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麗
(黑龍江大學文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新世紀以來的文學或明或暗地就貞操展開了大幅度的想象,其中失貞后墮落的女性不在少數(shù)。孫慧芬《歇馬山莊的兩個女人》李平、嚴歌苓《金陵十三釵》玉墨、關仁山《九月還鄉(xiāng)》九月、鐵凝《小黃米的故事》小黃米、魏薇《回家》小鳳、孫頻《隱形的女人》鄭小茉、韓慶邦《月兒彎彎照九州》羅蘭等?!段沂钦娴臒釔勰恪防浼t在父親病逝、母親臥病、妹妹上學的情況下輟學離家打拼,即使在外工作相當不易,她從沒有想過墮落,在骨子里她極度厭惡那些賣春的女人,所以,為了籌錢她不惜賣過幾次血,但是她要守住底線的愿望因為方捷的設計失身而付諸東流。冷紅還是淪落風塵,當冷紅的妹妹冷紫得知姐姐的情況后,輟學來到姐姐身邊監(jiān)督姐姐,勸阻姐姐回歸正途,可得到的只是冷紅的鄙夷,在她看來“與其這么逼我去重做回那個流血的天使,不如就讓我做一個健康的魔鬼”,冷紅從一個受害者轉變?yōu)橐粋€害人者,其人性隨著墮落的過程埋葬在這歡場中,為阻礙孿生妹妹的救贖計劃,竟然伙同迫害害人者——方捷——又設計了一場失貞事件(顯然,冷紅知曉貞操對于良家女——妹妹的意義,因為她自己的墮落就與失去貞操密不可分,所以她才能夠通過貞操完成對妹妹的“改造”),冷紅與方捷的計劃成功地逼迫冷紫加入了色情業(yè),雖然冷紫進入色情業(yè)是懷著救贖愿望答應幫助姐姐實現(xiàn)掙100萬的目標、但是冷紫終究也是在失去貞操后才進入的色情業(yè)。喬葉講述的是兩位堅決捍衛(wèi)貞操的良家女墮落的故事。冷紅冷紫兩姐妹正是對婦女道德或曰貞操的堅守懷著強烈的愿望,才會有失去貞操后無能無力、自輕自賤淪的行為。
王梓夫《花落水流紅》講述了另類貞操的故事。在桃花沖這個貧窮的地方,高中生葉子純潔美麗,家境殷實,又收獲同鄉(xiāng)楊小峰的愛情,兩人即將結為夫妻;與葉子不同的是“小簸箕”,她在廣州打工做了按摩女之后,接連將家財寄往家里,使原本貧窮的家庭立時成為村里的富貴人家,爸媽也在全村人面前直起了腰。從葉子身上,我們看出了她嚴守貞操,戀愛不亂性,這體現(xiàn)了她的自尊自愛,她的自尊自愛在即將轉換身份之前,有過兩次心理轉換:第一次,她想尋找一個差不多的的男人為自己破身,可見于她而言,與不同的男人性交,是一個不談處女、貞操的角色;第二次,她知道“破瓜”的費用,竟又聽從表姐建議悉心盤算如何為自己的處女身/貞操買一個好價錢,處女、貞操真真在一個少女身上被想象成既無力又強大的怪物:無力體現(xiàn)在它對女性的控制權終究讓位于強大的市場邏輯,強大則又昭示著它對婦女身體的規(guī)訓與對男權社會的吸引力終究讓貞操成為脅迫女性墮落的“催產(chǎn)婆”,這種墮落甚至表現(xiàn)為愉快地賣身。
失貞與墮落的促進關系在艾偉《小賣部》中被想象成另一個版本。小藍謊稱“讀高中時,同她的生物老師好了......他幾乎強暴了她......她還因此懷了孕......”道出自己無奈做發(fā)廊女的原因(然而她其實不是因為失貞后的悲慘遭際不得已墮落,“是她喜歡生物老師,勾引了生物老師?!保┬∷{的良家女友蘇敏娜聽到了小藍悲慘的遭遇對小藍感到憤慨同時,又增加了一份理解和原諒,增強了前者對后者的救贖信心,這里,再明顯不過地展示了貞操有無對發(fā)廊妹的促進作用,她們憑借該謊言掩蓋自己為了欲望墮落的不齒動機,并且可以獲得他人的諒解,可見貞操是多么容易就攫取了它對良家婦女的控制權,也多么容易為墮落女使用成為掩飾她們墮落的擋箭牌。
