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樓夢”到“水國吟”
——《紅樓夢》薛寶琴命運探微

⊙孫俊紅 周 博 張 果 ［平頂山市委黨校，河南 平頂山 467000］

在《紅樓夢》里，曹雪芹傾力塑造的“金陵十二釵”可謂光彩奪目，栩栩如生。林黛玉、薛寶釵、史湘云是大觀園的女主，元春、迎春、探春、惜春是賈府嫡親，李紈、王熙鳳、妙玉、巧姐、秦可卿等也都是賈府的至近或至親。她們在中國文化藝術(shù)長廊里閃耀著熠熠光輝，令人難忘。然而《紅樓夢》里更有一位“異?！泵利惖呐⒆泳褪茄毲佟２苎┣墼谇楦猩蠈ρ毲賰A注的心血絲毫不亞于“金陵十二釵”，而且從某種程度上說，薛寶琴似乎才是曹雪芹的最愛!這可以從薛寶琴的出場說起。薛寶琴的出場已經(jīng)是《紅樓夢》的第四十九回了，她的出場和命運與賈府后期的命運息息相關(guān)，她和賈探春一起是《紅樓夢》后期最耀眼、最關(guān)鍵的人物。

一、薛寶琴的美貌，無詞可繪

大觀園眾女孩的美貌都有具體的詞匯可以描述，而薛寶琴的美貌則無詞可繪。以“寶黛湘”和“三春”為例，可以明顯地看出曹雪芹的情感傾向。比如“寶黛湘”的“美”，曹雪芹是分別這樣描繪的：

黛玉“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fēng)。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寶釵“肌膚瑩潤，舉止嫻雅……讀書識字”，“品格端方，容貌豐美……行為豁達(dá)，隨分從時。”“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云守拙?！?/p>

湘云“卻一把青絲拖于枕畔……一彎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身材是“蜂腰猿背，鶴勢螂形”。

而“三春”則是“第一個肌膚微豐，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第二個削肩細(xì)腰，長挑身材，鴨蛋臉兒，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釵環(huán)裙襖，三人皆是一樣的妝束?！?/p>

可以說曹雪芹刻畫“寶黛湘”和“三春”的美貌，是分別從身材、腰肩、臉面、眉眼、唇鼻、頭發(fā)、肌膚、色澤、神態(tài)等方面著筆的，這些都是可以通過眼睛這個感覺器官感知到的，是有形的！也就是說，作者是通過突出人物身體某一顯著部位特征來刻畫人物形象并反映人物性格特點的。而對薛寶琴，曹雪芹則是通過不同階層、性別、輩分等視角，多方位、多角度地勾畫、皴染了這個立體豐盈的藝術(shù)形象。曹雪芹是通過“比而又比、襯而又襯”的方式，而非通過描寫某一身體部位特征來刻畫人物形象的。換句話說，就是薛寶琴的美貌沒有具體詞匯可以描述。

《紅樓夢》問世以來。人們對寶黛湘的美貌各有所愛，對“十二釵”也各有擁躉，然而賈府下至女仆，上至賈母，各色人物對“十二釵”之外的薛寶琴的美貌都稱贊有加。比如《紅樓夢》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先是賈寶玉直言稱贊薛寶琴：“更奇在你們成日家只說寶姐姐是絕色的人物，你們?nèi)缃袂魄扑@妹子，還有大嫂子的兩個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來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然后是賈府女仆晴雯直言：“她們里頭，薛大姑娘的妹妹更好?！本瓦B一向謹(jǐn)言慎行的探春也禁不住稱贊道：“果然的。據(jù)我看來，連她姐姐并這些人總不及她?！边@一句就把薛寶釵的“艷冠群芳”也比下去了。史湘云夸薛寶琴的美麗則是從衣服說起，“這一件衣裳也只配她穿，別人穿了實在不配”。而一向舉止得體、言語得當(dāng)?shù)难氣O竟然忍不住嫉妒妹妹薛寶琴：“你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這點福氣!你倒去吧，恐怕我們委屈了你！我就不信，我哪些兒不如你？”當(dāng)賈府最高輩分的、最具人物品鑒力的賈母見到薛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山坡背后遙等，身后一個丫鬟，抱著一瓶紅梅，喜的忙笑道：“你們瞧，這雪坡兒上，配上她這個人物兒，又是這件衣裳，后頭又是這梅花，像個什么?當(dāng)眾人笑著說像老太太屋里掛著的仇十洲畫的“艷雪圖”時，賈母搖頭笑道：“那畫的那里有這件衣裳，人也不能這樣好！”賈母的稱贊表明薛寶琴的美貌比畫還要好！

