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電影素材的跨文化能力培訓模式初探

朱 勇， 成 瀾

(北京外國語大學 中文學院，北京 100089)

一、引 言

截至2017年底，全球范圍內已建成525所孔子學院，1113個孔子課堂，孔子學院、孔子課堂為世界各國民眾學習漢語，了解中華文化發(fā)揮了積極作用。大批中方人員奔赴世界各地，傳播漢語和中華文化，僅2015年，孔子學院總部就派出漢語教師志愿者9048人。漢語志愿者是漢語國際傳播的主力軍，他們如何適應新的文化環(huán)境，有效而得體地與不同文化的人交往，在跨文化環(huán)境中順利完成國際漢語教學任務是一種現實的挑戰(zhàn)。從實際情況來看，漢語志愿者在海外遇到了很多跨文化挑戰(zhàn)，甚至遭遇到不少跨文化沖突，這些都反映出年輕的漢語志愿者們在跨文化能力方面的不足，他們的跨文化能力亟需提升。

以跨文化交際為題材的電影具有跨文化培訓的兩大優(yōu)勢：既能提供真實的情境，又能在充足的時間內通過連貫的情節(jié)展示一系列的跨文化沖突。作為常見的文藝作品形式，電影在形式上具有直接性，帶給觀眾視覺和聽覺上的享受；內容上以濃縮的形式傳達文化信息，便于觀眾在短時間內掌握各式各樣的文化元素；電影素材的獲取也方便經濟。因此，以電影為媒介研究跨文化溝通是便捷、高效的手段。本文嘗試通過法國的經典跨文化沖突電影《岳父岳母真難當》，來設計一套針對漢語志愿者等即將赴外工作、學習人群的跨文化培訓模式。

國內已有不少優(yōu)秀電影被用作研究跨文化交際的媒介，探討較多的有《推手》《喜宴》《刮痧》等中國電影，以及《我的盛大希臘婚禮》《迷失東京》《外判工作》等外國電影。但是國內以電影為工具進行跨文化培訓的研究尚不多見。

國外既有關于電影本身跨文化內容的研究，也有借助電影作為工具進行跨文化培訓的研究。Champoux[注]Champoux,J.Film as a teaching resource[J].Journal of Management Inquiry,1999,(2).指出由于電影帶給人的真實感，許多經驗不足的學生將從中獲益。他還提出電影在教學中的4種功能：為觀眾提供經歷，用作案例來分析，為理論和概念釋義以及作為抽象概念的隱喻。Tidwell[注]Tidwell,C.H.Jr.Fools rush in：Developing cross-cultural sensitivity using film-based group project[R].Paper Presented at the Annual Meeting of the National 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Atlanta,GA,2001.提出電影可以使人產生共鳴并培養(yǎng)對于跨文化交際的敏感性。他以電影《傻愛成真》為例，在本科生跨文化交際課程中應用基于電影的小組學習項目，發(fā)現這樣的學習模式使抽象的理論概念清晰化、形象化，學生對其他文化的敏感性得到顯著的提高。Briam[注]Briam,C.Outsourced:Using a comedy film to teach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J].Business Communication Quarterly,2010,(4).以喜劇電影《外判工作》為例，將其作為跨文化交際課程的素材，分別從champoux提出的電影的4種功能和Hofstede、Adler等提出的5種文化維度對《外判工作》中的文化內容進行考察。之后，Briam還進一步提出了高級階段的學習者利用這部電影學習跨文化交際的3種方式：(1)對電影中塑造的典型人物進行討論；(2)將Hofstede文化理論中的5種文化維度應用到不同的領域，例如經濟學、時尚界和國防安全領域等等；(3)發(fā)掘其他的文化理論。Pandey[注]Pandey,S.Using popular movies in teaching cross-cultural management[J].European Journal of Training and Development,2012,(2/3).在跨文化交際課上播放電影《外判工作》和《我的盛大希臘婚禮》，并讓學生寫下課堂筆記。對學生的筆記內容進行量化分析后，Pandey發(fā)現學生們不僅非常享受課堂上觀看電影的學習方式，而且認為這兩部電影可以有效促進他們學習跨文化交際理論，提高自身跨文化交際能力。Mallinger & Rossy[注]Mallinger,M.& Rossy,G.Film as Lens for teaching culture：Balancing concepts,ambiguity,and paradox[J].Journal of Management Education,2003,(5).以電影《打工好漢》為例，將文化評估工具“整合文化框架”(Integrated Cultural Framework,ICF)應用于電影案例的分析，使學生理解整合文化框架中的概念。此研究發(fā)現電影不僅在文化概念的教學上非常有效，而且可以通過故事背景、角色間的差異、個體天性的差異協助學生們理解文化中的悖論、模糊性和復雜性。

