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春都耗掉就這么喜歡你

◎居經(jīng)緯

1

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接到首富打來的電話，問了我一個問題：怎么放風箏。

我一時語塞，趕忙百度了一下，念給他聽：選一個恰當?shù)牡攸c，自己拿風箏的提線，逆風向前邊跑邊看，還要注意風箏飛升的狀況，直到感覺風勁夠。風箏向上爬升時，你才停下來，然后慢慢放線。

我說你問這個干嘛。他答非所問：風箏線斷了怎么辦？我說：“你有病吧，斷了就等風停下來，風箏落到地上你再撿唄，不過你可以隨它飛，再買一只就好了?！?/p>

他說：“好，我知道了?！焙荛L時間，我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

2

首富是我高中同學，高三那年，他坐在我后面，沒事的時候我就調(diào)頭跟他講話。我跟首富的談話內(nèi)容其實與我無關(guān)，大多數(shù)都是談一個姑娘，這個姑娘是首富的心儀對象。

姑娘的名字叫做“風箏”，是因為姑娘有次穿了件印有一個大風箏的T恤，然后首富靈感迸發(fā)，給姑娘起了一個綽號。

首富跟我說：“風箏穿那件衣服真好看，我就見過她把風箏穿在身上，別人都沒有，我覺得她很特別?！蔽艺f：“有啥好看的，雖說瓜子臉，但鼻子那么塌；還有那個腿長得一點也不直，跟個歪樹似的。最奇葩的就是她穿了件風箏。”

首富當場急了：“你不要這么說她，好歹人家姑娘也有很多人追。”我心想，估計就你想追吧。首富說：“我見一男生追她很長時間了，好像都沒有成功?！?/p>

我說：“追一個姑娘，其實一個禮拜就能見成效，頂多一個月吧，一個月以后姑娘還不答應(yīng)你或者你若還感覺不到姑娘對你有些許意思，你就乖乖全身而退吧，不然就會慢慢自動升級到備胎模式?！笔赘淮篌@失色：“一個月追不到就得放棄，那豈不是半途而廢了?！?/p>

我說：“總比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好吧。追姑娘好比在賭場賭博，你手氣好，片刻就會贏得盆滿缽滿；你手氣不好，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祈禱也無濟于事。所以我說，手氣不好就不要想著翻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p>

首富瞬間不說話了，我對他說：“你該不會已經(jīng)追了一個月了吧，如果是的話，趕快收起魚線哦，換一塊魚塘試試?！痹挍]說完，我就被班主任揪到走廊上談話去了。

3

風箏跟我們不在一個班，她在我們隔壁班。那天被老師政治教育以后，首富告訴我他已經(jīng)追了風箏31天，我說還差兩天，正好是失戀33天，你也好浪漫轉(zhuǎn)彎。

風箏是個學霸，每天6點不到就到學校自習。剛開始我還納悶為什么首富家住得比我離學校遠，卻每次都在我前面來到學校。好歹我們以前都是喜歡踩著鈴聲進教室的死黨，怎么他一到高三思想覺悟就立馬甩我十萬八千里。

有次我一不小心起早了，就早早去了學校，經(jīng)過隔壁班就看到風箏一人，然后到了我們班門口，看到首富在那兒吃煎餅。

愛情筆記：

我恍然大悟，我說：“你這個重色輕友的人，我還以為你為了高考事業(yè)奉獻你的睡覺時光，原來是為了泡妞啊?！?/p>

首富忙辯解：“我是為了來學校吃早餐?！蔽易叩绞赘桓?，看到桌子上兩盒特侖蘇，我說：“給我的？謝了。”首富連忙把特侖蘇放到抽屜里說：“不是給你的?！?/p>

我說：“那是給誰？我?guī)湍憬o她?！笔赘徽f：“那好，你幫我給風箏吧?！蔽疫€是技高一籌，我給風箏送去特侖蘇，風箏不要，我說你不要，我交不了差，風箏說讓我喝，跟首富交代就說她自己喝了，我說好。