由此,我們清楚地看到了失貞女是如何墮落的敘述模式,在這一模式下,貞操或曰處女身的丟失對這一身份的促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即使有逼迫的因素,但是貞操文化依然強勢地成為女性墮落的一個助推劑,那些在城鄉(xiāng)權力結構下苦苦掙扎的婦女在現(xiàn)實苦難面前不斷向“錢”挺進的旅程中,她們原有的社會倫理、道德約束、價值訴求依然是她們在現(xiàn)實面前保持一副良家女的姿態(tài),拒絕向灰色女性身份低頭,在她們周圍確實也環(huán)伺著各種性誘惑、性陷阱、性騷擾、性暴力、性剝削......她們一不留神就淪為他人捕獵的對象.....可是這些問題在貞操失去的女性眼中都“無足掛齒”,她們可以抗住生活的重壓固守女性應該具備的貞操,這是貞操文化對他們的性期待、角色期待,她也一直努力扮演好這個角色,然而,悲慘的生活奪不去貞操之后,卻要在失貞后給自己安上倚門賣笑的身份,還要盜用被害失貞人的身份,大搖大擺地享受他人的同情,省掉對自身的道德約束、自我反省,可見貞操對女性的控制并未受到多大的影響,相反它成為墮落女與良家女身份轉換的關捩,女兒們依然以保持貞操為中心,依然守著傳統(tǒng)貞操過活,顯示了傳統(tǒng)貞操強大的生存力,但是就是這個強大的力量非但不能維護女兒家貞操反而促成女兒家墮落彰顯了貞操文化在商業(yè)化時代的二元悖論。
城市化的發(fā)展使農(nóng)村人無限向往城市,于是他們紛紛逃離鄉(xiāng)村,或為鄉(xiāng)下的家人提供生活補給,或為了一種不同于鄉(xiāng)村的別樣生活等。鄉(xiāng)下人進城往往與兩性話題密切相關,作為鄉(xiāng)下男人,進城之后往往與性饑渴、性壓抑有關,女性則時常面臨性誘惑、性騷擾、性陷阱等問題。男人們需要釋放性能力、女人們又時常是性能量的釋放地,但是僅僅從現(xiàn)實的兩性天平出發(fā)尚不至于造就大批鄉(xiāng)下“小姐”,然而,隨著商業(yè)化大潮的襲來,“世俗的與物質的訴求成為社會大眾的主導訴求”[1]。這一社會現(xiàn)狀一方面帶來了人們?nèi)找嬖鲩L的物質文化需要和現(xiàn)實不能滿足的問題,對這些缺乏生活技能,賺取生存資料有限的女性而言,市場提供她們的生存空間就變得狹窄起來,這時“她選擇賣她的性服務或生育服務時,極有可能的是,她的選擇更多的處于迫不得已,而不是自由選擇,畢竟一個人除了自己的身體別無值錢的東西可賣”[2],作為“無可避免的成為商業(yè)化的對象”“商品社會不僅愈加赤裸地暴露了其男權社會的本質,而且是價值觀念體系的重建,必然再次以女人作為其必要的代價和犧牲”[3]。她們是鄉(xiāng)村向城市繳納的通往現(xiàn)代性的門票,這必然意味著,她們只能是以犧牲者的身份在現(xiàn)代性的進城中被城市“進入”,而她們“進入”城市的結果只能是為鄉(xiāng)村/城市所見棄,成為一個“中間物”。
一直以來,“一個女性變成娼妓的過程往往叫做‘淪落風塵’‘跳進火坑’,走出色情業(yè)的過程則叫做‘從良’‘回頭是岸’”[4],向世人傳達出對從良的期待、寬容與接納,然而商業(yè)化時代,于這部分女兒們而言:她們在衣食無著、子妹上學、父母患病等生存壓力下選擇進入色情業(yè)救家庭于水火,這樣的悲壯與犧牲在她們看來是為人女、為人姊、為人妻、為人母理所當然的,甚至被自身視為高尚悲壯的,然而,一旦她們曾經(jīng)的身份被曝光,迎接她們的只有回到貞操文化之下承受來自貞操、道德、倫理等的彈壓,走向死亡或者遠離家鄉(xiāng)成為她們的歸宿。這種對日常女性貞操的看重,殘酷地剝奪女性的從良權力,更顯出了貞操文化的殘酷性、血腥性、迫害性......以及其在現(xiàn)代化轉變過程中的“頑固性”,昭示了打破傳統(tǒng)貞操文化的必要性、艱難性、長期性......作家對從良女因妓女印記被社會倫理排斥的悲慘故事給予關注與同情,展現(xiàn)出作者對傳統(tǒng)貞操文化的批判,呼吁著傳統(tǒng)貞操文化的現(xiàn)代性轉變。
何頓《蒙娜麗莎的微笑》金小平已經(jīng)從良嫁人,從前的嫖客丁副鎮(zhèn)長還是將她的身份戳破,隨后,金小平的丈夫與她離婚,金小平也在憤怒與騷擾中砍殺了丁副鎮(zhèn)長。孫慧芬《歇馬莊的兩個女人》李平的經(jīng)歷被抖落出來后,李平也不得不被丈夫請出婚姻關系。劉繼明《送你一束紅花草》櫻桃為了貧困的家庭在外多年,終于用自己柔弱的身軀為家庭蓋上了高樓,可是當染上性病回到家鄉(xiāng)時,她的家人拒絕接納她,村中人看她也不復往日贊美之詞,留給櫻桃的只有謾罵與指點,最后她選擇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季棟梁《燃燒的紅裙子》紅喜在家庭圍困之時做了“那種事”,后來在被警察遣送回家之后,曾經(jīng)為家庭作出犧牲的紅喜并沒能獲得家人的諒解,直至投河死去。