總的來看，現有的幾項研究對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均持肯定態(tài)度,不過，目前還很少有電影對中國學生跨文化意識和能力提升具體作用的研究,本文將討論這樣幾個問題：電影《岳父岳母真難當》給我們提供了哪些化解跨文化沖突的啟示？如何通過電影建立一個科學的跨文化培訓模式？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模式效果如何？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

表1 電影中的人物背景

(二)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質性研究方法。我們對電影進行文本轉寫，然后對之進行分析；課堂上國際漢語教育碩士生和本科生(由于志愿者大都來自國際漢語教育專業(yè)的碩士生和本科生，因此本文通稱他們?yōu)椤皾h語志愿者”)觀影、討論后撰寫反思日志；對部分同學進行半結構性訪談。

三、基于電影的跨文化能力培訓設計

(一)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過程

利用電影進行跨文化培訓主要可以分為3個部分：電影的挑選，電影的放映方式，基于電影的認知、情感和體驗訓練。嚴文華[注]嚴文華.跨文化溝通心理學[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8.指出，應根據受訓者的年齡、學歷以及培訓目標來挑選合適的電影。如果培訓目標旨在使受訓者了解某個國家的文化，那么可以選擇該國家的電影。影片內容應著重表現該國的文化特點和風俗；如果培訓目標是使受訓者了解本國其他文化之間的差異和沖突，那么可以選擇集中表現兩種文化沖突的影片；如果受訓者需要與來自多個文化單元的人群接觸，且培訓目標是使受訓者了解多元文化沖突，那么可以適當地選擇集中表現多個國家間文化沖突的影片。

Brislin[注]Brislin,R.W.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training[A].In K.M.Asante and W.B.Gudykunst (eds.),Handbook of Intercultural and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Newbury Park,1989.將跨文化培訓的目標分為認知的、情感的和行為的3種，并結合受訓者高中低3種參與程度提出9種培訓方法模型?；谒哪Ｐ?，我們認為在課堂上播放電影之后，可以通過認知、情感和體驗3方面的訓練進一步提高受訓者的跨文化交際能力。訓練主要圍繞電影里的各種跨文化現象展開：

1.認知訓練是指對個體思維方式的培訓，既可以對電影里的表層文化現象進行歸因分析，也可以對電影情境進行批判性分析。Pandey[注]Pandey,S.Using popular movies in teaching cross-cultural management[J].European Journal of Training and Development,2012,(2/3).就要求學生觀影后書寫1000到1500字左右的反思筆記，筆記必須包含對學過的跨文化理論的分析，并且列舉相應的電影場景作為依據。學生們在受到視覺刺激的同時，將抽象的跨文化理論與電影中的情境聯系起來，加深了對相關概念的理解和記憶。

2.情感訓練旨在讓受訓者在情緒和感受上接納、包容異文化，減少對異文化的抵觸和敵意。情感訓練的主要形式是課堂討論和小組討論。Jain[注]Jain,S.Experiential training for enhancing intercultural sensitivity[J].Journal of Cultural Diversity,2013,(1).通過實驗性的培訓考察觀看跨文化電影對提高跨文化敏感性的作用。在觀影、小組討論和互動交際之后，Jain[注]Jain,S.Experiential training for enhancing intercultural sensitivity[J].Journal of Cultural Diversity,2013,(1).發(fā)現他們的跨文化敏感性得分顯著提高，尤其在互動參與和互動享受這兩個方面。需要注意的是，受訓者在討論時很有可能因異文化價值觀的沖擊產生情感上的對峙和抵觸，這就需要培訓師進行積極的干預和疏導，幫助受訓者緩解心理上的壓力，引導他們多角度地看待問題。