當然我得在風箏班上把特侖蘇消滅完，不然我以后的牛奶就沒有著落了。首富以為我辦事有力，所以經(jīng)常會帶些牛肉干豬肉脯犒勞我。我吃得很慚愧，但是津津有味。

4

一向不在學校上晚自習的首富居然開始留校自習，我問他為什么。他說一個人在家自習沒有氛圍，而且很多題不會寫，沒有人教。

我對他刮目相看，我晚自習也變得安分起來，不講話，也不偷著出去吃麻辣燙，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種壓力類似于鄰居家小孩考上清華了。

所以說一個人是否成才，環(huán)境很重要，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首富的金盆洗手讓我變得不安起來，繼而也慢慢靜下心來埋頭苦讀。

那天第一節(jié)晚自習我們倆都相安無事，都像個好學生似的待在自己座位上。第二節(jié)沒過幾分鐘，我就感覺后面有人用筆戳我，我調(diào)頭一看，首富拿著一道數(shù)列題問我怎么算，我在草稿紙上把過程完完整整地給他寫了下來，剛準備轉(zhuǎn)過頭去。首富說：“你知道風箏家住哪兒嗎？”

“你問這個干嘛？”“我想晚自習下送她回家?！薄拔也恢?，你跟著她一起走就行了。”“我想告訴她我家跟她順路，不然她肯定不同意吧?！薄澳悄憔驼f你家跟她順路唄?！?/p>

“她萬一問我家在哪兒怎么辦，萬一我說的地點跟她不順路呢。”“這倒也是，那我下課幫你問她?！薄昂?。大恩不言謝。明天多帶一包特侖蘇給你喝?！蔽倚南?，我喝兩包會不會撐死。

不湊巧，我又被老師逮到走廊去了。老師說首富第一天來自習，我就打擾他，還說干脆讓我回家自習得了。我聽老師一說，猛地明白一個問題，這家伙哪是來學校上自習的，分明是為了當護花使者的。

5

高考結(jié)束的那天晚上，我們一伙人慶祝解放，訂了一大桌子菜，P超訂了間總統(tǒng)套房。風箏也來了，是我讓一個女生一起帶來的，當然始作俑者是首富。

酒過三巡，首富微醉，跟風箏表白。全場起哄。風箏婉拒。風箏說要早點回家。首富突然站起來說：“我送你回家?！憋L箏說：“不要了?！笔赘徽f：“要。我保證最后一次了！”

風箏不再拒絕。那天深夜零點，我們在總統(tǒng)套房玩得正嗨，我接到電話，首富打來的，他說他在風箏家樓下。我怕他喝多了出事，連忙趕過去。我到那的時候，他坐在地上。

首富說：“以前我下晚自習送她回家，我都跟在她后面，到了她家樓下，我再回家。她家在城南，我家在城北。每次回家，我媽都問我怎么回家這么晚，我就說在學校把作業(yè)做完才回的家?！?/p>

我沒有說話，聽他繼續(xù)說?！耙婚_始的時候，我跟風箏還說說話，后來她知道我家不跟她順路就不讓我送她了，我沒辦法，只能偷偷跟著她，她好像也知道我跟著她，但沒有揭穿我，我就這么一直跟著，看她的背影，覺得夜色好美?！?/p>

我忍不住了，說了一句：“你這變態(tài)，要是我就報警了?！笔赘恍α诵φf：“畢業(yè)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們走吧?！?/p>

6

后來，我們?nèi)チ瞬煌某鞘小Ｊ赘蝗チ四暇?，學起了建筑，想到他未來要設(shè)計高樓大廈我不禁為祖國感到擔憂。我來了北京，成了一個不稱職的理工科男。風箏去了上海。

人們都說人一到了大學就開始改變，至少我跟首富都沒怎么改變，但風箏卻變了不少。風箏到了大學徹徹底底成了一個女強人，做事干練成熟，完全不像當年那個只知道埋頭苦讀的好學生。

風箏用大一一年時間一口氣考完了TOEFL和GRE，爭取到了學院僅有的去美國交換的名額，還當上了學生會的一個部門部長。在去美國之前，她在學校交了個男朋友，男朋友據(jù)說長得非?？∏?，而且聽知情者說，是風箏追的那個男的。

本來約定好一年交換回來，讓男的在機場接風箏?？墒前肽暌院笤诿绹娘L箏就被莫名其妙地甩了，她還是偶然刷人人看到那男的跟別的女的在一起了。風箏非常氣憤，立馬打電話給那男的，那男的沒接，但她不一會兒收到一條微信消息：我們分手吧。是那男的發(fā)給她的。

