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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豬姑娘

      2019-02-14 16:58:24茶壺
      今古傳奇·武俠版 2019年1期
      關(guān)鍵詞:相府竹片山莊

      茶壺

      想買兇殺人,到清白山莊。只要銀子足夠多,就能找到江湖上最好的刺客。

      想找單生意,到清白山莊。不管是幾流的刺客,都能接到合適的活兒。

      張羨水是第一流的刺客。第一流的刺客可以坐在清白山莊的后院里,與莊主吳辜談生意。

      吳辜是個風(fēng)流倜儻的少年,少年不老成,跟人說話時總是瞪著他那雙大眼睛,表情十分無辜。他把名貼放在桌子中央,上面寫著地點,人名和價錢,遞給張羨水的這一張上寫著“京城,何臣,五萬兩”。

      張羨水看完,笑了一聲,把名帖扔回桌子上:“何臣是當(dāng)朝的宰相,身邊高手如云,這么大的風(fēng)險就只有五萬兩?”

      吳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白銀是七個月前的價格?!?/p>

      “現(xiàn)在呢?”

      “黃金?!?/p>

      張羨水被茶水嗆得連聲咳嗽。

      “七個月前,何臣請了吳斬給自己當(dāng)侍衛(wèi)?!?/p>

      “我知道的那個吳斬?”

      吳辜點點頭:“對,就是那個號稱天下最好刺客的吳斬?!?/p>

      難怪吳辜會專程讓人把他請來。張羨水撇了撇嘴,繼續(xù)喝茶。

      這是一單不好做的生意。刺客去當(dāng)侍衛(wèi),就如同小偷去做捕快,讓賊去抓賊堪稱是對癥下藥,而且藥到病除。

      張羨水喝了一刻鐘的茶,終于放下茶碗,搖了搖頭。

      這不是吳辜第一次跟張羨水打交道了,當(dāng)然知道張羨水在想什么。

      “事成之后,另有五萬兩奉上?!?/p>

      張羨水豎起三根手指,看著吳辜。

      吳辜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瞪著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張羨水。

      張羨水嘆氣:“又不是你出錢,干嗎這么拼命地劃價?”

      “你一下子翻了三倍,這擺明了是想談崩。我不想沒了這單生意?!?/p>

      張羨水驚訝地道:“清白山莊向來不缺大生意,怎么偏偏對這個這么上心?”

      “花這么多錢殺何臣,你猜買主是為什么?”

      “何臣現(xiàn)在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只手遮天的權(quán)臣。朝廷里明爭暗斗的事情多了,能拿得出這么多錢,買主一定也是個權(quán)貴。所以,最大可能是狗咬狗?!?/p>

      “錯?!?/p>

      “難不成為了何臣搜刮民脂民膏,欺上瞞下?老弟,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朝廷里那群人了?!?/p>

      吳辜眨了眨眼睛,笑道:“買主是個嬰兒?!?/p>

      “嬰兒?”

      “他姓魏,是遺腹子?!?/p>

      張羨水聞言,頓時明白了。

      一年前,何臣奉旨前往邊疆慰勞戍邊的魏將軍,歸來之后在圣上面前參了魏將軍一本,說魏將軍兩次大捷乃是虛報,實則邊關(guān)將士損失慘重,幾無抵御外敵之能力。

      圣上震怒,一杯毒酒賜死了魏將軍,朝中再無人敢言戰(zhàn)。不久之后,朝廷與外敵言和,將北面三州六郡送了外族蠻夷,而何臣作為言和的重要功臣,加官進爵,位極人臣。

      “張兄,魏將軍保家衛(wèi)國,受人敬重,他被害之后,各路豪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這錢是江湖各門派湊的,也有我們清白山莊一份,你說我該不該拼命劃價?”