3.體驗訓練旨在通過有效的交際互動使受訓者理解因文化差異而產生的沖突，反省自己的情緒感受，并通過調整行為來探索化解跨文化沖突的方法。體驗訓練可以分為角色扮演與情景劇兩種。以角色扮演為例，受訓者需要模擬出電影中的場景或實際生活中的情境。表演之前，培訓師應該將明確的情境和故事背景介紹給受訓者，最好能提供劇本及時分發(fā)給受訓者。陳國明[注]陳國明.跨文化交際學[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指出，角色扮演的優(yōu)勢在于受訓者從旁觀者的身份變成了參與者，并親身嘗試生活在異文化環(huán)境或與異文化單元的人群交際的情境。

(二)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模式

以往的漢語志愿者跨文化培訓主要采用講授為主的認知模式，這種方式對于增加志愿者的跨文化知識有積極的影響，而對于培養(yǎng)跨文化敏感性、移情能力等作用不太大。Hurrison & Hopkins[注]Hurrison,R.& Hopkins,R.The design of cross-cultural training [J].Journal of Applied Behavioral Science,1967,(4).對跨文化交際培訓采用單一的認知模式提出了批評，認為以高度分析和認知為特點，以事實為基礎的學習模式不足以使受訓者應對迥然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和心理壓力巨大的跨文化經歷。因此，為了提高漢語志愿者的跨文化能力，其培訓應該綜合使用知識講授、電影觀賞、分組討論、角色扮演、自我反思等手段，采用以過程為導向的培訓方法，遵循“理論——實踐——反思”的良性循環(huán)路徑，從情感、認知、行為等多個角度來切實提高志愿者的跨文化溝通能力。我們嘗試著建立了一個基于電影的跨文化能力培訓模式(圖1)。

圖1 基于電影素材的跨文化培訓模式

四、基于電影素材的跨文化能力培訓效果

(一)理論角度

電影中化解跨文化沖突的方式各不相同，通過對電影的“內在模仿”，受眾既可以在跨文化敏感性和跨文化移情、調節(jié)控制自身情緒方面得到提升，也可以在保持開放思維、謀求合作共贏的策略方面有所進步。

1.培養(yǎng)跨文化敏感性

跨文化敏感性是指人們敏銳地觀察、領會、理解、接受異文化，明晰母文化與異文化的異同，并能有效地利用文化差異來解決問題的意識和行動?！对栏冈滥刚骐y當》中，中國女婿凌超在飲食方面的跨文化敏感性顯然是薄弱的。他雖然也意識到大衛(wèi)和拉希德不吃豬肉的飲食戒命，卻選擇了用又老又干的鴕鳥代替，并在餐桌上隱射伊斯蘭教和猶太教不吃豬肉給自己做菜帶來的麻煩。結果既喪失了中國菜肴的純正風味，也引發(fā)了家人對他做菜的批評，晚餐在爭吵和沖突中結束。

而岳母瑪麗在飲食差異上發(fā)揮了自己的文化敏感性，既考慮了三個女婿不同的飲食喜好，又為一家人在團圓之日獻上了豐盛的晚餐。圣誕夜晚餐時，瑪麗用餐車推出三只火雞，前兩只分別采用了猶太教做法和清真做法，第三只是特地找中國廚師烤制的。三個女婿紛紛表示感謝，認為岳母不必為此大費周章，他們不是非這樣不可,但瑪麗卻說這是她給大家的一份驚喜。顯然，瑪麗的做法十分周到，飲食的差異變成了她學做別國菜的動力。

2.培養(yǎng)跨文化移情能力

跨文化移情能力是指在跨文化交際中，交際各方能夠理解和體會對方的情緒，以及造成這種情緒的文化根源。如果在跨文化交際中過分強調自我，拒絕設身處地思考問題，那么必然會觸碰到對方的文化底線，造成交際障礙和困難，例如：