曹雪芹的高明之處在于，讓這么多人夸贊薛寶琴，卻無一字一句是在薛寶琴的具體“形貌”上，全部是在“比而又比、襯而又襯”的“意象”上。就是大觀園的眾位女主的美麗都有詞可繪，而薛寶琴面貌神情美到無詞可繪，只能想象!

二、薛寶琴的為人，年輕心熱

曹雪芹描寫薛寶琴的為人，用了四個字“年輕心熱”，道盡了薛寶琴的為人品格和行事風(fēng)格。按四十九回《紅樓夢》透露，薛蝌、薛寶琴進(jìn)京投奔薛姨媽，是“因當(dāng)年父親在京時已將胞妹薛寶琴許配都中梅翰林之子為婚，正欲進(jìn)京發(fā)嫁”。而從薛寶釵的反應(yīng)來看，薛姨媽、薛寶釵事先似乎并不知道薛蝌、薛寶琴兄妹的到來。然而，他們兄妹的到來還是在某種程度上打亂了薛姨媽、薛寶釵母女的“金玉良緣”計劃，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薛寶琴的魅力吸引去了，以至于賈母竟然問起了薛寶琴的生辰八字，薛姨媽立即明顯感受到了賈母的意思是“大約為寶玉求配”。

薛寶釵是大觀園的“冷美人”，而與“薛寶釵之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薛寶琴之熱”，只是這“熱”的前面，曹雪芹大有深意地加上了“年輕”二字。初來乍到的薛寶琴也許還不明白薛姨媽、薛寶釵母女的“金玉良緣”打算，還不了解圍繞著賈寶玉的眾女孩子之間關(guān)系的微妙、眾女人之間關(guān)系的復(fù)雜，她只是憑著自己的“赤誠之心”與林黛玉“親敬異常”，她把大總管賴大嬸子送給自己的兩盆臘梅、兩盆水仙，轉(zhuǎn)送林黛玉一盆水仙，轉(zhuǎn)送探春一盆臘梅。她敬送薛寶釵、香菱各一條紅石榴裙。她在蘆雪庵搶著聯(lián)詩，她忙著詠紅梅花詩，她還忙著新編十首懷古詩，她初來乍到，可謂殷殷切切，一片真情！

三、薛寶琴的處境，尷尬冷落

《紅樓夢》里多處細(xì)節(jié)描寫透露了賈府的最高統(tǒng)治者賈母不很喜歡“冷美人”薛寶釵，而“年輕心熱”的薛寶琴則立即得到了賈母的垂青。賈母又是送薛寶琴“金翠輝煌”的斗篷，又是逼王夫人認(rèn)“干女兒”，又是讓薛寶琴跟自己住，又是叮囑眾人“別管緊了琴姑娘，她還小呢，讓她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要什么東西只管要去，別多心”。

表面上看，賈母是看重薛寶琴的。這從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陳腐舊套 王熙鳳效戲彩斑衣》可以看到。比如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令人十分驚奇的是外姓人薛寶琴竟然堂而皇之地參加了賈府的“除夕祭宗祠”。這是曹雪芹在《紅樓夢》極為重要的一次細(xì)節(jié)描寫，曹雪芹就是通過薛寶琴的眼睛描寫賈府宗祠和祭祀活動的，“且說寶琴是初次，一面細(xì)細(xì)留神打諒這宗祠?！边@個細(xì)節(jié)描寫彰顯了曹雪芹對薛寶琴這個人物的極其高度重視，“草蛇灰線，伏脈千里”，也許曹雪芹想要表達(dá)的是，薛寶琴和賈探春一樣，是影響賈府后期“宗祠”的關(guān)鍵女子。