      張羨水想了想,仍舊伸出三根手指:“我知道,清白山莊不缺錢?!?/p>

      吳辜大眼睛一翻,道:“張兄,你是讀圣賢書的人,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咱們這是為民除害,難道不該少要點?”

      張羨水輕笑一聲道:“讀書人也要吃飯,這么拼命的生意只翻三倍,已經(jīng)是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兒上了?!?/p>

      “一身銅臭,哪兒像個書生?成交?!闭f著,吳辜把帖子展開推到張羨水面前,生怕張羨水改了主意。

      張羨水用手一劃,帖子如被刀割過一般,整齊地分成上下兩半。他自己拿了下面那半張揣在懷里,而后告辭離去。

      天子腳下多富貴,所以富貴巷是個搶手的地方。

      齊驚蟄找上張羨水時,張羨水才搬來富貴巷不過一天,大門半掩,一轉(zhuǎn)頭就看見齊驚蟄站在門口,一只手拎著殺豬刀,另一只手掐在腰上。

      “你就是張羨水?”

      張羨水吃了一驚,若不是素日里花錢還算仔細,就要以為是債主找上了門。

      這富貴巷里面左右都是高門大戶,唯有中間這巷子里住著尋常的百姓,可也盡都是些跟高門大戶沾親帶故的人。家中有女兒的,雖談不上是大家閨秀,但也都是知書達理,溫柔賢淑。顯然,眼前這位姑娘跟這八個字半點兒挨不上。

      她才過二八年華,面上不著脂粉。石榴裙角撩起來塞在腰間的絲絳里,露出一雙滿是血污的繡花鞋。袖子挽到胳膊肘下頭,手腕空空,什么首飾也沒有戴。唯一的裝飾就是手里的那把殺豬刀,明晃晃地露出殺氣。

      張羨水起身施禮道:“在下就是。”

      齊驚蟄徑直走過來,繞著張羨水打量了一圈,那眼神好似在看一頭待宰的豬。又特地彎腰去看了看張羨水垂在身側(cè)的手,然后直起身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挺好一個書生?!?/p>

      張羨水怔住,這沒頭沒腦的話是什么意思?

      “明天我就帶著嫁妝搬過來。”

      “搬過來?嫁妝?姑娘,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張羨水活了這二十多年,遇上的姑娘里,有自薦枕席的,也有把酒言歡的,有好聚好散的,也有因愛成恨的,可這上門提親、強要嫁他的還真是頭一次遇上。

      “你是那個新搬到這院子里的書生?”

      “是。”

      “年二十有七,至今未娶,稍微有那么點才名,巷子口迎來客棧的王掌柜請你給他兒子當(dāng)先生。我可說錯了?”

      “沒有?!?/p>

      “那就是了,我要嫁的人就是你,錯不了?!?/p>

      “可是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今天第一遭見面,姑娘姓甚名誰,家在何處,在下一概不知。這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怎么,不愿意娶?”齊驚蟄柳眉一橫,杏眼圓睜,把手里的尖刀往桌子上這么一插,“張羨水,要不是因為你買了這院子,你以為你能娶到我?”

      果然是因為這個,想不到這么快就來探底了。正好,留下這姑娘,還能派上用場。

      張羨水心里有了打算,臉上作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姑娘一番好意,在下不敢推辭。敢問姑娘如何稱呼?家在何處?以何為生?”

      “你怎么這么啰唆?”

      “姑娘,這娶妻進門應(yīng)該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嗯?”齊驚蟄柳眉一蹙,“你想找借口?”

      “不敢不敢,姑娘明日就要進門,在下也攔不住,只好先斬后奏,寫一封家書稟報家父。所以,在下得確定姑娘家世清白,沒有做什么有違律法的勾當(dāng)?!?/p>

      說完,張羨水就一直盯著她那把刀,臉上擔(dān)憂的表情十分逼真。

      “我叫齊驚蟄,節(jié)氣的驚蟄,祖?zhèn)鞯臍⒇i手藝,家里只有我自己?!饼R驚蟄從桌子上拎起刀,“鋪子就開在迎來客棧的斜對面,你要過去看看嗎?”

