13世紀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3 -1 十 一 月1494—1503 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3 -3 十 一 月1465—147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4 -2 十二月 約1520 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4 -1 十二月 約1465 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4 -3 十二月 125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這些月份勞動的圖像為我們提供了迷人的資料，可洞察自然世界的力量及其在民間信仰中的意義。它們關注民間事務積極的一面，沒有任何對自然或生命的破壞，無論是夏季還是冬季，這些勞動總是充滿活力和朝氣。地方差異是存在的，而且在東方世界和西方世界之間確實存在著顯著的差異。這些月份勞動也與黃道十二宮中更多靜態(tài)符號形成對比，每個場景的核心都是敘事元素或是它所講述的故事，它們從不靜止，而是充滿活力，并隨時間的推移而發(fā)展——講述了一個關于歲月流逝和自然與人類關系變化的故事。它們不像后來的虛空派（vanitas）⑧符號，注重生命的轉瞬即逝，相反，它們關注的是重生的積極因素，以一種不會導致死亡或毀滅的積極方式，傳達給觀者一種令人寬慰的信息——生活在繼續(xù)。

二、黃道十二宮

通常與月份勞動結合在一起的黃道十二宮符號最初是由希臘人創(chuàng)造的，用來記錄太陽在一年中相對于星座的位置變化。由于這十二個符號被用來記錄十二個月，它們實際上就變成了月歷。宇宙被分成12個部分，每個部分占30度，并被命名為一個星座。由于大多數符號都是動物，所以使用了黃道十二宮——源自希臘語zo?n，意思是動物——這個術語。⑨對黃道十二宮的研究始于公元前300年左右，當時希臘人繪制了天空圖。當時黃道十二宮與相關星座是保持一致的，但后來星座向西移動了30度，而相關的黃道十二宮卻沒有移動，這導致了幾個月之間的星座分裂。⑩這種每個月份勞動都用一個星座相匹配的誤差在中世紀一直存在，而事實上，每個月應該與兩個星座相一致（如下文林堡兄弟的《貝里公爵的豪華時禱書》）。另一個誤差是當勞動與黃道十二宮相吻合時，黃道十二宮始于水瓶座，代表一月，而黃道帶的年份實際上始于白羊座。這些跡象在基督誕生前一兩個世紀的古典藝術（通常是鑲嵌畫）中大量存在。

黃道十二宮的符號經常出現在中世紀的基督教、猶太和伊斯蘭藝術中，跨越所有藝術邊界，在不單獨使用的情況下，它們通常與月份勞動一起出現在月歷手稿中。然而，這些跡象也可以單獨找到。不同于通常為圓形或半圓形排列的月份勞動，黃道十二宮的排列也可能是線性的，例如在亞眠大教堂（Amiens Cathedral）或斯特拉斯堡大教堂（Strasbourg Cathedral）的正面。它們在構圖上比與之對應的星座符號更為靜態(tài)，主要的困難似乎在于試圖表現未知的東西。負責這些作品的藝術家并沒有看到某些元素，比如蝎子，在這種沒有模型的情況下他們工作的困難是顯而易見的?？吹竭@些誤差在作品之間延續(xù)是很有趣的，然而盡管如此，我們也應該看到它們的根本面目——它們是測定時間和太陽在天空中運行的最早方法之一——實際上是一種科學工具。

