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美人，和假小子

姜蔚

1

“佳佳，雖然我不愛穿裙子，但不得不說你今天穿這裙子真好看！”李佳佳背著書包剛剛坐下，同桌賈小妹就跟她熱情地打起廠招呼。

李佳佳剛轉(zhuǎn)到這個班，就被老師分到和賈小妹做同桌。她這個新同桌名字聽起來很有女生味，人卻長得和男生一樣，濃眉大眼配I：三寸長的短發(fā)，每天不是T恤牛仔褲，就是格子襯衫，加卜個子在班卜數(shù)一數(shù)二，活脫脫一個假小子，沒一點女生的樣子。

李佳佳則剛好相反。今天她穿了一條帶蕾絲花邊的粉紅色公豐裙，腳上是有蝴蝶結(jié)裝飾的水晶涼鞋，長發(fā)順滑地披在肩頭，配上她高挑的身材，別有一番少女的風味。更重要的是，李佳佳長得特別好看，大大的雙眼皮、高高的鼻梁、巴掌大的瓜子臉，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所以，自從她轉(zhuǎn)學過來就引起了轟動，班里的男生暗地里都推選她為“班花”，給她遞小紙條的男生絡繹不絕。

李佳佳輕輕地應了一聲。她不太愛說話，上課很少發(fā)言，下課坐在位置上一個人看書、畫畫，每次都是賈小妹一個人在說話，“今天輪到我們當值日生了?！薄白蛱炖蠋煵贾玫囊坏李}我不會，你會嗎？”“你看，楊宇軒又遲到了，這已經(jīng)是這個星期第四次了，難怪大家叫他遲到大王?！薄纳らT比較大，聲間也有點粗，聽起來也像男生。

李佳佳很多時候只是禮貌性地聽著。還有一年就小學畢業(yè)了，這一年對她來說很短，她只想順順利利地升上爸爸媽媽希望她讀的那所重點初中。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感興趣。一直以來，她都是個性子冷淡的人。

時間久了，班里的同學都發(fā)現(xiàn)，李佳佳雖然長得好看，但卻是個十足的“冰山美人”，對所有人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她來了一個月，卻一直沒有交什么朋友，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她跟女生們沒有什么太多話題，跟男生們更是一句話都不說。有些人甚至說，她這個人驕傲得像個公主，誰都看不起！

李佳佳對于這樣的傳言也無所謂，她一向都是如此，不管別人怎么說，她依舊我行我素，好像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每天都是上學、放學、吃飯、睡覺，沒有什么朋友，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生活簡單得就像墻上的時刻表。

2

有些時候，李佳佳會想，如果不是發(fā)生廠那件事情，她和賈小妹就像兩條平行線，不會有什么交集吧！

秋季，學校都會組織郊游，今年也不例外。郊游的地方不算遠，就在城郊的仙女峰。

一大早，所有的學生在學校門口集合，坐大巴去日的地。一路上，大家都興奮得嘰嘰喳喳個不停，鬧騰得很，班里的幾個活躍分子更是在車上上躥下跳。李佳佳坐在角落里，眼睛盯著窗外的風景，安靜得和周圍的熱鬧景象形成丫鮮明的對比。賈小妹坐在她邊上，手在書包里掏啊掏，很快掏出了一個草莓味的棒棒糖，遞到了李佳佳的面前。“給你！”李佳佳本來想拒絕，但看到賈小妹滿臉堆笑的樣子，還是伸手接過了棒棒糖，但她并沒有馬上剝開糖紙，而是拿在手里不停地把玩。 車很快就到了仙女峰，這是一座并不太高的山峰，對同學們來說，很多人早就跟著爸爸媽媽來爬過很多次了，但是和同學來還是第一次，所以大家還是挺興奮的，玩得好的人聚在一起，樂呵呵地分享帶來的好吃的。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山路變得陡起來。但對這幫朝氣蓬勃的學生來說，這點坡度的山路根本難不倒他們。除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李佳佳。

別看李佳佳身材修長，卻一直都是“體育白癡”，800米跑每次都是倒數(shù)第一，爬山對她來說永遠都是一個無法逾越的難題。只見她頭上冒著汗，嘴唇微微地咬著，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走在隊伍的最后頭。眼看著大部隊和她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她卻不好意思叫大家等等她。

賈小妹起先也沒注意到，因為她和很多人一樣覺得仙女峰實在是太容易爬廠，應該不會有人掉隊，可是走著走著，她左瞧瞧右瞅瞅，找了一圈都沒發(fā)現(xiàn)李佳佳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糕！佳佳體育好像不太好，她不會……掉隊了吧！想到這，她開始折同去找，沿著剛剛走過的路走了好一段，才發(fā)現(xiàn)李佳佳上氣不接下氣地坐在一塊光溜溜的石頭上。