      “不用了、不用了?!睆埩w水慌忙擺手。

      “那你還有別的問題嗎?”齊驚蟄掂著手里的刀問。

      張羨水琢磨,他敢說有問題,這刀怕是就要落在自己脖子上了。

      于是,次日齊驚蟄就帶著自己的嫁妝進門了。一個長條的包袱,還有那把她片刻也不離手的殺豬尖刀。

      張羨水在院子里擺了一張長案,買了香爐和香,一對紅蠟燭連帶著燭臺,一一擺放在案上。

      他和齊驚蟄就這么在院子里拜了天地。

      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儀式,也沒請親朋好友諸位賓客,甚至兩個人連喜服都沒有穿。張羨水覺得,自己好像被個小姑娘強拉過來,陪她玩過家家的游戲。

      “張羨水,打從今兒起你就是我齊驚蟄的夫君了?!饼R驚蟄從懷里取出兩張紙拍在長案上,“這是店鋪的租賃憑證,房東還壓著我十兩銀子,日后你拿這個換回來,這銀子就歸你了?!?/p>

      “啊?”

      “你是讀書人,講究多,所以這經(jīng)管鋪子的事情我來就好,不用你插手。我早起要去殺豬,有時還要去城郊的莊上挑豬。要是晚上沒回來,你不用慌也不用等我?!?/p>

      張羨水賠笑道:“娘子,雖然我是個讀書人,教書也不如買賣賺得多,但我既然娶了你,就該負責(zé),不能讓你還像從前這么操勞。依我看,咱們把鋪子盤出去,你在家里歇著吧?”

      “那怎么行?”齊驚蟄的反應(yīng)極大,把張羨水也嚇了一跳。她自己也知道反應(yīng)過度,咳了兩聲道,“我是說,這殺豬的手藝是我家傳的,不能在我這兒斷了?!?/p>

      張羨水心里暗笑,就憑這么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也想來摸他的底?吳斬實在是太輕敵了,輕敵就會付出代價。

      自打娶了齊驚蟄之后,張羨水就開始了當(dāng)老婆奴的日子。

      早上必定早起給齊驚蟄做好一天要吃的飯,出門必定囑咐齊驚蟄夜里早歸,白日留神。哪一日齊驚蟄在傍晚時候回來,張羨水還會向東家告假,早早回家陪齊驚蟄。

      不過三五日,張書生怕老婆的名聲就傳遍了整個富貴巷,連王掌柜的兒子都打趣張羨水娶了個母老虎。

      這些話齊驚蟄都聽在耳朵里,放在心上,但對張羨水仍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兩個人也沒什么話說,只當(dāng)是暫時搭伙過日子,就這么別別扭扭,平平靜靜地過了一個月。

      張羨水暗地里悄悄跟過齊驚蟄幾次,什么異常也沒有,該殺豬的時候就殺,該去莊上做買賣就去,接觸的都是些平頭百姓,除了做生意半句話也不同別人多說。

      唯一特別的就是,她那一手殺豬的手法很是驚艷。

      除此之外,她真的太像一個普通生意人了,所有的偽裝都渾然一體毫無破綻。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張羨水思量半晌沒個結(jié)果,索性作罷,且老老實實當(dāng)著他的教書先生,伺機而動。

      十日之后,終于有了動靜,替圣上南下巡視的何相爺回府了。

      富貴巷所在位置十分特殊,明面上看只不過是一條臨近達官貴人府邸的小巷。但有心人仔細研究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處院子里的屋頂剛好能看到何臣的內(nèi)宅,高一分太扎眼,低一點則看不見。

      也是因為這個,張羨水才買下這院子居住。

      齊驚蟄入夜尚未回來,張羨水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等著萬籟俱寂時潛入何府,先探個究竟。