個別符號的一些標準圖像組成如下：水瓶座代表一月（現代占星術將其與1月20日至2月18日對齊）。通常由一個站著或坐著的男人或女人來代表，他們總是拿著一個倒扣的花瓶，水從花瓶里倒出來（圖15-1）。在某些情況下，人物是一個雌雄同體或孩子的形象，中間有一條寬松的纏腰帶（圖15-2）。有時會出現單一男性或女性的裸體形象，人物通常置于風景中或浸在湖中，似乎要把花瓶里的水倒進去（圖15-3）。雙魚座由兩條魚代表，與二月相關（現代占星術將其與2月19日至3月20日對齊）。它們通常由口中的繩索連接在一起，幾乎總是朝著相反的方向游動（圖16-1），有時也會朝向同一方向（圖16-2）。周圍有時會有水，但也可能有一片空白的未經修飾的區(qū)域，偶爾會懸浮在湖的上方。它們可以水平游動，也可以垂直游動，大多數情況下它們是平行的，偶爾會出現不平行的情況（圖16-3）。白羊座是三月的標志，由公羊代表（現代占星術將其與3月21日至4月19日對齊）。畫面通常只出現一只公羊，偶爾也有其他情況（圖17-1）。它的姿勢一般是站立的，偶爾會出現俯臥的情景（圖17-2），有時它的頭從上面翻到身后的方向（圖17-3）。在后期的作品中，公羊還會站立在一片風景中。金牛座是四月的標志（現代占星術將其與4月20日至5月20日對齊）。公牛可以面向任何方向，通常有突出的角，站立在簡單背景或風景中（圖18-1、18-2）。它通常是站立的，但在一些例子中是臥著的（圖18-3）。雙子座代表五月，通常以雙生子為代表（現代占星術將其與5月21日至6月20日對齊）。這兩個人物可以同為男性或女性，也可以以情侶的形式出現（圖19-1）。通常顯示全長或半身，穿著衣服或裸體，有時還通過觸摸對方的胸部或臉部來表現（圖19-2）。他們有時候還被表現為兩個連在一起的人，只有一組腿和一個軀干，但有兩個頭（圖19-3）。有時他們中間被紋章盾遮蓋（圖19-4）。巨蟹座代表六月，以螃蟹或龍蝦狀的蝎子表示（現代占星術將其與6月21日至7月22日對齊）。螃蟹通常頭向上方，腿向兩邊張開（圖20-1），有時有一條長長的尾巴（圖20-2）。其大小可以從一個小昆蟲樣的生物到一個大的橢圓形外殼。有時它以風景為背景（圖20-3），但更多情況下是簡單的背景。獅子座代表七月，以獅子為象征（現代占星術將其與7月23日至8月22日對齊）。這種動物通常是站立的或蹲坐的（圖21-1、21-2、21-3）。它的尾巴卷在身上，鬃毛也經常露出來，通常出現在風景畫中，與紋章上的原始動物特別相似。它們大多是基于貓和狗的形象，因為藝術家從未見過獅子。處女座由一個女性代表，象征著八月（現代占星術將其與8月23日至9月22日對齊）。她通常站在風景中或坐在室內，讓人聯(lián)想到正義（Justice）或農業(yè)女神德墨忒爾（Demeter）。通常情況下，她要么握著一個棕櫚樹葉，讓人聯(lián)想到殉道者的棕櫚樹葉（圖22-1），要么握著一捆谷物——象征著豐收。有些例子顯示她一只手或兩只手拿著鳶尾花（圖22-2），個別例子中，她手里拿著一面鏡子（圖22-3）。天秤座代表九月，以一個持著天秤的女性形象為象征（現代占星術將其與9月23日至10月22日對齊）。她通常顯示正面或側面，正在保持天秤的平衡（圖23-1、23-2）。有時天秤會落在她腳邊的地上，但她會手持那根懸掛天秤的鏈子。有時畫面中沒有顯示人物形象，只顯示了天秤（23-3）。天蝎座與十月相聯(lián)系，并以蝎子為代表（現代占星術將其與10月23日至11月21日對齊）。蝎子從外觀看，通常和代表六月的螃蟹很像。由于許多負責這些作品的藝術家和插圖者從未見過蝎子或有一本模型書可供創(chuàng)作，因此這個符號的表現形式反映出很大的多樣性（圖24-1），蝎子可以有一條長長的尾巴延伸出來（圖24-2），也可以像烏龜一樣長著殼子（圖24-3）。射手座由弓箭手代表，與十一月相關（現代占星術將其與11月22日至12月21日對齊）。弓箭手通常是半人馬座（半人半馬），人物手持弓箭，好像在準備射擊（圖25-1）。這種動物通常以風景為背景，有時是一個簡單的背景。某些情況下，弓箭手只有兩條腿（而不是通常的四條）和一條龍一樣的尾巴（圖25-2）。個別例子中只出現了弓，而沒有箭（圖25-3）。摩羯座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個月，以山羊為象征（現代占星術將其與12月22日至1月19日對齊）。對于這個時期的藝術家們一定很熟悉的動物來說，對它的描繪卻往往是非常不現實的（圖26-1）。山羊可能是站立或蹲坐的，它通常有兩只角，但個別例子中只有一只角，形象與獨角獸很相似（圖26-2）。有時它的尾巴像魚尾一樣從殼中伸出來（圖26-3），或者是一個長滿翅膀的龍狀身體（圖26-4）。