1) 瑪 麗： 我們在蒙馬特的一家民俗小餐館吃了晚飯。

奧迪勒：好棒！一會兒你能告訴我地址嗎？

瑪 麗：當然可以。

克勞德：還不錯。除了回去的時候我們迷路了，轉到了巴爾貝斯區(qū)，那里也挺民俗的。

拉希德：您什么意思，克勞德？

瑪 麗：別見怪，拉希德。對于我們這種住在鄉(xiāng)下小城市的人來說，巴爾貝斯讓我們

很吃驚。

克勞德：這是肯定的，還好我身上帶了護照，因為我一下子就要到巴布瓦德了。(巴

布瓦德是阿爾及利亞首都旁邊的一個小鎮(zhèn))

洛 兒：你真是該住嘴了。

克勞德：真的，路上都沒有法國人！我說的是事實，親愛的。

拉希德：您怎么知道他們不是法國人，你看了他們的證件嗎？

上述對話中，一家人的情緒顯然處于失控狀態(tài)。當二女婿拉希德詢問岳父克勞德說話的意圖時，他其實已經產生負面情緒，認為岳父的話帶有歧視,但岳父克勞德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惹怒了拉希德，也沒有站在女婿的角度考慮其憤怒的根源，始終認為自己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即巴爾貝斯區(qū)大量的阿爾及利亞移民讓他誤以為身在國外。拉希德更加憤怒，他不再顧及岳父的感受，指責克勞德的態(tài)度是種族偏見，雙方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第二次家庭聚餐時，岳父與女婿們顯然意識到了自身的問題。在圣誕晚餐后，雙方就之前的不愉快互相道歉，并設身處地站在對方的角度進行思考，跨文化沖突得到緩和。具體對話如下：

2) 克勞德： 我想借著大家都在的機會，在這個我們女兒長大的房子里，向各位道歉。對

上一次的口出狂言，我感到萬分抱歉。但那些話都沒有惡意。

拉希德：沒關系，都過去了。

克勞德：你們這么說，讓我輕松多了。因為作為一名戴高樂主義者，大家都將我看作

種族主義者，讓我很難過。

拉希德：不，我也詞不達意。況且我們每個人心底都有那么一點種族主義傾向。

克勞德：其實，不管怎么樣，我希望你們明白，我們對于猶太人、阿拉伯人、中國人

沒有任何偏見。

瑪 麗：你們和我們一樣，都是法國人。

克勞德：完全正確。

3.開放思維

Belay[注]Belay G.Toward a paradigm shift for intercultural and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New research directions[J].Annal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1993,16,(1).提出“情感——認知——行為理論模型”，從情感、認知、行為3個角度來提高人們的跨文化溝通能力。情感角度包括4個方面：自我概念，開放思維，非判斷性態(tài)度和社交放松。開放思維有兩個層面。首先，它是指個體開放地表達自己的看法，并樂于接受他人的觀點。影片中的具體例子如下：

3) 瑪 麗： 好看嗎？這叫馬槽。那是驢子，這個是牛。而這個，這是小耶穌，他是上帝

之子。一會兒見。(對兩個小外孫說。)

大 衛(wèi)：你外婆說得有點夸張了，他只是個先知。(對自己的兒子說。)

拉希德：對，大衛(wèi)姨夫說得對。他只是個先知。(對自己的兒子說。)

上述對話中，瑪麗看外孫們對家里裝飾的馬槽感興趣，便告訴他們馬槽里的小耶穌是上帝之子。大衛(wèi)和拉希德有些尷尬，但并未當面反駁，而是等岳母走后才告訴孩子們耶穌只是先知。大衛(wèi)和拉希德的做法既認同了瑪麗的文化身份，也沒有否定自己作為猶太人和穆斯林的文化身份，這樣的手段十分靈活。

開放思維的第二個層面是指個體愿意接受另外一種生活方式，愿意去嘗試新事物、接觸新的文化，多角度、多方式地看待同一件事情。影片中，克勞德在非洲的夏爾一家到來時，一度采取回避的策略，這使雙方的交流陷入僵局。具體見表2。