3

“天哪！還真把你丟了啊！”賈小妹摸了摸頭說道， “還好我發(fā)現(xiàn)了！你怎么悶聲不響的??！爬不動，你吱一聲??！”

“我……討厭爬山！”李佳佳傲嬌地撇過頭，心里本來是想說感激的話，可是卻嘴巴硬，硬是憋㈩這樣一句冷冰冰的話。

“大小姐！你一個人坐在這里也不是辦法??！”賈小妹看了看周圍，到樹叢中找了根結(jié)實的樹枝， “喏，拿著，上山的時候用它撐一撐，可以省很多力氣。還有，把你的左手給我！”說著，她朝著李佳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要干嗎？”李佳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還能干嗎?。±闵仙桨?！”賈小妹語氣很堅定， “走！得趕緊跟上大部隊！要不，大家該著急了！”

李佳佳還想推辭，可是聽到賈小妹說的話，心里仿佛有一絲難言的情緒在暗暗地滋生，是一點感激、一點慚愧交織在一起的感覺。因為有一個人注意到她不見了，這個人雖然平時感覺有些話癆，但是心腸卻是極善良的;雖然她是女生，做事卻是極帥氣的。她想了想，乖乖地把自己的左手交到了賈小妹的手里。

緊接著，她感覺到一股向前的力量，一下子從左手傳遞過來，身子被對方帶著往山上疾走。剛剛雙腿還像灌了鉛一樣，舉步維艱。現(xiàn)在，一級級臺階從腳下跨過去變得輕松得有點不可思議。她抬起頭，看著賈小妹高高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和她一樣大的女孩身上源源不斷的力量。

就這樣，兩個女孩一前一后，一個大步流星向前，一個跌跌撞撞緊隨其后，趕了差不多五分鐘，就看見前面有一群人在朝她們招手。

“嘿嘿！李佳佳，賈小妹！你們可算來了！”同學們?nèi)玑屩刎撘话悖?“要是再看不到你們，王老師和楊老師就要去找你們了！”

直到走到跟前，賈小妹才松開李佳佳的手， “我們這不是來了嗎？剛剛我們看到一個風景特別好的地方，忍不住多休息了一下，后來才發(fā)現(xiàn)你們走了，就趕緊迫上來了！”賈小妹一邊說，一邊朝李佳佳使眼色。她不想把李佳佳爬不動山的事情說出來，因為她覺得佳佳是個特別愛面子的女孩，臉皮薄，肯定不希望別人把她當另類。李佳佳似乎也明白了賈小妹的意思，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沖著大家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

隊伍繼續(xù)向山上進發(fā)，再爬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山頂了。 兩個女孩經(jīng)過這樣一個小插曲，一下子生出了幾分默契。賈小妹故意放慢腳步，和李佳佳一起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吹嚼罴鸭雅啦粍拥臅r候，就拉她一把，有時見和大部隊又拉開了距離，就會沖前面吼一聲：“慢一點！別那么急?。〉鹊任?！”她的聲音很厚實，在山林間回蕩著，傳出去老遠，其他的人聽得一清二楚，接著隊伍的行進速度便會明顯地慢下來一些。

兩個女孩，一個穿著長裙，一個穿著牛仔褲，并肩走在金秋時節(jié)的山林間，形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

4

同學們都說李佳佳好像變了，變得開朗了，愛笑了！以前她總是冷冰冰的一張臉，沒有什么表情，看不㈩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墒?，最近她的話變得多起來，當然她只愛和一個人說話，那個人就是賈小妹。

她們下課的時候總是坐在座位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有時上個廁所，都要一起去;隔壁班的男生攔住李佳佳，賈小妹第一個沖上去把那個男生的手推開;還有，她們竟然還一起放學回家，她們的家明明不在一個方向啊！這兩個人怎么一下子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呢？很多人心里直犯嘀咕。

只有她們倆心里知道，是什么打開了李佳佳緊閉的心門。對性格內(nèi)向的女孩來說，找到一個真正的朋友很難，因為她們不太容易融人到一個新的圈子。這也是為什么李佳佳總是形單影只的原因。除非有一個人足夠真誠，用極具感染力的行為證明，她是自己值得交往的朋友。這種朋友一旦找到廠，她們之間將會建立超乎想象的固若金湯的友誼。

對李佳佳來說，賈小妹就是她認定廠的、唯一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