      眼睛才閉上沒多少工夫,忽然聽見門開了。齊驚蟄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俯下身來檢查張羨水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吳斬跟著何臣一起回來,她大概是要去復(fù)命。張羨水表面上只裝著睡著了,心里思忖,正愁沒人帶路,跟著她能省事不少。

      見張羨水睡熟了,齊驚蟄輕輕呼出一口氣,在床邊上坐了,靠著欄桿看著張羨水出神。

      她手里還握著刀,張羨水的心里有點發(fā)毛,這會不會是要取了他性命回去復(fù)命?若果然如此,他手邊沒兵器,只好拿枕頭擋一擋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聽見齊驚蟄幽幽嘆氣:“這些天多謝你的照顧,跟你在一起,心里覺得很踏實,比在師父身邊還踏實。我這一趟可能回不來了,你多保重。這是休書,以后找個好人家的姑娘成親?!?/p>

      她把休書塞在枕頭下,轉(zhuǎn)身出了屋子,將門帶上。

      原來是同行。

      房頂上傳來腳踩瓦片的聲音,張羨水開門出去,腳一點地,縱身躍到院子里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樹上。

      齊驚蟄伏在房頂,眼睛盯著仍舊燈火通明的相府。

      張羨水琢磨,就這么沖到相府里去,齊驚蟄十有八九是個死。而且,不僅會搭上自己的小命,還會打草驚蛇,讓相府里守衛(wèi)更嚴(yán)。

      他行走江湖這么久,從來沒管過同行的閑事,今兒是第一遭。

      張羨水直起身,腳下力道稍重,樹葉颯颯作響。半空里破空聲起,猛地一抬頭,眼見著齊驚蟄的刀脫手朝著他飛了過來。

      吃驚之下,他忙縱身躲開。刀在眼前打了一個旋之后,又飛回了齊驚蟄手里。

      她在房頂上直起身,看清楚樹上的人是誰之后,頓時愣住,失聲道:“怎么會是你!”

      “別動手,有什么話咱們先下去再說?!?/p>

      “你竟然是……你!走狗,看刀!”

      齊驚蟄哪里肯聽他的話,縱身撲過來,一把殺豬刀來來回回不離張羨水的脖子。

      張羨水只是閃躲卻不還手,引著她一步步跟著自己走。兩個人從樹上打到地上,又一路追到屋子里。

      門被張羨水一腳踹上,回身時,齊驚蟄的刀早到了他的鎖骨邊。再往下一寸,張羨水這肩膀連皮帶骨都別想要了。

      可張羨水就由著她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為什么不還手?”齊驚蟄咬緊了銀牙問他。

      張羨水用手撥開脖子上的刀,笑道:“你不會殺我。雖說同行是冤家,但還到不了你死我活的程度。再說,我怎么也算你的前輩,不能以大欺小?!?/p>

      “什么前輩?”

      “你是為了那顆價值五萬兩的腦袋,對吧?”

      齊驚蟄沒說話,仍舊死死握著手里的殺豬刀。

      張羨水微微一笑:“我也一樣。”

      齊驚蟄狐疑地看著張羨水:“你是誰?”

      張羨水笑而不語,從懷中取出半張?zhí)铀偷烬R驚蟄面前。

      “是你!”齊驚蟄張大了嘴,瞪著張羨水。

      齊驚蟄連著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三把,張羨水只看著就覺得疼。

      “真沒想到,我居然嗆了前輩的行。”齊驚蟄又驚又喜,“前輩,你把這趟活兒讓給我吧?!?/p>

      “咳咳,我說姑娘,你也知道這是嗆行,還想我讓給你?”

      “求前輩成全?!?/p>

      “就算我把這活兒讓給你了,你有把握能殺了他?”

      “沒有?!饼R驚蟄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吳斬那一關(guān)就很難,他的刀太快。”

      “那你還打算去?難道手頭緊,缺銀子花?”