表2 克勞德的回避策略

從上表中可以看到，克勞德不僅拒絕參與交際，而且質疑瑪麗的開放態(tài)度。這樣的回避策略不僅加深了他與夏爾父親安德烈之間的矛盾，也使家里原本愉快的氛圍消失殆盡。甚至連他與妻子瑪麗之間的感情也因此出現危機。相反，當影片中交際各方表現出想要體驗和接納對方的文化及生活方式時，大家的關系逐漸變得和睦融洽。最后，3個女婿不僅學唱法國國歌馬賽曲和天主教的圣歌，依照岳母瑪麗的喜好陪伴她去教堂做彌撒，而且利用不同的文化優(yōu)勢，共同銷售清真食品，實現互利共贏。女婿們的歌聲讓岳父感受到了他們對法國文化的認同，而一起做彌撒則讓岳母感受到3個女婿對法國人生活習慣的尊重和接納。最終，克勞德與瑪麗達成一致，對異文化采取開放的思維，決定通過旅行體驗4個女婿家鄉(xiāng)不同的文化。

(二)實踐角度

我們在對外漢語本科生和研究生案例課程的跨文化和旅游部分嘗試采用了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模式。培訓中我們觀看的是《岳父岳母真難當》。跟Pandey[注]Pandey,S.Using popular movies in teaching cross-cultural management[J].European Journal of Training and Development,2012 (2/3).和Jain[注]Jain,S.Experiential training for enhancing intercultural sensitivity[J].Journal of Cultural Diversity,2013,(1).等的研究結果類似，從課堂教學的氛圍以及對同學們的訪談來看，該模式的效果是可喜的。56名同學(47名本科生，9名研究生)均贊同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模式(有個別同學對培訓過程提出了幾點建議，但對電影培訓形式是認可的)。有同學反饋道，“總的來說，我認為在學習了一定的跨文化知識理論后，通過觀影、討論來了解更多的、具體的跨文化案例，是一種我很喜歡的學習方式。”通過訪談我們總結出該模式的幾點作用：

1.通過觀影可以使跨文化知識的記憶更加清晰直觀

“我之前對天主教、猶太教、伊斯蘭教的教義、習俗的模糊認識通過觀影清晰了起來。之前我們多少學習過一些跨文化知識，但總記不清楚到底哪國人時間觀念強，哪國人需要更大的個人空間等等。對于跨文化經歷較少的人來說，單靠知識性介紹，很容易記混不同文化間的差異。電影給我們提供了相對真實的情景，結合故事情節(jié)、人物，可以幫助我更好地記憶、體會不同文化間的差異?！?訪談1)

至于跨文化交際能力，有同學認為“可能還是更多地需要實際的跨文化交往來鍛煉。個人感覺看電影就如紙上談兵，你對于別人的經歷有再多的感受和認識，但如果沒有運用到你自己實際的生活中去，也只是一種知識而已。”

2.電影促進對跨文化能力的系統性思考、降低異文化抵觸心理

“知識的講解是分割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對情境的解釋是單一的，但是真實的生活(類似電影)卻是復雜的，動態(tài)的，同一個行為可能是由多種因素促成的，行為和行為總是相互影響的，觀看電影能夠促進我對跨文化知識進行系統化的整合?！?訪談2)

這段訪談清晰地指出，跨文化電影對受眾的跨文化能力的理解要優(yōu)于一般的知識講解，因為電影是動態(tài)的，“仿真”的，可以幫助同學們對跨文化知識進行系統性整合，而不再是割裂開來理解。

“我在單純閱讀跨文化知識介紹時，有時會不由自主地排斥某些文化現象。本來希望通過閱讀提升跨文化交際能力，有時卻適得其反，從心底更加不能理解某種文化。而電影，尤其是《岳父岳母真難當》這種喜劇電影，塑造了輕松的氛圍，我們可以了解不同文化背景下人物行為的前因后果。較完整的情節(jié)、喜劇元素弱化沖突帶來的反感，能夠幫助我較好地理解人物動機，從而理解他們的行為，降低對異文化的抵觸心理?！?訪談3)