不僅如此，《紅樓夢》中有多處細(xì)節(jié)描寫彰顯曹雪芹對薛寶琴這個品貌性情近乎“完美”的女孩子的重視，比如賈母“所有賀節(jié)來的親友一概不會，只和薛姨媽李嬸二人說話取便，或者同寶玉，寶琴，釵，玉等姊妹趕圍棋抹牌作戲”。此處薛寶琴置于薛寶釵之前。更重要的是賈母看戲，“外另設(shè)一精致小高桌，設(shè)著酒杯匙箸，將自己這一席設(shè)于榻旁，命寶琴、湘云、黛玉、寶玉四人坐著”……“西邊一路便是寶釵、李紋、李綺、岫煙、迎春姊妹等”。此處薛寶琴位列東席之首，薛寶釵只能位列西席之首?！都t樓夢》中雖然也有寶釵置于寶琴之前的地方，但都不是重要場合。

孰親孰疏，表面上看似乎一目了然。然而，曹雪芹的高明之處就在于，立即讓典型人物置于突發(fā)事件當(dāng)中，以人們瞬間下意識的舉動，表現(xiàn)出人物的真正親疏關(guān)系。緊接著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陳腐舊套 王熙鳳效戲彩斑衣》里，當(dāng)賈府放的煙火和各色花炮突然響起時，曹雪芹詳細(xì)描寫了相關(guān)人物的相關(guān)反應(yīng)?！傲主煊穹A氣柔弱，不禁畢駁之聲，賈母便摟他在懷中。薛姨媽摟著湘云。湘云笑道：‘我不怕?！瘜氣O等笑道：‘他專愛自己放大炮仗，還怕這個呢?！醴蛉吮銓氂駬霊褍?nèi)?！贝藭r，賈母下意識摟的是林黛玉，薛姨媽摟的是最不需要摟的性格“英豪闊大”“專愛自己放大炮仗”的史湘云，王夫人當(dāng)然摟的是賈寶玉。而年齡最小，最需要呵護(hù)的薛寶琴落了單！

曹雪芹沒有描寫薛寶琴的反應(yīng)，也沒有描寫薛寶琴的心情，他留下巨大的空間供人們想象薛寶琴此時此刻的尷尬。走南闖北、冰雪聰明的薛寶琴當(dāng)然能看破賈府關(guān)系的微妙。因為此回之后，薛寶琴基本上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年輕心熱”?！皦垅t群芳開夜宴”里，薛寶琴只是參加，全無表現(xiàn)。尤其是在寫“詠絮詞”時，薛寶釵“好風(fēng)憑借力，送我上青云”，大放光芒，林黛玉、史湘云也各有佳作，而薛寶琴則表現(xiàn)平平。之后的情節(jié)發(fā)展里，薛寶琴也鮮少耀眼表現(xiàn)。

《紅樓夢》前八十回里基本沒有薛姨媽、薛寶釵母女對薛寶琴的關(guān)照之處。薛姨媽可以對林黛玉關(guān)懷備至，薛寶釵的恩惠可以澤及大觀園上下，然而基本不見她們母女對薛寶琴的任何實質(zhì)性關(guān)照。薛寶琴是跟著賈母住的。賈母參加太妃葬禮，寧愿把年幼的薛寶琴托付給李紈照看，也沒有托付給薛姨媽、薛寶釵照看。