      “何臣這種陷害忠良的敗類人人得而誅之,就算沒有清白山莊那五萬兩的暗紅,我也會來殺他,萬一成了呢?”齊驚蟄的聲音脆生生的,銀鈴一般好聽,卻如那寺廟里的鐘一樣清亮。

      張羨水盯著她一雙黑白分明、神采飛揚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刺客做的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的買賣。”

      “我只殺該殺的人,賺該賺的錢。師父說了,這是規(guī)矩?!?/p>

      規(guī)矩?張羨水聞言失笑。

      他在這行已經(jīng)十余年,見了太多的人為了錢殺不該殺的人,到最后完全淪為殺人工具,忽然見著一個守規(guī)矩的,倒有幾分不真實感。

      “笑什么?我說錯了?”

      張羨水含笑搖頭,剛要說話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聲音急促,像是在敲棺材板。

      大半夜的這么敲門,難道方才在院子里動手讓人給看見了?

      齊驚蟄握著刀就要出去,張羨水忙一把拉住,指了指床讓她去躺著。自己則解了袍子披在身上,趿拉著鞋去開門。

      甫一開門,撲面而來一陣帶了血腥的脂粉香氣。接著,一個只穿了中衣的姑娘,直直地栽倒在張羨水的懷里。

      “姑娘,姑娘?”張羨水試著叫了兩聲,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手碰到她后背,覺得濕漉漉的。

      借著月光一看,滿手是血。

      張羨水忙關(guān)了門,打橫把這姑娘抱回屋子。齊驚蟄見狀,連忙過來幫他。

      才給這姑娘蓋好了被子,外面敲門聲又起。

      “誰啊?”張羨水隔著門問。

      “巡夜的,開門。”

      “官爺,我家里有女眷,這大晚上的不方便?!?/p>

      “有沒有見著一個姑娘?”

      “沒有?!?/p>

      “真的沒有?”

      “官爺,這大晚上的,要是在巷子里見到一個姑娘,在下多半會以為見了鬼,早被嚇?biāo)懒?,哪兒還能站在這兒跟您說話呢?”張羨水手搭在門閂上,笑著回答。

      “那是相爺府里逃出來的要犯,如果看見了立刻報官,聽見沒?”

      “好。”

      聽著外面的人走遠,張羨水下了門閂,開門出去看。

      富貴巷里空無一人,連個燈火都沒有。這么好打發(fā)的巡夜兵他還是頭一遭見。

      “今天的怪事兒還真多啊。”張羨水站在門口低聲笑道。

      張羨水囑咐齊驚蟄給那姑娘上藥,自己打著燈籠出去把門口的血跡都抹干凈。

      這些都做完,天已經(jīng)是二更時分。

      床上躺著那個不速之客,張羨水和齊驚蟄只好坐在院子里等天亮。

      “你說屋里那姑娘是從相府里逃出來的?”

      “巡夜的人這么說?!睆埩w水躺在地上,手枕在腦后看著夜幕。

      齊驚蟄想了一想,笑道:“這不是正好?咱們不知道相府里面什么情況,這姑娘一定知道啊?!?/p>

      “你打算怎么跟她說?你我都是普通百姓,為什么跟人家打聽相府里的情況?”張羨水歪頭看著齊驚蟄,“難不成你想告訴她你的身份?”

      “她差點被相府的人打死,還能回去告密?”

      張羨水哭笑不得:“你之前跟著你師父都學(xué)什么了?”

      “學(xué)刀法,學(xué)規(guī)矩?!?/p>

      “沒了?”

      “沒了,師父還沒來得及教我其他的東西?!饼R驚蟄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低下頭擺弄手里的刀,“就死在相府里了。”

      張羨水聞言,便心中了然。

      很多去相府行刺的人都只為鏟除奸佞,不為暗紅。齊驚蟄的師父能教出她這樣的徒弟,必是其中之一。

      “你覺不覺得屋里那姑娘來得太蹊蹺?”