不可否認的是,在商業(yè)化大潮的背景下,鄉(xiāng)村社會亦生成“金錢至上”“笑貧不笑娼”等新的社會價值觀念,但這種觀念在實際的生活中,仍然只是向“金錢”看齊,對她們的認可也只是以她們的性別資本化為前提,賺錢能力成為她們被表面認可的依據(jù),一旦脫出賺錢的范圍,回歸到正常的日常生活、倫理體系、價值觀念當中,妓女曾經(jīng)的身份印記并不會被磨蝕,相反,這個永不消失的印痕會成為妓女的又一重壓迫,永遠地失去獲救的可能,這無不昭示著貞操對從良的制約作用。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曾指出:“有許多少女被隨隨便便一個奪走貞操后,便認為給獻給任何人是自然的事?!盵5]對她們而言,只要失去貞操便沒了價值,或者說既然貞操失去了那么墮落于她們而言便無涉道德約束,何況又是被騙取的貞操,心中先認定自己受害者身份很快就會懸置了道德、倫理、性羞恥在行為選擇、價值判斷、生活方式等方面的約束作用,加之能夠通過身體換取錢財比之同等可以提供給自己謀生的生存方式簡單輕松,于是,初次失貞非但沒能引起女性不潔感、羞恥感,反而造就了一批邊緣女性。
與此不同的是,有些雖然生活在底層,但是她們并不是因為失去貞操而淪落風塵,相反她們似乎一開始就看到了身體的價值,努力挖掘女性的身體資本,讓身體資本化助益其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用‘身體’——其生育力、對身體的操縱、身體的內(nèi)在性和身體的性愉悅取代‘勞動’或‘政治’而作為建造現(xiàn)代主體的場所”,盡管“構成了新形式的性別的不平等,雖然也是(更確切地說正是)這種差別激發(fā)了年輕婦女的興奮”。[6]
《鄉(xiāng)下姑娘李美鳳》王手講述了一個初來乍到在金錢與良家女之間簡單直率得選擇前者的故事。在她看來“錢對于鄉(xiāng)下人來說是很大的,她不動心是不可能的”“鄉(xiāng)下人的身體算什么呢?反正遲早要被人睡的,在家里被一個沒出息的人睡,還不如用身體換個靠山”,于是她輕松地同意了老板用錢買她的身體的建議,并且認定這樣自己在鞋廠就有了靠山。李美鳳用身體自然滿足了她短淺的初衷,最終在鞋廠困難之時,老板拋出她來,她又用性替鞋廠要回欠款,最后,老板明示暗示李美鳳陪自閉癥的兒子睡覺。邵麗《明慧的圣誕》按摩女桃子的回鄉(xiāng)帶給沒有考上大學的明慧極大地震撼,她不能不去羨慕這個曾經(jīng)仰視自己的發(fā)小,于是18 歲的她和桃子一同來到省城,做了按摩女。
如果說,明慧們一開始就表現(xiàn)出身體羞感、貞操觀念的丟棄,那么,對有些女性而言,她們對自身身份的驕傲、自得則意味著貞操觀的徹底喪失,因而她們行為的干涉必然招致失敗?!缎≠u部》小藍在良家女面前總是把頭抬得很高,“就好像她們做婊子是件偉大光榮的事?!彼乓约焊魇礁鳂拥娜硕紩莸乖谒氖袢瓜?,且自認具有良家婦女所不具備的性資源,因而在良家女面前驕傲自得些,這均來自其對男性的魔力?!八齻兛v情的游戲:冒險性、刺激性、最重要的一點具有支配權。對一些工作者來說,看到對方眼中流露的渴望,感知到對方對自己的依賴和專注(不管這是多么短暫,轉瞬即逝),使他投入金錢,自己也從給與和支配中得到片刻歡愉,此時此刻,自賞之感油然而生。”《發(fā)廊》細致描摹了發(fā)廊女方圓的心理地形,她的家庭雖然算不上富裕,但她完全沒有必要為了金錢去做發(fā)廊女。實際上,她做發(fā)廊女只是因為她看到了發(fā)廊女身上“一種她向往的生活”。作者雖未指出這種生活是什么,但顯然是不同于她家鄉(xiāng)西地的另一種生活,就連方圓做教師的哥哥都認為方圓的做派“純屬個人行為,跟道德有什么關系”。這里我們對賣肉謀生總是被動的、受到他人挾制的觀點產(chǎn)生動搖,消解了有關“被侮辱者被損害者”“淫女蕩婦”的固有想象,引向其他因素——即女性的身體權力,如李美鳳、明慧、方圓、小藍這樣的單純地為了背離一種社會倫理,走向疏離大眾新式妓女。以上女性,她們墮落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將從她們自身尋找,物欲的追逐和性欲的看重遮蔽了傳統(tǒng)的宗法倫理,道德約束,使自身在物欲與性欲的追逐中日漸迷失了作為人的尊嚴,淪為純粹的“多陽具者”,但卻未必產(chǎn)生20世紀90代以林白、陳染、王安憶三戀等為代表的書寫女性“因欲望而獲救,欲望成為女性獲救的涉渡之舟”[7]的效果,她們?nèi)諠u在“男性為性事支付”“和接受金錢”的便利中“喪失尊嚴”[8]。