“本性聰敏，且自幼讀書識字”的薛寶琴在后來與賈母相處的過程中，得到賈母的認(rèn)可和器重，以至于在賈府危急時和賈探春一起擔(dān)當(dāng)重任，那是極有可能的。曹雪芹費了這么多心血筆墨傾力塑造“薛寶琴”，是不可能讓她簡單地像薛姨媽說的那樣，“嫁給了梅家，聽說過得很好的”。曹雪芹必然要讓相貌好、性情好、有強(qiáng)烈歷史滄桑感的薛寶琴和精明、敏慧、有強(qiáng)烈家族榮譽(yù)感的賈探春在關(guān)鍵時候擔(dān)負(fù)起重大使命的！

四、薛寶琴的命運，游走天地

《紅樓夢》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釵 飲仙醪曲演紅樓夢”里，賈探春的判詞是“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fēng)一夢遙。”寓意是“探春遠(yuǎn)嫁”。畫面是“兩人放風(fēng)箏，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狀”。這里，放風(fēng)箏的兩人是誰呢？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詞》里有放風(fēng)箏的情節(jié)，賈探春放的是“軟翅子大鳳凰”，而薛寶琴放的是“大紅蝙蝠”?！败洺嶙哟篪P凰”寓意探春做“海外王妃”，而薛寶琴的“大紅蝙蝠”也是“有喜有福”之意。

不僅如此，《紅樓夢》里有很多薛寶琴、賈探春在一起的情節(jié)。比如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藥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里有“探春便和寶琴下棋，寶釵岫煙觀局?！闭蔑@的是平常時節(jié)賈探春與薛寶琴關(guān)系的親厚。第七十五回“開夜宴異兆發(fā)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里有“賈母歪在榻上，王夫人說甄家因何獲罪，如今抄沒了家產(chǎn)，回京治罪等語……賈母便命探春來同吃。探春也都讓過了，便和寶琴對面坐下?！闭缂耀@罪是賈府獲罪的先聲，此時賈母想到的是賈探春和薛寶琴，表明的是關(guān)鍵時候賈探春、薛寶琴會被委以家族重任。曹雪芹尤其重要的一處暗示是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 鴛鴦女無意遇鴛鴦”里，南安太妃到賈府祝賀賈母八十壽誕，要見賈府姊妹們。賈母回頭命鳳姐兒去把史、薛、林帶來，并特別囑咐“再只叫你三妹妹陪著來罷。鳳姐答應(yīng)了”……然而鳳姐帶過來的卻是“寶釵姊妹與黛玉探春湘云五人來至園中，大家見了”。也就是說，鳳姐把薛寶琴也帶過來了。南安太妃因一手拉著探春，一手拉著寶釵，問幾歲了，又連聲夸贊。因又松了他兩個，又拉著黛玉寶琴，也著實細(xì)看，極夸一回，又笑道：“都是好的，你不知叫我夸那一個的是?！辈苎┣圻@個極其重要的描寫，實際上突出的兩個重要人物就是賈探春和薛寶琴！南安太妃此行的目的就是看人選人，賈母對此心知肚明，因為事關(guān)賈府的前途命運。

此外，需要說明的是，曹雪芹有“一字評人”的寫作方法，比如“時寶釵”“癡黛玉”“憨湘云”“懦迎春”“勇晴雯”“賢襲人”等。曹雪芹在《紅樓夢》對三位女子冠之以“敏”這個美譽(yù)度極高的字眼：一是黛玉之母賈敏，曹雪芹直言其“敏”；一是賈探春，曹雪芹贊其“敏探春興利除舊弊”；再一個就是薛寶琴，曹雪芹更是盛贊其品貌才德“本性聰敏”。

關(guān)于賈府的命運，《紅樓夢》第七十四回“惑奸讒抄檢大觀園 矢孤介杜絕寧國府”里，賈探春說得很清楚明白：“你們別忙，自然連你們抄的日子有呢！你們今日早起不曾議論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們也漸漸的來了。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里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說著，不覺流下淚來。