      “蹊蹺?”

      “咱們家屋頂能看見相府內(nèi)宅,你以為相府那群人精會看不出來?”張羨水坐起來,把聲音壓得更低,“這宅院就像一塊肉一樣,引著人上鉤,再一個個干掉?!?/p>

      “你是說……”齊驚蟄話才說了一半,張羨水一把捂住她的嘴。齊驚蟄點點頭,兩只手把張羨水的手抓下來,小聲道,“那怎么辦?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殺了她?”

      “她還有用?!睆埩w水湊到齊驚蟄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原來前輩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剛知道?!?/p>

      “那這計策?”

      “剛想的。”張羨水躺回地面,閉著眼回答。

      姑娘悠悠轉(zhuǎn)醒時,張羨水和齊驚蟄都守在床邊。

      她掙扎起來,本想著先說句“多謝救命之恩”,哪知道尚未開口,張羨水就先說話了。

      “你背上敷的是上好的金瘡藥,一瓶少說也值五百兩銀子。昨天我娘子給你敷了足有一瓶,念在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份兒上,算你四百兩銀子好了?!?/p>

      姑娘怔了一下,聽著張羨水接著道:“我看你身無長物,想要還債只能以身相許。奈何我已經(jīng)有了家室,所以只好請你換個法子。你若同意,我們送你出去,不同意的話,把命還給我們也行?!?/p>

      張羨水已經(jīng)把話挑明,姑娘也沒有繼續(xù)偽裝的必要。

      “公子目光銳利,小女子佩服。不知公子想讓小女子做什么?”

      “替我給相爺捎一封信。”

      “信?”姑娘疑惑,旁邊齊驚蟄已經(jīng)把信拿過來,遞到她面前。

      張羨水不多說其他,拉著齊驚蟄側(cè)身后退,抬手指門,嘴里道了一句:“請?!?/p>

      逐客令已下,姑娘只得拿了信,忍著疼離開。

      齊驚蟄看她出了門,問張羨水:“你信上寫了什么?”

      “迎來客棧?!?/p>

      “那不是你的東家?”

      “迎來客棧的后院有一條暗道,直通相府里?!?/p>

      齊驚蟄驚訝:“你既然知道暗道,那取何臣的腦袋就如探囊取物,還花這么多大力氣做什么?”

      張羨水將手搭在齊驚蟄的肩膀上,俯下頭道:“因為那是一條十分危險的路,稍有差池就會被活活悶死在暗道里?!?/p>

      “可那也是一條一定能殺了何臣的路?!?/p>

      聞言,張羨水笑道:“驚蟄,做買賣不能賠本,所以全身而退才是關(guān)鍵?!?/p>

      齊驚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你怎么知道何臣看見這封信就一定會請我們過去?”

      “因為信里還有一張圖?!?/p>

      “圖?”

      “畫著相府里所有明崗暗哨的位置,標(biāo)了薄弱之處?!?/p>

      “你是想告訴何臣,你能殺他,也能讓他更安全?”

      “所以,他非請我們不可?!?h3>七

      張羨水走進這間屋子時,吳斬立刻感覺到了威脅。

      他太胸有成竹,以至于吳斬覺得,張羨水只需三言兩語,就會取代自己,成為相爺最重要的護衛(wèi)。

      被取代的人會如喪家之犬一般離開相府,被人恥笑,被人鄙夷。吳斬已經(jīng)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容不得失敗。

      何臣看了吳斬一眼,吳斬對他點點頭。

      這書生雖然看起來頗有些身手,但吳斬對自己的刀很自信。

      “相爺?!睆埩w水拱手施禮。

      何臣一指桌上的信,道:“這信的確出自你的手筆?”

      “一半。”張羨水微微一笑,“確切地說,只有圖出自我手?!?/p>

      “那另一半呢?”