在她們身上,傳統(tǒng)貞操觀念的影像消失不見,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們沖破了男權社會的藩籬,相反正是她們出走男權社會為女性設置藩籬的行為又造成了她們徹底淪為男權社會玩物的本質,不得不說,這是她們的悲哀。由此可見,被建構的貞操觀念“不一定是被動的,消極的”[1],女性在商業(yè)化時代如何看待貞操仍然是一個纏繞多重的現(xiàn)代問題,因而,這些道德越位的女性自以為時尚的前衛(wèi)觀念非但未能實現(xiàn)其對身體的解放權,反而在其與傳統(tǒng)貞操文化的斗爭中失去了對身體的所有權。與此同時,作者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改觀,無可否認作者是冷靜地、平等地講述故事,突破了有關固有的模式,并提供了大量的題材,然而作家懸置道德、棄置文學批判性的同時也讓“此時藝術不再具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升華、救贖功能,而外化為幸福和快樂的符號”[9],又造成貞操書寫在當下貞操觀念下的無力。
行文至此,有一個再明晰不過的問題變得相當突出,那就是女性對貞操文化的融入(贊同)、背離(拋棄)最終均指向一個現(xiàn)代性問題,或曰現(xiàn)代化進程中我們對貞操(性的開放度)的態(tài)度問題,以及此態(tài)度所關聯(lián)的道德/倫理問題。
在第一種貞操書寫中,女性一開始是主動融入貞操文化當中的,且表現(xiàn)出對貞操文化的強烈認同,這種認同一方面顯示出貞操對女性集體無意識的壓制,這在她們不愿意背離貞操,死守貞操/道德/倫理的過程中均有體現(xiàn);另一方面正是這種對貞操文化的認同,女性的墮落史才因為貞操的管制相對延遲了些。然而一旦她們失去貞操,那么女性的墮落賣肉史就徹底突破了傳統(tǒng)的倫理要求向著墮落俯首稱臣,體現(xiàn)了她們對貞操文化既融入更傾向于背離的意味。在這一個環(huán)節(jié)中,貞操又淪為她們的天然同盟,是失去貞操“逼”得女兒家以身體作為生存的資本操起皮肉生涯,如此一來貞操對女性的統(tǒng)治非但沒有松懈,且這批女性自始至終都受到貞操的轄制,因而,對女性體內(nèi)貞操文化的清理將變得刻不容緩。第二種敘事,則講述了對大眾貞操文化清理的必要性,作為從良幻滅的悲劇女性,她們承受了社會、男權文化的性政治,“一朝淪落,終身蒙塵”,她們大多懷著“百善孝為先”的心理動機,以崇高的人格背離了社會對女性的貞操期待,履行她們?yōu)槿说摹傲x務”,但強大的貞操文化壓抑著集體大眾,當她們完成任務,回到日常生活中,貞操文化的鬼影又以“萬惡淫為首”拒絕了拒絕背離者的再次融入,顯示出傳統(tǒng)貞操文化的“吃人”的本質。以上兩種敘事模式分別從邊緣女性的貞操觀、他人的貞操觀兩個不同方面入手,探討貞操文化對現(xiàn)代性的阻滯性。至于第三種敘事,作者以平等的語調寫出女性對傳統(tǒng)貞操文化的主動背離,體現(xiàn)了女性拿回身體管理權的主觀能動性。然而,那個叛離貞操束縛的女性應該成為個體的、具有個人能動性的“精神自我”,而不是以犧牲“精神自我”,“羞恥感”為代價,淪為“交換物質的生存條件”女性[10]。這種敘事模式,雖然作者的批判性相應地變得不那么突出,我們亦能從中讀出,在現(xiàn)代性進程中全然丟棄貞操文化亦非正確之舉,顯示出作者對現(xiàn)代性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