由此可知，賈府之?dāng)?，?jīng)歷兩次重創(chuàng)：一是外頭殺來，一時不死；一是內(nèi)部自殺自滅，一敗涂地。無論是賈元春前期的宮中支撐，還是后期賈探春的遠(yuǎn)嫁苦撐，都未能挽回賈府衰和敗的命運。獲罪抄家的賈府迫不得已要以探春遠(yuǎn)嫁和親的方式“將功折罪”，挽回賈府命運。而陪賈探春遠(yuǎn)嫁的最有可能是曾經(jīng)“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的薛寶琴！

五、結(jié)語

《紅樓夢》內(nèi)容豐富、體大思精，其貫穿全文的線索不可能是單一的。在《紅樓夢》里，至少有“一二三四”四條并行貫穿全文的線索：一是寶黛愛情，三是劉姥姥三進(jìn)賈府，四是賈王史薛四大家族的興衰。還有一條線索就是賈元春、賈探春這“二春”，賈元春支撐賈府前期興盛，賈探春苦撐賈府后期危局。而和賈元春、賈探春相伴相隨的，則分別是“抱琴”和“寶琴”。

關(guān)于薛寶琴的命運，人們一般認(rèn)為她嫁給了梅翰林之子，理由是“琉璃世界白雪紅梅”寓指“白雪紅梅”薛寶琴和梅云鶴喜結(jié)良緣，獨有福氣，也就是后文里薛姨媽說的“過的很好”。然而在《紅樓夢》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詞》里，薛寶琴《西江月》里明寫“明月梅花一夢”。還有一個重要的證據(jù)是第七十八回 《老學(xué)士閑征姽婳詞 癡公子杜撰芙蓉誄》里，梅翰林明明出現(xiàn)過，賈寶玉和賈政也都見過梅翰林，并且梅翰林和楊侍郎、李員外、慶國公還都送給賈寶玉禮物，然而并不見梅翰林和賈府重要人物賈政提親薛寶琴之事。

《紅樓夢》不見后四十回，從曹雪芹前文埋下的伏筆看，應(yīng)是元春失勢而死，賈府獲罪抄家，探春被迫遠(yuǎn)嫁，薛寶琴陪送，賈府此時已經(jīng)絕不會有至親男子護(hù)送賈探春遠(yuǎn)嫁了。“一帆風(fēng)雨路三千”，遠(yuǎn)嫁路途遙遠(yuǎn)，薛蟠尚且曾經(jīng)路遇強(qiáng)盜，嚇得“魂都丟了”，何況兩個弱小女子！而且是戴罪之家的女子！

賈府這個“百年望族”在正月十五元宵夜獲罪抄家是驚動朝野的大事，連鄉(xiāng)野的劉姥姥尚且知道，那么，隨道士飄然而去的有一身武功、俠肝義膽的柳湘蓮不可能不知道。柳湘蓮在賈府最危急的時候現(xiàn)身，護(hù)送賈探春、薛寶琴遠(yuǎn)嫁海外，薛寶琴因此“不在梅邊在柳邊”，應(yīng)該是比較合情合理的情節(jié)發(fā)展。從《紅樓夢》前八十回伏下的線索看，應(yīng)該有清明節(jié)賈探春、薛寶琴漂泊海外的情節(jié)，二者因此得以避過“賈府大禍”。

《紅樓夢》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 凹晶館聯(lián)詩悲寂寞”里有林黛玉、史湘云對月聯(lián)詩的描寫。也許《紅樓夢》八十回后應(yīng)有賈探春、薛寶琴海外對月傷懷的描寫。那么，薛寶琴說的“真真國女孩”的詩，其實就是薛寶琴、賈探春的海外生活的“真真”寫照：“昨夜朱樓夢，今宵水國吟。島云蒸大海，嵐氣接叢林。月本無今古，情緣自淺深。漢南春歷歷，焉得不關(guān)心?！彼齻兓貞洝爸鞓菈簟?，在“水國吟詠”，對月傷懷，感嘆命運情緣，思念故國家鄉(xiāng)親人，依然無時無刻不“關(guān)心”“漢南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