      “是我家娘子的杰作。”

      “你家娘子現(xiàn)在何處?”

      “門外?!?/p>

      “為何不進來?”

      “沒有相爺?shù)姆愿溃桓以齑??!?/p>

      何臣聞言,點頭不語。

      這書生的夫人也非普通人,想要進來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卻因為他只下帖請了書生,故而等候在門外。江湖上有本事的人很多,但有本事卻又如此有分寸的人少見。

      何臣吩咐了人去請,片刻之后,齊驚蟄被帶了進來。自然,手中的殺豬刀要留在外面。

      齊驚蟄并未說話,只是對何臣抱拳見禮,而后立在張羨水身后。

      “我夫婦愿為相爺效力,還請相爺收留?!?/p>

      張羨水將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因為他很清楚,吳斬心高氣傲,素日里對何臣并不十分恭敬。而何臣是權(quán)傾朝野的丞相,自然更習(xí)慣身邊有一個恭順的下屬。

      果然,何臣朗聲大笑,起身對張羨水道:“我素有吐哺之心,今賢夫婦愿為朝廷效力,我豈能怠慢?日后我的安危就托付給二位了?!?/p>

      “看家護院不過雕蟲小技,江湖上能人異士眾多,硬闖進來也并非不可能?!眳菙卦谝慌岳湫?,“到時短兵相接,不知你二人如何應(yīng)對?”

      吳斬清楚,布下的防線被這書生破解,何臣對他的能力已經(jīng)頗有懷疑,只不過礙著眼下沒有得力人選,故而仍要依仗他。如果這兩個人留在相府,假以時日身份地位都會在他之上。

      所以,他必須在何臣面前證明自己有不可取代的價值。

      張羨水回答:“在下雖然是一介書生,身手有限,但我家娘子擅長刀法,只要有她在,等閑人無法靠近相爺?!?/p>

      “刀法?”吳斬仰天大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與蔑視。

      張羨水面不改色,等著他笑完,緩緩地道:“在下也曾聽說天下第一快刀的名頭,只不過與我家娘子比起來,恕我直言,還有些差距?!?/p>

      “哦?”何臣驚訝,“尊夫人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身手?”

      張羨水抱拳答道:“恩相若不信,可牽一頭豬來,讓拙荊試一試。”

      “哼,殺豬豈能與殺人并論?”吳斬握著刀冷笑,“莫不如我與尊夫人較量較量?!?/p>

      “吳爺此言差異。一來,恩相面前利刃相向,不成體統(tǒng)。二來,與吳爺動刀,有傷和氣。殺豬不必動刀,只用一竹片便可?!?/p>

      “竹片殺豬倒也容易,練家子多能做到?!?/p>

      “我家娘子可用竹片將豬剝皮去骨,就是庖丁再生也比不過?!?/p>

      張羨水說得玄之又玄,莫說是何臣心生好奇,就連吳斬這種見多了怪異事情的老江湖也不由得想要親眼一見。

      但何臣心里仍舊猶豫,畢竟張羨水夫婦只是新來投效的人,其用心究竟如何還不好說。竹片能殺豬,當(dāng)然就能殺人。

      “想必恩相對我夫婦并不十分放心,怕竹片落在我娘子手里,化為利刃,身邊的侍衛(wèi)攔不住?!闭f著,張羨水看了吳斬一眼,“不如暫且作罷,來日方長?!?/p>

      吳斬聞言,這話分明是暗含著他刀法不及這小姑娘的意思,忙道:“區(qū)區(qū)一塊竹片,相爺不必擔(dān)心?!?/p>

      何臣對吳斬的本事是信得過的,見他如此說,便也就點頭應(yīng)允。

      當(dāng)下吩咐了人抬了案板放在院子里,案板上綁著一頭活豬。何臣站在廊下,左右分別站著吳斬和張羨水。

      齊驚蟄拿著一塊小臂長短的竹片站在案板前,抬頭看著張羨水。

      “相爺,可以開始了嗎?”張羨水拱手低聲問。

      他的恭敬讓何臣十分受用,也讓吳斬如鯁在喉。

      何臣面帶笑意地回答:“開始吧。”