圖15 -1 水瓶座 1225—125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5 -2 水瓶座 1420—1425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5 -3 水瓶座 1495—1503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6 -1 雙 魚 座 1280—1299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6 -3 雙魚座 1324—1328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6 -2 雙魚座 1495—1503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7 -1 白 羊 座1310—1320 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7 -2 白羊座 約140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7 -3 白 羊 座 1470—148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8 -1 金牛座 1495—1503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8 -2 金牛座 1261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8 -3 金牛座 1420—1425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9 -1 雙子座 1280—1299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9 -2 雙子座 約1465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9 -3 雙 子 座 1530—1535 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19 -4 雙 子 座 1420—1425 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0 -3 巨蟹座 1420—1425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0 -2 巨蟹座 1250—1274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0 -1 巨蟹座 約1246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1 -3 獅子座 1280—1299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1 -2 獅子座 約152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1 -1 獅子座 1420—1425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2 -3 處女座 約1465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2 -2 處女座 13世紀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2 -1 處女座 1420—1425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3 -3 天秤座 約1400 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3 -2 天秤座 1485—149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3 -1 天秤座 1495—153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4 -3 天 蝎 座 1235—1250 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4 -2 天 蝎 座1495—1503 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4 -1 天蝎座 13 世紀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5 -1 射手座 1495—1503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5 -3 射手座 1420—1425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5 -2 射手座 1235—1250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6 -1 摩羯座 1420—1425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6 -4 摩羯座 1285—1297年 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6 -3 摩羯座 13世紀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圖26 -2 摩羯座 約1280年紐約摩根圖書館藏

這些月歷勞動與黃道十二宮的組合方式，在12世紀的西歐已經很好地建立起來。13世紀使用了相同的傳統(tǒng)和標準，只有在14和15世紀進行了更大規(guī)模的實踐之后，一些較古老的形式才發(fā)生了顯著的變化。我們失去了早期與藝術之間的親密感，轉而進入了城市化和文雅化時期，從簡單到精致，從率真到現在被認為是迷人的。從意大利壁畫到法國金屬制品，這些勞動和符號在大多數歐洲國家都很受歡迎。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被大量地作為教堂大型雕塑體系的一部分，并出現在彩飾手抄本中，特別是在中世紀晚期祈禱書的月歷中。摩根圖書館（M.941）里有一個有趣的組合，它是一個小卷軸的碎片，上面用雷鳴預測來描繪月份。這本月歷可以追溯到1433年，顯示了勞動和自然之間的另一種聯(lián)系，很明顯，這些象征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這些圖像是如此簡單、樸素，如此貼近人性，絲毫沒有古代濕壁畫中多少有些單調的優(yōu)雅感，沒有化裝成葡萄采集者的美男子，沒有扮演成收獲者的帶翼神靈，也沒有波提切利筆下那些在春天的節(jié)日里歡快跳舞的迷人女神。這里只表現了人類與大自然的搏斗，雖然時間在流逝，這些圖像依舊充滿了生命力，依然如此感動人心。?

