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善

戴子琦

“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他侃侃而談，呼出內(nèi)心殷切的希望。他站在時代的塔尖上，悲憫地看著眾生。淺讀孟子，我感受到了他對“天性善”的贊譽以及堅定的追求。

盧梭追求“個人如何在不可避免趨于墮落的社會中保持天性中善良”，從而寫了《愛彌兒》一書。而孟子強調(diào)人性中先驗的善的觀點，是與盧梭有些類似的。他說：“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标P(guān)于人性初始的狀態(tài)，有各種觀點：荀子的性惡論，笛卡爾的白板說等，都對這個問題進行了闡述。

但我們不管本性如何，都可以通過學(xué)習來完善自身。李澤厚在《中國古代思想史論》中這樣寫道：“對于孟子來說，一切后天的經(jīng)驗和學(xué)習，都是為了去發(fā)現(xiàn)和發(fā)揚亦即自覺意識和保存，擴充自己先驗的善性，也就是所謂存善?！泵献咏o了人一種追求道德完善的方式，他給予了學(xué)習的一種動力和方向。簡言之，他存善簡單化了。對于存善，圣人如此，凡人亦如此，它變成了人人都可以達到的命題，只要人人發(fā)展自己的本性——這也就形成了他的另一個觀點——“人皆可以成堯舜?！?/p>

而至于方式，他說：“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他道出的這種反省與自我完善的意識，對于我們?nèi)杂兄軓姷默F(xiàn)實意義，他也成了孟子所提倡的一種方法論。在生活中，如果我們遇到了失敗和挫折，多數(shù)時候會把責任推給別人，這也是人類的天性。但孟子認為，我們應(yīng)先從自身尋找原因。這就是自省。

想起陳忠實老先生的《手記》中，“尋找”是一個關(guān)鍵詞，讀完全書后，發(fā)現(xiàn)“剝離”也是一個關(guān)鍵詞。沒有“剝離”與“尋找”，就沒有后來的陳忠實，當然也就沒有如今的《白鹿原》——我們在漸行漸遠的過程中，也應(yīng)該踐行這種“尋找”和“剝離”。

馮友蘭說：“我說的哲學(xué)，就是對于人生的有系統(tǒng)的反思?！睋Q句話來說，哲學(xué)就是剝離自己。我們欠缺什么？我們錯過什么？我們做錯什么？我們獲得什么？想來，我們要尋找到自己生命的哲學(xué)，剝離的同時，便是尋找。

在剝離與尋找的同時，我們要對自己所經(jīng)歷的挫折有所認識。孟子說：“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彼麑ξ覀兊目嚯y下了一個積極的定義，從而給予內(nèi)心的安慰，不至于絕望放棄。

康德站在那頭：“有兩種東西，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在我心靈中喚起的驚奇和敬畏就會日新月異，不斷增長，這就是我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彼麑π闹械赖侣傻姆磸?fù)揣摩也是一個存善的過程。孟子在這頭望著我們微笑。我們并沒有多高的追求，但我們的存善之心會一直跳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