      張羨水應(yīng)了一聲,對齊驚蟄點頭。

      只見齊驚蟄右手竹片在豬的脖子上迅速掠過,血沿著竹片行過的痕跡噴涌而出,那豬一蹬腿,連掙扎都沒來得及就見了閻王。

      然后竹片插在豬脊骨的下方,順著那骨肉相交的地方一路走到尾部,齊驚蟄手腕一翻,豬皮被挑起,血淋淋之中可見森白色的骨頭。

      竹片在齊驚蟄的手中就是一把刀。

      她立起竹片在豬的脊椎骨上敲了三下,跟著手腕一抬,竹片一翻。一道白中帶紅的光直奔著何臣的咽喉飛去。

      吳斬心里冷笑一聲,手中的刀眨眼間出鞘。

      就在豬骨頭快要撞在刀背上的時候,張羨水忽然伸手,一把接住那塊骨頭,身體稍稍往前一探,手指彈出。那豬骨頭正打在吳斬的檀中穴上。

      吳斬怎么也沒想到,這兩個人的目標(biāo)居然會是自己。胸前一疼,身體一縮,手上的刀就略微往下落了一分,正露出何臣的咽喉。

      眼見著竹片擦著刀背飛過去,“噗”的一聲,從何臣的喉嚨進去,從后脖頸處出來。

      何臣的血濺在臉上,吳斬吃了一驚,同時手腕被張羨水握住,只覺手指發(fā)麻,刀被張羨水空手奪了過去。

      寒光貼著臉掠過,吳斬忙撤身讓開,再看何臣時,腦袋已經(jīng)在張羨水的手里。

      “承讓。”張羨水一手拎著刀,另一只手拎著何臣的頭,走下臺階與齊驚蟄兩人朝著那防守薄弱之處縱身而去。

      清白山莊后院,吳辜把銀票放在桌子中央,瞟了一眼站在廊下遠遠看著他的齊驚蟄。

      張羨水把那半張?zhí)臃旁谧郎?,拿了銀票放在懷里:“何臣死了,朝廷一定會懷疑清白山莊。”

      吳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做生意總要擔(dān)風(fēng)險,幸好很多時候風(fēng)險都是可以化解的?!?/p>

      張羨水會心一笑,起身要走,又被吳辜叫住。

      他看著齊驚蟄問道:“你從不與人合作,這次居然破例,莫非是看上這個小姑娘了?”

      張羨水想了想,反問道:“吳辜,你還記得自己為什么要創(chuàng)立清白山莊嗎?”

      “因為我想成為刺客卻武功不濟?!?/p>

      “是刺客,而非殺手。”張羨水看著自己的老朋友,“已經(jīng)有太多的人不明白這其中的區(qū)別了?!?/p>

      “她明白?”

      “她對我說,她守的規(guī)矩是,殺該殺的人,賺該賺的錢?!痹捳f完,張羨水忍不住微笑,“太難得了,不是嗎?”

      吳辜點頭:“的確難得。”

      “所以,我要把她培養(yǎng)成第一流的刺客?!?/p>

      離開清白山莊,張羨水走在前面,齊驚蟄落在后面很遠,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耷拉著腦袋,時而抬頭看張羨水的背影,然后欲言又止地低下頭。

      他一向獨來獨往,應(yīng)該不會答應(yīng)她的請求吧?

      再抬頭時,張羨水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扒拜?,我……”

      “我?guī)煾赋Uf,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你以后跟著我這個前輩,可好?”

      齊驚蟄驚喜之下愣住,片刻后用力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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