當然這一切我起初都不知道，是后來首富告訴我的。首富為什么會知道，是因為風箏交換結(jié)束回國那天，是他在上海浦東機場接的機。

首富把風箏接回學校，風箏把她的事告訴了首富。首富對風箏說：“做我女朋友吧，讓我來保護你?！憋L箏點了點頭。

7

首富跟風箏在一起了，首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告訴了我，我在北京隔著千山萬水，不能當面祝賀他，只能告訴他一個真相，就是當年特侖蘇的故事。首富說他知道。我怔住。

首富說風箏第二天就跟他說了，不過他還是一如往常，風箏不喝是她的事，他讓我轉(zhuǎn)交是他的事，這就是傳說中的“我愛你跟你無關(guān)”嘛。若不是這樣，我真想說：“首富，你感動了我?！?/p>

首富跟風箏在一起后，首富便一個月去兩次上海，幸好南京去上海高鐵又快又方便。首富最后一次去上海時，風箏給了他一個吻，然后跟他分手了。

首富問為什么。風箏說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喜歡他，感動不能維持一段感情的長久，她不想傷害首富太深，所以趁早傷害。首富說：“我送你回學校吧?！憋L箏說：“不需要了?！笔赘徽f：“最后一次！”

那天首富送完風箏后，沒有立即回南京，而是給我打了個電話。他問我怎么放風箏，還問我風箏線斷了怎么辦。我一開始沒有理解，后來才反應(yīng)過來。

我重新給他撥了電話，我對首富說：“線斷了，可以再接回去，嫌麻煩，就重新買一個吧?！笔赘辉陔娫捘穷^哭得稀里嘩啦。

8

每個人在失落的地帶都會出現(xiàn)那么一個人，就好像上天派來拯救你的。無論你是身處繁華的都市，還是身處偏僻的山野，都會出現(xiàn)這個人，ta翩翩而來，帶你逃離過去的塵埃，讓你重新看到了一個美好的未來。

故事說到這，想必是首富的救星要出場了，我也以為那個人肯定會出現(xiàn)了?？墒鞘屡c愿違，那個人始終沒有到來。而迄今為止，故事的結(jié)局又是活生生的存在。

首富跟風箏又在一起了。是風箏跟首富表的白。原來自從首富跟風箏分手以后，首富還是每月去兩趟上海。首富說我知道風箏習慣在哪兒，她周六的時候喜歡去徐家匯逛街，晚上喜歡去黃浦江邊散步。

她喜歡看文藝電影，一般去羅香路的上海影城。我知道她會經(jīng)過哪兒，我在那兒等她，有時候我會等不到，等不到我就去她學校自習室看她，她喜歡周末在圖書館書吧自習，因為她喜歡邊看書邊喝咖啡。

我說：“你做這么多，她又不知道，有什么用?！笔赘徽f：“有一次周末，風箏給我打電話，她問我在哪兒。我說在南京。她說五分鐘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就做我女朋友。我立馬從她身后沖過去抱住了她?！蔽艺f：“她肯定發(fā)現(xiàn)你在她身后了?！笔赘徽f：“是的，原來我早就被她發(fā)現(xiàn)了?！?/p>

風箏斷了線怎么辦？是任由它飛翔？還是等它落到地上？首富選擇了等待，上天最終沒有虧待他。首富對我說：“追姑娘還是要論持久戰(zhàn)，要一條路走到黑。”

雖然我不贊同這個觀點，但還是佩服他的勇氣和耐心。他給風箏寫了一段話：

有把青春都耗掉就這么喜歡你一條道路走到黑的心，想要你像夏天的細雨，寒冬的暖陽，冬天的暖水袋，夏天的小冰塊，春雨的北往狐，秋風的南飛雁，饑腸轆轆時香噴噴的米飯，睡意綿綿時溫暖的床，熬夜時的咖啡，黑暗時的光芒。

就算是不能在你身邊，也能有望梅止渴的效果立竿見影。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要死心塌地地在你身后等著你回心轉(zhuǎn)意。因為我知道，你遲早有一天你會回頭找我，我不知道是哪一天，所以我在等，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我在你身后看著你。

風箏回了五個字：讓你久等了。