注釋：

①公元前153年，羅馬出于民政需要，一年一任的地方執(zhí)政官的上任日期由原來的3月15日提前至1月1日。此后，羅馬就把每年的1月1日作為一年的開始。（參見楊共樂著：《羅馬史綱要》，商務印書館，2007年，第92頁。）

②一月（January）源于羅馬人崇拜的雙面守護神雅努斯，二月（February）源于羅馬的菲勃盧姆節(jié)（Februarius）；三月（March）源于戰(zhàn)神瑪爾斯（Mars）；四月（April）由拉丁文Aprilis（即開花的日子）演變而來；五月（May）由羅馬神話中專門司管春天和生命的女神瑪雅（Mars）演變而來；六月（June）源于羅馬神話中眾神之王裘諾（Juno）；七月（July）源于愷撒之名儒略（Julius）；八月（August）源于愷撒的繼承人屋大維即奧古斯都（Augustus）；九月（September）源于拉丁文Septem，是第七、七月之意，此外由于羅馬歷法一年是從三月開始，所以九月就是第七個月，以下類推：十月（October）、十一月（November）、十二月（December）。（參見：Gary Forsythe,Time in Roman Religion: One Thousand Years of Religious History, New York: Routledge, 2012, p.14.）

③如圖1所示為布拉格天文鐘，又稱“布拉格占星時鐘”，是捷克首都布拉格的一座中世紀天文鐘，安裝在老城廣場的老城市政廳的南面墻上，該時鐘最初裝置于1410年，是世界上第三古老的天文鐘，也是至今仍在使用的最古老的天文鐘。（參見：Rhiannon Williams, “Prague astronomical clock, the oldest of its kind, is 605 years old”,The Daily Telegraph, UK: Telegraph Media Group Limited,2015；“The Old Town Astronomical Clock”,Prague City Line, Prague City Line, 2015.）

④這座小教堂又稱小都市教堂（Little Metropolis）或圣埃萊夫塞里奧斯教堂（St.Eleutherios），是一座建于13世紀左右的拜占庭式教堂，鄰近雅典大都市教堂（Metropolitan Cathedral of Athens）南側；其西墻上部檐口下方和門上方有一條長長的希臘（或羅馬）月歷飾帶。

⑤John Freely,Strolling through Athens: Fourteen Unforgettable Walks through Europe,s Oldest City, Tauris Parke Paperbacks，2004; James Carson Webster,The Labours of the Months in Antique and Medieval Art to The End of the Twelfth Century, Princeton，1938.

⑥［法］埃米爾?馬勒著，《哥特式圖像：13世紀的法蘭西宗教藝術》，曾四凱譯，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8年，85頁。

⑦同注⑥，86頁。

⑧虛空派（vanitas）是關于人的脆弱性及其面對必死性時所有欲望和快樂的世界的一種象征性的繪畫類型，其繪畫作品旨在提醒人們生命的短暫、歡愉的無意義及死亡的必然性。

⑨這一詞的構成也來自希臘語，zoe意為“生命”，dia意為“道路”，因此黃道帶是生命之路，是通往陸地和天界的通道。從歷史上看，盡管存在爭議，黃道十二宮在《圣經》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在許多預言中預言了耶穌基督的生、死和復活。《圣經》中證實了星系中存在著神圣的信息，如詩篇19：1—6所述：“諸天述說神的榮耀，穹蒼傳揚他的手段。這日到那日發(fā)出言語，這夜到那夜傳出知識。無言無語，也無聲音可聽。他的量帶通遍天下，他的言語傳到地極。神在其間為太陽安設帳幕。太陽如同新郎出洞房，又如勇士歡然奔路。它從天這邊出來，繞到天那邊，沒有一物被隱藏不得它的熱氣?！?/p>

⑩關于這些變化的簡明關系，參見P.Whitfield,The Mapping of the Heavens, London, 1995, p.7.

?同注⑥，9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