那么觀影后為什么沒有抵觸心理了，是怎么轉化的，過程如何？“我們可以了解不同文化背景下人物行為的前因后果”這句話提醒我們：跨文化中的沖突，恰恰在于，我們的交際有時候只是一個片段或者瞬間，根本沒有時間和空間來了解前因后果，而電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空間來了解前因后果。通過看電影進行“內模仿”的體驗有助于遇到真實的跨文化沖突時“自動化”處理，這也給受訓者以啟示:當我們遇到跨文化沖突時，不要急于下結論,或者抒發(fā)負面情緒，而應該試著去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3.角色扮演可以增加跨文化體驗

體驗式學習通過調動學習者的情感、行為和認知等各個層面，使他們從親身經歷中去學習。角色游戲、情景練習、實地考察、文化浸入等都是常用的體驗式學習方法。[注]張紅玲.跨文化外語教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7.有同學反饋，認為角色扮演可以增加他的跨文化體驗。

“扮演岳父這一角色，需要揣摩他的內心變化。在不斷的跨文化溝通中，他有埋怨，有挑釁，有懊惱，有不打不相識。尤其是在跟小女婿的父親跨文化斗爭中，我深深地體驗到了跨文化交際中的無奈、沖突以及最后的喜悅。感覺自己像導演一樣，不斷地給自己說戲，幫助自己體驗跨文化的整個過程。”(訪談4)

4.電影的學習帶來自信的跨文化生活

“電影的學習讓我不再對跨文化生活憂心忡忡，反而開始憧憬跨文化的樂趣?！贿^，我也覺得看電影、討論的過程僅僅是讓我們內化了很多跨文化的知識，潛在地提高了自己的跨文化意識和能力，真正幫助我有意識去應用電影學到的內容的是這次反思，反思幫助我發(fā)現了自己真正提高的地方，更讓我對跨文化交際有了信心。”(訪談5)

由此可見，觀影前教師提出問題、給出任務，可以給同學針對性的引導，而觀影后的討論則可以將電影情節(jié)和跨文化理論結合起來。這些都非常重要，不可或缺。有同學指出，觀影與討論結合起來效果好，“沒有理論的支撐，電影的討論也只會停留在表面；同樣，單純的知識講解，又無法讓學生有更直觀的體會?！庇^影、討論后的反思過程可以幫助梳理自己的跨文化能力發(fā)展情況，看到自己的進步以及不足。寫作反思日志可以作為課后作業(yè)來布置。根據我們的課堂實踐來看，提前將示范性的反思日志置于本班微信群，課上小組討論，同學們普遍反映效果較好。

5.電影可以檢驗跨文化能力

“和同學們討論電影中的細節(jié)，是一個集思廣益的過程。通過交流和討論，我看到了容易被我忽略的一些細節(jié)，也很佩服同學們的跨文化敏感度，這也是一個檢驗自己跨文化能力的形式吧?！?訪談6)

雖然從前面的訪談來看，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模式有很多優(yōu)點，但也有同學認為，“個人感覺電影觀賞課也有一些難以避免的弊端。電影為了吸引觀眾，難免會以一種較為夸張的方式來表現生活，這就使得電影在某種程度上失真?！贝_實，電影源自生活，但已經藝術化處理過了，有時候未免顯得簡單化?？傊?，跨文化能力的提升還需要課外實際的跨文化溝通活動來加強，增加與外國人的實際接觸機會、在交際中學會跨文化交際非常必要。

五、結 語

本文對利用電影進行跨文化培訓的方法和步驟進行了梳理，并嘗試建立一個基于電影的跨文化培訓模式。我們從理論和實踐兩個角度分別探討了法國《岳父岳母真難當》作為素材進行跨文化培訓的意義和作用，認為這一模式具有可行性。不過該模式的具體效果還有待進一步的實證研究，比如說采用跨文化量表進行培訓前后跨文化意識、能力的對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